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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傍晚的接风宴上,杨钦治也好好地收拾了一番出现在了桌上,当在桌上又看到付扬之后,杨钦治就多看了他几眼,付扬是个严肃的人,此时却不由心虚地对杨钦治笑了一声。

    杨钦治已经骂够了他,便也不再说他,只是和徐铁虎的亲随说几句话。

    徐铁虎只有这几位亲随跟着来了杨钦治府上,但是还有好几百人会陆续到京畿。

    付扬和徐铁虎攀了一阵交情,徐铁虎是豪爽之人,也并不在意付扬留在这里的意图,一番交好之后,时间稍稍有点晚了,杨钦治精神不好,只是坐了一会儿就回房睡觉了,徐铁虎知道杨钦治不喜欢自己多喝酒,也没多喝,只是把付扬灌了个半醉,让人送了他回去,自己也就回了内宅。

    徐铁虎一番洗漱之后,就要去爬杨钦治的床,丫鬟们也不好多说,只是留在外间里面面相觑,因为徐铁虎就真像一头熊一样,她们想要挡住他也挡不住,再说杨钦治让她们将徐铁虎当成主子来着。

    杨钦治吃了药睡得迷迷糊糊,被徐铁虎搂到怀里去的时候,他就蹙眉睁开了眼盯着他看,“你怎么跑我床上来了,不是为你准备了房间吗。”

    徐铁虎笑了一声,将杨钦治在自己怀里拢好,杨钦治这床太软,他是不习惯睡的,而且被子也太厚了,所以他把杨钦治用被子裹了,又和自己盖在一床被子下面,故作肃然的低声说道,“我想你得紧,这般睡一起又算什么。”

    杨钦治不满地说,“我不舒服。”

    徐铁虎赶紧把他放松一点,“这样?”

    杨钦治唉声叹气道,“别把我抱紧了。”

    徐铁虎只好又放松一点,嘴里却说道,“那个付扬到底是怎么回事,今日宴席上,我看他一直在盯着你看,你不会趁着我不在,和他有什么吧。”

    徐铁虎这醋也是吃得正大光明,反正他心里藏不住什么事,该问就问,杨钦治也不以为意,道,“你再乱说,明天我抽你嘴巴子。他之前因为暗杀许七之事得罪了季衡,正被皇帝冷处理呢,想求我帮他去季衡面前说情。”

    徐铁虎想了一想,才想起这件事来,道,“我听说那许七并没有死。”

    杨钦治道,“正是没死,他才来求我。”

    徐铁虎道,“他也真是,没有脑子,要是是我,定然就不会去杀许七,这情人之间的事情,能够轻易掺合的吗。当初你跟着王启跑,我都没有对付王启。”

    杨钦治心想这是一回事吗,觉得和他是鸡同鸭讲,便不说了,道,“睡吧,睡吧,我困。”

    徐铁虎应了之后果真不再说了,床上却依然有细细的声音,又过了一会儿,杨钦治发脾气道,“你他娘的在干什么?你那手摸得我骨头疼。”骂完还咳嗽了两声,又低声喘气。

    徐铁虎软声软气地道,“我就看看你是胖了还是瘦了。哎,你上京来了,果真是身体好些了,比起之前要有肉些了。”

    又嘿嘿笑了两声,“你这屁股都圆了不少,滑的很,我没摸你骨头,你骨头哪里会疼。”

    杨钦治直接从床上勉力撑起了身体来,抬手就给了徐铁虎几耳光,徐铁虎被他打了也不恼,知道杨钦治的力气持续不了多久,果真,杨钦治瞬间就无力地又趴了下去,这次是全趴到徐铁虎的怀里去了,徐铁虎说,“三儿别乱动了,我就真只是摸一摸,你身体不好,我不会勉强你。”

    杨钦治虚弱地含糊道,“你要是乱来,就给我滚。”

    徐铁虎道,“好,好,我就真是摸一摸,我力气轻点,真不疼。”

    杨钦治无力和他说话了,只是闭着眼睛睡。

    这一夜后半夜直接下起了雪来,杨钦治之前一个人睡,虽然床上全是被褥,他有时候还是会从身体里发寒发冷,这一夜却睡得做梦自己掉进了火炉里,而且想要挣动一下,火炉就直接箍住了他,让他出了一额头的热汗。

    而季衡这一夜也睡得很不安生,睡着睡着身体不舒服又反胃要吐,他本不想打搅皇帝,只想自己欠身拉铃,没想到他一动,皇帝就醒了,将他往怀里拢,睡得迷迷糊糊地低声问道,“卿卿,怎么了?”

