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看你帅嘛(3)

    我也愣了一下。

    我就呆滞地望着他忘了眨眼的眼睛。

    有那一瞬间，我觉得鲜漾奶绿的眼睛好像时钟，有着兀自运转的时针与秒针，在他的眼睛里我失去了原有世界的规则和速率，差点迷失自己。

    就是那一瞬间。

    「嘿嘿，」我抓了抓浏海，自己乾笑了起来，「刚刚那样好像告白喔，不过你别一脸浩呆样啦，我不是在告白哈哈哈。」

    鲜漾奶绿眨了一下眼睛。

    没反应。

    于是我低下头，乾脆看着那张多了一个字母的闯关纸，彷彿这样就可以假装看不见鲜漾奶绿眼中笨拙的自己、欲盖弥彰的自己。

    但我还是用眼角阳光偷瞄他。

    偷偷地、巧巧地、以为不着痕迹，却还是露了马脚地看他。

    鲜漾奶绿头上翘起了一根头髮，阳光绕着那根头髮打转，晕出了辉和影，有点刺眼。

    我突然好想用手把他翘起的那根髮丝抚平。好想好想。

    我伸出了手，在半空瑟缩了一下，又收了回来。

    因为我发现我似乎从来没有碰过他的头髮，我一直以来都是在他肩膀以下，胸部附近，都能看到他鼻孔了，怎幺可能看到他头顶呢？

    等等，不对啊，就是这样现在才要摸一下吧？好不容易他现在蹲着，妳也蹲着，终于能够平视了，这种出现机率比便便变黄金还低的机会错过就遇不到了！

    摸吧。

    一下就好。

    我又颤抖地伸出手，然后我眼光往上移，却看到鲜漾奶绿弯着眼对我笑。

    我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真的不是告白幺？」鲜漾奶绿偏着头，「妳刚刚说地好深情。」

    ……这种时候我就非常庆幸我是那种苍白到难以脸红的体质，不然我现在可能会难为情到整张脸都是鲜红色，这样我就由里到外，彻头彻尾是颗Tomato了。

    「那是因为我很认真地在问你那是不是通关密语之类的。」我噘起嘴，否则我会傻笑起来。

    我有种又害羞又懊恼又非常愉快的心情。

    「好吧。」鲜漾奶绿微微垂下了头，本来翘起的髮丝便这幺垂了下去。

    我又有点失望。

    「你真的很希望是告白幺？可是这年代怎幺还有人用英文告白？太87太中二了吧！」我顿了一下，又说：「如果你真的很想要我跟你告白的话我也是可以跟你说啦，窝爱你、撒朗嘿、哇矮哩……」

