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卫星z17上能看首都星。林暄和被特许上了天台看看星星，吹吹风。他捧着那杯热水，仰头看着黑沉沉的夜空。

    那颗巨大的星球孕育着百亿人口，命运如洪流席卷过每一个人。

    林暄和一只手放在自己的腹部。

    虽然医生说最起码要再等一周通过检查才能确定是否怀孕，但林暄和总觉得，在他发情期结束的那个夜晚，种子一定悄悄落地生了芽。

    医生在他身边隔了一小段距离坐下，絮絮叨叨跟他说话。大多还是劝说，让他接受眼下的事实。毕竟他逃也逃不了——整个z17都是他的囚牢。

    医生真的是个话唠。

    林暄和喝完了水，自顾自下了楼，回了房间。

    13

    第二个月初，林暄和按例做检查的时候，医生恭喜他说，是双胞胎。

    这一段时间，他一直非常配合地吃药，各种补充营养的食品，也保持合适的睡眠。营养师为他制定的一系列计划他都乖乖遵从，是为了孩子，也是为了自己。

    医生这样像恭喜普通人一样恭喜他，倒让林暄和迷惘了一瞬。

    不过很快他又恢复了平日那股淡漠，微微嘲讽地掀唇一笑：“恭喜我什么，应该恭喜你们，工作总算有了成果。”

    医生无奈地看着他。

    按照之前的约定，庭院对林暄和开放了。

    这座房子是z17一个庞大庄园的一部分，庭院不像室内花园那样狭窄小气，一眼望去满园绵延的青翠，其间点缀着花与蝶。有一个区域种满了果树，果子沉甸甸坠在枝头，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进来，一切都充满生机。

    林暄和早上起来喜欢在庭院逛一逛。

    庭院会让他想到学院的西锦园，阳光照得他暖洋洋的，让他被孕初期折腾得难受的身体能舒服一些。

    吃完午饭他会在支着伞的摇椅上小憩一会儿。

    下午就看书。

    得知自己肚子里装的是对双胞胎的这一天，林暄和的举动也如同往常。

    午饭又换了菜色，加了营养剂。

    有时候林暄和也很费解，研究院在研究这些营养剂的时候，为什么不能稍微添加那么一点东西，让它们稍微美味一点呢？

    但他也只是腹诽两句而已。

    下午他带着书去了庭院，在摇椅上躺下。

    检查确认有孕后，他身边就一直跟着一名beta少女，是为了照看他，也是为了监视他。

    他全然无视她的存在，安安静静做自己的事。

    林暄和抱着书闭上眼，呼吸缓慢均匀。

    他的一只手放在肚子上，书压在那只手上，另一只手搭在书上。

    阳光暖融融的。

    在梦里，他听见了三个心跳声。

    14

    霍征下了飞船，坐上车，到了庄园。

    在医生的带领下，他见到了庭院里小憩的林暄和。

    很久没有见到他的，霍征想。他看着林暄和瘦尖了的下巴，心里涌上一点点疼惜——他当然不知道那种感觉叫疼惜，只是觉得自己心里闷闷的。

    医生朝那位beta少女做了个手势，带她一起离开了，让他们俩单独相处。

    霍征将军刚从战场吊着一口气回来，被救醒时，是很不愿意配合治疗的，反抗手段过激，伤了不少人。后来在医生一步步的引导安抚下才冷静下来，随着后续治疗，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但脑部损伤成因与治疗一直没有得到有效进展。将军也很不乐意配合。

    出乎意料的是，从z17回去以后，他开始配合了。

    林暄和朦朦胧胧的时候，察觉到有人在身边，呼吸离他很近。他睁开眼，偏头就看到了霍征。霍征正盯着他的肚子，伸着手掌，虚虚悬在那儿，一副想摸又不敢摸的样子。

    林暄和坐了起来。

    霍征吓得一激灵，往后躲了躲，没敢看林暄和，先结结巴巴道歉。

    林暄和觉得自己心和两个孩子的心一齐跳动了一下。

    他一懵怔，匪夷所思地想：是知道他们的父亲来了吗？

    他们彼此沉默许久，还是霍征先小心翼翼地说话：“暄和，你还记得我吗？”

    今天的阳光同往常一样好。

    霍征高大魁岸的身躯逆着光，他仍然穿着他们第一次在这儿见面时的纯白色短袖和黑色裤子，看起来特别柔软温暖。

    林暄和想念过霍征。

    他傻里傻气的温柔有时候还蛮戳人的。他缩在霍征怀里的时候，也会错觉自己被保护、被珍重。他在这里也常常觉得孤独。孤独到医生絮絮叨叨废话时他也都听了。可医生也并不是每天都在这里。大部分留在这里的人，就像他无视他们一样无视他。有时候林暄和甚至疑心他们是不是帝国新产出的高端机器人。

    他想念和人谈笑、拥抱、一起吃一点好吃的。

    过得像个正常人。

    想来想去，好像只有最不正常的霍征，能给他一点这样的慰藉。

    于是他点了点头，说：“记得啊，霍征。”

    霍征笑了。他从裤子口袋里摸出两粒糖，这次换成了粉色的，他讨好地笑着送到林暄和面前，“这次换了草莓味的。也很甜很甜哦。”

    他的脸微微有点红。

    林暄和拿了一颗，剥开糖纸，把圆滚滚的粉色糖果放进嘴里。

    霍征看着他，看着他的唇，“甜吗？”

    林暄和点了点头，弯弯唇角，拍拍摇椅，让霍征坐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