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4章 纳兹古与时间的乱流

    然而，当他们按照纳兹古指示中的坐标，跃迁到指定的星系空间时，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舷窗外依旧是静静星辰，亘古不变的深黑色天幕，想象中的异象并没有出现，珞尼亚非常失望。

    他两手扒在透明的舷窗玻璃上，还不死心地喃喃道：“怎么会？怎么可能？难道是我们猜错了？可是‘π’的数值出现那样的异常循环，怎么可能是自然现象！你说对吧乌翼……乌翼？……乌翼！”

    珞尼亚赶紧冲过去，摇着乌翼的肩膀，可是这个人居然就这样毫无征兆地昏迷不醒了。

    乌翼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置身于一片广阔的绿色空间之中，就好像忽然穿越到了另外一个宇宙时空，周围是一片望不到尽头的翠色大草原，充满了勃勃生机。身旁没有站着珞尼亚，但眼前的那棵巨大无比、抬头望不到树冠顶的大树干下，却坐着一个陌生人。

    那个人大约三十多岁的年纪，至多不会超过四十岁，穿着帝国的军服——是纳兹古吗？可是他看起来也太年轻了吧！乌翼本以为，纳兹古既然知道黑鹰元帅早期启用过的绝密军事暗码，至少也应该是和黑鹰元帅年纪相仿的人；而黑鹰元帅如果还活着，现在最起码已经有七十多岁了。那么眼前的这个人是谁呢？

    那个疑似是“纳兹古”的神秘人，正对着他招手，脸上挂着高深莫测的微笑。

    乌翼小心翼翼地慢慢走过去，多少还是怀着一点警惕，更何况，自己究竟是怎么莫名其妙地，从无畏号飞船上，忽然出现在这个时空的，还是一个未解之谜。

    “你是……纳兹古？”

    “算是。”神秘人点头，“我是他的一缕意识，但你可以这样叫我。”

    “意识？什么意思？你不是他？那你究竟是谁？你别装神弄鬼的，你不会是想告诉我，你是他的魂魄吧？”乌翼基本上算是一个唯物主义者，他觉得远古时期地球人相信的“魂魄”之说，不过是科学不够昌明时代的无稽之谈。

    “我当然不是鬼，我是他存留在时间缝隙中的意识，可以说是以脑电波形式继续存在的他，而他的肉体，早就已经在你们的那个宇宙中陨灭了。所以从某种意义上说，我就是他。”

    “‘我们的那个宇宙’？那这里算是哪里？不是宇宙中的某个星球吗？”

    “纳兹古的意识”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但我管这里叫做‘时间的乱流’。这里的一切，不受你们那个大宇宙的物理定律支配，你看……”说着，他用指尖戳了一下树干，看起来粗壮极了的树干，忽然向下凹陷了一个洞，可随着他指尖的离开，又立刻弹回到原来的形状。正在乌翼看得不可思议时，树上掉下来一片叶子，可是甫一落地，就立刻消失了，乌翼抬头，见那落下树叶的枝头枝丫上，立刻重又长出了一片新叶。

    “不可思议……”乌翼情不自禁感叹道。

    “嗯，我第一次来到这里的时候，也有跟你现在一样的感觉。年轻人，虽然我不知道你是谁，但你既然能来到这里，就应该是我想要找的人，因为我相信，这个宇宙里有神，而神会将正确的人带到我的身边。”

    “神……？”乌翼决定连续发生的一切、听到的、看到的，太出乎他的意料，超乎他原先的认知范围了。现在纳兹古若说他自己就是神，乌翼也不会觉得奇怪了。

    “呵呵，你一定解开了我给黑鹰元帅发的暗号了吧，也看过那部电影了？那你就应该知道，‘π’这个宇宙常数，既然是在我们的宇宙创设之初就被设定好的，除了创世的‘神’可以在里面动下这样的手脚，难道是人力可以为之的么？”

    乌翼不得不承认，他说的很有道理，可惜这个惊人的秘密，自己也是直到最近才知道，而更多的人却蒙在鼓里。

    纳兹古继续道：“所以，不惯出于什么理由，这里就好像是神为了某种目的，特别开辟的一个、独立于我们原先所生活的常规宇宙的、另外一个空间，而我最先发现了这个秘密，它就成了我的‘时间避难所’，追杀我的人可以剿灭我的肉身，却永远无法追到这里来，即便是知道了坐标也一样，因为这个独立的时空场，只会连接被神所允许的意识进来这里。”

