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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直缩在行囊中的小土豆,此时也窜了出来,围绕着唐雪见不住转圈。

    方才正在城墙外转悠,不知作何的小男孩,此刻突然远远跑了过来,抬起那双漆黑的瞳,看向众人。

    请问,死生契阔,与子成说的下一句是什么?

    一瞬间,仿佛风起云涌。

    徐长卿不由得轻诵道,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而后,有茫然一闪而过。

    第14章 第十四章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很漂亮的字,很漂亮的句子。

    女子微笑,坠在额前的透明水晶将她的笑镀上一层绵软的微光,墨色的眸子深处,却是渺远的纯白。

    这是留芳教给我的,只是当初河边的芦苇丛,如今早已不复存在了。

    紫萱执著笔,眉眼低垂,自笔尖流淌出简练的瘦金,脑海中是那人一笔一画教导自己的模样,认真的侧脸。

    这瘦金体,简洁干练却不失精致,锐利的笔锋间隐着柔情,是最为适合你的了。

    当初,似乎是这般说的,便坚持着学了,用了,看的人却换了。

    夕瑶放下手中的宣纸,转而握住紫萱垂在一旁的左手,掌心柔软干燥,温度略低于常人,皮肤细腻而光洁。

    紫萱,你知道吗?当初的海神水碧,下界前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她说,过去的一切一切都是错误,独守的千万年是错误,拾起的海螺是错误,听到的歌声是错误,错误的过去导致了错误的未来,可她,不悔。

    紫萱,你悔了太多次了,看过人世变迁,就该明白,前方是我们一手造成的结局,我们便该为此负责。在合适的时机加入,在合适的时机退出,在合适的时机忘却,这样,即便错了,同样可以坦然面对。

    将过去收藏起来吧,你还有太多事要做,不可迷失了方向。

    夕瑶,你总是把一切看得这么透彻,可我做不到,我的理智还不足以扼制情感,还不足以让我放下。

    紫萱放下笔,墨在纸上湮开,模糊了未完的诗句。看向身旁的白衣女子,笑容哀婉。

    因此,便注定你会遇见我,对否?

    夕瑶将紫萱拉向自己怀中,两颗同样孤独的心靠在一起,素雅的白与紫,在无边无际的花海中交叠。

    将头靠在夕瑶肩上,因过分清瘦而凸起的肩胛骨,将紫萱的侧颊硌得有些许疼痛,而从夕瑶身上一波一波传来的浅淡花香,辨不具体,却叫人心安。

    夕瑶,作为花神,我却觉得你更像一潭湖水,稍不留神,便深深陷了进去。

    然而湖水终究是困不住翱翔于天的飞龙的,只能作为他生命中一个微不起眼的驿站,然后看着他的背影渐行渐远,消失不见。

    想起那狂傲淡漠的男子,褪去银白战甲后竟是孤寂得令人心疼,身形划开层层云端又被缭绕的雾气掩盖,右手始终虚虚环着,仿佛镇妖还在手中。

    经过千年轮回,投射出如今的景天,夕瑶明白,即使飞蓬回来,却也不是千年前那个神界第一战将了,不是她心底日日夜夜描摹的银白了。

    将身子向紫萱再靠拢了些,仿佛体温的交织便能抚慰心的冰凉。

    互相依偎着,安静地沉睡,仿佛直到地老天荒。

    不安从景天的心口呼啸而出,有那样一瞬间的恐惧,男孩漆黑的瞳如同一口深井,吸收了所有的光线。

    轻声重复两遍而后展颜一笑,眉眼间是灵动狡黠的味道,一旁的唐雪见只觉得像煞了儿时的景天。

    便柔声问,小朋友,你问这句诗作何用呀?

    男孩眯着眼,逸散出的笑意格外感染人,仿佛景天方才所感的幽深空洞都是错觉。因为哥哥说,只要有人告诉我这句诗,他就会来带我回去。可是我守在这里好多年了,却没有一个人知道。

    第15章 第十五章

    你哥哥是谁呀?唐雪见不知为何,对这男孩下意识关心。

    哥哥?哥哥叫余,我叫陆。姐姐,你认识我哥哥吗?陆稍稍偏着头,问道。

    几人皆摇头,然而龙葵皱眉沉思着,再看向陆时,目光中便满是诧异与凝重。

    岂料陆突然转头看向她,天真灿烂的笑脸,龙葵却犹如触了电,退后一小步,咬着唇,双眼大睁。

    妹妹,怎么了?

    景天关切问道,招手叫徐长卿来看看,龙葵连连摆手,说,不用,只是一时不小心被绊了下,不用麻烦徐大哥了。

    徐长卿低头,看着平坦的石路,锁住了眉,灵识细细扫过陆,没有任何异样,只得做罢,却习惯性握紧了手中的剑。

    再随意问了几句,便与小男孩道别,入了城。鬼界的城市不会有人界那般或大气或婉约的名字,只是简单的数字编号,一。

    见天色渐晚,便寻了间客栈住下,鬼界的夜晚是格外危险的,便是全盛时的景天与徐长卿联手,也难说定能全身而退。

    房间倒是好说,两男两女两间房,安置妥当后,景天便拉着徐长卿回房睡觉。

    夜间的风声很大,是此处特有的狂野与肃杀,隐隐夹着或凄厉或嗜血的兽嗥。客栈屋檐下挂着的风铃,清脆的声音,格外真实而令人信任。

    吹熄了烛火,徐长卿看着房顶,却迟迟不能入睡,睁开的眼,仿若夜空中的两粒寒星。

    习惯了身边多出一个人的温度,还有男子特有的干燥温暖的气息,丝丝缕缕包裹着,是挣不脱的羁绊。

    然而今日却着实没了睡意,脑中一遍遍回放白日的场景,总觉缺了什么,该发现的,关键性的什么。

    是什么?

    有些苦恼地闭上眼再睁开,感觉绵长温热的呼吸洒在自己耳畔。

    在想什么?还不睡?

    景天的声音略微有些沙哑,低沉的,带着相当吸引人的磁性。

    无甚要紧,只是长卿总觉得白天的事有些怪异,龙葵姑娘对那陆……似乎很是忌惮……

    徐长卿缓缓将自己的疑惑道出,不自觉地要皱眉,却被景天的手指先一步抚平。

    你也发现了么?我也觉得那小孩奇怪得紧,尤其那双眼睛,真是……

    景天一手环住徐长卿的腰,一手从他颈下穿过,将他带向自己怀中,借不知何来的微弱光线,看见他薄薄的耳廓,泛着玉一般的光泽。

    好了,不用想了,与我们无关最好,如若是我们的劫数,也定会自己找上门来,还没影儿的事,想那么多作甚?

    景天贴着徐长卿的耳畔说道,却是有些不满怀中人的分量,素白的衣衫下,骨骼突兀地支着,似乎一不小心,就会刺透细腻的皮肤。

    这家伙,怎的又瘦了,都叫他莫要操心这操心那的了,还真是……

    景天似是睡熟,徐长卿小心挪动着身子,试图脱出景天的怀抱,谁知双臂禁锢得格外紧。几番未果,停下打量着景天的脸,浓重的夜色无法阻隔视线,那年轻的面容上,有一丝与疲惫交织的阴影。

    半是无奈半是心疼地扬了扬唇角,便亦将手臂搭在了景天的腰上,用灵力滋养着几近崩溃的身躯,试图得到些微不足道的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