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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肖然又一次惊醒,泪流满面,他听清了,嵘。

    ————————————我是梁师傅的脑洞好像跑偏了的分界线————————————

    公元前七三九年,秦国。

    赢佋一本正经坐在王座上,目光几乎贪婪地追随着下首跪立着的一人。

    公子嵘面色从容,声音平和,“大王,嵘认为大宗伯所言有理,公干事小,树神震怒事大,当立祠供奉,以息神威。”

    大宗伯不着痕迹看了一眼这位朝堂贵宠,心中诧异这位风头无二的公子嵘会帮自己,自从明白国君不会信任他之后,大宗伯便不再主动关心国运,年轻君王不信神明,他说得多了不但不会有所助益,反而会适得其反,此次树神震怒,本是可以有办法化解的,可这化解之法不能由他来提,他只能反着说,让国君自己想办法,因为这么多年来大王总是要跟他对着做的。大宗伯觉得自己有些倦了,不曾想这一次公子嵘竟然开了口……罢了罢了,天命难违,他已经无力逆转,也不想再管了。,于是他道:

    “大王以为如何?”

    赢佋脸色一如既往的沉稳,眼底却早就没了决然傲气,他一心盯着他的公子嵘,甚至看不到大宗伯那堪称怜悯的神色,“好,甚妙。”

    公子嵘清清浅浅的笑了,目光温柔,既无得意,也不失落,似乎只是走完了一步预定的棋,结局是早已定下了的。

    垂手而立的众官员窃窃交换目光,充满了对君王难掩的失望和悲哀之色。

    庸为,无子,好男色——秦国将亡矣!

    朝会后,赢佋熟练地躺在男子怀中,摘了发冠,等着他为自己捋顺头发,眯着眼睛享受起来,像一只猛虎,被拔掉尖牙利爪,温柔以待,终于变成了一只温驯的猫。

    公子嵘忍不住闷声轻笑,震得赢佋耳朵有些痒,他挠了挠耳朵,睁开眼睛看着灯光下容色不减的美人笑,那人一手为他顺发,一手被他握在掌心轻挠,被“美色误国”的君王不知怎么耳后发烫,“笑何?”

    这人,自那日突然出现,整整在宫中陪了他八年,无论是怎样棘手的国事亦或是欢愉放纵的饮酒作乐,他都是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为他达成,却什么也不求,什么也不要,赢佋想不通,难道就只为了当年那几滴无意的残血?

    公子嵘低头伏在他耳边,发出一声缠绵的、夹杂着既像怜爱又似乎悲悯的叹息,他说:

    “嵘为吾王……”

    —————————————我是大王是昏君还没儿子的分界线—————————————

    “空袭!空袭!”

    “全员警戒!”

    “保护文物!”

    ……

    紧急慌张的警报响起,空袭的敌机便十分应景的投下几枚炮弹。

    原本努力撑着眼皮的肖然慌忙起身,耳边轰炸声不断靠近,拼命前行的火车正在一门心思往前逃出敌袭领域。肖然呼吸急促,死死抓住身边贴了封条的木箱,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石鼓不能被毁!绝不能!

    他张望四周,除了满目的木箱和一个撞晕过去的年轻宪警,实在没有什么可以用来摆脱困境的东西。

    火车还在高速前行,这个时候除了听天由命他似乎什么也做不了。

    不行!不能放弃!

    把漫天恐慌悲观的情绪压下,肖然强制自己冷静,他甚至有些后悔自己为了防止另一个肖然出现而强行保持清醒了,至少另一个他还可以提前预警敌袭,而现在的他却除了眼睁睁看着轰炸越来越猛烈,什么也做不了。

    肖然的搭在木箱上的五指越来越紧,终于不堪重负得反抗起来。

    正在这时,火车突然猛地晃动起来,随即是慌乱的尖叫,肖然甚至来不及准备,便浑身冰冷地听见有人喊:“车厢断节了!!”

    他终于闭上眼睛,心道:“完了。”

    他还没找到这只石鼓的秘密,还没看懂庄老和梁师傅眼中炽热的光芒,甚至,还没好好跟父亲道别,他怎么能就这样离开呢!

    火车失去控制的横冲直撞,肖然头晕脑胀,五指以一个极为难受的姿势抽搐,在铁皮条上划出一道极深的伤口,他咬着牙不断吸气,看着颜色刺目的血顺着缝隙渗进箱子,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瞬,眼前似乎出现了一个飘渺的光影,有个清雅淡漠的人还微微笑着,眼中满是温柔的悲悯,像是普度众生的神明,看着他不愿意听话的孩子,无奈,怜爱,迟迟不愿降下惩罚,可实际上,他却像一个邪恶的诅咒,引诱着他的猎物堕落,只是不曾料到,自己也被猎物诱惑着跳下神坛,沾了一身红尘万千。

    这一眼终于穿越了时光,落在了这个沉寂了千年的神灵身上,一如既往的执着、炽热、不顾一切。

    他明白了。

    为什么宁愿背负无尽骂名也要坚持文物南迁?

    为什么宁愿豁出性命也要保护这些早已沉寂的死物?

    为什么宁愿流尽热血也要追上一道可望不可即的影子?

    当同样让人心惊的目光出现在自己的眼睛里,所有的困惑都将迎刃而解,而带给他答案的那个人,将是他唯一的救赎。

    肖然甚至来不及说出他的答案。

    可还是想再叫那人一声,那是他亲自给的名字:

    “嵘。”

    ——————————我是肖然说我坐的火车一点都不靠谱的分界线———————————

    惩罚一个人最残酷的刑罚,是在帮他实现所有的愿望后,亲手让一切美梦都破碎,希望都落空。

    对赢佋来说,最大的悲剧就是公子嵘不只懂得这个道理,而且融会贯通,尽数报在了他身上。

    秦王宫,侍从婢女皆仓皇逃窜,躲避陷入疯狂的君王的狂砍滥杀,赢佋恍若癫狂,见人就抓,阻碍便砍,他不停的追问:“嵘呢?嵘呢?”

    宫人们满目恐惧,却无一人说得出公子嵘的下落,只能一边逃窜一边哀求:“大王饶命!大王饶命!”

    赢佋每将一人甩开,便提剑去劈,侍从登时吓得屁滚尿流,连滚带爬逃离,不知是气力不济还是意不在此,他的剑行动很是迟钝,出鞘多时也未能饮血。

    侍卫不敢对秦王出手,多有束缚,迟迟不能将发疯的赢佋困住。

    提着剑的君王双目猩红,神色恍惚地喃喃道:“……石头,石头!”

    他一路横冲直撞到寝宫,将供奉十年之久的石鼓拉下神坛抱在怀里,狂暴的情绪被冰冷的温度渐渐压下,他怔怔地坐在地上,表情狰狞,不知是哭是笑。

    “嵘?寡人的嵘!吾有血,血,有血嵘便会回来的!血……”

    宫人们秉着气息靠近,生怕已经失去理智的秦王再度暴起,然而接下来的一幕却让他们看的肝胆欲裂。

    逐渐平静下来的年轻君王再次拿起宝剑,露出一个与当年陈仓山上一般疯狂的微笑,僵硬之中满是凄凉,随后他毫不迟疑割在左腕,瞬间血流如注,将石鼓染得惊心刺目。

    大王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