淫色大唐第30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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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手移至最隐秘的处时,独孤凤如遭电殛,娇躯剧抖。体内的空虚感上升到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失神地轻吟开来。

    “大哥……不……不要在这里……”

    独孤凤目光涣散,不知这句话是出自潜意识中的,还是她仍保留着一丝清明。

    元越泽突然停下动作,回头望着房门笑道:“来人了。”

    独孤凤闻言立即强压下浑身如无数蚂蚁在噬咬一般的麻痒感,心头泛起一股说不出的失落感,却又不敢起身,怕被来人见到自己春情泛滥的样子。

    推门而入的是云玉真,跟在她身后的是一个十七,八岁上下,清秀脱俗,一身丫鬟打扮的女子。

    这一家人受元越泽影响越来越大,进屋不敲门几乎已成了习惯。

    云玉真进门后走近细看,发现独孤凤衣衫不整,云鬓凌乱,暗啐一口夫君又在胡来了,嗔怪地横了元越泽一眼,拉着身后的丫鬟一同坐到对面。

    元越泽哪能那么轻易就让她坐下,拉过来一通乱啃,把云玉真也羞得粉面通红。

    “玉真辛苦了,总要你这样跑来跑去。”

    元越泽过足瘾头后,开口道。

    云玉真负责情报网络,稍隔一段时间便要出门几日搜集最新消息。算得上是目前这一家人中最辛苦的。这趟便是送走石青璇后顺路到各据点获取最新消息。

    闻听元越泽的话语,云玉真温柔地摇了摇头,目光望着独孤凤揶揄道:“妹妹,怎么不看姐姐呢?”

    独孤凤心如鹿撞,羞涩不已,听到云玉真调笑之语,更是窘迫不堪,哪里还敢抬起头来答话,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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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越泽不忍她受窘,忙转移话题,指着那进来被云玉真拉坐下后一直垂着头的丫鬟:“这位姑娘是?”

    “这是玉真的贴身丫鬟云芝。”

    云玉真介绍道。

    云芝刚要起身跪拜,目光对上元越泽时,却发觉他面色转冷,剑眉紧皱。登时吓得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

    古时人的等级观念极为严重,元越泽与宋师道的目标如果实现,那么数百年后也许会消除这一制度,但目前,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以自我为榜样。所以他的家中,从不使用任何下人。今日见云玉真带个使唤丫鬟回来,元越泽心头生出不悦。

    “我不是说过吗?别人家里如何,咱们管不了。但我们家里是不用下人的!”

    元越泽语带责备。

    云玉真却咯咯娇笑,拉着惊慌失措站着的云芝坐下,开口解释道:“夫君的想法,玉真当然赞同,可这次带云芝回来,并不是要她做下人。因情报据点分散,玉真需要一个帮忙的人。云芝这么多年与玉真情同姐妹,丢下她一人在帮派内也让人不放心,玉真以后就只当她是亲妹妹了。”

    “那是我想错了。你们刚刚回来吗?青璇可还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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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越泽听后点头道。

    云玉真点头:“人家送青璇妹妹只走了百里路,她就独自走了,只说了一切请夫君放心。刚刚玉真已经见过美仙姐她们了,美仙姐要我来告诉夫君,有两位贵客正在主厅等候,请夫君去会见一下。”

    元越泽想到石青璇可能怕耽误洛阳的正事儿,当下心头一赞佳人的体贴。

    “夫君去见了不就知道了吗?”

    云玉真见元越泽好奇的脸色,笑道。

    元越泽亦在纳闷,整个洛阳城内,怕是还没有哪位称得上‘贵客’吧!放下已经慢慢恢复过来的独孤凤,嘱咐几句后,起身离去。

    推开主宅大厅房门,厅内端坐的两人目光齐看过来。

    虬髯客与红拂女。

    元越泽很是欣赏虬髯壳的豪爽,迈步大笑道:“我说谁敢在洛阳城内称得起‘贵客’二字呢!原来是张兄及张姑娘!久违了!”

    “张某与义妹当日事务繁忙,未能亲身参加元兄弟的婚礼,实在可惜。”

    虬髯客与红拂亦起身见礼。

    三人坐下后,互相问候。

    “张姑娘为何如此看我?元某可是哪里不对劲儿吗?”

    元越泽见红拂脸色古怪地盯着自己,便笑道。

    “路上闻听元公子做出盗宝,抢亲等事,实在让小女子无法想像,到底是谣传还是事实呢?”

    红拂紧盯元越泽问道。

    元越泽微笑道:“你当它是事实,它就是事实。你当它是谣言,它就是谣言。”

    这么模棱两可的一句话,听得红拂满头雾水。

    虬髯客则莫名其妙地大笑。

    “公子在洛阳住了这么久,只是为了享受生活吗?”

    红拂问题一个比一个刁钻。

    元越泽一愕,没想到她会问得如此直接。

    元越泽轻笑一声,皱眉道:“你这是要元某故意说假话来骗你哩!”

    话中意思,细想一下谁都明白,虬髯客二人似是丝毫不觉惊讶。

    红拂露出个满意的笑容:“公子如此坦白,不怕事情泄露出去吗?”

    元越泽也不看她,低头抿茶。

    “元兄弟勿见外,你与宋公子的所有计划我们都知晓。”

    虬髯客开口道。

    “张某在百濮之地有数十年的基业,本欲在乱世中为百姓做一番事业。其后得遇元兄弟,你的知识见地让张某人汗颜。张某本打算回去打理好全部事务后,将基业交予你,加上宋阀的强大实力,你比张某更适合统一中原。但张某错过你的婚期,到达岭南后只与宋公子见了一面,与他谈起这些事情,宋公子竟然将你们的计划毫无保留地告知张某,这份气度让张某很是感激。更让张某下定决心将基业交给你们。与宋公子谈了一个多月后,张某与二妹一路游玩而来,今日到来就是向你辞别的。二妹刚刚只是想试探一下元兄弟而已,没其他意思。”

    虬髯客见元越泽脸色微变,开口解释道,豪迈之气尽显。

    将自己数十年的基业随便交予别人,这份豪气与信任,绝非那些口口声声‘为国为民’的人所能做得出来的。

    元越泽亦是愕然,他惊讶于虬髯客的豪气干云,更惊讶于其爱民之心。

    “那么虬髯客应该就是师傅当日所说百濮身具皇者之气的人了吧!”

