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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光瑶放下捂着绢帕的手,额头的伤口已经不怎么流血了,于是拱手问道:“母亲还有何吩咐么?”

    金夫人冷冷一笑道:“如今……你很得意呀?”

    金光瑶:“母亲此话何意?”

    金夫人眼圈微微泛红,双唇颤抖,道:“你以为……害死了子轩和阿离……这金麟台便是你的囊中之物了么?金光瑶!你别作梦!!!”

    这话,刚刚金光善已经跟他讲过一遍了,金光瑶便无所谓地听着,瞧着金夫人,刻意无礼地不需她吩咐便朝她寝殿一边的椅子上坐了,还不待金夫人发作,他道:“母亲这话说的……真真是毫无道理……天下人皆知杀了兄长的人是魏婴……母亲缘何一定要将这个罪名扣在我头上?”

    金夫人突然激动地掀了被子自床上赤足跳下,顾不得礼节顾不得体统,指着他厉声道:“金光瑶!!!你敢说你不是故意换了子轩去穷奇道会魏婴的?!”

    金光瑶看着她道:“母亲……若是真如你所说……兄长和长嫂都是我害死的……我如何能保证魏婴会动手杀人?除非魏婴听命于我……若是夷陵老祖都听命于我了,兰陵金氏还会在我眼里么?再说长嫂……她是被个无名小卒误杀的吧?当初她往不夜天去的时候,我人都不在金麟台,我如何能让她往不夜天?我如何能保证那一夜魏婴会前去不夜天大开杀戒?我如何能保证那个无名小卒能当着魏婴和江宗主的面杀了长嫂……”

    金夫人道:“巧言令色!”

    金光瑶架了个二郎腿,整了整袍角,道:“母亲……你明知道我说的都是实话,辩不过我便说我巧言令色……你心里明明知道该怪罪的人是谁,当初兄长的尸身被带回金麟台的时候,您不是哭叫着父亲还你儿子?为何如今又怪罪到别人身上……其实吧……母亲,就算您现下坦白承认了自己的心思,也没什么啊……毕竟,兄长死后,您如今只剩下父亲了……他再不成器再可恨,也是您丈夫,如果您想要原谅他……没有人会怪罪你的。至于他现下这般越发荒唐……母亲若是不好开口,我亦可以帮忙劝解一二的……”

    金夫人猛然瞪大了眼睛,哪怕她先前真生出几分想要原谅金光善的心思,此时被金光瑶这般毫不留情语带嘲讽地点破都必得要顷刻间荡然无存了。

    金夫人指着门口对他叫道:“你滚!”

    金光瑶起身,又整了整衣服上的褶皱,决定更要往金夫人心里再射扎心一箭道:“如此……便不打扰母亲休息了……地上凉,母亲又在病中,这般长时站在地上于身体无益……母亲还是早些上床歇息吧……若是兄长在天有灵,看到母亲如今这般模样……恐也是要伤心的……毕竟兄长在时,母亲还是那般光鲜亮丽……而如今……”他顿了顿,没再说下去。话没有半分不妥,言之切切,语带忧虑,而是个人都能听明白言下之意。

    金夫人眼中含泪,顺手又扔了他一个高几上的花瓶,哭叫道:“滚!”

    这次金光瑶已有了防备,自然就不会被她扔到,稍稍闪身躲过了。

    他故意恶心她道:“孩儿告退。”

    金夫人哭着,没空理他。

    金光瑶冷冷一笑,这才退了下去。

    半个月后,兰陵金氏对外宣布了对薛洋的处置,收押金麟台,终身不得释。

    他怎会不知道这结局一出外间的议论如潮,为避麻烦,金光瑶干脆在金麟台闭门不出。

    他想躲,可世人却是未必容他躲。

    这日他正在书房,愁对着一纸画完的瞭望台草图,心烦不已。

    当初他有了这个想法的雏形之时便拉着蓝曦臣一并商讨,蓝曦臣心怀天下,对于这样一个能造福于民的点子自然也是赞同不已,于是两人费了大半年的心血才初步画下了草图。果不其然,现下他跟他老爹侧面提了提就被金光善毫不留情地否决了,并勒令他再不许多想这些“有的没的”。