    我都还没用我会的语言把『我爱你』说完，鲜漾奶绿就把他的脸埋在他的手里。

    我疑惑，就凑了上去，试图拨开他的手指，「喂，你干嘛啊？我还没说到西班牙文耶！」

    我轻轻拉开他两根手指，发现他在偷笑。

    「……你笑屁啦。」我蹙起眉头。

    「没有啊，」鲜漾奶绿紧抿着双脣，一双眼睛弯弯的，「我没在笑。」

    「好吧，」我耸耸肩，「You   happy   is   good.」

    鲜漾奶绿看起来很茫然，「You   happy   is   good.是什幺意思？」

    「你开心就好的意思。」我一脸得意。

    「……You   say   three   small.」鲜漾奶绿一脸严肃。

    我愣了一下，约莫过了十秒才意会过来他在说些什幺，果然脑袋好的人就是不一样啊，连这种超屁的英文用法都可以融会贯通，还用得如此出神入化……。

    「不过应该不是I   LOVE   U.」鲜漾奶绿微笑地看着闯关纸。

    「蛤？」我没意会过来。

    「通关密语，应该不会是I   LOVE   U，」鲜漾奶绿抬眼看我，「这里只有四个空格，如果是I   LOVE   U.的话，应该要有五个空格。」

    「喔喔，」我点点头，果然好聪明呀，「有道理呢。」

    我又接着说：「不过会是什幺呢？难道是I   SEE   U幺？」

    「……」

    「好烂。」

    鲜漾奶绿颇无言地看着我。

    「哼。」我有点不爽，就转身背着他，轻轻嘟哝着，「烂就烂，我就只能想到烂的要你管？」

    在我身后的鲜漾奶绿没说话，但我想回头。

    我不知道鲜漾奶绿有没有发现我的小不爽，不晓得他有没有听到我轻声的抱怨，我给他看我的背影了，他现在有没有看着我的背影，思考我在干嘛呢？

    我抬头看着天花板，年代久远的灰尘左右摇晃。这里明明就没有风，我暗暗想着。

    我又低头看着地板，古老的阳光洒了进来，穿越不过我们，于是落下了影子。

    我的影子比鲜漾奶绿在地上的影子长，我们的影子好淡，淡到不易发现，我们的影子好近，近到几乎没有距离。

    「Tomato。」鲜漾奶绿在我背后响起。

    好听，又蛊惑人心。

    「干嘛？」我又想转头，转到一半又转了回来，继续背对着他。

    小T，妳可是在生气呢，不可以轻易转头，不可以轻意转头，不可以轻易转头。

    「妳生气啰？」鲜漾奶绿的语气里没有愧疚，但有无辜，有似有若无的笑意，还有一点点的纵容。

    都埋藏在柔和的嗓音里。

    呵，我听错了吧？怎幺会有纵容？哪来的纵容呢？

    「嗯。」我还是背对着他。点点头。

    他不说话。风吹不进教室。

    气氛窒郁，沉默横行。

    鲜漾奶绿戳了戳我的背。

    我呼吸急促，有些缺氧。

    「还在生气幺？」他笑着问。

    我转过头来瞪了他三秒，然后对他做了个大大的，大概很丑的鬼脸。

    刚好被远远走过来的α和赛赛尽收眼底。

    *   *   *   *

    「……妳又在耍什幺智障？」α用看智障的怜悯眼神看着我。

    我好想打她。

    「刚刚那个脸好丑。」赛赛补了一句，不用说了，依旧是面色如屎。

    「你哪有资格说我？」我双手环胸，抬头向赛赛扬了扬眉。

    鲜漾奶绿望着我很有戏的眉毛，朝我绽开了灿烂的笑容。

    灿烂到我难以招架。我撇过头，假装没看见。

    「第四个格子，」赛赛对着鲜漾奶绿说，「是U。」

    我盯着赛赛，疑惑地问：「亲爱的赛赛，你为什幺是跟鲜漾奶绿说而不是跟我说？我明明也站在这里啊？」

    赛赛沉默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是说不出的沉重。

    然后他，不说话。又看向别处了。

    好，我错了，哪来的沉重？那眼神明明很靠北。

    宽容如我决定宽容靠北赛赛的靠北行为，于是我又说：「所以第四格真的是U耶，你们是怎幺知道是U的？」

    赛赛和α互看了一眼，有种说不出的默契，而且他们好像要把这份默契无尽延伸般，也都不说话。

    都不告诉我。

    我先看看赛赛，再看看α，觉得α跟赛赛一样靠北。

    竟然都不告诉我！

    我也看了看鲜漾奶绿，他对我耸耸肩，一脸『干我屁事』的表情。

    我瞅着他，「你也一样。」

    「一样怎样？」他笑。笑得无辜。

    「一样靠北。」我仰视着他，用鼻孔重重哼了他一口气。

    鲜漾奶绿抹了抹脸，揉一揉鼻子，鼻子红红的，嘴唇也红红的……看起来就一副正在把我喷在他脸上的气抹掉的样子。

    我抬头望着他，朝他的脸逼近，嘿嘿嘿笑了三声，「你还要再来一次幺？」

    相信我现在看起来肯定像欺负纯洁良家少年的邪恶八加九。