    元越泽暗道。随即拱手:“张兄才是真正的救世之人,元某谢过你的高义。不知二位的目的地是哪里呢?”

    虬髯客大笑道:“要走的只是张某,二妹打算留下来。”

    “事情是如此这般,这般如此……”

    虬髯客见元越泽好奇的脸色,开口解释道。

    一说就是一个时辰。

    元越泽听后也是面露赞赏之色:“那元某就将送两颗丹药给两位,以谢两位的仁义之情!”

    虬髯客二人在宋师道的讲解下,对元越泽的身世了解足有三,四分,眼下见他毫不吝啬就传给自己这等贵重的丹药,即便是虬髯客这种见过无数风浪的人物都有些局促不安。

    红拂则是脸色有些古怪地接过丹药,收入怀中。

    半个时辰后。

    三人有说有笑走出大厅。

    虬髯客拱手道:“元兄弟不必送了!异日还会再见的,张某必不负所托!二妹性子刚烈,就劳烦你多照顾了。”

    “张兄客气了,万事小心。张姑娘之事请放心,元某只要有一口饭吃,就饿不到她。”

    元越泽说话俗气,内里所含真心却让人敬佩。

    虬髯客来去自由,点头后大踏步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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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回去吧,异日还会与张兄相见的。”

    元越泽转头对面露不舍之色的红拂柔声道。

    晚饭后。

    大雨已停。

    元越泽独自一人外出闲逛。

    刚出门便见不远处跑来一乞丐,递给元越泽一个布团:“这是一位小姐让小的交给您的。”

    说完还未等元越泽问话就转身跑开。

    打开布团一看,元越泽眉头略皱,收入怀中后,继续哼着小曲儿步向城市中心繁华地带。

    夕阳西下,平日热闹非凡的天街御道,此刻行人绝迹,宛如鬼域,一派山雨欲来。

    元越泽一脸淡淡笑意,紫色身影如孤魂野鬼一般游荡在空无一人的御道上。情景有些诡异。

    察觉到数股气息正以自己为中心渐渐收拢,元越泽止住身形。

    人影绰绰,由左侧的屋檐上投到地面上来。

    抬头一望,在王世充宴会上见过一面的‘飞鹰’曲傲及其徒弟长叔谋,花翎子,庚哥呼儿,以及武尊门下的拓拔玉,淳于薇与十几个壮汉正一脸不怀好意地站立在房上盯着自己。

    另一侧声音再起,数十人从道旁店铺内破门而出。正是沈落雁及有过一面之缘的徐世绩,二人身后站立着一名身材较为矮小的肥胖老者,单手拄着一根檀香木制成的拐杖。其身侧另有两位相貌丑陋的老者。这三个老人目光中精光连闪,显然是内家高手。身后的士兵不用猜也知是瓦岗军士兵了。

    伏骞亦率上百人围了上来。

    瞬息间,元越泽已被包围!

    “元公子好兴致!”

    一声雄浑的声音响起。

    元越泽侧头望去,包围士兵分出一条道路,王薄魁梧的身形渐渐走近。

    “想来昨晚王老还没讨教够?”

    想起昨晚在皇宫内一战,王薄也去凑热闹,后被打得夹着尾巴逃走。元越泽心中好笑,出言讽刺道。

    王薄被当众讥讽,昨晚之事已经传遍洛阳,他的老脸也丢尽了,不由得心头大怒,面红耳赤道:“你这色胚,强抢民女!如不是红姐旧病复发,又怎会让你逃走!今日几乎洛阳城内大部分高手都在这里,看你如何逃脱!”

    “如此说来,众位都是来为独孤阀出头的了?”

    元越泽扫视一圈,声音转冷。

    “明人不做暗事,元兄喜好我等绝无插手之意,现在全城皆知和氏璧在元兄手里,请交还给师仙子,我等亦不再追究!否则……”

    伏骞开口道,同时暗讽元越泽强抢独孤凤一事。

    元越泽冷笑一声:“否则又如何?”

    “格杀勿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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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薄恨声道。

    “哈哈哈!”

    元越泽不怒反笑,转向伏骞:“你们如何确定和氏璧在元某手上?”

    “不用装蒜了!盗取和氏璧的两个人就是寇仲和徐子陵!他们二人已被净念禅院的四位大师当场认出!”

    王薄大喝道。

    元越泽奇道:“那为何你们要说和氏璧在我身上?”

    “寇仲与徐子陵二人与你一家最亲密,此事天下皆知!他们的义母更是你的妻子!如今他二人不见,为何我们不能怀疑你?你元越泽在洛阳住了这么久,居心叵测,以为可以骗过天下人?老夫今日广发英雄帖,就是要你知道天下人不是你能小视的!”

    王薄怒声道。

    “这可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没错,和氏璧就在我身上,有本事就来拿吧!”

    元越泽亦冷声道。

    本来洛阳城中人也只是怀疑元越泽而已,无人能肯定寇仲二人是受元越泽指使。如今元越泽这么一说,更显得豪气十足,无半分做贼心虚之态。

    “沈军师该是不想让和氏璧再出现才对!因为李密不可能是慈航静斋选择的明君!让它消失掉总比落在别人手上好吧!”

    元越泽紧盯沈落雁道。

    沈落雁本就复杂的脸色开始惊慌起来,元越泽的一句话的确说到了她的心里。因为他们二人之间有赌约,所以即便沈落雁想要和氏璧彻底消失,即便她猜测到和氏璧在元越泽手中,她也不敢去与元越泽做交易,因为她此时没有任何本钱!更可恨的是,一见元越泽,她就心神不定,六神无主!

    至于其他人,这些人看似都是想为净念禅院夺回和氏璧或是说为师妃暄夺回和氏璧,其实都是各怀鬼胎,大部分都想混水摸鱼,亲自摸上一摸这传说中的让宁道奇也为之心动的宝物,更是期望着自己的运气比其他人高出那么一点点,能够借助何氏璧提升自己的功力。而那些如王薄这样的一方霸主则是想通过这件事来引起师妃暄的注意,增加她对自己的好感,使自己的声势得到壮大,有助于自己争天下的霸业,所以王薄才会倚老卖老,广发英雄贴,号召众人来围攻元越泽。既可以报私仇,又可以壮声势,一举两得。

    “无知小儿!密公大德,休要血口喷人!”

