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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好,我爸要打人了,”他眼珠一转,看到了车库最外面的那辆车,然后拽着沈时苍一起跑了过去,打开车门后,对他说,“赶紧上车。”

    沈时苍似乎没反应过来,于是陈越阳直接把他塞进车里,自己则飞速跑到驾驶位一侧,踩下了油门,挂挡给油直接跑了,只留下陈铭的骂声在车后,越来越不清晰。

    等车子开出去了一段路程,沈时苍还有些惊魂未定。

    陈越阳单手搭在方向盘上,另一只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并问他:“你没事儿吧?”

    “还好……”沈时苍匀了匀气息,意识到现在的出境后,立即问他,“你有驾照?”

    “没有。”陈越阳回答得十分自然,半点都没有无证驾驶的心虚。

    “停车,”沈时苍说,“太危险了。”

    “哈哈哈,这才不危险呢,我这么正儿八经的开车,可稳了,”陈越阳侧眸看了他一眼,不知为什么,听到对方这么说之后,瞬间就涌出了一股表现欲,“现在让你体验一下,什么才是真正的危险——”

    话音刚落,他直接狠狠地踩了一脚油门。

    这车是陈越阳最喜欢的那款法拉利超跑,从颜色到外形,都很得他中意,到手后他又给这辆车里里外外重新拆开组装了一遍,玩儿起来得心应手。

    他的话刚说完没几秒,超跑瞬间拐过一条弯道,沈时苍一侧的那两个轮子,就腾空了起来。

    “坐稳了,”陈越阳轻笑,然后对他说,“在北京玩儿车,我说我排第二,没人敢排第一。”

    他确实没有说大话,因为这辆车子在他的手下,漂得又稳又漂亮。这种程度的漂移,沈时苍平时只在电视上见过。

    但是……他依然觉得有点不适应。

    ……

    历经千难万险之后,两个人终于回到了学校。

    沈时苍脸色发白,下了车之后,扶着车门缓了好几分钟,脸色才缓过来。

    “走了,回寝室。”陈越阳伸手去拉他。

    但是,他却没想到,自己的手刚搭上对方的手腕,那人就吃痛地“嘶”了一声,然后迅速甩开了他的手。

    “怎么着?我还烫着你了?‘嘶’什么‘嘶’啊,”陈越阳一边吐槽,一边去扯他的校服袖子,“给我看看。”

    沈时苍拗不过他,只能把校服袖子卷了起来,把手腕给他看。

    看到那道肿起来的红色淤痕后,陈越阳心情不悦地“啧”了一声,然后对他说:“你先回去吧,我买完药去找你。”

    说完,他就转身去了学校旁边的24小时药店。

    虽然这种没有伤筋动骨更没有流血的伤口,陈越阳从来都不放在心上,但现在换成了沈时苍,他就不得不放在心上了。

    沈时苍这人啊,应该从小到大都没挨过揍吧。

    陈越阳挑了一大堆的药,内服外用胶囊粉末应有尽有,他是想着,反正把有可能用到的都买了,省得一会儿再跑一趟了。

    回到寝室后,他把药扔在沈时苍的桌子上,然后扯过椅子,大刺刺地坐在他身边,对他说:“把手给我。”

    沈时苍这时候刚洗完澡,已经换好了睡衣。

    他翻开睡衣袖子,将胳膊伸了过去。

    陈越阳垂眸扫了一眼,吓了一跳。

    刚刚在外面天色太晚,看不太清楚,现在在屋子里有灯光,能够彻底看清楚,那道淤肿有多厉害。

    他先用医用酒精消了毒,然后将红花油倒进自己的手里,用体温将药油温了一会儿,便握住了对方手上的地方。

    大概是觉得这姿势有点尴尬,陈越阳轻咳一声,开始没话找话:“咳、内个……我发现你手还挺大的啊,比我的手大一圈儿。”

    因为两个人的手交叠在一起,所以看得挺明显的。平时都看不出来。

    但这话一说出来,空气中尴尬的气息似乎更明显了。

    沈时苍似乎也察觉到了有些不太对劲,于是收回了手,对他说:“我自己来。”

    陈越阳侧头看了看天花板,这一次没有再说什么。

    “啊对了,还有个事儿,”陈越阳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又问他,“上次体检……我多高了?”

