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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屠阮自小读书识字熟知兵法,莫说写字写文章都是轻车熟路的,他也好帮着手下的兵写家书,行军打仗的苦闷他都了解也很清楚,他知道一封家书寥寥几字诉的不是事而是心,寄托的不是诉求而是思念,如果连着都不能被满足的话他不知道还能有支撑着手底下的将兵撑下去。

    “小子,这才多久你又想家了?”屠阮笑骂央求他写家书的小兵。

    “屠副将您不知道,我那老母每天都盼着我回家,我上次我离家个把个月一进家门我那老母就哭哭啼啼的问着我什么时候还回来,出征前还念念叨叨的让我勤写家书给她,您说我这…………”

    “行了行了,别跟我扯皮,哪次家书我没帮你写,说吧都写什么。”

    “哎!可谢谢屠副将了。”

    就在他们嘻嘻哈哈的时候,没有人注意到一直在角落里啃着已经冷掉的干粮的狼崽子两眼放光的盯着在给人代写家书的屠阮,仿佛这人身上有什么引得起他注意力的东西似的。

    ☆、章三 对话

    行军月余的时间,仍然没有人听到过那人说过一句话,哪怕是应个声都没有很多人都说那人是个哑巴,莫不然不会一句话也不说。主帅也只叫他狼崽子从来没提及他的名字久了军里的人也跟着这么唤他。

    大寒降至,一片肃杀。

    这个时节,那人也仍然是白天见不人影,傍晚又突然的出现然后显得不合群的坐在一边的角落吃东西,又或者给自己的马匹喂草料但仍然还是那副从不与人交流的孤僻模样。

    “用兵我不及他半分,我打仗胜多败少全是因为老子打小儿在军营滚大的前半辈子净吃亏了。你想一个斗大的字儿认识还没一箩筐的将军说出去也没人信……”

    屠阮还没进主帅大帐就听到杨庭御在里面自言自语,那话似乎是在说给谁听,听说的内容他推测大概就是主帅的那位故交陈守仁吧,主帅从以前开始就经常说这位置若陈守仁还在就绝不会轮到自己。

    久了,他也对主帅一直记挂的那个陈守仁很好奇,他很想知道让主帅杨庭御甘愿低头的人能是个什么样的存在,于是他没进去而是站在帐外静静的听。

    “只可惜啊,老陈他这辈子败就败在读书认字太多想法太多,前半生戎马后半生落魄潦倒,我猜这也许就是他告诫我不要读书识字也可能是不教你们俩读书认字的原因吧。”

    “为什么?”

    “!”屠阮听到一个陌生的声音心下一惊——那声音他没听过,出入主帅大帐的人他都熟悉这声音他从没有听到过,莫不是主帅的大帐里进了什么生人?想到这屠阮的手摸上了自己的兵刃静静的听着里面的动静,如果里面的陌生人对主帅不利他就闯进去。

    “老陈没和你们说过他自己的事?”是主帅的声音。

    “没有。”

    仔细听那是个很低沉的声音但很年轻,听那声音很沙哑干燥仿佛是长久都不曾开口说话的干哑。

    “也是,毕竟丢脸的事怎么都不好和自己的孩子开口说,依着老陈的性子怕是一个字也不提,不认字有时候也是好事想的少烦恼就少,烦心事儿就少,若我是老陈摊上那事恐怕也不会让自己孩子读书认字。”

    “…………”

    “你记着,据帅位无用人之胸襟,属下的下场只会比你父亲还惨,好歹他有我力保,命是保住了只可惜意气风发的陈老九是再也没有了,你还不知道他在家里排行第九,因为最小脾气也最犟旁人说他不行他就偏要和人家比。我们还年轻那会儿什么都比,以前还真就瞧不起读书人家的子弟,哪知道…………”

    杨庭御就这么絮絮叨叨的说着以前他和陈守仁互相比试较量的往事,上了年岁的人总是活在回忆里,因为对于未来他们没有盼头,前路无非一死没有人会期盼死亡,所以总是会活在自己还年轻的假象中。

    屋里另外的那个人除了那两句“为什么”和“没有”就再也没出过任何声音也没有其他动静哪怕是一声叹息都没有,屠阮一直站在门口听着里面的动静握在手里的刀一刻也没有放松,而主帅听起来似乎是很开心的好像很久都没有人和他说过话一样,更仿佛是遇见了多年不见的旧友。

    不知过了多时杨庭御才如梦初醒的长叹一声,“我这糟老头子和你说这些你该听烦了吧。”

    屋里再次响起了那个不轻不重的说话声,依然低沉沙哑。

    营帐里面安静了,但是片刻之后再次传来了那个他不熟悉的声音——

    “不会。“

    而后是片刻的沉默之后靴子碾压地面的声音,那声音向门口靠近着屠阮见里面并不如他想的那般危险就收了兵刃准备进去,只见那人一手掀了帘子走了出来,是那狼崽子他的目光只是在屠阮身上停驻片刻便别开了视线匆匆的离去了。

    待到屠阮进了大帐他发觉营帐里只有杨庭御一人研究着沙盘再无其它人,那……刚才……

    “外面站多久了?”杨庭御问。

    “没多久。”

    “鼻子都冻红了,还没多久?”杨庭御咧咧嘴角,小崽子想骗老子你还嫩点儿。

    “嘿嘿,还是给您识破了……那狼…………”屠阮迟疑片刻换了个称呼接着道,“他不是哑巴?”

