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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本在紫宸宫外庭近战正酣,韩沁突然飞上了房顶,拉开了和嬴政的距离,选择远攻。她本为女子,力气自然不敌他,近战多多少少都占不了什么便宜,但若是选择以内力远攻就大不相同了!嬴政虽然功力深厚,但毕竟年岁不大,拼内力自然不会是她的对手!

    嬴政看破了她的企图,自然是不会给她这个机会的,先下手为强!紧紧追赶着韩沁的身影,朝下狠狠一劈,韩沁险险躲过这致命的一击,但是琉璃做成的檐角却被狠狠砍下,残缺的那一角失力般掉落在地,摔得支离破碎。

    嬴政看着对面的韩沁,忽然道:“庞遂已经输了,这天下已经是我的了!收手吧。”

    韩沁闻言,脸上顿时一片苍白,咬牙切齿道:“他输了,本宫还没输!今日我非杀了你不可!”韩沁一双美目都快喷火了,她一想起,昔日就是眼前这个男人,才让韩非和她母子决裂,况且如今她两个儿子都在他手里!如此种种,她怎能不恨!

    话音刚落,韩沁立刻反守为攻,朝嬴政所在的前方猛地一挥剑,内力所波及之处,狂风乍起!牢固的琉璃瓦被掀翻在地!

    嬴政连忙运功反击,天问威煞之气愈发强烈,朝韩沁运功挥剑,骤然化解了她的全部攻击力!

    真是够强!战到如此地步,嬴政也不得不感叹一句了!在两波内力的冲击下,华丽的琉璃净瓦纷纷应声爆裂!金碧辉煌的紫宸宫房顶顿时变成了一副光秃秃的构架!

    孟祺捂着胸口,站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看到刚才那一幕,也不由得目瞪口呆,骗人吧!竟然不相上下!视线不禁游移到了身侧的韩非身上,问道:“韩非先生,您说,王爷会赢吗?”要是连王爷都拿不下韩沁的话……

    韩非看着又激战在一处的两人,微微垂下了眼眸,遮住了眼底泛起的情绪,道:“赢不了,但也不会输。”

    仿佛印证了韩非所言一般,战斗正酣的两人果然难分高下,只得互相胶着。

    突然,耳畔传来了箭矢划破空气的声音,韩沁连忙侧身一翻,但还是被它划破了左臂,溢出了丝丝血迹。突然飞身而起,目光阴狠地望着射来利箭的阁楼,拔下头上珠钗,以肉眼无法捕捉的速度朝阁楼急速射去——

    嬴政见状,立马射出手中剩余的牛骨针,银针追着那支珠钗如坠星一般没入阁楼!笨蛋嬴灵!嬴政忍不住在心里骂了一句这个心急的三哥。

    仅仅是眨眼间的功夫,嬴灵身后的墙上就传来了几声闷响,手中的弓不禁脱力掉落在地,他猛地回头看着墙——只见数支细针和一支瑰丽的宝钗一齐深深没入墙中!不难想象,若是嬴政不出手,他现在恐怕早已脑浆四溅了!

    丽妃惊魂未定地捂着嘴,立即将嬴灵拉了过来,道:“我们快离开这里!”说完,便拉着嬴灵去另觅一处安全之地了。

    虽然方才略有插曲,但是很快,嬴政和韩沁又激战在一处了,双方寸步不让,誓要分出胜负!名剑相接的杀伐之气也愈发强烈!

    倏然,紫宸宫四周白烟乍起,视野变得逐渐朦胧起来。渐渐的,嬴政和韩沁都有些看不真切对方的面孔了。一个身着黑衣的蒙面人突然闯入了这场胶着不下的战斗,猛地朝嬴政脸上撒了一把什么东西,朝韩沁急叱道:“我们快走!”

    嬴政双眼紧闭,感到脸上的似乎是什么粉末,听到了他们逃跑的动静,微不可觉地叹了一口气,也不打算继续追了,便运功飞下了房檐,轻唤道:“先生?”

    听到他的声音,韩非四处张望,在一片白烟中细细寻觅着他白色的身影。

    张望片刻,终于看见他,韩非心里的石头也落地了,连忙走到他身边,看到他脸上还沾着某些白色粉末,不禁眉心微蹙,伸出手指沾取了一些,凝神细视道:“这是石灰,千万别睁眼,这得用油洗。”

    嬴政点点头,突然唤道:“鹿恪?”