    他记得高一时,自己比沈时苍高一丢丢,后来就一直都跟沈时苍是差不多的,而上次全校统一体检,沈时苍居然又长了两厘米。

    沈时苍没看出他脸上的微妙神色,只是如实作答:“一米八二。”

    陈越阳:……

    沈时苍反问:“那我多少?”

    陈越阳:……

    他想起了上面标着184数字的那张体检表,然后把良心暗戳戳地喂了狗,最后睁眼说瞎话:“你和我一样。”

    陈越阳撒谎之后,一直都心虚得不敢看他,但幸好沈时苍没有去过分追究这件事。

    沉默的气息在寝室里蔓延了一个多小时,最终由沈时苍打破。

    “陈越阳,”沈时苍叫了他一声,然后问,“以前你不躲?”

    陈越阳:“什么不躲?”

    沈时苍:“你父亲说,他以前打你,你从来都不躲,为什么?”

    比起陈铭那种毫无罪恶感地施暴,沈时苍更无法理解,陈越阳竟然连躲的意识都没有。

    陈越阳说:“他要打就打喽,他是老子嘛,反正也打不死我,我倒是能把他先气死。”

    沈时苍:……

    他被陈越阳这种说得上是幼稚的心态,弄得哭笑不得。

    鼻尖停顿在卷子上一厘米处,许久都没有动,沈时苍想了想,然后严肃地对他说:“这是家暴。”

    陈越阳似乎并不在意,对他说:“对啊,就是家庭暴力,我没否认过。”

    沈时苍:“那你为什么——”

    “为什么不还手?”陈越阳反问,“呵,我也不是没试过,但是她会很生气啊。”

    他的表情变得忧郁了起来,这种神色,沈时苍从未在他身上见过。

    沈时苍没有问生气的人是谁,但是看到陈越阳现在的表情,他似乎也猜得到。

    祖辈溺爱孙子是常有的,但对她们来说,最重要的永远是儿子。

    见他沉默了,陈越阳才继续说:“我们家吧,其实比你们家简单多了,我爸没在外面给我弄出来一个便宜弟弟,但我妈还是走了。”

    “我爸那人,有点儿……唉,也不好说,反正我说实话你也别笑话我,比起你啊,我这种富二代,更像是暴发户家的孩子。”

    “我听我小叔说,动迁补偿款下来的时候,我们全家人都傻了,我爸拿着那钱去做生意,一下子就发家了,穷富之间的逆转,就在几年之间,非常快。”

    “后来生意越做越大,我爸就认识了我妈,城里长大的小姑娘,用我奶的话来说,太‘金贵’,不仅不会干活,还听不得重话,后来因为我跟我哥的早教问题,我妈和我奶吵了一架,然后我爸就打了她。”

    “……然后,他们就离婚了。”

    他说一句,沈时苍就听一句,并没有打断他的话。

    直到他不再说话,沈时苍才问他:“为什么今天去救我?”

    闻言,陈越阳一愣,然后下意识回答道:“因为你会挨揍啊。”

    沈时苍又问:“那为什么不救自己?”

    陈越阳说:“你不是他儿子,自然没有挨揍的道理。”

    沈时苍说:“就算是,也没有道理。”

    ……?

    陈越阳的脑子没转过来这个弯儿。

    沈时苍叹了口气,然后说:“无论是什么身份,都不能使用暴力。”

    他说得严肃而认真,让陈越阳不得不下意识跟着正经了起来。

    将沈时苍说过的话,在脑海中回放了数遍,陈越阳似乎又想起了脑海中最深层的那份记忆。

    那是在三年前,岳潇潇借着出差的机会回了一次国,专程来初中看他。

    那时,岳潇潇说:“阳阳,是妈妈对不起你,但妈妈没有办法,我……我不能让自己的一辈子,都毁在一个家暴男的身上。”

    那时陈越阳只有十四岁,陈越凝和陈枫的死,在他心里像一根永远无法拔出的刺,只要看到岳潇潇,陈越阳就会想起,自己刚刚接到那两个人死讯时,有多么痛彻心扉。

    所以,他没办法原谅,岳潇潇就这样抛弃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