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 困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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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姬慷一行三人来到一处山坳间。此地两侧山丘起伏不断,中间是一条略为平坦的小道曲折蜿蜒向上。姬慷见到不远处狄绒和晏楠已经在前面等着他们了。

    公孙偃看到狄绒正背着他的木头假人,三步并作两步迎了上去,说道:“还好你把它带回来了,要知道我可是花了三个月的时间来研究它的啊。”他一边说一边从狄绒手上接过木头人并用绳索绑在自己身上。

    姬慷依然背着虚弱的顾专,对大伙说道:“这条一直向上的山路是我们撤退路线上最重要的地段。我们其实有两个选择,一是翻过左边的这一带丘陵,二是再向上走不远就会有一处一线天的峡谷。”

    晏楠说道:“从这一边的丘陵直接翻过去的话应该能缩短很多距离吧?”

    姬慷点头接道:“没错,但我不打算走这条路。我们带着伤员还要翻山的话,行程势必缓慢,这样极易被敌人追踪。一线天的地形虽然险恶,但若是能够利用得当的话,反而可以起到防御的作用,而且……”

    姬慷话还没说完,一侧的山丘上出现了一排人,领头的正是彭岳。姬慷数了一下对方大概有三十来人,数量上对自己非常不利,所幸的是他并没有看到对方有弓箭手,这样至少可以采取且战且退的方式。狄绒看见护卫贾靖也在其中,告诉姬慷对手阵中也有擅长近身搏斗的人物,不宜与他们缠斗太久。

    姬慷说道:“放心,我并不打算与他们正面交锋,我会想办法拖住他们的首领,你们见机先行撤退。”

    这时,趴在姬慷背上的顾专醒了。顾专看到山丘上的彭岳以及他的部下猴儿,跟姬慷说道:“对方的首领十分擅长追踪之术,那个精瘦的部下是他最得力的助手。还有,我的令牌被对方首领夺走了,实在惭愧……”

    姬慷听完之后马上吩咐晏楠道:“找机会除掉那个精瘦的小个子!”说完他让顾专坐在地上,独自向山坡走了几步并摘下头上的斗笠。“在下姬慷,对面的英雄可否报上姓名?”他不卑不亢,毫不怯场,用洪亮的声音向对手叫阵。

    彭岳一看对方的首领竟然是个二十岁的年轻人,且见对方身长八尺气度不凡,感到颇为惊讶。“你便是秦密探组织二十八舍的首领?”彭岳问道。

    姬慷答道:“非也,在下只是行动指挥使。”

    彭岳见对方已自亮身份,有气度亦不失礼节,当即回道:“在下彭岳,负责统领这支奇袭小分队。”他看指了指坐在地上的顾专,接着说:“此人行刺我殷王,且卧底于六义军数月之久窃取我军不少机密,理应处死。至今尚留他活口已是莫大恩赐。我无意为难你们,只要留下此要犯,我保证你们可以安全离开此地。”彭岳知道对手都是秦国顶尖的刺客,而且这四人所擅长之技能正好形成互补,没有明显的缺陷。虽然自己人数占优,可以围而攻之,但伤亡肯定会很严重。这支部队是跟随彭岳多年的精良部队,他不愿过多牺牲自己的部下。

    姬慷双手抱拳做了一个礼让的手势,语气依旧,面不改色地说道:“恕在下不能答应这个要求。你我各在其职,各事其主,我有义务把自己的属下安全带回。”姬慷再次挺起胸膛,单手撑在腰间的剑柄上,接着说:“既然你我都不愿做无谓厮杀,何不在双方首领之间做个断决?”说完他用坚毅冰冷的眼神注视着彭岳。

    彭岳与姬慷的眼神相交,不禁暗自叹到,这年轻人好强的气场!他当下回道:“好!你我单独比试,若你胜出我便让你们所有人都安全离去,反之则留下钦犯且尔等自行离开不得再做纠缠!”

    猴儿在一旁提醒道:“老大,小心有诈,对方那个弓箭手很危险。”

    “无妨,我正想会会对方这个年前的首领呢。你用暗器在一旁盯着那个弓箭手,她要是有异常举动你就先下手。”说罢彭岳纵身跳下山坡,站到了姬慷面前,并朗声向他的部下命令道:“任何人不得插手干预!”

