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逝皆随风_分节阅读_6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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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曾大夫心疼的看着眼前的少年,极不情愿的说道:“公子守信,老夫自当信守承诺。”他终归还是偏心。

    安晟在屋子里踱步,眉头一直深锁着。突然猛得驻足,命冷究将安子徵唤来。

    安子徵刚从演武场出来,大汗淋漓,一只脚才迈进屋子便朗声问道:“父王找我何事?”

    安晟扇了安子徵后脑勺一巴掌,嗔怪道:“没规矩。”

    安子徵努努嘴,低下头,换了恭敬的调子再次问道:“父王寻徵儿所为何事?”

    安晟思绪繁杂,不愿与安子徵玩笑,“近来天气炎热,你娘最近身体也不好,父王合计着让你陪你娘亲去陆华山避避暑。”

    安子徵眼睛一亮立即缠上安晟兴奋问道:“父王也去吗”

    “父王诸事缠身,等父王忙完吧,你们过几日便启程。”

    安子徵悻悻道:“好吧。”说着鞠躬要出屋子,安晟心中一紧突然又道:“徵儿!”安子徵不明所以然的回身,一脸疑惑。安晟认真交待道:“徵儿,好生照料你母亲,还有,我让冷究与你们一同去。”

    一旁的冷究微微惊讶,却未置一词。

    饶是安子徵粗大条也觉得不大对劲,冷究可是父王的贴身护卫啊。安子徵低低问道:“父王,是不是有什么事?徵儿长大了也可以为您分担分担的。”

    安晟听安子徵的话转而笑颜逐开,抚摸上安子徵的头顶,“无事,父王只是觉得你最近不怎么乖,惩罚你而已。”

    安子徵立即生气跳开,“我哪有不乖!”

    “不学无术。”

    软肋,安子徵投降。

    安子徵一走,冷究便忍不住问道:“王爷把三王子安排走了……是不是很危险?”

    “以防万一罢了,我未必能护得住他们。”稍顿了下安晟道:“你也不必担心,还不到最糟的时候。”

    离出征的日子并不远,安晟与子懿很多时候都是在营地大帐里议事,谈的内容几乎不离征战的事宜,从地形,兵力到梁吴两国较有名的领军将领,他们都探讨了一遍,也几乎再没有闲暇时间去想别的。

    两父子再未说过战事以外的话题,连棋都未再下过一局。

    出征祭祀,祭天祭地告庙后,安晟与子懿各领四十万大军,子懿朝西面梁国进军,安晟则往西北面的吴国推进。

    梁国主帅黄责望着对面大军中昂立着的夏国主帅,熹微覆身,银甲流彩夺目,竟是神威凛凛!他依然记得这个窃取尔城粮草,将他当猴子耍了两遍,让他蒙奇耻大辱的少年将军。黄责握着的拳头咯吱作响,腮帮因咬牙忍怒而微鼓,此刻两军相拒在并不平坦的丘陵地带,他虽较占优势却也不容他大意。

    对面这个人,可是半年内就灭了祁国。

    两军交战,各有损失,黄责横眉怒目虎视那立在军阵之后的白马主帅,又看了看夏国的先锋将军勇不可挡,不住询问身边将士,“此乃何人?”黄责身边的将士遥遥一望立即回报:“报将军,此人乃夏国老将李立忠之子,广武将军李斯瞿,年少英勇,武艺超群。”

    李斯瞿?这安子懿也真是会用人,新将都敢用在前锋。黄责目光如炬,想着去年秋分曾与安子懿在尉城交手,被挑下了马心有余悸。可那时安子懿不过无名小卒,一年的时间里这人名声鹊起,甚至他对祁的几场战役都被视为典范。

    心里真不是个滋味,他领军二十余载还不如一个后起之秀。这人,不容小觑。

    黄责紧张的观察着战况,夏国军势雄壮,思来想去深觉必须保存实力,便立即下令鸣金收兵。之后便退兵严守夜关隘口,不再出关半步。

    夜深露重,李斯瞿看军中大帐依然灯火明亮,不住的摇头,他早已听过其他将士谈论在攻祁的那半年里这个人如何废寝忘食。也是,否则区区半年的时间如何能拿下祁国,当他是神祗吗。

