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喜我们老李29岁啦。

    ·01

    再过几天，就是李泽言的生日了。

    你举着手机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日历，边看还边在床上翻来覆去。

    李泽言靠在床头看杂志，被你这越来越大的动静闹得无法忽视，皱起眉头，用手中的杂志隔着被子敲了敲你：“乱动什么？”

    你内心无比挣扎地叫了他一声：“李泽言……”

    “嗯？”

    “我，我有件事要告诉你……”你的声音听上去有那么点视死如归的意味。

    “……你说。”

    男人放下了手里的杂志，低头看你。

    你心虚地躲开他的眼神：“我可能，过两天要出差……”

    他沉默了两秒，问道：“什么时候回来？”言语间听不出情绪是好是坏。

    这下你直接蒙头躲进被子里去了，摸索着钻进他怀里，只探出一个脑袋来，可怜兮兮地对上他的眼睛：“不知道，最快大概也要一个星期吧。”

    他一手顺势搂住你，一手将床头灯关上，这才躺下，替你掖了掖背后的被子，淡淡地应了个单音节：“嗯。”

    “……？”

    “就这样？”你诧异道，“没别的了？”

    “你想让我说什么？”

    你小心翼翼地试探：“比如说，你的生日……”

    你听见他叹息了一声，然后搂着你的手臂紧了紧，他的嗓音低低地响起：“你自己心里没数？还是太久没人说你蠢了？”

    几分克制的不悦，更多的仍是无奈。

    你赶忙讨好地抱住他，亲了亲他的下巴：“宝宝不生气。”

    他“啧”了一声：“幼稚。”

    ·02

    出差，也并非你愿意的。

    自从在一起后，李泽言每一年的生日都是你们二人一起过的。在很早之前，你们认识后他的第一个生日那会儿，别说关系多亲近，你对他甚至抱有意见，又怎么会过多关注他的信息呢？

    等到第二年，你们已经在一起了。你是从魏谦口中得知，李泽言每年的生日并非大张旗鼓，甚至他自己都没有多在意。之后在你的半撒娇半强迫下，他才好好地过了个生日。

    只不过，愿是你替他许的，蜡烛是你替他吹的，蛋糕也是你替他吃的。

    他的原话是：“我已经在浪费我的时间陪你过生日，这些事你喜欢你就帮我做了吧。”

    若不是说这话时他微微撇开眼，耳尖也染了一抹红，光听他不近人情的冷漠语气，你只怕就要像交往前一样怼回去了。

    但你还是不知该气还是该笑：“什么叫陪我过生日？总裁大人这是你自己的生日啊。”

    李泽言抿了抿唇，眸光被蛋糕上的烛火烧得晶莹又温柔。

    他说：“你过得高兴的话，这个生日送你也无妨。”

    ……傻子。

    生日哪有送的呀。

    你笑着俯身过去亲他的脸颊：“谢谢总裁大人，但是这份厚礼我还是不收了。我比较想让你高兴。”

    “而且，”你皱了皱鼻子，“我才不要一年过两个生日呢，年龄都成倍数增长啦。又不是海澜之家，一年要逛两次。”

    他轻轻笑了一声，一手扣住你的后脑勺，一手圈住了你的腰，阻止你离开，然后低头深深地吻了下来。

    “好，以后我的生日全权交由你处理。”

    ·03

    “唉……”

    “老板，请你出差的时候心思不要放在李总那。”悦悦叉着腰，一脸严肃地对你说道。

    你干笑一声，拍了拍脸，努力让自己看上去精神些。

    这是出差后的第四天，今天——就是李泽言的生日了。

    你这次出差是为了一个访谈，采访对象的是一位画家，如今已过古稀之年。这位老画家只在年轻时有过昙花一现般的名气。不知为何，他在最鼎盛的时期悄然匿迹了，之后即便再有画作展出，在一众名家的作品中却显得平淡而规矩，难以惊起波澜。

    你费了很大一番功夫才终于联系上了他。然而老人如今行动不甚方便了，你只好到他居住的城市来。

    老人住的地方在郊区，周围住户不多，算是个依山傍水的清静地。他无子无女，老伴儿也在两年前离世了，现在是孑然一身。

    了解到这些的时候，你为老人的孤独而感到同情与心疼。

    然而当你见到这位老画家的时候，却不由自主地，为自己那份自以为是的同情而感到羞愧。

    老人坐在轮椅上，一张毛毯盖着他的腿，可他穿着一身整齐干净的衣服，花白的头发明显仔细打理过，他面含笑容地看着你，深陷的眼窝里，那双因年事而显得浑浊的眼睛却蕴着透明清澈的温暖。

