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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柏杨一直觉得自己是个比较惫懒的人物。如果有机会的话,他也希望自己不用操心那么多的事,只要顾好当下就行。然而他没有那样的命,父母过早的去世,让他不得不作为一个成年人,承担起自己的生计,同时去思考一些更深刻也更复杂的问题。

    当忙碌已经成为一种习惯之后,真的闲下来反而会令人无措,不知道该做什么。

    “天生的劳碌命”,柏杨听过不少朋友这样形容他。没有人相信其实他最初的理想只是继承自家店面,像母亲一样踩着缝纫机做个普通裁缝就好。

    但其实不是这样的。只不过在人生的岔路口上,机缘巧合,总有人或事推着他选了另一条路,一步步走到了今天。

    天大地大,孑然一身,好像拥有很多,然而午夜梦回,认真的思索,却发现自己似乎还是什么都没有。这是人生中最难熬的一个阶段,好像一条路走到了尽头,但是终点什么都没有,空寂冷清,不确定是否还要继续走下去,更找不到可以往前走的路。

    然后他就穿越了。

    柏杨觉得,也许是老天爷都看不过他那样的颓丧,好像人生已经没有意义了似的,于是给他重新找了一种活法。

    糟心的身体,家徒四壁,朝不保夕,面对这样的窘况,柏杨反而重新振作起来了。

    有时候他都不得不去想,也许朋友们对他的评价是正确的。他的确是不忙起来就觉得浑身不对劲,有了事情做,好像反而充实了一些。就算从一贫如洗开始起家,事事都要自己亲力亲为,似乎也是有趣的。

    相较于在事业上的顺利,柏杨的感情之路就显得有那么点儿一言难尽。

    他大学时代曾经谈过一个女朋友。那时父母还健在,他就像任何一个普通的二十岁男孩一样,学校的课程只要过得去就好,绝大部分精力不是用来吃喝玩乐,就是放在漂亮的女孩子身上。肆意挥霍。

    他在现代那张脸虽然比不上如今这样惊艳,但在阳刚和男子汉气概方面可要出色多了,没花费多少精力,就追到了一个漂亮的女孩子。柏杨深受母亲的影响,找的也是个如她一般温婉的女孩。

    ——其实那时候的恋爱,后来柏杨自己想起来,并没有什么深刻的感情,不过是荷尔蒙分泌过旺所带来的满心躁动。谈不上有多么喜欢,心里混杂的是年轻男孩面对异性时的蠢蠢欲动,以及对“她选择了我”的骄傲和责任感。

    不是太认真,但也没有敷衍。

    如果能够就此一路走下去,最后也许能够变成细水长流的爱情,组成一个跟其他人没什么两样的家庭,但……毕竟没有。

    在他跟女孩子交往三个月,关系从牵牵小手走到亲亲小嘴,即将突破那一步的关系时,家中突然传来了噩耗。

    失去父母,前路迷茫,虽然善解人意的女孩子并没有放弃他的意思,但柏杨却像是一夜之间长大了,“爱情”不再是他年轻生命中的主旋律,他有太多的事情要去解决,不能也无法再分出多少精力给另一个人。于是彼此之间终于还是渐行渐远,最后连分手都没有说过,再也不见。

    那之后柏杨身上像是失去了对爱情的感应和渴望能力,这么多年也没有再找过别人。大学毕业多年后,偶然遇到同学,都以为他是对如今早已嫁人生子的女孩一往情深守身如玉,叹息着世间深爱的人总不会有好结局。柏杨都没好意思告诉他们,其实自己连那女孩的脸都记不清了。