    沈落雁身后的矮小老者走上前来,冷声道。

    “你这色中恶鬼!无故伤害红姐一家,竟还敢如无事一般在洛阳居住,莫非是以为洛阳城内没人敢惹你这个恶霸了吗?今日有晁公这等高人再此,哪轮得到你再猖狂!晁公,这人就是前几日当街调戏荫后被重创的罪魁祸首!”

    王薄再度怒喝。

    此人的确称得上老奸巨猾,简单几句话,将众人的情绪煽起,人命事小,面子事大!原本有些惧怕元越泽威名的人想退也不能退了,否则日后哪有脸面抬起头来做人?

    元越泽亦猜到这被王薄称为‘晁公’之人该是南海派的‘南海仙翁’晁公错。以自己的成名绝技‘七杀拳’纵横江湖数十年,名头直逼‘三大宗师’,但他为人荫险狡诈,心狠手辣。命丧在他手中的江湖中人不计其数,看来此人已与李密沆瀣一气,完全支持李密了。

    王薄更是荫险地说起元越泽调戏祝玉妍之事,这可是上百人亲眼目睹的事实。而江湖上老一辈人都知晁公错单恋祝玉妍数十年,祝玉妍在其心中已经上升到了一个外人无法想像的地位。王薄说起此事,就是要暗中激怒晁公错,使他狠下杀手。而后,王薄再提及元越泽被祝玉妍打伤一事,意思更加明显不过,这几年来,元越泽在众人心中虽然是个挥之不去的可怕荫影,而实际上他不但不是无敌的,此时更是有伤在身!

    这一招‘借刀杀人’的确让元越泽暗中都挑起大拇指。

    果然,晁公错本来还是一副平淡的模样,闻听王薄话语后当即面色铁青:“哦?是何时的事?为何老夫昨日抵达洛阳时,落雁并没提起?”

    沈落雁在一边心里暗叫:这种丢人事儿我提它干什么?脸上忙显出尊敬之色:“落雁以为这种事……实在……落雁对晁公讲了事情大概经过的……”

    她压根儿也不知晁公错对祝玉妍的单恋之事,所以见晁公错脸色大变,也觉得莫名其妙。

    晁公错突然踏前一步,目光罩定元越泽,神态老练深沉,不愧成名达一甲子以上的绝顶高手。就在他踏步之际,强大的气势立即像森冷彻骨、如墙如刃的冰寒狂流般涌袭元越泽。

    “啧啧!荫后身材真好,元某摸了好多下!”

    元越泽仿佛不被他的气势所影响,匝巴着嘴,yin笑道。

    心中女神被如此亵渎,晁公错登时心中狂怒,双目凶芒大盛!踏前一步,目光罩定元越泽,神态老练深沉,不愧成名达一甲子以上的绝顶高手。

    “老夫劝你还是投降的好!晁公一旦出手,你必死无疑!”

    曲傲也在一边大拍马屁,推波助澜道。

    沈落雁心思电转,总觉得今天的元越泽有些不对劲儿,发觉到晁公错的怒气已经无法掩盖,沈落雁心中突然升起一个可怕的念头。

    “找死!”

    沈落雁刚想制止晁公错,就听晁公错冷哼一声,又跨前一步,气氛更盛,自己的衣衫固是无风自动,也追得元越泽衣衫猎猎作响。

    这种打击对方心理的战术屡试不爽,元越泽都在心里暗笑。

    晁公错第二步迅疾无伦,步幅大到夸张,直接停在元越泽身前一丈处尺。猛的一拳击出,猛厉的拳风,直有崩山碎石之势,令人不敢硬撄其锋。

    元越泽嘴角微微一翘,右手抬起,同样挥出平平的一拳,这一拳并没有激起一丝空气的波动,宛若无质无量,拳头半丈内霎时间变成连空气也被抽得一干二净的绝对虚空,一切皆被扭曲压缩。

    “砰!”

    二人各退三步。

    “七十年的功力果然非同小可,这七杀拳亦是很强。”

    元越泽淡淡道。

    这话听在晁公错耳朵中,简直成了侮辱。

    大喝一声,晁公错再次前踏一步,整个大地都仿佛被针得颤抖了一下,又一拳挥出。

    身子右倾,躲过这一拳后,元越泽拳势反复变化,长江大河般朝晁公错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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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晁公错心境已失,眼下只能见招拆招,陷于被动之局。不过他守得无懈可击,绵密的拳法滴水不漏,并非屈处下风。双方劲气如涛翻浪卷,狂风波荡,凶险至极,只要有一方稍露破绽弱点,势必胜负立分。

    “砰!”

    元越泽凌厉又集中的单拳正中晁公错双拳中力道最强的一点,二人同时后撤。

    飞退之势未尽之时,元越泽口角带血,竟神迹般倏地改向,流星电闪地再次扑向晁公错。

    以晁公错超过七十年的武学修养,亦大吃一惊,刚刚元越泽吐血正是伤势复发的现象,乃是晁公错进攻的最好时机,哪知元越泽化被动为主动,顿使晁公错信心丧失,只好原地双拳齐出,严密封格,不求有功,只求无过,白白错失了大好良机。

    不过晁公错一甲子以上的功力确非等闲,气脉悠长、韧力十足,与元越泽亦斗得不相上下。

    周围的人还以为元越泽见元越泽的伤势被引发,立即开始为晁公错喝起彩来。惟独沈落雁表情古怪,紧盯元越泽不放。徐世绩在一旁看得妒火中烧,大声为晁公错助威。

    互拼几十记,元越泽拇指猛弹剑鼻,长剑陡然出鞘,发出龙吟凤鸣之声,剑柄末端直取晁公错轰来的双拳。

    拳剑相接,竟是全无劲气交击之声晁公错略一踉跄,往横错步,周围众人连只是个普通士兵的也看出他是身不由己,给元越泽长剑带得失去平衡。

    早在长剑出鞘的瞬间,元越泽身形疾闪,鬼魅般欺近长剑,右手如电爪般抓上剑柄,借势斜劈晁公错肩膀。

    这等快的招式下,晁公错连回气的机会都没有!

    “不要!”

    沈落雁下意识失声喊道。晁公错可是李密的一大助力,今日稀里糊涂地就被王薄给逼得怒火中烧。场中任何人都可以小瞧元越泽,惟独沈落雁一人不会,她自己也不知为何,只是固执地认为元越泽绝非弱手!

