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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肖剑平从没见过如此可怖的“裘刃”。

    “裘刃”道:“我不是裘刃,我不知道我是谁,十八年来我只是替身,面具只是一个幌子,我也只是一个幌子。”

    肖剑平没了力气,斜倚在墙角:“到底怎么回事。”

    “裘刃”用手捶地:“他们算计好了,今天灭一尺斋,今日抛弃我,我没用了。真生的裘刃就是今日你见那人,他才是裘千仞的儿子。”

    “裘刃”念道“裘千仞”又是狠狠一捶。

    “乱了,全乱了。”肖剑平将头埋在干草堆,沉沉压抑。

    “剑平,你答应我一件事。”“裘刃”在后面握住肖剑平的肩膀。

    肖剑平没做声,“裘刃”又继续说:“你要是活着走出这里,我不求你为我报仇,只有一件事,在我墓前告诉我谁。”

    肖剑平转身,脸上泪痕未干,警觉道:“你做什么,要走一起走,我不能留你送死,你想知道自己是谁就自己去找。”

    “裘刃”笑了一下,是嘴角明明上扬,但是眼中的悲伤已经泛滥倒灌。

    第49章 前夕(一)

    “今天什么日子?”钱弼坐在帐中翻看文牍,眼睛随着一页一页的文书来回翻动,问得有些心不在焉。

    两个人经过中毒一事,功力有损,最近没大的动作,均是呆在军营。

    李显弘站在一旁,眼神锁定在钱弼微微晃动的脑袋上,答道:“腊月二十。”

    “嗯。”钱弼轻哼算作回答。

    钱弼眼睛虽然看着案牍,心思却是在盘算另一件事,白客沁的那封信正如自己所料,母妃已经打算动手。

    手里动作停住,钱弼感觉身后有一暖,回身发现是李显弘在给自己后背皮挂外袍,顿时又想起另外一桩事。

    “你若无事,不用陪我,先去休息,有事我自会找你。”

    心中确实是想让李显弘回帐休息,看见李显弘最近精神不佳,眼眶足足肿了一圈,站在自己身边不时哈欠连连。

    “我在这里,哪里都不去,想看着你。”

    李显弘拒绝了钱弼的建议。

    钱弼嘴角泛笑,还是强压下去道:“我一个活人,还能跑了不成?”

    “我知道你一直都在,就是不想再和你分开。”

    钱弼一时语塞,竟想不出什么话来,随着李显弘去了。

    还有十天。

    “只有十天了,你到底有几成把握?”季忘仙侧身躺在钱玟身边,时不时用手在钱玟背上比比划划。

    北辰在一旁静侍,侧眼看着榻上两人。

    季忘仙最近胆子越发大了起来,视若无人俨然将钱玟当成自家兄弟,钱玟也未有表示。

    最近几天钱玟去皇帝那里跑了几趟,若不是皇帝身体日渐衰微,钱玟本来是不打算过去,毕竟当日在群臣面前信誓旦旦,不出乾行殿,如今龙体欠安,去这几趟自然是没有什么关系,只不过几次万贵妃都在当场,自己也懒得迎衬。

    小侍卫请安进来,顺便拿了些果品糕点。

    北辰凑上前去,顺手接过,先给钱玟案上放了些,将其他的又拿到后面房间,才又转回来,站在钱玟前面。

    “父皇如今身体可是康健?”

    真是句废话,季忘仙心道,伸手拿了块糕点,一口下肚,边嚼边听小侍卫道:“陛下最近身体是真的不行了,有些时候清醒,有些时候已经开始说胡话了。”

    钱玟点点头,挥手让小侍卫退下,若有所思。

    “吃不吃?”季忘仙拿了一串葡萄在钱玟眼前晃了晃。

    钱玟挥开他的手,道:“不知道父皇撑不撑得住,还有十天。”

    “不再去看看,老头可是说没就没。”

    季忘仙之前该是吃过熊心豹子胆,北辰心道。

    “不去了,万贵妃应该拿捏的住分寸,毕竟还要父皇下召,将二弟召回来。”

    季忘仙坐正,也不吃葡萄了,略有正色道:“你爹和你二弟,在你看来就这般不重要。”

    “你若是我,没有拿刀冲上去,就已经让我刮目相看了。”

    钱玟拿了一颗葡萄,开始剥皮。

    “陛下对你还是好的。”北辰沉声道。

    钱玟将那颗葡萄拨开,堵住了季忘仙想要附和的嘴。

    “你当真以为他什么都不知情。”

    北辰微微抬眼,又听钱玟说道:“我自小就生病卧床,从未知道万贵妃的心思,但是父皇不会不明白,他纵容万贵妃,因为他太懦弱,他一生只惧怕万贵妃和李洪德。”

    “两人皆常伴他左右,主动示弱,居心叵测,说到李洪德 ——”

    钱玟道:“北辰,麻烦你跑一趟,最近观察李洪德动向,一有消息,向我汇报。”

    北辰道:“我若不在你身边万一再有刺客,那——”

    “有我呢!”

    季忘仙站起来,走到北辰身边,拍拍他的肩膀:“以后这个近侍位置我与你分担一半。”

    北辰抬眼看向钱玟,见他没有说话,又道:“我知道了。”

    说完提刀便走,临近出门,钱玟道:“若是你遇见熟人,多花些时间动动脑子。”

    北辰不解回头,窗外寒风凌冽,开门瞬间又将北辰衣襟带起,额头前的碎发细密地随风飘动,那双黑不见底的眼睛里带有迷惑。

    钱玟直直看了半晌,直到季忘仙打了个喷嚏,才低沉道:“话尽于此。”

    门被轻轻关上。

    季忘仙盘腿坐在钱玟身边:“死心了?”

    钱玟又剥了一粒葡萄,堵住季忘仙的嘴,手指往回手的时候,还被季忘仙的舌头调戏一把。

    “淫僧。”

    季忘仙笑笑,没再说话。

    北辰其实想借着这次机会先回阁看看,自己这一趟出门,足足几个月有余,实在挂念段大哥,确最终还是忍住了这个念头,趁着夜色探到定国公府。

    衣二三在器阁呆了几日,昨天收到景芝来信,言说三娘并未和自己在一处。

    信中语气带有焦灼。

    衣二三蹙紧眉头,心道三娘若是撞进宫里,可就是大大的危险。

    准备收拾一番,入宫探查,就听见地板下面轻轻的叩击声。

    一个心顿时放下一半。

    三娘的脑袋从里面探出来,还带了一脸抱歉,三娘每次从外面回来走过这个地道的时候,总是很艰难的才能将头探出来。

    这次是衣二三将三娘捞起来,问道:“你去哪了?”

    “我——”三娘一顿,好像费了好一段思索,才说道:“我在阁中呆的心焦,就出去走走。”

    衣二三叹口气:“阁中不能无人,当时规矩还是你定下的,如今坏规矩还是你。”说罢走到景芝的药台,道:“我需要景芝帮我找个东西。”

    三娘正在为衣二三没有追究自己的过失而庆幸,自己方才想要脱口而出的话到了嘴边怎么也想不起来了,又听见换了话题忙问道:“什么东西?”

    “死人头。”

    李君汝气色不佳,阳光透过窗户,残影洒在胸前的棉被上。

    窗外的梧桐单立在那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