    鹿恪听到呼喊,立刻跑过来,毕恭毕敬地跪倒在嬴政身前,“奴才参见陛下!”

    听到新称呼,嬴政嘴角不禁扬起了一个极淡的弧度,“去把淑妃所囚的大臣救出来。”

    韩非敏锐地捕捉到了嬴政的那一丝笑意,眼底也不禁泛起了笑意,拉了拉他垂下的衣袖,笑道:“我们还是先去洗石灰吧。”

    嬴政点点头,反握住他的手,“我们走。”

    ☆、第六十六章

    一场大战后,一切又归于寂冥,夜色下的皇宫沉静如海,华灯初上,宫灯上扑闪着一只不安分的飞蛾。鹿恪见了,生怕它会扰了那至高无上的人,目光一沉,索性朝飞蛾射去一根飞针——

    “这些年,你的功力倒是精进不少。”嬴政阔步从外面走来,看了一眼被鹿恪钉在灯架上的飞蛾。

    看到来人,鹿恪立即恭顺地垂下了头,跪在了地上,“陛下过誉,是奴才放肆了。”

    “无妨。”嬴政抬了抬手示意他平身,又道:“朕欲将负责执行隐秘任务的杀手从密卫中分离出来。”现在嬴博已死,他手中的力量也不必再遮掩了。

    “不再归于孟祺大人统领吗?”鹿恪问道。

    嬴政不经意瞥过那只被死死钉住的飞蛾,道:“他负责统领亲卫,这支杀手分队,改弦更张,交由你统领。”

    鹿恪闻言,连忙跪在地上,朝嬴政磕了一个响头,“奴才定不负陛下重托!”鹿恪大喜过望,这支杀手分队高手如云,现在悉数交由他统领,这是何等信任!他为嬴政效力多年,终于盼来这一天了!又问道:“敢问陛下,这支分队改为何名?”

    嬴政冷冷一笑,望向了窗外的夜空,缓缓念道:“天罗地网,无孔不入,就叫罗网。”

    又问道:“淑妃一党余孽可一网打尽了?”

    鹿恪恭敬地答道:“余孽现已全部被打入大牢,明日斩首示众。”

    嬴政闻言,思量再三,道:“余孽中有个叫炎郁的,善医善蛊,嬴灵久病不愈,可让他试试,将功折罪。”既然嬴灵帮他过了宗室这关,让他的继位变得名正言顺,当然也得帮他一把了。

    鹿恪心下了然,颔首称诺,犹豫片刻,还是问道:“可要派人截杀淑妃?”

    嬴政沉默片刻,踱步至窗边,抬眸望向天边的一轮满月,缓缓道:“由她去吧,反正她也无法再掀风起浪了。”

    鹿恪大惊,“可是淑妃所犯皆是死罪啊!”

    嬴政转过身,神情漠然,“有人不想她死。”

    “您是指……韩非大人?”鹿恪在嬴博身边潜伏多年,但一向深受嬴政宠信,所以也是为数不多知道韩非、韩沁关系的人。

    “是云崖子。”嬴政眉心微微皱起,“今日与韩沁打斗烟雾充斥之时,朕突然感受到了一阵杀意。这杀意,并非冲着韩沁,而是朕!”

    “朕若非杀韩沁不可,先生虽不会阻止,但云崖子势必阻拦,哪怕付出生命。”

    听嬴政这样说,鹿恪现在终于明白了,在韩沁逃走之后,为何嬴政没有下令继续追击。原来,他竟是不想韩非为了他,落得个父子决裂的下场。

    “你退下吧。”嬴政突然道。

    鹿恪闻言,立刻恭敬地退出了房间,轻轻阖上了沉重的木门。

    片刻过后,沉重的木门再次缓缓开启,一道清朗如月的声音传到了嬴政耳畔,“知道我来了?”

    嬴政目不转睛地看着来人,清冷的月光在他身上流连,佳人踏月来,嬴政不禁弯起了嘴角,“怎会不知。”

    韩非缓缓走至他身边,轻声一叹,“你不该放过她。”抬眸望进他冷冽含情的双眸,又道:“我爹那边……我自有办法。”

    嬴政伸出双臂,将人拥入怀中,轻嗅他发间的淡香,“虽然先生不会记恨于朕,但是……先生也会难过、会流泪,不是吗?”

    韩非微微一怔,心中突然有些发酸,这种时候,你还顾虑着我的心情吗?