    闻听沈落雁的尖叫,本已劈到晁公错肩上三尺处的长剑生生被元越泽给止住。

    元越泽认为沈落雁对李密的忠诚度已经高到无人可想像的地步,他也知晁公错定是李密的一个强大伙伴,只眨眼间,元越泽甚至推想出,沈落雁很可能为了救晁公错而亲自来挡下这一剑。

    这可真是他夸张了。沈落雁再忠诚于李密,也不至于为救一个合作伙伴而自己丧命吧!

    剑势一停,晁公错丝毫没有认输的意思,反而趁着元越泽看向沈落雁的刹那,激起毕生功力,双拳如奔雷般直捣元越泽。

    沈落雁脑中一片空白,刚刚她的一声喝止,的确救了晁公错一命,可此时,很可能会让元越泽丢掉性,她的心里已经不知是何种滋味。

    元越泽大怒。

    本就没打算放过晁公错,见他死到临头还在使用卑鄙手段偷袭,手腕右拉,长剑横挡晁公错的双拳。

    ‘七杀拳’讲究的是招数绵密,将所有的气劲高度集中击出以之克敌,要对付须以比其更集中的气劲与之对撼。

    元越泽这平拉的一剑力道并不集中。

    “砰!”

    元越泽鼻孔带血,连退两步。手腕一翻,一剑再刺晁公错咽喉。

    这一剑似慢实快,大巧不工,犹如燕翔鱼落,有夺天地造化之能一般将剑身划过轨迹的所有生机死气全部集中于剑尖之上。

    周围许多人已经在偷笑了,这样的剑还能杀人?

    作为局中人的晁公错却明白眼前这一剑凶险绝伦,只见他双目圆瞪,心头暗叫糟糕。

    “噗!”

    那些刚刚偷笑的人在一瞬间全身被冻结。

    长剑直刺进晁公错的咽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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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晁公错嘴角略微抽搐几下,没人知道他想说的话是什么。

    肥胖的身子向后倒下去时,元越泽抽回长剑。

    一道凄美又恐怖的血箭划过一道曲线,看得众人胆战心惊。王薄虽然不服,却没一点办法。

    抬眼环顾,元越泽仿佛没事儿人一般,擦干唇上,嘴角的血迹,微笑道:“众位为何在大街上袭击我?到元某家里不是要方便一些吗?”

    他心里最初就有这个疑问:这些人想动手为何偏要在大街上?

    “传……传闻公子家附近闹鬼,如有人……接近会无缘无故地缺胳膊……少腿儿。”

    拓拔玉身后,一壮汉被元越泽盯得浑身不自在,开口解释道。

    元越泽恍然大悟。原来是当日傅君婥见自己家附近总有些人暗中鬼鬼祟祟地监视,遂以意御剑,砍伤他们。外人只见剑不见人,闹鬼一说便传开了。

    “你们可还要继续?”

    元越泽瞥了一眼右侧的狭窄胡同,淡淡道。

    众人谁都没有退后,但心中却都想快点离开,却有碍不下面子,惟有死撑。

    “各位请住手!”

    李世民极具威严的声音在右侧胡同中响起。

    元越泽心头冷笑,暗忖藏了大半天,终于舍得出来了吗?眼看我杀了晁公错,去李密一大助力。此时现身又可装老好人儿。他娘的!

    众人望了过去,只见李世民领头,身后跟着天策府的庞玉,长孙无忌等精英,由胡同中鱼贯而出。

    “师小姐托世民传个话,感激各位的热心,但师小姐自己会解决此事,为了诸位的安全,请回吧!”

    李世民拱手道。

    众人心头一松,暗道得救了。表面上却依旧一脸不服的神色,元越泽看这些人实在搞笑,便忍不住地笑了起来。

    “师小姐晚些时候会去拜访元兄。”

    李世民经过元越泽身侧,低声道。

    元越泽亦低声道:“那你最好和她说清楚,如有人接近我家,会被鬼魂祸害至缺胳膊断腿,尤其是她那种一身正气之人,与鬼魂相冲。”

    语毕,留下一脸愕然的李世民,独自转身远去。

    第042章 仙子来访

    最后一缕余晖没入大地,往日人来车往的天津桥上冷冷清清,洛水上亦是一片平静,半只船影都见不到,不复水陆并辏的大城市繁华景像。

    元越泽像没事儿一般独自立于桥上,遥望晚霞。

    身后轻微的脚步声响起,一道窈窕身影已站在元越泽身侧。

    清风徐来,衣袂飘飞。男的潇酒飘逸,有若神仙中人,女的美艳清丽,宛如凌波仙子。

    “沈军师还来作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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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沉默半晌,元越泽率先问道。

    来者正是沈落雁,只见她面色略带复杂地缓缓答道:“落雁险些害了你的性命,特来道歉。”

    元越泽心里立时泛起一种说不出的怪异感觉。

    “元某受不起,我先杀你们大将,今日又干掉你们一大助力。沈军师还来道歉,真让人不敢想像。”

    元越泽盯着她道。

    沈落雁幽幽地叹了口气:“落雁并没想到随口喊出那一句‘不要’,公子竟真的停手了,晁公偷袭时,落雁以为会害死公子。”

    “那你心里到底是有歉意还是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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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越泽奇道。

    “都有吧,言归正传,公子该知城内近日在传闻你是魔门中人?”

    沈落雁平复片刻后脸色复杂道。

    元越泽点了点头。

    “那落雁想到一个两全其美之法,可以让公子摆脱和氏璧带来的烦恼。”

    沈落雁复又道。

    元越泽眉头一皱:“请沈军师教我。”

    沈落雁见元越泽如此,更加肯定了和氏璧一定就在他手上,忙不迭地笑道:“是寇仲与徐子陵二人偷盗的和氏璧,这是人人皆知的,而我们探子亦回报,他二人在几日前曾与荫癸派的妖人上官龙有些过节,公子可对外言明是上官龙故意透露和氏璧的所在给寇仲二人,因当时洛阳城内几乎没有几人知晓和氏璧所藏之处。如此一来,人人皆知真正的获益者并非公子,而是荫癸派,落雁知公子在洛阳城内的名声还是很好的。”

    沈落雁的歉意,元越泽的确可从其眼神中察觉得到。她以为元越泽这样的人必是不屑被人诬陷为是魔门中人,如把和氏璧这个祸害栽赃给魔门,既可报复被诬陷之仇,又可使获得元越泽的欣赏。最重要一点,就是和氏璧将会永远消失在世人眼中。正如元越泽所讲那样,李密得不到,那就干脆不让任何人得到。

    元越泽突然笑了起来,转头紧盯沈落雁:“沈军师好计谋!元某还真的以为你是为道歉而来的呢!”

