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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浪淡淡一笑,“我其实也会逃避。”

    “哦?”

    沈浪笑道:“此刻,看着白姑娘,我就有些想逃避。”

    白芙蕖好像丝毫不介意沈浪的话,依旧笑得那么柔媚,“可你偏偏不会逃。”

    “哦?”

    白芙蕖笑道:“因为你还没有见到白姐姐,更没有打听出你的孩子的下落。”

    沈浪闭住了嘴,心中暗忖,白飞飞啊白飞飞,连你教出来的弟子都跟你一般善度人心。

    若一个女人已全然地看透了你,那你不管说什么,都绝讨不到半分好处。

    白芙蕖突然伸手,似要抚上沈浪面颊,可沈浪好像动也没动,那白皙的柔荑便落在了空处。

    那手僵在空中片刻,收回的时候仍姿态优雅,全无半分窘迫。

    白芙蕖叹道:“光凭你还愿意这般苦寻白姐姐,就不枉她苦恋你一场。”

    沈浪叹道:“可我却因为裘素素错误的指路,白耗了许多时间。”

    白芙蕖道:“你岂不知女人俱是口是心非,白姐姐内心虽希望你来找她,但她心高气傲,又如何能说出口,是以一直对门中人说,此生不愿再见孩子的父亲。那时,裘素素无意救了一个途径兴龙山的姓段的公子,将他安置在山下的夜雨客栈,两人一见钟情,暗生情愫。受段公子言语唆使,裘素素决定跟他回家,意图背弃幽灵门。后来,白姐姐虽抓住了两人,但最后还是放他们二人一起离去了。一来她怀有身孕,不愿多造杀孽,二来,她当时身体已有衰弱之象,那姓段的公子恰巧是一名医中圣手,便留在山中,替她调理了一个月。”

    “后来呢?”

    “后来,段公子带着裘素素离去,白姐姐也平安地产下了一个小公子。其实她昔年练九幽白骨掌为求速成,早已五脏受损,段公子曾说,她本不该生那个孩子,但她偏偏执意要生。”

    “那,白飞飞如何了”

    “沈大侠自己去见见她吧。”

    “你愿意带我去见她了?”

    白芙蕖轻笑道:“我为何不愿意?”她说着话,人已走向屋外。

    月已西斜,细雨却还在下。

    白芙蕖走在前面,脚步轻快,沈浪虽一直紧紧跟着她,脚步却是那么沉重。

    他实在不知要如何去面对接下来将要见到的人。

    两人向着精舍后走去,不多时,前面便出现了一片山崖,山崖上有个石洞。

    又是石洞。

    难道她就这么喜欢将自己藏在黑暗中?还是,只有在医务所见这样她才会觉得安心?

    幸好石洞并不黑,也不深。

    沿路石壁上都安着黄铜的烛台,烛台里的烛火已点燃起来,交织出一片悲戚的昏黄。

    空气很潮湿,竟似还可以听到缥缈的细微的水滴之声。

    前面出现一片珠帘,晶莹地珠帘映照着昏暗的光线,折射出点点炫目的清光。珠帘后没有烛火,从外去看,只见一片黑影憧憧。

    白芙蕖驻了足,道:“白姐姐就在里面,你进去吧。”她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轻很低,似生怕惊动了珠帘后的人,声音里又带着些许忧伤。

    沈浪缓步走上前去,面容上的神情依旧平静无澜。

    可他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他要对白飞飞说些什么?

    竟连他自己也不知道。

    幸好,珠帘掀开地一刹那,他知道自己已不需要为这个问题继续发愁了。

    他的心也在同一刹那沉入了谷底。

    悲哀,怜惜,无奈。

    当然还有永远永远地铭记。

    不是思念,而像一副画,凝固在心头的一幅画。

    不时地会去看一眼,但却已彻底失去了鲜活的生命力。

    他的路还在脚下,他的精彩还在继续。但这个可恨又可怜的女子,却已把自己的路走到了尽头。

    珠帘后,只有一个灵位,孤零零地摆在一张漆黑的佛案上。

    “先门主白飞飞之灵”

    灵位前一只巨大的香炉,里面却只有冰冷的灰烬。

    掀开珠帘时碰出的金玉之声还在响着,沈浪的心里却已一片死寂。

    他突然开口问道:“她是何时去的?”

    白芙蕖道:“就在两个月前。她走的时候,还在看着你的画像,唤着你的名字。”

    沈浪长叹一声,道:“我可否为她点著清香?”

    白芙蕖道:“自无不可。”她说着话,手中已递过一著线香。

    沈浪就着铜灯点燃,对着灵位鞠躬三次,将线香插入香炉,看着那袅袅的青烟,久久默然。

    白芙蕖也在一旁陪着他沉默,直到线香燃尽,她终于开口道:“我知道你还想知道更多的事情,我们何不回去屋子在说?”

    沈浪又跟着她回到了那间闺房,炭火已将房间烘得暖暖和和,但沈浪的心却还是跟外面的春雨一般带着寒意。

    白芙蕖坐在沈浪对面,凝注着他,幽幽道:“你想不想听听白姐姐年幼时的故事?”