    不一会儿,下人来报泽芜君到,金光瑶怔了一下,便也就派人将蓝曦臣请了进来。

    蓝曦臣见他神色不对,也料想到了原因,便没有一开口就提起现下最让他心烦的事,故而顾左右而言他问道:“阿瑶,你家新收了门生了?刚一路走来好些生面孔……”

    金光瑶一怔,他二哥这还真是歪打正着地哪壶不开提哪壶啊……他不禁垂下头去,捏着自己的太阳穴,一派苦不堪言。

    第69章

    孟瑶自稷陵回来的第二天便被蓝启仁着人叫了过去。

    他毕恭毕敬地站在他面前,听了他冗长的一番话,不住点头。末了,蓝启仁道:“对了,稷陵苏氏前日来,说是脱离了兰陵,要复入姑苏蓝氏门下,成蓝氏附属家族……只有一件……就是他们还指名道姓叫姑苏派你去接任他们的宗主之位……这事儿,你知道么?”

    孟瑶赫然瞪大了眼睛,急忙道:“先生!万万不可!承蒙苏先生错爱,先前在稷陵的时候,他确是和我暗示性地提了提,我……我已经当场拒绝了。”

    开什么玩笑?他只是应邀帮忙稷陵理了理族内事物比预期晚回来了几日,蓝曦臣那边醋坛子翻到现在还没扶起来……继任稷陵苏氏宗主?被蓝曦臣知道,估计能把他扒皮拆骨给吃了。

    要说原先那个温文尔雅和煦温柔知礼明仪的泽芜君怎么变作了如今的样子,孟瑶表示他都是万分惊讶的好么?!

    蓝曦臣从前已经算是宠着他溺着他了,自打他和蓝曦臣正式挑明了关系以来,蓝曦臣待他更是跟待个稀世珍宝般金贵,护着他就跟护着自己眼珠子似的,好似全天下都会觊觎他的宝贝。连魏婴都看不下去了,曾当着两人的面勒了勒一身鸡皮疙瘩,对身侧的蓝湛道:“二哥哥……我怎么突然牙疼?感情是齁着了?”

    蓝曦臣却挂着一贯温和的笑意,充耳不闻只当没听见,毫无收敛的意思。

    见孟瑶无比慌张的样子,大体也猜到了缘由的蓝启仁黑着脸捏了捏两颞,叹了口气道:“无妨……我也拒绝了他。”

    孟瑶长长地松了口气,想了想又怯生生问道:“那,先生……这事儿……还没报到泽芜君那边去吧?”

    蓝启仁差点儿没翻个白眼,无语了半天,才道:“没。”

    他见孟瑶如释重负,怔忪了一下,叹了口气又道:“苏先生在我这……千恩万谢……将你夸赞了一番。”

    孟瑶整个怔了怔,不知该如何作答。

    蓝启仁道:“我知你确是有这个能力……只是先前……”他顿了顿,并未说完后半句,但孟瑶何等聪慧,已然明了,拱手一礼,一脸坦然谦恭严肃道:“先生有先生的考量……也是为了姑苏蓝氏,我自是明白的。一直以来都劳烦了先生费心烦神……我……我……”

    蓝启仁抬了抬手,制止了他后面的话,道:“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事已至此……姑苏的事……你也开始着手处理吧。”

    孟瑶赫然瞪大了眼睛,急忙道:“先生……我,我恐怕难当大任……”

    蓝启仁蹙眉嗔道:“怎么?一个两个的见事躲?光嘴上说知道我劳心烦神,就没一个来替我劳心烦神的么?”

    孟瑶一怔,虽明明是被人斥责着,却从心底涌出一阵暖流,眼眶微微酸涩,只能郑重一礼道:“是。”

    等到蓝曦臣忙完一堆事好不容易回了寒室,就见孟瑶跪坐在书案前点着两盏灯将书房照耀得灯火通明地伏案兢兢业业执笔写写画画,手边堆着的是成堆的收支账目。

    蓝曦臣走过去见他手边还摆着算盘等物,一脸惊诧道:“阿瑶……这是?”

    孟瑶艰难从一堆账目中抬头,看着他蹙眉撇撇嘴道:“怎么办?二哥……我又要干回老本行了。”

    蓝曦臣走过去在他身后的竹簟上盘膝而坐,顺手执起一页看了两眼道:“叔父现下居然叫你管账?”

