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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色有些灰暗,冷愁语手中提着花灯,与其说是花灯,可连普通人家的灯笼都比它艳丽。冷愁语还是很高兴的。风残月抿着唇看着他提着花灯在院里走来走去,这让他想起小孩得了新玩意儿也会这般欣喜,甚至会拿到玩伴面前炫耀。冷愁语的童年没有玩伴,更没有那些可以令自己难忘的回忆。没有人会在他独自蹲在角落的时候对他伸出手,说:“我们一起玩吧!”一直一直都是他一个人,天冷了,就缩成一团,没有人能给他温暖。累了,找不到一个可以倾诉的人,默默将一切埋在心底。

    “愁语,天晚了,回房睡觉吧。”也许他可以给他缺失的温暖,可以舍去一切,唯独他不可以。看着他绝美的脸展露一丝微笑,便觉得这一切都值得了。还有什么比得过他了?没有吧?肯定没有。

    ☆、第十章

    “老头,叫我进来有什么事?”

    午饭后。萧逸把风残月叫到自己房中。这件事他前几天就想说了,可见他们俩那么开心,还是忍住没有开口。可一直拖着也不是个办法,该面对的,始终要面对,是去是留也得让当事人决定。

    “残月……昨天我收到了你娘的飞鸽传书,你娘很想你,希望你回去看看她,你已经在谷里呆了五个年头了。”

    “我娘怎么了?”敏感的察觉到问题的关键。风残月是很了解自己娘亲的,若不是什么大事,她是不会希望自己回去的,心里有些不安。

    “残月,其实信是你那丫鬟桃红托人写的,你娘根本没打算告诉你,她近年来身子越来越差了,看这信,恐是挨不过明年了,你还是回去看看吧!免得日后后悔。”风残月身子颤了颤。

    萧逸继续道:“我这儿有些药,你也一并带回去。我虽是神医,可也只能医治身体上的病,你娘的病是心病,心病还须心药医,我是无能为力了。”叹了口气,走出房间,留下风残月独自神伤。

    其实幸福并不短暂,只是深陷其中的人希望可以幸福得更久一些。风残月刻意忽略迟早会出谷的事实,却避免不了这天的到来。相爱的两人总是要经受上天的考验,才能磨练出更坚韧的爱。而他们的考验才刚刚开始就这般困难。是不是只要是违背世俗的爱就更应受到更严厉的考验?

    如今自己爱的人就在怀中,心里却如喝了“醒神汤”,不,也许比喝“醒神汤”更苦,却不能告诉他,也当真成了有苦说不出。风残月希望冷愁语和他一起出谷,一直一直都很希望,他想带他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带他去游湖,带他去集市赶场,带他去吃从未吃过的东西,还有很多很多,他都想与他一起分享。可他知道冷愁语不愿离谷,也害怕自己会离开,因此自己总是不厌其烦的向他保证自己绝对不会离开他。可如今由不得自己了,一方是自己的爱人,一方是自己的亲人,他想见娘亲,却也不忍冷愁语难过。明明发过誓,不会离开他,自己却要失言了,是不是很快自己就要生不如死了?笑,若真是这般,也许他的心还会好受些。

    “怎么了,残月?”以往风残月抱着自己不是有说有笑就是捉弄自己。冷愁语知道风残月喜欢看自己淡漠的表情因为他而改变,哪怕只是一点点都会让他很高兴。不知为何今天却让他觉得与平时不同,甚至让他有些不安,会是什么事了?

    “没事,残月,无论以后怎样,你都要相信我好不好?”

    虽然不明白风残月为何这么说,可他还是选择相信他,没有任何理由,无条件相信。

    风残月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收紧手臂让两个人更紧密的贴在一起。眼里,心里,脑袋里全部都是他,他中了冷愁语的毒,还对这种毒上了瘾,此生再也无法戒掉了。很早以前便知道一旦自己陷下去,就再也无法爬出来了,最终仍是放任自己,心甘情愿为他而痴。

    本想白天告诉他,自己明天就会出谷,可一看见他就什么也说不出口了。只想陪在他身边,一分一秒都不愿离去。奈何他必须二选一,做了决定,却无论如何也实行不了,明明知道自己在他身边多呆一秒,就会越不忍离去,心也会挣扎得更厉害。要是他能陪自己回家该有多好。苦笑,自己又痴人说梦了。突然有些想喝酒了,自己长这么大还未真正喝过酒,听人说一醉能解千愁,目光扫过桌面,罢了罢了,不知以茶代酒会不会醉?