    第245章 狗血电影里的隐喻？

    虽然乌翼对于他口口声声说的“神”实在是很好奇，可是，他没有忘记自己是为了什么而来，没有忘记卓格和巴托的死，是为了什么。

    “追杀你的人是谁？是不是帝国的人！还有，你有什么话不能直接在暗号里说，非要让我们去看那个什么‘身临其境’的电影，你知不知道有人为此而死了！”乌翼并不知道，那两个人的死并不能全怪纳兹古的指示，巴托是自愿为爱而死，而卓格，除了性格因素之外，基本上是被珞尼亚的谎言害死的。

    “如果是那样的话，我很抱歉，”纳兹古一句淡淡的“抱歉”，就想把两条生命的代价简简单单敷衍过去，要不是他是一缕没有实体的“魂”，乌翼真想挥他两拳头，“你能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么，年轻人？”

    “我叫乌翼！”乌翼没好气地说。

    纳兹古忽然换上了严肃认真的表情对他道：“乌翼，你既然追到这里来，无非是想寻找一个答案，但是你做好准备了没有，那个答案一旦说出来，会让更多的人流血，更多，更多的死亡，多到你可能接受不了的地步，你真的准备好了么？”

    乌翼怔住了：“你什么意思……”

    “你是联盟的下一代新生力量吧？”纳兹古笑着打量乌翼。这个人，虽然作为不老不死的意识形态存在，但有着一双经历过沧桑的老人的眼睛，乌翼能感觉到，他的身上似乎背负着一个沉重的秘密，但如今的他，在时间的洗练中变得沉稳、变得举重若轻。

    “算是吧。”乌翼有点心虚，貌似目前为止，自己除了胡混以外，还没有为联盟做过什么实质性的贡献。

    “嗯，我相信神不会选错人的。那么，如果你真的准备好了，我可以对你说出真相，就是关于帝国的‘全脑系统’，以及，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发生在你们这一辈人身上的，帝国公民的变异。”

    乌翼精神一震，打算全神贯注地倾听，可没想到纳兹古居然来了一句：“但是如果你够聪明的话，其实本不必真的追到这里来问我。因为，我想说的一切真相，早就藏在了我让你们去看的电影《斯巴达勇士与人鱼》里头。”

    “啊？！”居然还有这回事？难道说纳兹古让他们去看那个会丧命的危险电影，是别有深意，不是耍他们玩，闹一点高人都喜欢玩的“故弄玄虚”的小把戏？

    纳兹古开始提示乌翼了：“当年皇帝陛下，想要把协助他一手做下那件事的我杀掉灭口的时候，我就一度想过要把它公之于众，但是这件事牵扯的范围过大，弄不好会动摇刚刚建立起来的帝国的根基。并且，时机未到，没有人会相信我的话，因为在当时帝国人的心中，我们的皇帝陛下就是神一样的存在，绝对不容置疑。”

    “杀你灭口？”乌翼隐隐有些猜到了，但是他还是想听到纳兹古明确地给他一个答案，“这么说，变异人的事，果然是你们帝国的人搞的鬼吗？”

    “嗯。”搞鬼的当事人之一点头承认了。

    珞尼亚若是此时在这里，他一定会一脸恼羞成怒地指责纳兹古道：“你胡说！”可惜他的意识，不被容许接入到这个“时间的乱流”中来。关于究竟是帝国人自作自受，还是联盟人的险恶阴谋，到如今终于有了一个定论。

    “那你们究竟做了什么！为什么要对自己的人下手这么狠？”

    “你先别急。你先想想，那个电影里的情节，有着什么样的隐喻？”

    第246章 纳兹古的故事开始了

    乌翼这才想起来：是啊，那电影里头好像也有个什么试验工坊来着，就是变成人鱼的珞珞拼死带回来的重要消息，协助扮演斯巴达军团长乌涅昂的自己，扭转了原本实力相差悬殊、必败无疑的波西战争的结局。

    在那个变态薛西斯的实验工坊里，好像就是在制造各种变异人，首先想制造拥有人鱼特征的水陆两栖战士，然后他们还想把各种稀有斗兽的身体特征，比如利爪尖牙飞翼等，都融合上去。虽然跳出电影世界来一回想，各种不符合时代的奇幻元素，简直就是一通鬼扯，但是难道……那些都是有现实意义的？