    这些年里,也不是没有人追求过柏杨。只是不知道是按错了什么键,柏杨发现被自己吸引过来的,除了女人之外居然还有男人,甚至数量还不少。

    最神奇的是,这些曾经追求过他的男人,最后竟然大都成了他的好友。

    于是,柏杨成为了一个周围围绕着不少gay的直男。——这是他自己认为的,他接受朋友们的性向,但自己的确对此没有什么兴趣。确切的说,他对男人和女人都没兴趣。

    用某个损友的话说,这叫爱无能。

    但柏杨知道不是。他不是不想找一个人,只是现在出现的这些,都不对。

    哪里不对?说不清。

    他这个年纪,已经不强求什么怦然心动,只是想找个能入得了自己的眼的人。

    柏杨听说过一种理论,说一个人会爱上什么样的人,其实早就已经定下来了。一个人从出生时的一张白纸,逐渐长成成年之后有自己的性格、喜好和三观的独立的人,这期间所经历的一切,都会对他造成影响。而在这个塑造自身的过程之中,其实也会形成另一个能够跟自己契合的人的轮廓。

    只不过那轮廓是模糊的,潜藏的,直到有一天,你遇到了那个人,然后你就知道,就是他了。

    柏杨经常嘲笑自己一把年纪了还有这样浪漫的心思。不过他就是个宁缺毋滥的人,不要则已,要就一定是最好的。所以如果找不到,那就宁愿继续单着。

    那时柏杨绝对想不到,有一天自己会穿越到这样一个神奇的世界,然后在这里遇到了他始终找不到的那个人。

    也许冥冥之中,一切真的自有天定。

    第44章 我只说一句话

    这天夜里果然下起了雪。

    屋子里因为烧的炭盆太旺,总让人感觉呼吸之间都是热气,憋闷得很,柏杨反而睡得不怎么安稳,大半夜的起来开了窗透气。

    冷风扑面的感觉的确将身体里的燥热降下去不少,然而最终的结果是,柏杨第二日醒来时便觉得头昏昏沉沉的,鼻子也不大通气。到底还是感冒了,柏杨有些无奈,又暗怪自己不小心。

    因为还住在薛家,他怕惊动了人,便让宣儿出去悄悄的买了药回来煎服。接下来的两日,柏杨除了去薛姨妈那里坐坐,就再不出门。薛蟠大抵还是心里有了芥蒂,没有过来,倒也省却柏杨许多烦恼。

    等到好得差不多了,这才佯作有人来送信的样子,向薛姨妈正式提出告辞。

    薛姨妈又挽留几句,才收拾了不少东西,让他带回,被柏杨婉拒了,只说往后来往的日子多,这么来来回回的拿东西麻烦,也显得见外,薛姨妈点头称是,也不再劝,只让他忙完了还往这里来。

    出门时才遇到了薛蟠。

    他是得了消息,才急急忙忙赶过来的。

    原本柏杨继续住在家里,虽说不是他的院子,但薛蟠还是松了一口气,想着他虽然生气,但也没有就此不相往来的意思。只是他怕柏杨这会儿见着自己不快,忍着不敢去见,只让人偷偷打听消息。

    哪知今日一早就听说柏杨要收拾东西离开,连忙赶来,堪堪在门口碰了个正面,再迟一会儿,怕是连人影都见不着了。

    想到这一点,薛蟠心中委屈极了。他不过来,柏杨就真的连跟他通个消息都没有想过吗?

    “杨哥。”心里委屈,面上却不敢显露半点,他有些局促的唤了一声。

    柏杨朝他点点头,因为还在薛姨妈的院子里,所以也不愿被人看出不妥,含笑道,“你来了?正好送我出去吧,省得劳动太太了。”

    薛姨妈送他出来,闻言也道,“很是,蟠儿你去送送杨哥儿。他外头遇上了事情,咱们能帮手的,就不能干看着。”

    两人应了,出了门来,又静静的走了一会儿,气氛有些凝滞,柏杨便站住脚步道,“那话只是说给太太听的,实际上并没什么事。我这就走了,你也回吧。”

    他的语气太平静,薛蟠听得心头一跳,连忙把人叫住,“杨哥!”

    柏杨转头看他。薛蟠讷讷无言片刻,见柏杨又有要转身的意思,忙脱口道,“杨哥,你听我说一句话!”