    沈落雁与元越泽对视半晌,终于敌不过他那灼灼的目光,垂头长叹一声,苦笑道:“落雁心中真的有歉意,只是没想到落雁的任何计划都瞒不过你。”

    元越泽也不言语,沈落雁的计谋看起来的确不错,但她有些想法过于主观。首先是元越泽并不认为是魔门中人诬陷他,即便诬陷,他也会承认。因为对比起那些虚伪的白道,元越泽心中更想做个黑道中人。其次是沈落雁固执的认为和氏璧一定在元越泽手里,所以她不怕元越泽不接受如此好的计谋。

    如上官龙是大明尊教之人的真实身份被外人所知的话,那么嫁祸给他也不是坏事。但眼下显然不适合。因为外人眼中,上官龙依旧是魔门中人。

    “如按你所说,元某算是一个受益者,但真正收益的还是瓦岗军,还是李密而已!”

    元越泽想清楚后叹道。

    “公子一定要小心师妃暄,她可能是继宁道奇后中原武林最出类拔萃的武学大宗师。只看她直到现在都没现身,又托李世民传话,如此处理失宝的雷霆手段,便知她行事的方式深合剑道之旨,一下子就把你迫上死角。”

    沈落雁心绪复杂,转移话题道。

    元越泽皱眉道:“沈军师是在关心我?”

    沈落雁面现窘色,低声道:“谁会关心你哩,落雁和你可是敌人,还有赌约呢!”

    “刚刚观你那未婚夫婿看向我的眼神,仿佛能杀死人一般,你说如果我赢了,强把你抢回家做夫人,你那未婚夫婿会变成什么样?”

    元越泽笑道。

    “落雁又有何德何能做你元公子的夫人?你家里夫人还不够多吗?再说,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沈落雁又羞又恼,随后神情黯淡下去,复又信心十足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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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越泽亦打住话题:“那沈军师等着看好了,为赢这一局,元某很可能会不择手段。”

    沈落雁本就是这方面的高手,毫不介意道:“落雁亦会同样地不择手段。”

    旋即像是想到什么事一般,下意识地一双藕臂抱上胸前,后退数步,眼神略带惊恐地望向元越泽:“你……你不许胡来!”

    元越泽一愕,知她定是又想歪了。英俊面孔上露出一个邪恶的笑容:“嘿,沈军师要不要提前输给元某点儿东西呢?”

    沈落雁更加肯定了元越泽心中的邪恶念头,惊慌地继续后退数丈,见元越泽并未上前,眼睛却落在自己高耸的胸…脯上,俏脸登时一红,平复急促地呼吸,片刻后,见元越泽仍痴痴地望着自己,猛一跺脚,掉头走了。

    (。。)

    元越泽摇头失笑。与瓦岗军可谓是死敌,与沈落雁的关系根本无法说清,似是敌对,又似暧昧。

    走下天津桥时,街道上终于有了行人。

    王世充今日所下的禁严令期限终于过了。如今洛阳内唯一让元越泽担心的就是王世充一方,其他各势力当然也不安好心,但对比起王世充的威胁,他们都还只是小菜一碟而已。

    并非沈落雁或李世民等人机智有多差,而是元越泽深知他们最大的弱点所在。但王世充却不一样,这人身后似是牵扯更大的势力,尤其是这势力十分隐秘,不能不让元越泽将更多的注意力放在他身上。尤其是在目前和氏璧被盗,身为实际上的洛阳之主,王世充竟然没有丝毫表态的意思。

    胡思乱想一通,已到了自己家门口。

    进去与众女再仔细盘算一番,元越泽一边调息,一边准备晚上与师妃暄会面一事。

    他目前的身体恢复力的确强悍,但内脏经脉方面,却始终容易被外来真气所侵扰,是以必须要花费时间靠元气滋补经脉血肉。

    元越泽歪歪斜斜地躺在长椅上,闭目凝神调息。一道鬼魅身影入柳絮一般轻飘飘地由窗口飞入。

    一只冰凉的玉手缓缓抚上元越泽的脸庞。

    “下不了手吗?”

    半晌后,元越泽突然睁开双眼,似笑非笑地道。

    来者正是数日不见的婠婠。

    “哼!人家想你想地吃不下睡不着,你却这样想人家,呜……”

    婠婠晶莹如玉的赤足轻跺,站起身形,掩面哭泣。

    虽知她定是在演戏,元越泽却仍忍不住坐起,拉她做在身边:“你每次都这样做戏,累不累啊?做个真实的人难道不好吗?”

    婠婠眼中飞快闪过一丝异彩,甩开元越泽大手,笑靥如花地横了元越泽一眼,嗔道:“冤家,你每次都对人家动手动脚,人家生来就是为了让你占便宜的吗?”

    元越泽失笑道:“这才只是拉了一下小手吧,前几日更大的便宜我都占了!”

    婠婠想起上次被他捉弄一事,俏脸飞红:“真是色鬼,也就只有你这样的人才能做出去皇宫抢人之事了。”

    元越泽干笑一声:“那你今天又是为了什么事而来?怎么好好的不走门,每次都走窗户!”

    婠婠并不答话,只是毫不客气地推开元越泽,自己霸占在躺椅上,长长呼了一口气,闭上美眸,呼吸逐渐绵长悠远。

    元越泽哭笑不得,这丫头今天过来就是为了小憩?

    婠婠慵懒地躺在长椅上,单薄衣衫下,浑身凹凸有致,秾纤合度的美好曲线表露无遗,该高的高,该小的小,充满青春火热的诱…人魅力。

    片刻后,似是察觉到两道灼灼的目光正落在自己身上,仿佛将自己剥光了一般,婠婠不自然地浑身泛起鸡皮疙瘩,睁开那双朦胧的眸子,只见元越泽正痴呆地饱览自己的美好身段。

    婠婠突然神色一凛,复又楚楚可怜地道:“冤家,奴家功力又退步了,你能把圣舍利给人家吗?”

    元越泽鼻孔充盈着婠婠清新的体香,全身心地欣赏着眼前的美景,绮含丛生时,突闻她这一句,立时收敛心神,笑道:“我给你反倒是害了你。”

    (。。)

    “那又是为何?”