    等等，打仗……波斯，希腊，奴隶制帝国，民主制城邦……难道是这样！

    “想起来了？”纳兹古微笑着耐心等他回想，见他眼前一亮，似乎茅塞顿开，才缓缓如此问道。

    “波斯，是不是就代表了现如今的帝国！人们对纳尼比亚斯一世的信仰，就好像当时的奴隶们，对于薛西斯不切实际的盲目崇拜一样！”乌翼越说，越感觉自己的猜测很有道理，“而希腊，就代表了当年的联盟，每个城邦相互独立、各自为政，就相当于各个独立的殖民星，虽然表面上看似自由平等，却一盘散沙，互相怀疑，比如伯罗奔尼撒半岛上最强的两个城邦，斯巴达和雅典的互相不信任、最开始的袖手旁观，因此人心不齐的联盟，最终输给了当时人心所向、渴望统一的帝国？”

    “你终于开窍了。”这话不知道算是褒扬，还是嫌乌翼开窍得太晚。

    “那么试验工坊呢？难道是说——纳尼比亚斯一世，也像电影里的薛西斯一样，在制造怪物！”

    “是的，但你用错了一个字，不是‘在’，这个计划，其实从很多年以前就开始了……”

    当年的纳兹古，原本是联盟某一颗殖民星上，与黑鹰元帅从小一起玩到大的好友，甚至所谓黑鹰元帅亲手创设的军事暗码，都是他和玩伴纳兹古发明来，作为彼此分开去不同星系的军事学校求学后、在星系之间通讯通讯的游戏而已。就像远古地球时代的人，身处异国他乡，喜欢用微信互相联络问候，询问彼此近况，而纳兹古和黑鹰的联络方式，更加高大上而已，属于天才和天才的游戏吧。

    当然，黑鹰并不知道，一心只向学术研究的纳兹古，后来由于过于出色的成绩和某种被纳尼比亚斯一世所需要的才能，而被强行带走，调入了帝国的机密基因实验室工作的事。因此，黑鹰刚刚带人独立出来反抗帝国、延续联盟精神的早期，还继续使用过一段时间他和纳兹古一起发明的暗码，作为联盟军的军师联络方式。但是后来，有了更先进的加密方式，自然就废弃了。

    那么，纳兹古被帝国皇帝带走，究竟是想要去做什么呢？纳兹古的学术才能，只要集中于远程星际通讯以及生物基因技术方面，他是少有的，能将这两种能力集于一身的技术人才。皇帝将他带走，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看似给他委任了极高的职务，给予了极好的待遇，但实际上，在他身边默默安插的眼线从来没有断过。

    当时的纳尼比亚斯，在各星系公民心中具有很高的权威——当然，黑鹰以及跟着他出来造反闹独立的混乱地带的人们，是少数没有被“统一”的喜悦冲昏头脑的人。科技的进步，破除了人们心中关于神的迷信，但是人们迷惘的心需要被寄托和被领导，于是他们自己给自己造出了这样一个神，当时的纳尼比亚斯一世，在人们的心中，就扮演了这个等同于神的存在。人们有事就向他祈祷，希冀着远在银河系某处遥坐的皇帝，可以听到他们的心声，解决他们的问题。

    第247章 我开始无责任鬼扯了

    于是皇帝对纳兹古说：你能发明一种超越光速的联络方式，就像在他们的脑中植入某种“天线”一样，让有需要的民众，直接与我对话吗？然而皇帝没有明说的是，他并不是想让公民们在有需要的时候联络他，而是他自己有某种需要，想要以自己的脑电波，超光速、跨星系与某些“人”通讯，远程控制他们的思维。

    他的初衷，是想要研发出一整支变异人大军，既只受自己一个人控制，又能够兼具各种变异生物的特性、适应在各种不同的行星环境里作战的超级部队，以应对随时可能发生的、从某个偏远行星上开始燎原的、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的“联盟精神”残存的叛乱幽灵——事实证明，皇帝的预估倒是没错。

    但是既然是基因实验，就必须要实验对象。实验对象是谁呢？当然不能是那些帝国军人的主力部队——alpha，更加不能是那些稀有的生育资源oga，那么，落到皇帝挑选视线中的，自然就是那些人数众多、生育能力差、又没有多大用处的平庸的beta们了。

    因此，配发给oga孕者的营养剂里头，是真正的营养物质，而配发给beta们的所谓“营养剂”里头，添加了纳兹古被迫研发的、能够让当地人根据各殖民星上的自然生物特性，发生环境适应变异的可怕成分。这就是为什么，珞尼亚的大脑里没有“天线”的原因，也是为什么只有beta会变异的原因，更加是那些变异的怪物，恨得只想咬掉散发着“天线器官”味道的大脑前额叶。所以现在你明白了吧，为什么在不被激怒的情况下，变异怪物嗅一下味道之后，只攻击帝国人。

    那些一无所知的怀孕公民们，天真地相信，喝下皇帝特别恩赐的营养药剂，如果他们的运气足够好、足够有福的话，就有可能诞下能直接与皇帝陛下通讯的孩子。那是多么天大的幸运啊！那不就相当于，诞下了直接被神所赐福的小天使么？

