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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怜花冷笑道:“没什么,不过是颗名□□罢了。只不过那□□却有个极好听的名字,叫美人妆。”
他声音残酷,又带丝蛊惑,“我向来知道你是最爱惜这副皮囊的,也是,像你这样让天下男人甘心臣服的美人,对自己的容貌的确是该在意一些,所以,这□□实在太适合你。”
“你知道这□□为何叫美人妆么?因为它发作起来,实在太别致,不疾不徐,温柔体贴,好似在给女子悉心上妆。”
王怜花食指的指尖轻轻划过林鹤仙的嘴唇,那冰凉的触感,似一条滑腻的小蛇,游过全身,激起满身的鸡皮疙瘩。
“先是嘴唇,唇上的肉一小块一小块的掉落,变成一种鲜艳的红,好似涂上了唇脂。之后伤口不会愈合,只会腐烂下去,流脓,生出蛆虫,蛆虫在唇上爬来爬去,钻进喉咙。然后是你的脸颊,也慢慢腐烂,烂出两块生肉,红似胭脂,比小指还粗的蛆虫钻出钻进,把脸颊钻出一个一个小洞。接着你的眼睛,上下眼睑会掉落,你的眼睛就会更大,大到只要不小心一些,眼珠子都会掉出来。你的眉毛当然也要打扮一下,它会长得越来越粗,越来越长,垂在脸上,以后就再也不用画眉了。”
王怜花说的残忍又恶心,连沈浪都已不忍卒听,坐在地上,皱眉看着他,他边说边用手指,一处处描摹林鹤仙那艳若朝霞却惨白若死的面容,“哦,忘了,还有你的耳朵,也会生出两条蛆虫,在耳垂处打成一个圆环,就像耳环一般摇摇晃晃。”
“别说了!”林鹤仙惊吼出声,泪水早已流满了脸颊,牙齿咯咯打颤,在也忍不住,哗哗呕吐起来,几乎连胆水都要吐出。
秽物沾在王怜花衣袖上,他皱了皱眉,脱下外袍,扔在地上。
林鹤仙嘶吼道:“魔鬼,你这个魔鬼,你杀了我吧,求求你,杀了我吧。”
王怜花冷笑道:“你背叛我的时候,可想过要求我杀了你。”
“你杀了我,你快杀了我。”林鹤仙囔囔自语,似已失去神智,若她不是被点了穴,此刻只怕早已自戕。
王怜花叹道:“其实,你我终究是有些感情的,我又怎忍这般杀了你,我可以给你服用缓解毒发的丹药,只要你乖乖听话,事成之后,我还可以饶了你。”
林鹤仙只是惊惧地看着他,说不出一句话,更不知道他到底要做什么,他一贯心狠手辣,又如何能轻易饶了自己呢?
他伸手替林鹤仙拂开穴道,“你此刻被我擒住,即便拿出骨气,绝不背叛你那组织,可若被你那心狠手辣的首领知道,又会如何揣度你,难道还会信任你?所以,切莫在我面前耍花招,或许还可留下条贱命。”
说完,将沈浪负在背上,奔出荒庙,隐没在了暗夜中。
林鹤仙看着王怜花离去,心依旧砰砰跳个不停,她深吸一口气,取出自己那尖锐锋利的铁链鸟喙。只要一下,狠狠刺入喉咙,就再不需要面对那个天下间最可怕的恶魔,是的,只要一下,自己就解脱了。
她定定地看着那闪动精光的尖勾,好似愣住了。半晌后,终于呼出一口气,一跺脚,向着王怜花的方向追去了。
☆、第 14 章
天穹幽蓝,星子寥落,一弯月牙嵌在其间。
王怜花负着沈浪,脚下依旧迅捷,快若清风。
沈浪胸口烦闷,真气四散,全身无半点力气。可此刻趴在王怜花背上,感觉又说不出的奇怪。
王怜花身材劲瘦,骨骼也分明,随着奔跑,肩胛骨起伏,他的肩膀算不上宽阔,甚至还带几分少年的单薄。可施展起轻功,又全然是武林高手的风骨。
沈浪想了想,问道:“你就这样走了,难道不怕她自戕”
“她不会。”王怜花冷冷道:“她本已走入绝境,若是一鼓作气,破釜沉舟,或许还有一点死的勇气。此时突然又有了生路,又怎舍得去死。她连丑都怕,又哪里会是无畏无惧的人。天下间像你这样的,本就是凤毛麟角。”
沈浪抬眸向后看去,已见一个模糊的白色影子,在远处的草间跃动,轻笑一声,道:“王公子深谙人心,料事如神,我好像已经看到她了。”
王怜花脚下不停,却拧起了眉,“你现在中了毒,又落在我手里,竟然还笑得出来”
沈浪笑道:“我为何笑不出来,我落在王公子手里,也不是第一次了。”
王怜花眉头拧得更深了,“你真是个鬼。”
片刻间,王怜花已带着沈浪回到他洛阳城中的别苑,用脚踢开一扇门,将沈浪带进房间,安置在塌上,又从柜中取出一只小瓷瓶,倒出粒黑色丹药,在鼻下闻过,对沈浪道:“张口。”
沈浪也不多问,张了口,吞下药丸。
王怜花伸手替沈浪把过脉,兀自离去了。
沈浪服下那药丸后,胸口的烦闷之感渐渐消除,虽然身上还是脱力,但已舒服不少,终究沉沉睡去。
这一觉,是从未有过的香甜,心情平静,睡眠也好。既然到了这一步,实在已没有什么可担忧的了。
第二天,直到朝阳斜斜地透进南边的雕花槅子窗,沈浪才醒来,四下打量这屋子。