    李斯瞿叹了口气掀开帘帐。

    子懿从沙盘中抬首,看到李斯瞿浅浅的笑了笑,看起来颇像是在应付。

    李斯瞿来到沙盘旁,两手撑在沙盘边缘微微俯身看了一下斥候侦查地形做出的地势图,也沉了心思。无怪梁国有恃无恐,这里的地势多山岭峡谷,植被茂密,易埋伏,大军且不说攻城,就是攻城需要经过的道路都艰难重重。

    两声轻咳唤回李斯瞿的思绪,李斯瞿偏头望了眼子懿,只见子懿依然认真的看着沙盘里的地势,只得又叹了口气开口道:“子懿,秋夜寒凉,早些歇息吧。”

    子懿仿若未闻,指着一座山岭回望李斯瞿。

    李斯瞿挑眉一脸不悦道:“你又要去犯险?”

    “不。”子懿的声音有些喑哑,“让卫袭去。”

    李斯瞿觉得有些不稳妥,卫袭那人心里对子懿挤去他主将之位耿耿于怀,虽确实是有本事,只是心志胸怀略微狭隘又只服平成王,难保不出意外,不怕一万只怕万一。“不妥不妥,还我去吧。”

    子懿轻笑,不再孜孜不倦的看着沙盘了,缓步行至榻边,低声道:“告诉他,成功了,便归他七杀营主将一职。”

    我说你若是自由了,你想做什么?」张变撇了撇嘴,又饮了口酒,啧,醉欢楼的松醪真是香醇,就是贵了些。

    子懿一瞬的恍惚,指尖顺着酒杯沿边画着,细细想来才发现,他从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他并不认为他真的能有自由。

    张变长长的吐了口气,「人做事嘛都有个目的,不说为国的大义,就比如说我是为了义父,李斯瞿为了芙蓉,沙场厮杀,没有点儿执念啊,总是比较容易死的。」

    安子羣本在戍守北境,其实北境这个地方靠近天雪山,有些寒苦但倒也没有临近他国的紧张环境。所以当他得知父王要攻打吴国时,他便想着去了离北境不远的潼兴关寻父王去了。梅若兰到底不放心心儿子,便让弟弟梅勒荆随着一同去,好有个照应。

    相比梁国的难攻,吴国这边的战势顺坦多了。

    众将从幕府议事大堂散去,庞松笑着与安晟悄声道:“王爷,世子来了。”

    “哦?”安晟揉着额角的手松了下来,抬头眼里有些许惊讶和喜悦,快有一年没见过羣儿了。

    “父王!”安子羣步入大堂规矩的行跪礼。

    安晟拉起安子羣,仔仔细细的上下看了遍,在北境生活将近一年,似乎更懂得内敛了,气质温润许多。安晟笑道:“羣儿在北境可有长进?”

    安子羣弯着眼睛笑了笑:“哪有什么长进,北境无战事,羣儿在北境无事时便只能多研读些书籍。”

    “修身养性也好。”安晟听到安子羣的话心里多是欣慰,随后又嘱咐道:“早些回北境。”

    安子羣犹豫道:“羣儿这次来,一是想念父王,二是羣儿想助父王……望父王不要赶羣儿走。”

    一旁的庞松也笑道:“世子孝顺,反正吴国也无力抵御我军,无甚大事,不如王爷便留下世子吧。”

    安晟转念一想也是,带在身边也能校验这将近一年的改变。

    第100章

    胜败乃兵家常事。

    于夏军,梁国的复杂地形是最大的阻碍。卫袭重伤铩羽而归时子懿并不惊讶,卫袭却因有负重托几乎抬不起头来,忍着身上各处的尖锐疼痛等待着军法。

    子懿只是面色凝重的看着卫袭,卫袭一身的伤子懿也知晓他确实是拼尽全力,只让他下去好好养伤。

    李斯瞿脸色也不甚好,沉声说道:“子懿,我们欲绕小道看来还是有难度的,他们太熟悉地形,我看连山间有几块石头他们都知道。”

    子懿的长睫随着眼睑的开阖而翕动,烛光摇曳着帐内的影子幢幢。

    一声无谓的轻笑,子懿道:“我亲自去。”

    李斯瞿道:“军营上百个将士,难道就没一人合适?实在不行我去,你不能冒险,你是三军主帅!”