    季衡捂着嘴道,“又有些想吐。”

    皇帝这下彻底醒了,赶紧拉了铃,用被子将季衡拢住,伺候的宫人已经飞快进来了,大家也都习惯了,立马有人挽床帐,有人端痰盂,有人端漱口水拿巾帕等等,还有人端热汤,季衡吐后要喝点热汤暖一暖才好。

    季衡吐不出什么来,只是干呕一阵子,最后漱了口,喝两口热汤,精神倦怠地倒在皇帝怀里,又被皇帝搂着睡进被窝里去。

    宫人们知道季衡这夜半吐一场算是完了,也就放下床帐,罩住宫灯,撤离出去。虽然是在值班,即使半睡过去也没什么了。

    季衡虽然精神倦怠,但却没有睡着,枕在枕头上,皇帝一时也没有睡过去,伸手抚了抚季衡脸旁的头发,柔声问道,“怎么了,还是难受吗?”

    季衡道,“没事了,你睡吧。”

    皇帝又拉了拉季衡身上的被子,说道,“朕看着你先睡。”

    季衡握住他的手低叹道,“这个还要分先后呀。”

    皇帝听他声音柔柔的,简直像只手在轻轻挠着自己的心尖儿,心软得一塌糊涂,两人都安静下来,于是就听到了房顶上轻轻的声音,皇帝听了一会儿说道,“似乎是下雪了。”

    季衡道,“好像是的,这是今年的第六场还是第七场雪了。希望不要下太大了,要是太冷,恐怕家庭贫困些的,日子就难熬了。”

    说到这里,皇帝便道,“要是雪大了,便得忙着济雪灾。”

    两人小声地又谈起正事来,季衡突然说道,“徐铁虎还未上京来吗。”

    皇帝道,“他同姜时泽破了一伙倭寇两百来人,还救出了被倭寇抓走的不少人,有五百来人,其中有一位季姓少年,当是你的族人,是他扬帆报信,姜时泽才发现了倭寇的行踪。”

    季衡愣了一下,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皇帝说,“是十月初,朕收到信报折子是十月中了,你有了身孕,朕便没同你说。这样算来,徐铁虎当是近来会上京来了。”

    说到这里,他又倾身在季衡的面颊唇角亲了亲,低声道,“你怎么问起徐铁虎来,你这样对他太过在意,倒让朕也对他在意起来了。”

    季衡抬起眼皮撩了他一眼,说,“你又在想什么。我不过是认为他是一员猛将罢了。”

    皇帝凑到季衡面前去,季衡无奈,只好亲了亲他的唇,道,“睡吧。”

    说曹操曹操到,第二天徐铁虎就给皇帝递了折子来,说他到了京,要来面见皇帝。

    皇帝虽然在和季衡的事情上十分容易吃醋,但是于国事上十分通透明白的,马上就让宣了徐铁虎玉恒殿书房里见。

    徐铁虎穿着官服,高高壮壮,乃是十分雄伟的一个人。

    皇帝坐在御案之后,徐铁虎行了跪拜礼,皇帝十分亲切和蔼地赶紧让他平了身并且赐坐,然后司茶女官还马上上了茶。

    徐铁虎虽然是个粗人武将,不过受过吴王府的调教,早上出门时又被杨钦治耳提面命了,礼仪便是十分周全,谢恩之后才去坐下了。

    皇帝看他坐下后也是很高壮的一个大块头,不由在心里暗自想,季衡说杨钦治给他做媳妇,杨钦治那么瘦弱秀气的一个人,真不会被他一压就断气吗。

    皇帝脑子里想着些不着边际的东西,神态却十分庄重而郑重,先是问候了徐铁虎一路的辛苦,让徐铁虎有些受宠若惊,然后又问他在哪里落脚,得知他在杨三儿处,皇帝就笑着点头,在对徐铁虎一通赞扬把徐铁虎赞扬得晕头转向之后,皇帝才慢慢和他讨论起军事问题。

    皇帝甚至留了徐铁虎一起用午膳,这可是一方大员上京面圣才有的待遇,徐铁虎离开蘅兰行宫时,心里基本上已经完全认可了这个新主子,不需要杨钦治耳提面命,他也知道效忠问题。

    徐铁虎前脚回到京城杨钦治的住处,后脚皇帝的赏赐就下来了,赏赐自是十分丰厚的,不仅赐了宅邸,而且还有田庄,还有金银珠玉,奴婢车马等等,完全就是能够让他在京城把家安起来的架势。