    杨庭御好象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一样,他将双手拢进兽毛外套的袖管里坐在帅位上道,“我说过他是哑巴?”

    “…………”这一句话让屠阮哑然,他确实只是没听过那人说话,而主帅也不曾说过那个家伙是不会说话。

    那一刻,他才知道——

    那声音,是他的。

    ☆、章四 求字

    那次屠阮无意间听见了那天策和主帅的对话之后,他偶尔会发现那狼崽子出现在营地的时候目光几乎无时无刻的就钉在他身上,仿佛他是什么能引起他注意的新奇东西。而当他回看过去的时候,那人也不避闪而是直视着他的眼睛却并不说话,也没有任何的行为,唯独那双眼睛闪着的光让屠阮捉摸不定。

    几次下来屠阮被这么直接的目光盯的很不自在,他曾经怀疑是不是那人对于被他打下马的事记恨在心,但是那闪闪发亮的目光看起似乎也不像是记仇。

    “盯着你看?”杨庭御反问。

    “嗯,我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只要能看见那个人他就会盯着我看。”

    “嘶……这倒是挺罕见的。”杨庭御也对那狼崽子的反常感到奇怪,至少他这么多年看着这小崽子长大,这样的事儿还是基本没有。

    “主帅……”屠阮犹豫了一下。

    “怎么?”

    “是不是我那一下真的给他打傻了?”

    “你自己下的手没分寸?你小子啊就别整天想那些有的没的,合着最近没什么事儿你这兔崽子这脑子就开始发飘了是吧。”杨庭御照着屠阮那胡思乱想的脑袋就是一巴掌。

    “唉唉……老爷子轻点!轻点!”这一巴掌拍的屠阮直咧嘴,他只是出于好奇才想知道,或许是这个人太过于陌生让他产生了好奇感,又或许是屠阮单纯的觉得这个人很特别。

    “最近接到线报有马匪在这一带袭击过往的商队、辎重和军队,要我们行军途中注意周边环境。”

    “区区马匪会有这么大胆子?”屠阮很怀疑线报的真实程度,一般马匪袭击商贾的队伍这是很正常的因为只有大户商贾才会雇佣镖师或者是打手给自己的货物护卫所以相对的也很好得手,但是马匪即使是在非正常情况下也绝对不会去招惹军队的,那无异于自投罗网。

    而单从劫持辎重和军队来看,要么就是人数众多足以和大军的人数相抗衡,要么就是另有目的人借着这个名头做着不可告人的事,马匪要聚集足以匹敌唐军编制的人数这很困难也很难达到,所以很显然是后者。

    如果是这样的话就不得不防了。

    杨庭御嫌冷的又将双手拢进御寒衣物的袖口中,蜷在座椅上看着地形图,“战乱卖儿卖女吃人的事儿都有什么事都不稀奇,但是如果是别有用心的人的话,那就必定有一场恶战了,让底下那帮小崽子们最近巡夜时候精神点。”

    “是!”

    “你出去部署吧,我还有事要做。”

    “得令。”

    刚刚出了主帅的大帐屠阮就撞上了那双钉在他身上的眼睛。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看到那双眼睛,漆黑不见底沉静中仿佛孕育着什么的爆发,只是这爆发隐藏在平静的眸光之中仿佛在等待着一个爆发的契机。

    屠阮没能去想太多他只是点头施礼便离开了,他现在要去传令严加巡逻没有闲暇的时间去顾及太多,而盯着他的人这次没有追着他的离去而将目光放远,而屠阮也没能看见那沉静的黑眸当中透着的些许失望。

    傍晚炊饭时间,屠阮又迎来了再一次的对视。

    这次,那人仿佛是故意要接近他一样就坐在他旁边默默的啃着已经有些冷掉的干粮并不说话,直到手里的干粮吃尽了也没能说一句话,只是盯着身旁一边看书一边吃干粮的屠阮,眼睛里又是他们在主帅大帐门口撞见的那个眼神。

    饶是屠阮再怎么有定力被这么连续盯了许久之后也会心里很不自在,自从他知道那人不是哑巴之后他突然觉得有很多事想要问,比如为什么和主帅如此亲近,比如为什么主帅叫他狼崽子,比如为什么他会冲撞他们的军队……

    比如……太多了……

    只是……眼下的疑问又多了一个——为什么盯着他看。

    终于,他还是打算开口问问虽然依着那人的性格未必会回答,于是屠阮清了清嗓子,“你……”

    话还未等出口,他又再度的听到了那久违的声音。

    “求字。”

    “啊?”短短的两个字,屠阮并没有理解这人的意思。

    “求写三个字。”身旁的人仿佛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说出这一句话。

    “这个啊,我写给你。”

    营帐内。

    “想写什么字。“屠阮拿出笔墨纸砚,一边磨墨一边问老老实实坐在桌边的人,那人似乎是有些拘谨不像是在主帅的大帐里那么放松,或许对于他来说自己的营帐是个很陌生的地方让人不安吧。

    只见坐在那儿的人吞了吞口水,“名字,郎君怜。“

    “名字?“屠阮有些好奇的反问,他帮人带些书信的时候很少会问及其他,叫他写什么他便写什么,挂心的事太多总是不好的,何况有些事情是和自己没有什么关系的不问也罢,只是……

    “名字。“天策肯定的重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