    残灯孤影自飞花,倚窗听风独饮茶。

    明日自己若是走了,他该会有多难过,怕是又要落泪了吧!说了不会让他伤心,却又要再一次让他难过。风残月倚在窗旁,望着漆黑的窗外,一脸好不惆怅。

    心是杯中茶,闻着清香,尝着甘醇,细细回味却是带着些许苦涩。想他在学书法的时候,读过不少文人墨客的诗词,其中也有不少写离别的。当时自己还笑着说,离别而已,又不是不会回来,作何要一副依依不舍的样子?身为男子汉大丈夫还这般不干脆,若是自己,早就一挥手,潇洒离去。可现在自己是笑不出了,也总算明白为何文人些都不愿离别时匆匆离去。兴是没有自己这种感情,也算得是知己吧!连知己都如此难舍,何况是爱人,又如何能分?

    “砰”的一声,茶杯被捏得粉碎,顾不得还在流血的手掌,紧扣着窗棱,越是挣扎,心就越痛,明明没有被束缚,却似像被人掐着脖子,有种快要窒息的感觉。

    冷愁语闻声赶来,见地上有一淌血渍,眉头皱起。白天就觉得风残月有事,连自己躺在床上都无法入睡,担心他会出事,果不其然。

    细细替他包扎伤口,“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何要这般对待自己?”

    注视着冷愁语的目光,他在恼怒自己不爱惜自己,为何自己竟有些高兴?情不自禁摸上他的脸,他要如何才不会让他伤心?将冷愁语拥入怀中,紧紧抱住,仿佛用尽了一生的力量。

    “愁语,愁语,愁语……”说不出口,只能反复喊着他的名字。

    冷愁语亦是紧紧回抱着他,他的心好似也跟着抽痛起来。“我在……”

    “你不要难过,不要伤心,不要不信我。”声音渐渐带着哽咽。

    不说还好,一说冷愁语就难过了,不为别的,只为自己抱着他微微颤抖的身躯。

    “我不难过,不伤心,不会不相信你。”如果这个世界上连风残月都会欺骗他,他还能相信谁?

    “愁语,愁语……”

    “到底怎么了?”

    “对不起,对不起,明天……明天我要出谷了,你不要难过,你听我说。”

    “我在听,我,在听。”泪水划过眼眶。

    “我发过誓的,不会离开你,也不想离开你。可娘亲病重,我不能不回去。可我舍不得你,不想让你难过,不想见你伤心,怎么办?你会不会觉得我违背了承诺?会不会把我推出你的世界?会不会眼里再也没我的影子?会不会……”

    “不会,不会,我懂,我懂的。”懂你的不安,懂你的心,懂你的患得患失,如同自己害怕你一离去便是真的离去。风残月是懂他的,总是在他不安的时候安慰他,总是在他一个人的时候陪在他身边,哪怕一句话也不说。而冷愁语从不在他面前说爱,只是一味的接受。所以直到要离去,风残月所有的不安全都跑了出来,撕扯他的心。他也需要一颗定心丸,这样自己的心才会得到解脱。

    将风残月带到床上,替他盖好被子,“你好好睡一觉,有什么话等你醒来再说吧。”

    “别走,愁语,别走,今晚和我一起睡吧!就这一晚。”紧紧拉住他的手,似有冷愁语不答应他就绝不放手的架势。

    “你先把手松开。”

    “不放,你不答应,我就不放。”

    看着像耍小孩儿脾气的风残月,刚刚难过的情绪消去不少,“你这样拉着我,我怎么脱衣?”

    床有些窄,庆幸两人都比较瘦,还不算太挤。冷愁语刚一躺下,风残月便将他抱进自己怀中,双手双脚都缠了上去。冷愁语脸有些发烫,不自然的动了动,没见他松开,反见他把脑袋凑了过来,在自己颈间蹭了蹭,亲了亲自己的脸颊,复又将自己的头按进他的胸膛。

    “睡吧!我什么也不会做。”

    脸更烫了,贴着他的胸膛,可以听见心脏有节奏的跳动声,不自觉伸出手放在他的腰间,这种感觉很安心很舒服。

    再醒来时,床上只剩下冷愁语一人,屋里屋外没有一丁点儿动静。

    他该不会已经走了吧?冷愁语本不想这么想的,可脑袋就是控制不住的想。他真的走了吗?为什么,为什么都不叫醒他?为什么要不辞而别?难道他就没有什么要对自己说的话了吗?心,好难过。眼前变得模糊,可为什么好像看见了他的身影?

    “愁语,愁语怎么哭了?做恶梦了吗?”风残月一大清早就把东子收拾好了,去找萧逸辞行,他们聊了很久。回来便见冷愁语眼里溢满泪水,吓得不轻。

    是真的,他还没走,他舍不得自己的。“嗯,刚刚做恶梦了,现在没事了。”

    紧紧抱住他,风残月当然知道他的话是假的,怕是没见到自己,以为自己离开了吧。我的愁语,为何总是那么让人难过了?