    徐铁虎谢了恩之后,那前来宣旨的太监便笑着道,“皇上还宣杨三公子同徐大将军明日到蘅兰行宫面圣谢恩。”

    太监其实自己挺糊涂的,因皇帝的确是将杨三公子说在徐大将军前面的,他也只好这么说,其实他连杨三公子是谁都不清楚。

    徐铁虎又一轮接旨谢恩之后,杨钦治就在大堂后面的小间里,听着外面的话,已经让外院管家拿着一袋金子出去给那宣旨太监了。

    第二日,雪是已经停了的,雪下了大半晚上和一个小半上午,因是小雪,只到了脚踝上一点的深度,经过一天,路上的雪是都化了,山上树上还有些雪迹,但是下雪不冷化雪冷,杨钦治要跟着徐铁虎往蘅兰行宫去,就觉得十分难熬。

    他穿了很多,又抱着暖手炉,坐在用厚毡子密封起来的马车里,徐铁虎前一天去蘅兰行宫,即使还在下雪,他都是骑马,这一天却弃马就车,坐在马车里敞开外袍将冷得蜷缩成一团的杨钦治搂在怀里,嘴里还在说,“你为何会这般怕冷。我都热得冒汗了,你还在哆嗦。”

    杨钦治没好气地淡淡道,“你又不是不知,我自从成人就肾气不足,自然怕冷。”

    徐铁虎道,“我又没闹你,你就没怎么泄过元阳,怎么总是肾气不足。”

    杨钦治道,“你管不着。”

    徐铁虎道,“还是要好好吃药调养。”

    等到了蘅兰行宫,本来以为又是在玉恒殿被接见,没想到前来领人的太监却派了轿子前来,带两人往后面另一边内宫而去。

    徐铁虎太高大强壮了,那轿子竟然是没法让他坐,他最后只得自己步行,让杨钦治不得不觉得好笑。

    而那前来迎接的太监则是很是尴尬,而徐铁虎却是理直气壮毫不受影响。

    皇帝这一天就根本没上玉恒殿见大臣,化雪冷,他在兰芷楼里暖阁办公,又有爱妻陪在身侧,日子别提多滋润了。

    徐铁虎同杨钦治前来后,他才和季衡一起下楼,在楼下接见了他们。

    第2章

    杨钦治和徐铁虎对皇帝行了礼,并且谢了恩,皇帝便只是让徐铁虎留下赐坐了,而杨钦治则跟着季衡到了另一边的屋子里去。

    坐下后,季衡道,“有月余未见了,你近来可好。”

    杨钦治用手巾捂着嘴轻咳了两声,有些气力不济地抬头看季衡,说道,“还行,就是旧病犯了。”

    季衡看他脸色苍白,就知道他身体不大好,便说,“你病了,我便不该让你来的。你这是什么病,上了京来,不知有没有请到好大夫。”

    杨钦治便说了自己的情况,言道是从小就有的,这么多年来他已经有吃药的方子了,让季衡不要担心,但季衡还是说,“要不,还是让几个太医来给你诊一诊,有作用就好,没作用也不过是耽误你一阵子时辰罢了。”

    杨钦治便点了头,季衡最知道身体被病痛缠身的苦楚,于是对待起杨钦治来便十分地小心和爱护,让了宫人去请了太医来,在蘅兰行宫里值班的太医有好几位,包括翁太医在内,还有另外几位专攻其他方面的,皆被请了来,一个个地给杨钦治诊脉,他们也不知杨钦治身份,只是看季衡待他不同一般,便也丝毫不敢怠慢。

    季衡便让他们出去后又一个个地来给杨钦治说情况,每个人的言语几乎都差不多,乃是杨钦治从娘胎里带出的弱症,然后就是肾气不足,还有就是哮喘,季衡便让专攻这一块的给杨钦治又开了药方子,杨钦治看了之后便说了一声谢。

    因为杨钦治这个病情就耽误了不少时辰,之后两人聊起事情来,便也不过是说些看了什么书之类,不过两人总容易心意相通,故而说什么都可用相谈甚欢来形容。

    杨钦治话题一转,就说起没有死的许七来,然后道,“其实付扬付统领到我这里来求过几次了,想要我来替他到你面前求情。”

    付扬虽然脑子直,但到底不傻,徐铁虎到京之后,他就估摸着皇帝在召见徐铁虎时,说不得会召见杨钦治,故而昨儿一日,他又跑到杨钦治那里去求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