    他这一声喊得相当凄惶,柏杨心头一颤,低下头道,“有什么话,你说。”

    “杨哥昨日说的那些话,我都已经想过了。是我不好,让杨哥信不过,我往后自当努力。只是在我想明白之前,杨哥能不能等等我?或者……或者杨哥你告诉我要如何去做,你说的我都听。”

    这哪里是一句话?且这话虽然有做小伏低的意思,到底还是不能承担,柏杨心下有些失望,也不想说话,摆摆手便要走。

    薛蟠忙赶上来把人拦住,“杨哥,我说错话了吗?”

    “这种事情,除了你自己做到,没人能帮你。”柏杨看着他道。他的眼睛生得极好看,眼神又亮,被他这么一看,薛蟠心中瑟缩了一下,不由收回了抓住他衣袖的手。

    他能够感觉到,从前柏杨对他的那些纵容,似乎都已尽数收回。可明明知道,他却什么都不能做,只能站在原地,目送着柏杨一步一步逐渐走远。冬日的寒风一阵阵刮过,薛蟠觉得自己好像从心里直冷到了外面。

    ……

    赶在过年前,柳湘莲来了金陵。

    他与柏杨一直有书信往来,知道他搬到这里来了,要寻到地方倒也不难。

    对于柏杨如今这个小院,柳湘莲是极羡慕的。

    “你如今倒也算是安定下来了。”他里里外外的看了一遍之后,赞道,“这里虽不是高堂大院、华屋美宅,却着实让人喜欢,怕是花了不少功夫吧?”

    “花功夫怕什么?”柏杨说,“不过闲来无事罢了。”

    “你也会闲?”柳湘莲打趣他。

    他跟柏杨虽然接触时间不长,却是一见如故,往后又书信往来,交流了不少东西,所以自然之道柏杨将他的生意看得多重。不过大丈夫生于世,自当立一番事业,柳湘莲倒也不觉得有何不对。

    柏杨不欲说这个问题,便道,“你若想安稳下来,要找这么个地方,也是极便宜的。”

    柳湘莲摇头,往椅背上一靠,道,“我与你不同,生意上的事情,即使知道,也不耐烦去经营他。如今且先这么着吧,等我想安顿下来的那日,自然免不了来打扰你。”

    柏杨知道他就是这么个漂泊不定的性子,强留在一个地方,恐怕反而不自在,所以也不劝。

    这世上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生活方式,即便是知己之交,也不需要让别人按照自己的意思来行事。况且,其实柏杨嘴里不说,心理对柳湘莲这等洒脱,却是十分向往羡慕的。

    只是想想原著之中,尤三姐自刎之后柳湘莲精神恍惚最后出家,便可知他这个人心中也有一段故事,未必真是面上这般浑不在意。不过他不说,柏杨便不问。

    不过提到这个,他也想起了柳湘莲的婚事,因笑问道,“我听人说,柳二郎平生之志,是要娶个天底下一等一的绝色美人,是也不是?”

    “倒也无差。”柳湘莲瞥了他一眼,道,“怎么,难道你家中还有个妹子,要许我不成?若你妹子有你这般容貌……”

    话未说完,被柏杨一瞪,自知这话说得造次,连忙住了嘴,自责道,“是我浑说,杨哥儿你可别往心里去。”

    “罢了。”柏杨摆摆手,这才问起正事,“虽说你家里没什么人了,但是这年下,也该回京去祭祖才是。这时候到这里来,总不会是专程来看我的吧?”

    柳湘莲道,“京中无非是那些事,无趣得很。至于柳家的列祖列宗,自然少不了有人祭祀,也不多我这一个。况且祭祀之事,在诚于心,即便远隔千里,鬼神亦可感应。若心不诚,日日供奉又有何益?”

    他说完了自己的观点,才道,“这回虽不是专程来看你,倒也跟你有些关系。”

    “哦?”

    “上一回你写信托我查问的那人,找到了。”柳湘莲道。

    柏杨的脸色冷了下来,“在哪里找到的?”

    “平安州。说起来他跑得也真够远的,若非机缘巧合,也不能被我逮住。人我已带来了,怎么处置,你自己看着办吧。”柳湘莲道。

    柏杨摆摆手,“此事怕是还要劳烦柳兄跑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