    “东西都收拾好了吗?告诉师父了吗?”

    风残月点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自己要走了,可冷愁语是懂他的。

    “我送你出谷吧!“声音与平常一般无二,但风残月知道他心里必是痛苦万分的。他想哭,可,不能哭。

    两人一路无话,走得很慢,若是可以,风残月真希望这条路没有尽头,就这样一直一直走下去。然而,终点就在眼前,该来的还是来了。

    ”愁语……“眼里是万般不舍。

    冷愁语微笑着,“我就送你到这儿了,回去以后要注意身体,不准偷懒不练功。睡觉盖好被子,你都不知道你有多让人操心。还有书法不要荒废了,代我向你母亲问好。“

    风残月的心在滴血,”愁语,我保证我一定会回来的,你等我,我一定会回来的。这支玉钗是娘亲给我的,现在我把它送给你,答应我,不要难过,不要伤心,相信我。“

    冷愁语将那支玉钗紧紧捏在手中,他一直都是相信他的。

    “走吧,残月。”再不走,他真要哭了。

    “嗯。”拉过冷愁语,低头含住他的唇,唇舌纠缠。

    “等我,很快,我很快就回来,我会在那棵桃树开花的时候回来。”

    看着飞奔而去的身影,泪终是掉落下来。那棵桃树是三年前他们一起种下的,当时还是两人高的树苗,如今已经长成了一棵大树,可要等到它开花,要等多久?无论多久他都会等的,因为那个人说他很快就会回来。

    可是他的很快是多快?一个月、两个月或是一年还是十年?

    ☆、第十一章

    门“吱”的一声被推开,房间很干净,所有的东西都是风残月离开时的样子,不曾挪动半分。冷愁语每日都整理这间屋子,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想想,好像是他走了一个月就开始每天打扫,可为什么他还没回来?这间屋里属于他的气息都快消失了。明天,也许明天他就会回来了,他说过一定会回来的,自己也答应了他要等他的。

    萧逸站在门外见冷愁语坐在房间里,无奈的叹口气,自风残月离开,已有小半年了,冷愁语便天天坐在他房间里等他。一坐就是一整天,可自己又不敢告诉他外面发生了什么事,如今连风残月那小子是死是活都不知道。就算他还活着,他还会是那个风残月吗?

    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人啊,为何总是为情所困?

    这日是风残月离开花川谷的第二年,冷愁语的状况比起前一年已经好多了,至少不会几天不吃不喝,当时可是把萧逸吓得够呛,好说歹说终是让冷愁语不再绝食,每次想到这件事,他都恨不得立马把风残月抓回谷。可至今也不知风残月的下落,仿佛他从这个世上消失了一般。没找到他人也未尝不是好事,说不定他正活在某个角落,可既然活着为何不回谷?甚至连一封信都没来过。每天看着冷愁语死气沉沉,毫无生机,心里一阵难过。

    冷愁语静静的坐在风残月的房间里,低头注视着手中的花灯,正是风残月给他做的那只。如今上面的字迹已变得有些模糊,那画却依然清晰。只要一有空,他就会把他们之间的点点滴滴慢慢回忆一遍。每每回忆到那个时候,都会情不自禁抚摸花灯上那些俊秀的字迹,日复一日,字迹也就被摩擦得淡了下去。

    屋外的天空刚刚还是晴空万里,转眼便是乌云密布,狂风大作。黑压压的云沉沉的压下来,穿行在云里的闪电如银龙一般张牙舞爪。不一会儿大雨倾盆而下。冷愁语赶紧起身将窗户关上,正在这时,身体如离弦的箭,冲了出去。外面的雨大得让人睁不开眼,风似要将人刮到天上,他费力的前行着。

    “愁语,你在干什么?快回来。”萧逸本是想来看看他,却不曾料到他会离开房间。

    冷愁语似乎没听到,一味的往前走,直到跪在一颗被风刮断的桃树前,不知是太冷还是他在发抖,双手颤抖的握着那棵桃树,低垂着头,眼泪混着雨水肆意在脸上流淌。跪坐在雨中,任风雨无情的鞭笞在自己身上。天空任在电闪雷鸣,一个闷雷炸响,一道银白色闪电划过天际,落在远处的高山上,一团火焰瞬间燃起。

    萧逸跑进雨里,双目通红,大声吼道:“你不要命了?为了一个风残月连自己都不要了吗?”

    冷愁语只是摇头什么也不说,手中的桃枝仿佛成了他的救命草。

    看着如此悲伤的他,萧逸也难过得掉眼泪。“愁语,我知道你难过,知道你想他,再等等,也许不久他就会回来了,也许他只是有事耽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