    姬慷向后退了一步,从腰间拔出双剑,皆是反手持剑。他突然向彭岳呵斥一声:“亮出兵刃来!”随即整个人进入一种紧绷的状态。

    彭岳没想到对手在气势上竟然先压制了自己,立马抽出佩剑,说了一声“起”便向姬慷刺了过去。姬慷迎上前一步,用左手剑先接住这一击,以左腿为支撑将整个身体迅速转到彭岳的侧面,右手将剑锋调转并急速刺向彭岳的腰眼处。彭岳在危机间把力量集中在腰部,用力蹬地跳了起来。姬慷一剑刺空,彭岳乘机抬腿把姬慷的右手剑踏在脚下。此刻姬慷看得十分清楚,顾专的心字令牌就拴在彭岳的腰间。彭岳见对手略有迟疑,顺势抬右腿向姬慷胸口狠踢一脚。姬慷在对手抬腿的一瞬间将被踩在地上的那把剑用力一抽,彭岳单腿站立不稳,竟向后倒去。姬慷乘此机会用左手剑斜刺向彭岳腰间,彭岳为避免要害中剑,果断松开自己手中佩剑,在身体还没完全落下之际用单掌撑地腰部发力改用左腿横扫过去。

    这时,姬慷用剑锋割下了拴在对手腰间的令牌,并用剑尖向后一挑,心字令牌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往身后飞去;于此同时彭岳踢中了姬慷的小腹,并用脚将佩剑顺势勾回。姬慷摔在地上迅速向后滚了几步,起身半蹲在地上双手用剑护在身前。彭岳站稳后也将佩剑横于胸前,并没有继续攻击对手。坐在地上的顾专伸手接住刚好落下的令牌。

    彭岳手心里全是冷汗,他心中明白对手方才若不是为了夺回令牌,那一剑就已经刺中自己的腰眼部位了。而站在一侧山坡上的部下们却只道是彭岳赢了一招,再看姬慷蹲在地上的狼狈样子自然认为是彭岳胜出,一时欢声喝彩士气大增。

    在六义军众部将的身后有一块巨大的岩石。贾靖这时对着身后的这块岩石打了个手势。仅剩的那名弓箭手从岩石后探出半个身子,瞄准山坡下的顾专,一箭射去。

    晏楠在山坡下听得空中有箭响而来,循着声音的来处随手开弓回击一箭。山坡下顾专肩窝中箭倒地,山坡上的弓箭手心口中箭当场毙命。

    这一幕来得突然,而姬慷反应更快,他立刻叫狄绒抱起顾专并让大家朝上坡方向奔去。另一边由贾靖带头跳下山坡开始全力追击。彭岳虽然无意暗算对手,但形势已然变成如此,也只好带领部下乘胜追击。

    公孙偃和晏楠跑在最前端,已经看见了一线天地形的峡口。随着这条坡路向上,两侧的山坡越来越陡峭,逐渐变为坚硬的山石,无法攀爬。而中间的坡道也越来越狭窄,到最窄的地方只能刚好一个人通过,两旁的山壁在此处几乎合而为一。姬慷在最后面,对前面的人喊道:“晏楠把顾专先送进去,穿过一线天到峡谷的另一侧汇合!公孙偃,狄绒在峡谷口待命!”

    晏楠身形苗条且动作轻盈,由她拖着顾专先穿过峡谷是最佳选择。公孙偃和狄绒则守在山谷中刚好还能容得下两人并肩站立的地方。姬慷一跑进这狭窄的山壁之间立刻觉得暗淡无光,原来两边山壁太高又距离极窄导致阳光无法照射下来。他跑到离狄绒还有几步远的时候停了下来,转身面对即将杀到的敌人。他双手将两把剑的剑柄用力一并,合成了一把独特的双头长兵刃。姬慷双手握在中间,将双头长剑挥舞于身前两侧,把近身范围防守的密不透风,杀到跟前的敌人一时间竟无法攻进去。有两个人想强行突破却被姬慷的剑锋划伤。