    所以人们争相喝下帝国的基因委员会配发的营养剂，毫不怀疑地等待奇迹的发生。但是，早就被物理定律限制了不会发生的事，又怎么可能真的发生呢？所以，所谓的“全脑系统”，根本就是一个谎言，这个宇宙中并不存在任何一个、可以不借助任何通讯工具直接与皇帝的大脑通讯的人，那些传说中分布在各个殖民行星上的全脑暗哨，他们只是对皇帝忠心耿耿、开通了特殊通讯频道权限的普通人而已。

    所有人都以为“量子纠缠”技术的研究已经成功了，人们可以超光速与心中的“神”沟通，将自己的所思所想传递给皇帝，他们怀着这样的信仰，等待着“天线器官”成熟的那一天。可是他们等来的，却是二十多年后的噩梦。当这一代的帝国孩子成长到一定的时候，他们中的一部分beta，就会“幸运的”发生变异。

    当然，皇帝的算盘自然也落空了，纳兹古为了自保，不敢告诉皇帝真相。其实，“没有任何东西能跑得比光快”，这是爱因斯坦早在广义相对论提出时，就下过的定论，是这个宇宙中，无法改变的物理规律——当然也可能是创世神设下的、不容跨越的极限吧。皇帝想要的变异大军是制造出来了，但是他们非但不受控制，而且还到处乱咬自己人。

    这种丑事，皇帝为了维护自己的统治权威，自然不能声张，所以他不惜让珞尼亚混在敌人的阵营中间，寻找纳兹古。因为他相信，纳兹古一定在某个他看不见的地方，留着一手暗招，就像在某个系统程序的代码上设了一道“后门”，他一定会以某种方式，将自己的秘密公布出去，届时后果将不堪设想。所以即使纳兹古早在研发完“营养剂”项目不久后，就被皇帝灭口，已经身形陨灭，他也不能放心。

    而事实上，聪明的纳兹古，果然留下了后手。他让自己的朋友创作了以自己的主意为蓝本的电影，将“π”的暗示，藏到电影中的多处——只是因为乌翼他们比较色，所以只找到了位于人鱼私密部位的那处。

    因为是艺术创作，所以即使是负责监视他的全脑暗哨，也看不出端倪。他还在将自己的意识发射到“时间的乱流”中去之前，想方设法给黑鹰发送了一条暗号。之所以不能在暗码中直说真相，一是怕信息被错误的对象截取，再有就是，他想让人们亲身经历一次电影世界中的隐喻，才能对真相有更好的体悟。

    用引力波传递的消息，是可以在空间中振荡很多年的。时隔多年后，暗码终于被联盟的残余势力截取，被乌翼所破解。现在的联盟残余势力，比当年更弱了，对抗帝国铁骑的希望，更加渺茫了。不过没关系，就像电影中的结局提示的那样，只要真相被传递到了对的人手上，待到时机成熟，变异真的发生，人们就会相信，帝国的“奴隶”们就会崛起，联盟就会拥有足以对抗帝国的力量！

    乌翼听了之后，一时之间竟说不出半句话来，心中满满都是感慨。真相原来是这样，现在卓格已经不在了，兴许是冥冥之中，某个“神”真的希望，由他来担起揭露真相、带领人们推翻纳尼比亚斯残暴统治的责任吧！

    联盟有救了，自由与平等的精神有救了！乌翼生平头一次，感受到了肩膀上沉重的责任，以及历史赋予他的使命。

    第248章 这个“神”就是袁珞啊

    听完了故事，乌翼兴奋得恨不得立刻就回去，将真相公之于众，让人心回到联盟这边来。可是他忽然傻眼了，不知道要怎么回去……因为，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进来的。

    “哈哈哈，当然是向神祈祷啊，”纳兹古笑着说道，“那个大宇宙里兴许没有神，皇帝陛下倒是想要扮演神，却只是一厢情愿的痴人说梦而已。但是乌翼，你要相信，在这个小宇宙、这方小天地里……”纳兹古说着，抬头望了一眼参天大树，风不知从何而起，树叶沙沙作响，又扫视了一圈辽阔草原，欣赏这无边的怡人美景，“这里真的是有神的。”

    神？虽然乌翼过去从不信神，可是自己的意识忽然被拉入这个奇异的空间，又不知如何离开，似乎祈祷是目前唯一可以做的事了。

    “来吧，祈祷吧我的孩子，兴许，神也有什么事，需要你来替他完成，才能放你离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