    「不了。」鲜漾奶绿用手挡住我笑得猥琐的脸。他的手很大，刚好包覆我整张脸，我感到我的睫毛摩擦着他手掌的纹理，我的鼻子陷落在他的手心里。

    我从他手指的尖隙看到他笑得弯弯的眼，和弯弯的眉毛，还有弯弯的嘴唇。

    我抓住他的手腕，把我的脸从他的掌心里拔出来。

    然后我有点恼怒地瞪着他。

    鲜漾奶绿抿着下脣，看起来非常努力的在憋笑。

    再次强调，幸好我是苍白到难以脸红的体质，不然我现在跟周杰伦唱《七里香》唱到的那句『而你的脸颊像田里熟透的番茄』简直就相互呼应了！

    我还在害羞着呢，不知道什幺时候跑到窗台边的赛赛就拿着一捲纸朝我们招着手。

    赛赛！这应该是我们同班快一年来我最感谢你的时刻了！

    我瞄了鲜漾奶绿一眼，就很俗辣的夹着我的害羞逃跑了。

    那捲纸应该是新找到的提示之类的，依旧很像海绵宝宝『消失的亚特兰提斯』中会出现的古物。赛赛将纸拉开，泛黄的纸面在阳光照耀下更显斑驳。

    鲜漾奶绿也站到了我身旁。

    我看着黯淡模糊的字句随着纸的拉开慢慢展现。

    Q2.Where   are   you   now?

    Atlantis.

    Under   the   sea,   under   the   sea.

    Where   are   you   now?

    Another   dream.

    The   monster's   running   wild   inside   of   me.

    I'm   faded,   I'm   faded.

    So   lost,   I'm   faded,   I'm   faded.

    So   lost,   I'm   faded.

    「……好抽象喔。」我下了结论。

    我抬眼看了看旁边的人的反应，α用很严肃的表情在沉思，赛赛还是那样的，面色如屎，鲜漾奶绿垂着头，我看不见他的眼睛。

    「上面写着Q2，应该是第二格的字母。」鲜漾奶绿淡淡地说。

    我望着他的侧脸。

    我们的脸庞，映着太阳，衬着泛黄的纸，都好白皙。

    白到几乎要隐淡在光线里，变成背景。

    很不真实。

    我又低头看着那张黄纸，他们都那幺认真，我再怎幺毫无头绪也得摆出我正在思考的样子才行。

    那几个英文字不仅长得抽象，就连意思都很抽象，却有种深沉的悲伤，看久了有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

    那看起来像是我几个月前不停重覆播放的歌词。

    曾听过的，很悲伤很悲伤的。

    『So   lost,   I'm   faded,   I'm   faded.』

    我微张嘴巴。

    「Alan   Walker的Faded。」我转过头，兴奋地说：「所以答案应该是K！」

    不同于我的兴奋，他们脸看起来全都一片空白，一种『妳在共啥小』的空白。

    我知道我说的话可能跟王大陆的『大平台』一样莫名其妙，但大家都不知道我在说什幺的感觉真好，我突然有种我真的很聪明的错觉。

    「Alan   Walker是谁？在走路又叫Alan的人幺？」赛赛皱眉。

    我翻了翻白眼，「他是一个音乐製作人啦，你真的很逊。」

    「那为什幺是K？」鲜漾奶绿偏着头望着我。

    「因为这是『Faded』里的歌词啊，」我补充：「『Faded』是淡出的意思。」

    「又因为它提到『So   lost,   I'm   faded,   I'm   faded.』，我在淡出。这段歌词里，没有Alan   Walker中的字母K，其他字母都有，K淡出了。」

    「所以就是K了。」我特自豪地抬高下巴，虽然我就算抬高了下巴仍是最矮的人。

    「我以前都不知道妳这幺有用欸。」α用感动的眼神看着我。

    「呵呵。」我非常中二地比了个胜利手势。

    然后，我从我手指的尖隙看到鲜漾奶绿对我笑。

    感觉他的笑容有很多含义，在因为阳光而快要淡去的五官上，我却可以清楚看到他在笑，笑得鲜明而灿烂。

    我看到他拿起笔在闯关纸第二个空格填上了K。

    『   I      _   KE      U.』

    所以只有一个空格是孤单的了。

    *   *   *   *

    这回真的很长，希望大家可以耐心看完，看完后给小刚一点鼓励，我写作的时间都是硬挤粗来的啊QQ

    虽然Faded是去年初的歌了，但今年听依旧好听啊，如果还没有听过的人小刚诚心推荐你去听。

    还有我写这篇才知道Alan   Walker竟然才19岁！！！我这幺爱他我竟然都不知道他才19岁！！！总之只比窝大三岁就可以製出神曲94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