雅致又丰富,这是沈浪给这屋子的风格下的结论。
一事一物都似精心挑选过,不一定贵重,却都造型典雅,质量上乘,最重要是搭配得巧妙和谐,绝无半分凌乱之感。
自己身下是一张黄花梨门罩架子床,雕花朴素,雕工却上乘,挂着浅黄色的布帐。床尾是一只黄花梨的衣柜,内外室之间用一半黄花梨的栅栏隔断作为区分。
外室正中摆一张灰黑色的胡桃木八角酒桌,配四只胡桃木冰梅纹梅花凳,用以待客。
靠窗的位置摆了一张紫檀插肩榫画案,搭配紫檀圆后背交椅,案上支着青色釉瓷瓶,瓶里斜斜倚了枝浅黄色的金桂,在这满室的深沉色调中极为亮眼,又给这房间带来阵阵清香。案上其余笔墨纸砚一应俱全,乃是平日主人写字作画之处,从沈浪的视角看去,还看到案上摊了张画,却看不清究竟画的是什么。
难道这是王怜花的房间回想起他平日的穿着,虽然别致却也和谐。沈浪暗想,王大公子的审美倒也不差。
片刻,王怜花折返回来,已换过衣服,脱下那套熊猫儿的灰布衫羊皮褂,换上他惯常的绯色绸衫,又成了那个光采如月华的洛阳公子,只是面上少了些风流的笑意。
他在门口驻了足,凝眉看着沈浪,沈浪也回看向他,只是那目光甫一交汇,便已分开,留在沈浪眼里的,只剩一个绯色的背影。
所以,他已做好了决定
之后连续两日沈浪都未见到他,只有一名叫小兰的婢女每日按时来给沈浪送些吃食茶水,喂服丹药。
第三日,王怜花回来了,走到塌边,凝目看着沈浪,神色淡淡。
沈浪所中之毒,毒性还算平缓,只是让人失力,并不十分痛苦,他坐在榻上,笑道:“王公子都安排好了要出发了么”
王怜花皱了眉,道:“有些人不喜欢当人,喜欢当虫”
沈浪笑道:“什么虫”
“别人肚子里的蛔虫。”
沈浪笑道:“所以,王公子还是做好了决定”
王怜花冷冷道:“你的毒不是我下的,即便你死了,我又如何对江湖人说,你是我杀的。”
沈浪笑道:“好,却不知你要何时出发”
“今夜子时。”
沈浪沉吟片刻,“想必你已有了安排。”
“这是自然。雪山幽昙只在冬天开花,花期三个月,若我们现在赶往云南,正是最合适的时候。”
“公子,公子。”小兰突然慌张奔入,“信,马上来信。”
说着,已递上一只蓝色布袋,王怜花拆开,看的时候,神色微澜,淡淡一笑,“这人端得神通广大。”
沈浪试探问道:“这信”
王怜花笑得愈发神秘,“这信可助你我此行一臂之力。”
深夜,新月如钩,却被时而飘过的团团黑云遮蔽了些许光彩。
青石垒起的高大城墙在黯淡的月下森严而立,中间城门高耸,似一尊潜伏在黑暗中的巨兽,铺满黄铜门钉的朱漆大门紧闭,仿佛亘古未开。
一团黑影粘在门脸,伸展出四肢,像壁虎般吸在那青石城墙上,其间却嵌着一双精亮的眼,似野兽在窥探。可他的的确确是一个人,身量不足五尺,似十多岁小孩的大小。偏偏有着既高且诡的轻功,他身上并未系绳索之类的攀援物件,只凭自己的十根手指,就可轻松粘在城门上方,一动不动。
朱漆大门的左右两边,又各有一团黑影,俱是人的形状,紧挨在墙边,似要与那古老的城墙融为一体。
左边是一名夜行人,纤长瘦削,乃是女子身段,背上用布带背了一个形状古怪的东西,不知是兵刃还是别的何物。黑布蒙了面,露出的细长凤目,冷静地凝注着那扇酉时便已关闭了的城门。
右边是另一名夜行人,身材颀长,握剑在手。手是干净的手,修长的手,虎口带薄茧,有这样的茧,平日练剑的时间一定不少,剑法也一定不会差。但他似乎有些许紧张,把掌中的剑紧了又紧。
月牙儿渐向中天而去,门脸上那小孩低声抱怨,“花旦,跟着你在这寒风中冻了两夜了,他们到底会不会来”
花旦肯定道:“一定会来,今夜不来,我们明日再等。”
突然,她将耳朵贴在那城墙上,细听片刻,道:“人来了,只是。”似有犹疑。
“如何”右边的男子问道。
“似乎不只一辆马车”
“那现在该如何?”他急道。
花旦道:“王怜花此人诡计多端,我们先勿自乱阵脚,依计行事。”她言语沉着,行事稳重,隐有领秀风范。
三人凝神戒备,渐渐听到城中传来两道笃笃的马蹄,在这寂静的深夜,清晰地好似踏在人的心上。
马蹄声还未接近,厚实的城门突然吱呀开启,瞬间,两匹高头骏马已拉着两辆漆黑的马车像两道迅疾的雷光冲出了城门,接着便各自分开,向左右两边疾驰而去,扬起一片尘土。
小孩急问:“花旦,怎么办?追哪个?”
花旦扬手止住二人,俯身查看,却见两道车辙印宽窄深浅一模一样,一跺脚,怒道:“好你个王怜花。宋破,你往右追,罗儿,你随我往左。”
她话音刚落,三条黑色的人影已在月下迅速散开。
那叫罗儿的小孩轻功果然卓绝,他身披一条黑色斗篷,跑动时斗篷展开,竟像鸟儿的翅膀般,托着他的身体,往前掠去,而花旦亦紧随其后,并未落后太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