    那是一种深海般平和深邃的气质，仿佛敞开心扉接受世间所给予他的一切般的包容。

    他根本不需要你的同情与心疼。

    “小姑娘想情郎了？”

    浑厚苍老的声音自你身后传来，你回头一看，老人不知何时已经推着轮椅来到你身后了。

    毕竟年事已高，老人很容易感到疲劳，因而你们的访谈才要分好几天进行。

    听老人这么调侃，你不禁有些害臊：“也不是……”

    ——唉，不知道李泽言有没有好好照顾自己？真想赶紧飞回去陪他过生日……这人也真是的，这么几天也不知道打个电话，就光发些言简意赅的短信……

    你想着，忍不住又叹了口气。

    老人呵呵一笑。

    “周老先生今天怎么起得这么早？您可以多休息一会儿的。”你说着，过去推着老人往湖边走去。

    这是老人每天起床后必做的事情，以前是老伴儿推着他，后来是他慢慢地推着自己“溜达”。老人说，走这一圈，就是把自己的一生又回顾一遍，每每回顾，总能体味到不同的乐趣。

    你来了之后，这么几天一直是你揽了这份差事。

    “醒了，就不贪那么一会儿了。”老人笑得温和，“说不定再过个不久，我就是不想贪，也不成了。”

    你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周老先生，您别这么说……”

    老人却是乐呵地笑了两声。

    “您……不怕吗？”你问道。

    “怕呀，哪有不怕的呢。”老人缓慢地答道，“正因为怕，我才要每天多看看这些水啊山啊，多看看我的画，多想想老伴儿，才不枉老天爷施舍给我这些时间呐。”

    “小姑娘，”他的目光些许迷离地眺着远处隐在雾中的山，“心怀牵挂，是好事一桩。”

    “心无所念，才是悲哀。”

    你口袋中的手机忽然震了震。

    说不清哪来的直觉，你下意识地回过头去——

    你的“牵挂”，就那么挺直如松地站在渐渐散开的雾中，严凛如冰锋的眉眼被他呼出的白气氲出一片朦胧的温柔。

    老人也看见了。他看了看你又惊又喜的表情，笑眯眯地：“确实好事一桩。”

    ·04

    你没想到李泽言会来。

    今天的采访结束后，你正慢悠悠地一边同周老先生说话一边收拾东西，一只胳膊忽然伸过来，拎过了你的包。

    周老先生打趣道：“情郎等不及啦？”

    你脸一红，瞄了一眼身边一手插兜一手拎着你东西的李泽言，后者面色冷淡，见你偷偷看他，微微挑了挑眉，眼底闪过一丝笑意。

    周老先生又呵呵笑了两声。

    不知什么时候，大伙都稍稍走光了，就剩下你和李泽言仍在逗留。

    “周老先生，我们走了。”你也不好再打扰老人的休息，“您好好休息，我们明天再来，有什么事您随时打电话给我。”

    老人笑着点点头，示意你不用担心。

    离开了周老先生家，你和李泽言并肩慢慢走着。

    早晨的雾已经散了，只是天空仍灰蒙蒙的看不见阳光，路边的花瓣草茎上挂着未能蒸发的露水，有些微微结了冰渣，阴天的空气里混入了一些潮湿，比前两天寒意更重了几分。

    你抱着李泽言的胳膊，恨不得整个人都粘上去。

    都说小别胜新婚，这也不是你们第一次“小别”，可这次，他的举动着实把你惊喜到了。

    “你怎么来了呀？”你的语气是抑制不住的开心，“李总你这样丢下工作真的好吗？我说之前给你打电话你怎么关机呢，是在飞机上吧？”

    你一连串的问题扔过去，李泽言没有回答，反而轻轻笑了一声，“你很高兴？”

    “嗯，特别高兴！”你停下脚步，他被你拖着胳膊，也不得不停下来，看着你挑了挑眉。

    你踮起脚尖，但和他的身高的差距委实有点大。

    “你低下来。”