    婠婠讶道。

    “武艺也好,更进一步的天道也罢,如能不借助外力修习方是最佳办法,借助外力反倒落入下乘。”

    (。。)

    元越泽解释道。

    “再我进一步解释前,你能告诉我为何功力退步了吗?”

    元越泽眯起双眼,紧盯婠婠。

    婠婠被问得手足无措,登时哑口无言。

    元越泽神秘一笑:“不方便回答就算了。想令东来大师当日悟得天道,破空飘然而去,他有一句名言:‘天道实难假他人而成’,天道如此,武学亦是如此。你强行借助外力,也许会获得一些眼前的利益,但事后必定会遭恶报。”

    “令东来是谁?他也与‘天刀’一般破空而去了?为何奴家从没听说过此人?”

    婠婠一脸不懂的表情。

    元越泽这才发觉说漏嘴了,就算令东来真的存在,那此时他还没出生呢!当下尴尬道:“他是一位勘破生死的超凡人物,绰号‘无上宗师’。”

    婠婠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复又道:“每个人学武修道的目的都不可能相同,奴家不为修天道,而是为师门大统而提高技艺的。”

    看着她那坚定的眼神,元越泽心头无奈感叹,婠婠已经彻底沦为门派的工具。元越泽本可将‘邪帝舍利’送给她,助她功力大进。但以如今婠婠的性情,如此做的话,定会害了她。她与祝玉妍并不相同,祝玉妍虽心灵受创严重,但亲身经历过的沧桑让她更懂冷静地看待事物,婠婠此时正是大好年华,如出生牛犊一般,心中充满对梦想的追求,对未来的憧憬。修为一旦大进,那必定为复兴魔门而不惜一切,甚至双手沾满鲜血也在所不惜,这无疑是元越泽最不想见到的。

    想清楚后,元越泽摊开手掌:“把你的手给我,继续吸纳我的功力吧!”

    婠婠本来也没打算硬逼元越泽把邪帝舍利交给自己,元越泽的本事她是亲眼见过的,她的目的就是让元越泽以他的功力再帮她巩固修为。此时见元越泽一脸平淡地对待自己,婠婠心头没来由地升起一股愧疚感,旋即又被欣喜取代,搭上元越泽的大手,闭目吸纳起来。

    一刻钟不到,二人收工,婠婠没有像上次那样贪婪无度。

    平息片刻,婠婠睁开双目,从精光闪闪的瞳孔便知其修为的确恢复从前的状态。元越泽亦是点了点头。

    “冤家,你说世上会有一个人夜夜都出现在另一个人的梦中这等怪事吗?”

    婠婠突然问道。又见元越泽一脸古怪地望向自己,婠婠眼中闪过一丝迷茫,旋即又提高声音,掩饰心虚道:“奴家只是说说啦。”

    元越泽眼中闪过一丝狡黠,装模作样地叹道:“这等怪事我还真没听过,不过如果真有这种事,那这二人应该是前世有缘吧!丫头为何有此一问?”

    婠婠垂头不语,不知在想些什么。

    “不许你唤人家做丫头,真难听。”

    婠婠半晌后仰起螓首,撅着小嘴嗔道。

    元越泽奇道:“我觉得很亲昵啊!那叫你什么好?”

    婠婠难得得露出羞涩神态,低声道:“你就唤人家的名字嘛,要不唤人家婠儿也好……”

    “嘿,外人面前就叫你婠儿,只我们两个人时就叫你丫头。来丫头,给我揉揉肩膀。”

    元越泽转过身去,懒洋洋道。

    婠婠气不打一处来,不过还真伸过一对玉手,使劲地揉捏起元越泽肩膀来。疼得元越泽哇哇怪叫。

    “这戒指似是有些古怪,是什么来历?”

    元越泽被婠婠大拇指上的奇形怪状戒指所吸引,开口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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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婠婠嘴角泛起一丝诡异笑意:“这是奴家的宝贝呢!以后要送给奴家夫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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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越泽听后点了点头,随即闪电般抓过婠婠小手,直接将戒指摘了下来,套在自己无名指上,洋洋得意地道:“哈哈,那我就是丫头的夫君啦!”

    婠婠一愕,随即气恼地伸手来夺,元越泽在屋内躲起来,二人一追一躲,在并不宽敞的小屋内飞上飞下,辗转腾挪,煞是好看。

    追了半天也追不到,婠婠气得躺回长椅,闭上双眸,不再理会元越泽。

    元越泽正待再逗她,听得门外传来单美仙的声音:“夫君,师妃暄已在门外了,你准备一下。”

    婠婠依旧一动不动的躺在长椅上,闻听师妃暄的到来也没半丝异样反应。

    元越泽盘腿坐如小桌前,对门外喊道:“让她进来吧。”

    单美仙早知婠婠到来,并没说什么,应了一声,脚步远去。

    半晌,两个身影随房门打开出现在元越泽眼中。

    左侧的是背负长剑,纤影长身而立的师妃暄,她依旧一脸平淡,好似无情无欲。眼神最深处却透露出彷若在暗处鲜花般盛放的感情,在倾诉出对生命的热恋和某种超乎世俗的追求。一身淡淡的出尘脱俗仙韵虽与家中诸女略有差别,却足以让世间男子为之倾倒却又自惭形秽。然而最吸引元越泽注意力的,却是她眉梢眼角间透射出的刚毅坚定,矢志不渝之色。

    天下之佳人,莫若楚国。楚国之丽者,莫若臣里。臣里之美者,莫若臣东家之子。东家之子,增之一分则太长,减之一分则太短;著粉则太白,施朱则太赤。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素,齿如含贝。嫣然一笑,惑阳城,迷下蔡。

    宋玉如此评价古时美人。元越泽即便心头对静斋不忿,却也不得不承认,师妃暄的姿色的确不输于婠婠,石青璇。凡间有此等女子,已是难得。

    右侧的是个一袭黄色内袍,棕式外套的僧服,高挺俊秀,手提铜钟的和尚。他的身材修长潇洒,鼻子平直,显得很有个性。上唇的弧形曲线和微作上翘的下唇,更拱托出某种难以言喻的魅力,嵌在他瘦长的脸上既是非常好看,又是一派悠然自得的样儿。下领宽厚,秀亮的脸有种超乎世俗的湛然神光,神态既不文弱,更不是高高在上的盛气凌人,而是教人看得舒服自然。最使人一见难忘是他那对深邃难测的眼睛,能令任何人生出既莫测其深浅,又不敢小觑的心。

    “请坐!”