    一线天地势窄,是个聚风之处,姬慷的头发和斗篷被吹得向后飘动。他成功利用地形凭一己之力拖延了敌人的追击,实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景象。贾靖见其他人奈何不了姬慷,就让所有人都退下,他暗运一口气将力量都灌在右臂上,侧身反手用青铜重盾扫向姬慷。姬慷挥剑击挡却被这一拳的力量震得虎口发痛,险些脱手。贾靖见有破绽,左拳继续击出,姬慷用中间的剑柄格挡,虽勉强接住了这一拳却被震得向后倒退两步。

    狄绒在姬慷身后大喝一声,姬慷会意地蹲下,狄绒从他身后一跃而过,凌空举刀斩向贾靖。贾靖自恃力量过人,又有青铜重盾在手,直接挥出左臂想把狄绒的战刀震脱手。战刀与铜盾的碰撞发出巨大声响回荡在峡谷中,贾靖万万没想狄绒这一刀的力量硬是把自己的左臂给压了下去。贾靖感到左臂一阵剧烈的疼痛,就像是真的被砍了一刀似的。

    狄绒说道:“今晨的任务并没有战斗指示,陪你随便过了两招而已,你不过是有一身蛮力罢了。”

    贾靖不服,双手抱拳把双臂紧贴,由上而下砸向狄绒。狄绒双手握刀运劲,由下自上反手一削,刀光闪动,伴随一声金属断裂的声响,贾靖左臂上的青铜厚盾竟然被削断了。贾靖像是不相信眼前所发生的事,一时愣在原地。

    狄绒又对他说道:“让你见识一下真正的掌力!”狄绒左手拿刀,右手挽一个弧形,扭动腰身把力量倾注在右臂上一掌击中贾靖的胸口。贾靖来不及躲闪,健硕的身躯被击倒后兀自向后滚了一圈。

    此时公孙偃在身后喊道:“晏楠已经穿过一线天了!”

    姬慷听闻立刻发出撤退的命令,与狄绒迅速从公孙偃身旁向峡谷深处跑去。公孙偃刚等两人跑过,就取下背上的木头人倒拖着跟了上去。他们跑了没几步地形就到了最窄的部分,所有人都只能低着头慢慢的前进。猴儿从人群后面赶了上来,这一线天的地形只是稍微减缓了他的速度而已。负责断后的公孙偃一看有人追了上来,随即将倒拖的木头人立起来堵在通道中,并随手拨动了木头人背后的一个机阔。猴儿早晨间已见过这具木头人,所以并没有放在心上,见它挡道便一脚向它踹去。怎知峡谷底部光线暗淡并没有看见木头人身上伸出来许多尖刀,猴儿这一脚下去是皮开肉绽,顿时倒在狭窄的通道里。这一来原本窄小的通道就被堵死了,公孙偃在另一边听得追兵乱作一团,不禁手舞足蹈喜笑颜开,自言自语的说道:“老夫断后自有道理,你们能见识到如此有趣的木甲之术也不枉此行啦,哈哈哈。”

    姬慷等人从一线天穿出来后,眼前景色豁然开朗。峡谷的这一端是两个悬崖,中间只有一座藤桥连接。众人忽然醒悟姬慷先前没说完的话是什么意思了,只要过到对岸再斩断这条藤桥,敌人就彻底没有办法追击了。姬慷二话不说带领众人过桥然后让狄绒砍断桥索。这时他们才有时间把顾专放在地上查看他的伤势。

    顾专肩窝中箭后又颠簸了好长一段距离,流出来的血已经染红了半边衣裳。顾专已昏迷多时且面色惨淡。姬慷见伤口很深,不敢随意拔出箭头,怕会引起更大量的出血,只是折断箭竿做了简易包扎。姬慷那一直沉着的表情也变得有些黯然,对其他人说道:“这次行动的任务是把顾专所掌握的所有情报完整带回总部,而顾专没有任何书简在身,说明所有的信息都在他脑子里。”这句话一说出来,大家心里也就非常明白了,一旦顾专死在路上就等于这次行动失败,因此剩下的就是与顾专的生命时间赛跑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