    随即又听见那人含笑的嗓音,“左右不过是皇家权力之争,又不是什么家国大义之事。”

    家国大义?韩非突然想起了前世,家国不容,大义当先,却彼此倾慕,缘深难许,死生无话……

    “若是……你我生于敌国呢?”韩非挣脱他的怀抱,认真凝视着他。

    嬴政沉思片刻,神情凛然,“那我就发兵把你抢过来!十万、二十万、三十万,在所不惜!”抬手抚上他惑人的眉眼,“不管命运如何演变,你都是嬴政的先生!”

    别无二致的答案,别无二致的选择,韩非这才突然发现,不管命运将他带往何方,嬴政才是他最终的归处。命运的前方,嬴政一直在那里。他避不开,逃不了,不论生死,所有爱恨尽归于他。

    韩非凝视着他一如往昔的容颜,多庆幸,千帆过尽,仍是你……

    嬴政看着这人含情的眉目,心思一动,突然将人拦腰抱起,径直朝内室走去……

    京城郊外的一处破庙里,正燃烧着一堆跳动不安的篝火,眼见篝火似乎小了一点,嬴悦又扔了点柴火进去。

    倏而,一阵烤鱼香味传来,嬴悦喜笑颜开,连忙取下一条,递到韩沁面前,笑道:“娘亲饿了吧,快尝尝孩儿的手艺!”

    韩沁睨了他一眼,毫不领情地将嬴悦递来的烤鱼一掌打飞,咬牙切齿道:“你既然没事,为何不出现?你若早早现身,现在登上皇位的人就是你了!”

    嬴悦无所谓地笑了笑,“孩儿不想当皇帝,不用娘亲如此筹谋算计。”

    韩沁闻言,心中仿佛烧了一把火,再也压制不住胸中怒火,抬手狠狠甩了他一巴掌,骂道:“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个蠢货!”

    嬴悦毫不在意,继续道:“我叫‘悦’,可我以前只能悦人,今后我只想悦己。”

    凝嫣见状,连忙抚上了嬴悦被打的脸颊,心中愧疚难当,对韩沁轻声道:“娘娘,是我带走悦儿的,您要打就打我吧。”

    嬴悦握住了凝嫣的手,朝她安抚一笑,又转头对韩沁道:“您已经输了,输得彻彻底底,何必执着呢?政哥哥并没有派人追击,非哥哥也不想杀您。”

    “谁要领他们的情!”

    嬴悦垂下的手紧握成拳,又道:“还有那个人,他让我来救您,他想您活下去,离开那个华丽的牢笼。他们的心情,您为何感觉不到呢?”

    韩沁瞳孔倏然放大,仿佛不敢置信一般,轻声问道:“他?他……是谁?”与嬴政对战时突然出现的那股剑气……当真是他?

    嬴悦缓缓念道:“三尺青锋凌云意。”抬眸看向韩沁,“还记得吗?当年的三尺青锋。”

    凌、云!韩沁心绪突然有些凄迷,你不恨我吗?感觉眼眶有些发酸,“他还对你说什么了?”

    “他说,寥寥红尘数十载,是人是魔,一念之间,哪怕杀红了眼,也不能忘了自己因何而战,又该归于何方。”

    韩沁突然转头看向放在地上的剑,纤细的剑身,在火光下似乎隐隐泛着霞光,战斗的理由?归于何处?

    韩沁凄然一笑,回首自己这一生,与他成双成对闯荡江湖,却厌恶江湖飘零,艳羡至高权力,终是弃他而去。可是入宫后,尔虞我诈、阴谋诡计,深宫险恶更甚于江湖。为了权力,杀了那么多人,甚至与韩非母子离心,与嬴悦针锋相对……而现在,一切的一切,不过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什么都没有得到……

    韩沁突然低低笑出了声,以手掩面,晶莹的泪珠却从指缝见悄然滑落,什么都没有得到!

    “我这一生,究竟是为了什么?”

    嬴悦有些惊讶,在他的印象中,韩沁一向都是最坚韧的母亲,从未如此流泪,“他还说,若从巅峰坠落于地,可会忆起你的名字?”说罢,视线却飘落在那柄剑身上。

    名字?微颤的手指,轻轻抚过剑身,韩沁凄然道:“可惜走太远,已经找不到来时的路了。”走到这一步,怎能回到当初?我已不能放过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