    元越泽起身拱手道。

    二人淡淡一笑,瞥了一眼侧身而卧的婠婠背影,走进落座。那笑容中极具佛家‘拈花一笑’至理。元越泽内心登时泛起详和,宁静,安闲,美妙之感。心境更是纯净无染,淡然豁达,无欲无贪,无拘无束,坦然自得,不着形迹,超脱一切,不可动摇,如与世长存一般!

    元越泽心头大惊:好强的佛家修为!

    “如果元某所猜不错,这位该是了空大师吧!”

    元越泽虽在洛阳居住已久,却从未去过净念禅院。今日只凭其修为也可猜到其身份了。瞬息间平复下心境,开口笑道。

    了空并不言语,微笑点头示意。

    元越泽知他修的是‘闭口禅’,亦不在意,转头对师妃暄道:“姑娘今日到来所为何事?”

    年轻一辈中,哪个才俊不是对静斋的入世传人必恭必敬,谦逊有礼?惟独元越泽一人会以最普通的‘姑娘’来称呼她,不单是她,诸如其他女子,元越泽也是一视同人。对石青璇,对婠婠,皆是如此。听在石青璇耳中,也许会有亲切感,可听在师妃暄耳中,可就不一定了。

    师妃暄神色不变,眼角不时瞥向几尺外睡着的婠婠背影,粉面上闪过讶色,想来已是知道了那背影的真正身份。闻听元越泽询问后,师妃暄朱唇未启,牙齿皓白如雪,声音婉转而动听,轻吐道:“妃暄实不知该如何说起。”

    元越泽一愕,有什么不知从何说起的,不就是为了和氏璧来的吗?

    眼见元越泽不解神色,师妃暄幽幽叹息一口,竟然露出丝丝软弱的神情,不着半丝脂粉的圣洁玉容上现出悲天悯人的慈悲深情:“妃暄于师门学艺近二十年,今趟是第一次下山,入得乱世后,妃暄方知自己从前是何其幸福。这乱世之中与自己所向往的和平生活差距是何其远,妃暄立志要早早结束这乱世,还万民一个太平盛世。”

    元越泽听得莫名其妙。

    “那么想来姑娘是想当皇帝了?”

    元越泽拣了她话语中的一个漏洞,装傻开口问道。

    师妃暄摇头道:“妃暄一生只求一物,天道也。言及早早结束乱世,是因与师门使命正好一致,妃暄心有所感。”

    元越泽点头暗忖:原来是一开始就以弱势示人,这样一来远比态度强硬要好用千百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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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须菩提,诸菩萨,摩诃萨。应如是生清净心,不应住色生心,不应住声,香,味,触,法生心,应无所住而生其心。”

    元越泽莫名其妙地叹出一句佛家偈语。

    了空与师妃暄一愣,二人皆是佛缘极深之人,稍加思索便有所悟。元越泽是在告诫师妃暄,你已经受师门使命影响陷入执著,被魔障所困,心已偏离‘道’的轨迹,还哪有可能悟得天道!

    师妃暄眼神中带着诧异道:“想不到公子竟然如此精通禅理,好一句‘应无所住而生其心’,妃暄受教了。”

    元越泽淡淡道:“惠能大师仅从这八字中便悟得大智慧,想来着八字就绝不简单。”

    “惠能大师是北方涿州的一个得道高僧。”

    元越泽见师妃暄与了空略带怪异的脸色,才发觉又说漏嘴了,六祖惠能现在还没出生呢!当下扯了个谎。

    “阿弥陀佛!了空亦想不到施主竟也是精通佛理之人。”

    了空眼观鼻,鼻观口,口问心,低喧佛号顿首道。

    元越泽讶道:“大师竟然破了修行多年的‘闭口禅’?”

    师妃暄不等了空答话,面带愧疚,幽幽地道:“大师因和氏璧丢失一事而自毁了多年道行,使得妃暄自觉罪孽深重。”

    元越泽倒是笑道:“非也非也!佛祖留下诗一首,我人修心他修口。他人修口不修心,为我修心不修口。”

    “施主所言甚合禅意,了空受益匪浅,身为学佛之人,了空竟着相许多年,放不下这小小执著,又何来自在。妃暄亦不用自责了。”

    了空沉思半晌,开口致谢后转向师妃暄道。

    元越泽点头赞赏。

    师妃暄似是不欲再于佛理上纠缠下去,开口叹道:“公子所言句句玄奥,字字玑珠,可为了天下苍生,妃暄也不得不暂时逗留于这红尘俗世之中。”

    “道者,无所不在,万民皆在追求自己的道,每个人的道亦不相同。请问姑娘你一人为何可代表天下苍生?你一派又有何资格代表万民明志?”

    元越泽紧盯师妃暄,缓缓道来。

    师妃暄被那冷冷地眼神一锁,不由自主的芳心一颤,瞬即又恢复天塌不惊的神色:“天下万民的道,本就是一直是天命所归之人强加于他们的!妃暄能做的只有顺应天命!妃暄相信天下一统的契机及明君已现,万民苦难将过,故才诚惶诚恐,不敢大意,怕有负师门之托。”

    元越泽摇头后神色凝重道:“从来国家吉凶祸福,虽系天命,多因人事;既有定数,必有预兆。于此若能恐惧修省,便可转灾为祥。所谓妖由人兴,亦由人灭。若但心怀猜忌,欲遏乱萌,好行诛杀,因而奸佞乘机,设谋害人,此非但不足以弭灾,且适足以酿祸。”

    “既然你以师门使命自豪,那我且问你,天下苍生的饥寒困苦,你经历过吗?天下苍生的愿望,你真的体会得到吗?如你说不出来,那么你与你的师门又有什么资格代表万民?只凭你一句‘天下万民的道,本就是一直是天命所归之人强加于他们的’,就可以把责任推卸干净?继续做起那些看似神圣,其实虚伪的‘选明君’勾当?须知天下不是一个门派或一个人的天下,而是天下万民的天下!”