    孟瑶将头朝桌面上一歪,脸枕着胳膊,撒娇似地嘟嘴道:“只是帮忙核算……这只是其中一部分呐。”

    蓝曦臣笑道:“无妨……我帮你。”说着正准备去伸手从桌上捡起另外一支笔,孟瑶一惊,赶紧夺了过来,急道:“不行!绝对不行!!”

    蓝曦臣道:“怎么?”

    孟瑶义正言辞道:“先生叫我帮忙核算是对我的无比信任!我怎么可以假以他人之手!”

    蓝曦臣蹙眉道:“可是这么多……你亥时前能算的完么?”

    孟瑶一边整了整凌乱的桌面一边说:“通宵也得算完!”

    蓝曦臣笑道:“亥时不睡算违背家训哦。”

    孟瑶嘲笑他道:“蓝宗主……你犯禁可没少。”

    蓝曦臣脸色一沉道:“我说过不准这么叫我。”

    孟瑶一惊,蓝曦臣确实说过多次,他倒忘了这茬了。见蓝曦臣明显不高兴了,他只好主动回身投怀送抱软软地圈住他二哥的腰,柔声劝道:“好好好……我错了。”

    蓝曦臣冰封的脸色稍解。

    孟瑶轻轻在他脸颊一亲,劝道:“二哥你先睡吧……我算完就睡,很快的。”

    蓝曦臣的嘴角这才缓缓重新勾起,捡了桌上的账目看了两眼道:“为什么一下子多了这么多账目出来?”累着他家宝贝了。

    孟瑶一边回过头去重新奋战一边道:“你三叔公家嫡孙蓝落梵你知道的吧……三月的婚事。先生说虽不得铺张……但也得体面。”

    经他这么一提醒,蓝曦臣才想起这么一茬,点点头。

    孟瑶笑道:“我看先生面子上虽不表露,其实心里很高兴……”他顿了顿,忍不住回头笑看蓝曦臣,道:“毕竟……蓝家这么些年终于出了个肯正经去娶妻生子的了。”

    蓝曦臣怔了怔,孟瑶不理他,又回过头去认认真真核算账目了。

    蓝曦臣看着他的背影,好一会儿从背后拥住他笑道:“阿瑶……说起这个蓝落梵……他可也算是与你颇有渊源……你可记得?”

    孟瑶一怔,扭过脸狐疑地看着他:“愿闻其详?”

    蓝曦臣道:“你记得射日之征初始时候你在容城战场放走那些姑苏蓝氏子弟么?其中那个抹额上有卷云纹的……就是他。”

    孟瑶怔了怔,想了半天才想起,叹道:“原来是他。”

    蓝曦臣道:“你可算是那小子的救命恩人。”

    孟瑶笑了笑道:“现下他可算是我的救命恩人。”

    蓝曦臣道:“为何?”

    孟瑶道:“有他这桩喜事……我看先生这几年心情都不会太差……”蓝启仁心情不差,跟着他的日子就无比好过,他忽而想起什么“噗嗤”一笑,对蓝曦臣道:“你可知……先生前些日子不是说要每月初七和十七要开放姑苏男修和女修一同授业的课了么?”

    蓝曦臣道:“叔父确有提过。”

    见他一脸狐疑,孟瑶笑而不语。

    自从蓝氏双璧纷纷结了同性道侣,姑苏蓝氏从前只是受玄门仙子们欢迎的男修现下,可是被男人骚扰的案例都不少,蓝启仁痛定思痛,觉得家风这么严厉过头了也不是好事啊。再这么严格地将门下男女弟子隔开授课,再出几对结同性道侣的,姑苏蓝氏好男风的声名可就越发洗不清了。

    傻白甜的泽芜君想了好半天才慢慢体会出其中的深意,不一会儿居然脸颊微微有些泛红,颇有些尴尬起来,嘴硬道:“这不能怪我。”

    孟瑶笑道:“难道怪我?”

    蓝曦臣亲了亲他的嘴唇,郑重道:“我只是爱上阿瑶这个人……阿瑶是男人,我就好男风;又不是我先好男风才喜欢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