    子懿看了眼李斯瞿道:“卫袭算是将中佼者,你认为谁人合适,更何况那条山路的条件实在艰难,若不是卫袭本事估计也回不来了。我去是为了不能再失败。”

    李斯瞿噤了声,他知道这样僵持不下的战局对夏军没有好处。可那条小道说是道,不过是贴着危岩峭壁上的一条小路,最狭窄的地方不过三寸宽,即便是最宽的地方也只能容一人通过。本是条栈道,因梁军怕夏军偷渡而毁去,剩下的是当初凿山开道的小路,这样便不需要大军把守,梁国安排一队弓弩手便足矣。往前走箭雨密集,足以射成筛子,往后退又因道路狭小无法快速撤离,而旁边便是万丈深渊,失足的后果就是粉身碎骨。

    “子懿,你这样偏军深入,遇敌就完了。”

    子懿看李斯瞿一眼便交代道:“放心,我亦是算到卫袭会失败。”他之所以说让主将之位也是惜他是个人才,心有执念不想他命陨此地。摆下卫袭这个障眼法,黄责亦不会想到他会在失败的地方再次前进。

    “你明日去攻夜关,对了,分兵同攻尔城。”

    李斯瞿有些为难道:“那尔城曾被你洗劫过,防守肯定更为严慎,位于盆地里,又是分兵同打,说实话真不好打。”李斯瞿看子懿唇边噙着狡黠的笑容,猛然醒悟,他压根就不是要真的攻城。

    子懿道:“步兵不动,骑兵打掩,弓弩手和投石车强攻。”

    李斯瞿明了的点头。

    帐外胡小辽偷听着,还带着稚嫩的脸上满是不满,他被子懿哥拨来调去也没上过一次实战。不知是在军中待久了多少被营地里的热血男儿感染了,觉得从军了就该上阵杀敌。再说了,他想升个官存点俸禄然后娶妻生子,过点好日子。他小的时候到处是战乱,家里的几亩良田早已被马蹄践踏被战火焚毁,一家人不得不随波逐流颠沛流离。而今他也想天下一统,他能过上安稳的日子,想到这胡小辽沮丧的垂了脑袋,就是因为子懿哥知道他的想法才一而再再而三的不让他上战场。

    翌日,李斯瞿领兵攻打夜关,本想黄责会依然龟缩关内,却不想他居然关外排兵列阵状似迎敌。

    李斯瞿思忖着,本是打算声东击西好能最大限度减少子懿的阻碍,可是这般是要真干了,更重要的是,另一部分的兵被派去攻打尔城,他不知道能拖多久,有没有胜算。

    胡小辽在不远的地方紧张的跟在子懿的身后,子懿只带了五百精锐,攀沿在这甚至得侧身行走的凿道上。出发前胡小辽偷偷混进了五百人里,他在军营将近三年也不是白待的,等子懿发现胡小辽的时候已经在凿道上了,狭小的凿道不允许有人可以退后,于是只能让胡小辽跟着。

    胡小辽看着脚下的石子落入崖下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欲坠不坠的晃荡感便是临渊的感觉罢。

    如此险要之地竟无人把守,看来是黄责因正面战事胶着而分身乏术也是觉得子懿不会从失败的地方再来一遍。

    借着凿道绕过了夜关,子懿领着众人伺机埋伏山道,静守以待天时。夜结霜,寒入骨,可每个士兵都蹲伏着,训练有素的未动一丝一毫,只等待主帅的命令。

    “子懿哥。”胡小辽指着山道上一队人马轻声道。

    子懿凝视,黄责龟缩夜关,必每日遣将运粮至军前接济。子懿压了手势,让大家依旧按兵不动。

    待运粮草辎重的队伍从夜关出来,再次经过这山道时子懿才下令出击。袭击成功,众人伪装成梁军,混进离夜关不远处的屯粮别寨,一把火将寨子里的粮草辎重焚烧殆尽。

    没了粮草梁国必军心惶惶。

    黄责在关外列阵,叫嚣着让夏军闯阵。李斯瞿遥望阵势,似乎只是两仪阵,便差手下偏将为先锋探入阵中,并无异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