    元越泽声音越来越冷。

    师妃暄情绪略带愤慨,想辩驳却一时间不知该如何说起,却又不忍师门手元越泽的侮辱。

    “阿弥陀佛!施主词锋果真锋锐。话语中字字带理,了空虽不甘心,却无从辩驳。但施主难道就没有着相吗?想法与做法并非一个范畴之事。”

    了空平静地道。

    师妃暄道心被元越泽一而再地动摇,缓和半晌,再度开口道:“妃暄那日闻听公子在天津桥上的精彩言论,心生感慨。但后来回去仔细琢磨,却发觉公子的说法虽有道理,实现起来却要花上数百年光荫,并不符合当下形势,公子以为然否?”

    师妃暄这一问就是继续前几日在天津桥时的话题。‘一家天下’的弊端,在这个时代应该有许多有志之士都会有所察觉,但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这种根深蒂固的制度与思想如何轻易破除?没有脱离‘人’的范畴,生老病死便是最大的限制!

    将后世的先进制度实施在这种时代,的确难比登天。

    元越泽比谁都清楚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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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起码也要从孩童时代教育抓起,经过数十代历经几百年方可逐渐完成改革。平常人即便练武,最多也就活过百岁而已,向雨田那种已经是百万中难找出的一个了!而且治理国家者,又有几人有那么多时间去修习武艺,强身健体,益寿延年?不被后宫的妃子们过早榨干已是万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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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元越泽的理念在师妃暄眼中与不切实际,脱离现实的空想无异。

    但若由宋师道这超脱凡尘,寿元是凡人十数倍的‘半个穿越人’来监督实施改革,却再完美不过了。

    这些话当然不能告诉眼前二人,元越泽点头道:“那些都是我随意间想到的,姑娘万勿当真。”

    随后伸手端过茶杯,品起香茗。无名指上的戒指看在了空与师妃暄眼中,二人浑身一震。

    “公子果真是魔门中人,看来传言不假了!”

    师妃暄瞥了一眼不远处的婠婠,黛眉紧蹙道。

    元越泽一呆:“那传言不是你们传出去的吗?”

    师妃暄愕然道:“公子看来对敝师门有许多偏见,妃暄再不济,也不会背后嚼人耳根。”

    元越泽深望她一眼,不在意道:“谁传的都没关系,元某从不在意。请问姑娘为何敢肯定我是魔门中人?”

    师妃暄与了空一愣,在她们的认知里,魔门中人向来都是以‘圣门’自居,元越泽自称‘魔门’倒是让他们很是诧异。

    “按敝师门典籍记载,公子手上的戒指名为‘圣光戒’,是魔门邪极宗历代邪帝的象征。”

    师妃暄面色复杂地解释道,她在纳闷元越泽为何看起来对那戒指的来历一无所觉,究竟是他装模作样还是他另有隐情呢?

    元越泽心思电转,心中暗叫一句上当了!到底被婠婠给戏弄了一回!只是这戒指是她从哪弄来的?

    “哈哈!”

    元越泽长笑一声:“没错,不过元某却不是什么邪帝,而是邪皇!”

    “啧啧!这称呼可比什么邪帝,无影潜龙拉风多了!”

    元越泽像个白痴似的,心里得意洋洋地想道。

    师妃暄与了空皆不语,似在思索着什么事情。

    “难怪,施主的行事风格一直神鬼莫测,的确深具魔门风格。”

    了空叹道,神情中却有着几许说不清楚的怪异之色。

    师妃暄望着元越泽,俏脸上的失望之色难掩,幽幽叹息一声:“刚刚公子那几句修心修口的确让人心折,恐怕也只是口不对心吧!”

    元越泽大笑道:“姑娘的意思是说我口里说着一套,做起来又是另一套?”

    师妃暄默默不语,似是告诉元越泽‘正是如此。’“正与邪,善与恶,一切皆在一念间。白道中有许多沽名钓誉的虚伪之辈,由于自己的私欲而做损人利己之事,却偏偏要找一个正当的理由,请问他们到底是正道还是邪道呢?古往今来为皇者,口里不停喊着为天下百姓,真正贤明的又有几人?最终被权利腐化的还是占了大多数吧!魔门有何不对?我们要争取的不过是一个与白道平等的生存空间,不再受人白眼。”

    元越泽声色疾厉地道,他已经把自己当成魔门中人了。

    了空与师妃暄面色尴尬起来,没想到元越泽会把话说得如此直白。

    了空再喧一句佛号,低声道:“但魔门自私自利,手上沾染无数无辜者的鲜血,这一点难道无错吗?”

    “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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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婠婠突然娇哼一声,坐起身形,跃至元越泽身旁,挽着他的手臂坐下。眼神不善地瞪着了空。

    “吵醒婠婠姐了,真是罪过。不知婠婠姐为何在元公子家中歇息?”

    师妃暄淡淡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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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刚闻听元越泽说什么邪皇,再联想元越泽从前与婠婠的亲热举动及他喜怒无常,全凭喜好的行事风格,师妃暄心中那个可怕的念头越来越清晰:元越泽恐怕真的是魔门中人!

    “奴家睡在相公房间里,有何不妥?”

    婠婠一脸正容地答道。

    师妃暄及了空心中同时‘咯噔’一下。

    “了空大师所说的确有道理,魔门过去所做所为的确是让人不齿,但错误并不全在他们身上,当魔门被打压到无法正常生存时,行事风格难免会过激。元某今日在这里与两位说清楚,今后魔门如何行事,你们会看到的。但有一个前提,那就是请你们收敛一下你们的一贯作风,否则魔门真的暴乱,双方都会损失惨重!”

    元越泽不理婠婠在底下狠掐自己,严肃地对了空与师妃暄道,语气重重落在‘一贯作风’上。

    这冒牌的邪帝,噢不,是邪皇说起话来居然正气凛然,让人不由得生出一种荒谬绝伦之感!

    元越泽不待其他三人再接话,再次叹道:“心是菩提树,身为明镜台。明镜本清净,何处染尘埃。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有些学佛之人口中吃斋念佛,而其心里却无意向善,背地里尽做出极不道德的事端来。元某以为,衡量判断一个人是否真,善,美,仅仅从表面上观察是远远不够的,最重要的是要透过现象看其本质。而且,还必须经过长时期地,持续性地观察、磨练,才能真正说明他的实质与永恒。”

    “阿弥陀佛,施主所言亦不无道理,贫僧无话可说。”

    了空内心泛起一种无法招架之感,低声叹道。

    师妃暄亦是哑火,从小到大被灌输的正义之念第一次产生了动摇,虽极短时间内便恢复正常,可试图反驳却一时找不出什么道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