    沈浪道:“若你愿意讲的话。”

    白芙蕖道:“白姐姐的母亲是一名村里的丫头,单名一个静字,她就跟现在无数个普普通通的村里丫头一般,有一对老实巴交的父母,祖上数代都是本本分分的佃户,甚至没有到隔壁的大镇上看过。”

    “但她有一样别的村里丫头没有的宝贵东西,那就是她的美貌,虽不是倾国倾城,但在村里已算翘楚。于是,她被送到了一户姓陈的武林大族的家中。并非飞上枝头变凤凰,不过是做一个低贱的烧火丫头,她虽有几分姿色,但在那些见惯了世面的世家大族眼中,又算得了什么呢?她依旧只能日复一日的烧火做饭,将自己埋进呛人的烟火中,让灰烬染黑自己的裙衫。”

    沈浪叹道:“世间亦不知有多少人都在这日复一日的生活重压下失去了自己曾为之坚守的梦想。”

    白芙蕖道:“白夫人是一位有理想有志气的女子,她一心想要出人头地,后来,终于遇到一个机会,那时的她自然不知,正是这看来很好的机会,造就了她噩梦般的一生。源头便是陈家的家主无意中得到了一本秘籍。”

    沈浪脱口道:“幽灵秘谱?”

    白芙蕖道:“正是幽灵秘谱。后来消息不知道怎么散播了出去,陈家自此在无宁日,每日都有上门抢夺密谱的。开始时,陈家尚能抵挡,但后来,有三个世家联合对陈家进行了围剿,在那一场杀戮中,陈家满门被灭。白夫人很聪明,她藏身在烧火的土灶中,逃过一劫,更机缘巧合下拿到了那本幽灵秘谱。谁知,还是被那三个世家发现了,于是她便带着那本秘谱逃亡。她不会武功,不过是个弱女子,又如何逃得过三个世家的追杀。很快,她就被他们截住了,她本想交出秘谱保命,却被一位大侠所救。那大侠是那么的英俊,对她是那么的温柔,她以为自己终于开始了自己的幸福,谁知道,这个大侠带给她的却是一生的悲剧,两代的痛苦。”

    沈浪道:“这个大侠就是柴玉关。”

    白芙蕖道:“对,就是柴玉关这个恶魔。白夫人虽然喜欢柴玉关,但她与他相处了一些时日后,还是看出柴玉关并非真的喜欢她,不过贪图秘谱,她若拿出秘谱,自己纵然不死,他也会抛下她走的,她不拿出来,反倒可和他多厮守些日子。”

    沈浪道:“所以,她迟迟不肯交出秘谱,逼得柴玉关耐心尽去,是以对她痛下毒手。”

    白芙蕖道:“正是这样,他将她四肢折断,折磨的惨无人形,竟还是没能拿到幽灵秘谱。”

    沈浪叹道:“她知道,若交出幽灵秘谱,只怕性命难保。”

    白芙蕖道:“之后,柴玉关要回中原筹谋衡山的阴谋,就丢下她离去。白夫人才得以从他魔爪下逃脱。柴玉关离开后,白夫人便发现自己怀了身孕,她坚持着,每日以乞讨为生,终于将白飞飞生了出来。她们两母女即便秘谱在手,又能如何呢?她们受人冷眼,在别人脚下乞食,过的非人的生活。她也曾想过将这秘谱拿去换钱,但,她的心里始终燃烧着复仇的怒火,而这本秘谱就是她们唯一的希望。”

    沈浪皱紧了眉头,默然不语。

    白芙蕖道:“白姐姐三岁的时候,白夫人过世了,白姐姐便一个人继续过着饥寒交迫的乞讨生活,幸好天无绝人之路,几个月后事情有了转机。她遇到了一个贵人。”

    炭火越烧越旺,房间里也越来越热,沈浪的额头上竟然已沁出了细密的汗珠。

    白芙蕖脸上突然出现一种奇特的笑意,她继续道:“那个贵人找到了她,收她做义女,并将她送到一户农家寄养,亲自传授武艺。可以说,若没有那位贵人,白姐姐一定活不到现在。”

    沈浪嗓子似乎哑得厉害,声音似从喉间嘶出,“那人是谁?”

    白芙蕖笑意愈浓,她伸手轻轻抚上沈浪的面颊,柔声道:“我也不知道,他从未来找过白姐姐,白姐姐也从不在我们面前提起他。”

    这次,沈浪没有躲,他的脸突然热得发烫,眼睛通红,身体已忍不住地颤抖。

    但他的神色还是静得像无风的湖面,甚至有些平静过头了。

    白芙蕖道:“白姐姐曾说你这个人,最喜欢压抑自己,其实你的心,实在已于野兽差不多了。明明不该你做的事,你偏要做;明明不该你管的事,你偏要管。”【原文】

    沈浪紧紧闭着口,嘴唇已发白干枯。

    白芙蕖的指尖轻轻抚过沈浪干枯的唇瓣,笑道:“你好像不太舒服?你若有需要?为什么不告诉我?”

    沈浪的嗓子已哑得不像话,“水,请给我一杯水。”

    白芙蕖端了杯水过来,喂进他口中。

    沈浪顺从地喝了,平复半晌,道:“原来迷药在那著线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