    李泽言微微眯了眯眼，没动。

    你又使劲往上凑了凑，发现他极为不配合，便有些恼了：“李泽言！”

    “你要做什么？”低沉的嗓音里含着一丝笑意。

    “……”被戏弄的你脸颊也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泛起了淡淡的粉。你忍不住瞪他：“亲你啊！”

    他勾起唇角，缓缓地压低身子，你刚刚碰到他的唇，他又微微抬起头，退开了。

    你生气了，一手握成拳在他胸口锤了一下，气恼的话还没说出口，他忽然重新压下来，重重地吮住你的唇瓣，将你的恼怒堵了回去。

    这个亲吻没有持续多久，他很快就放开了你，轻啄了一下你的唇角，声音低沉带着诱惑：“想不想我？”

    你靠在他怀里，气息有些不稳。

    这个男人，总喜欢用这种句式。

    以前他总问：“你讨厌我吗？”又或是：“你讨不讨厌我？”

    明明冰冷又毒舌的人，在这么问你的时候，话语间却藏着以为你察觉不到的小心翼翼的试探与不安。

    你不了解他的时候，一度觉得他吃错了药，可后来——哪里舍得讨厌，捧在心尖尖上疼都来不及呢。

    “想。”你抱着他的腰，脑袋在他胸膛蹭了蹭，“想死了。”

    你抬起头看他，笑盈盈地问：“那你想我吗？李先生。”

    他的视线飘开了些许，抿了抿唇，圈着你腰部的手紧了紧。

    “……姑且算吧。”

    你开心地拉着他继续走：“你来找我，是不是想让我给你过生日啊？”

    “……”

    “是不是觉得没有我的生日不完整了呀？”

    “白痴。”

    ·05

    你今天零点已经给他发了个祝福短信——不打电话是因为，他工作不忙的时候通常不会熬夜到那么晚。计至于礼物、蛋糕之类，你怎么想都觉得当面送比较好，于是打算争取快点收工，回家补偿他。

    虽然你家李总裁每年生日态度都淡淡的，但你再清楚不过，他某些时候就像个爱装老成的小孩子，看似平静无波的外表下，其实压着和你度过每一个生日的期盼。

    这种期盼，是在有你陪伴之后才产生的。

    你知道，可不戳破，乐于看他傲娇别扭又装得一副冷冰冰的模样——实在是太可爱了。

    现在他突然来找你，你什么都没准备，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怎么给他过生日，成了个难题。

    “发什么呆？”

    你的额头一痛，李泽言不知什么时候从浴室出来了，一边擦着头发一边伸出手弹了你额头一下。

    他刚刚洗完澡，衬衫随意地穿着，扣子都没扣，胸膛、脸上还挂着未擦干的水珠，顺着肌肤一路缓缓地往下滑。

    “我在想怎么给你过生日。”你盯着他结实的胸膛，眨巴眨巴眼说道。

    “想到了？”

    他将毛巾递给你，然后在床沿坐下了，两手撑着床，身子稍稍往后倾。

    你接过毛巾，认命地挪过去帮他擦头发。

    这是在你们结婚后，他不知何时养成的习惯，洗完头就把毛巾扔给你，然后背对着你坐下，一句话也不说，意思却很明确。

    “没有。谁知道你搞突然袭击……”你嘟哝。

    “那就不过了。”他淡淡地说。

    你知道他这句话不是逗你也不是故意，他就是这么想的。

    “不行。”你把毛巾往他头上一盖，双臂环住他的脖子抱住他，凑过去亲了亲他的脸，“说好全权交由我处理的，我说不过才能不过。”

    他低笑一声，抓住你的胳膊，翻身上床，将你困在身下。

    你有点傻眼：“说话就好好说，李泽言你想干嘛呀？”你脑内警铃大作，他眼底翻涌的危险信号，你再熟悉不过了——

    “干你。”

    说完，他低头吻了下来。

    “唔——李泽言，你……”你推搡着，“你头发还没干！”

    “运动完就干了。”

    大手探进你的衣摆，摸索着解开了你的内衣扣子。

    “这是酒店，不卫生的……！”

    “嗯，我不射在里面。”

    “……我不是这个意思！”

    “闭嘴。”他伏在你耳边，低沉磁性的嗓音里染上了□□，“先撩者贱，没听过吗？”

    ——我哪有撩你？！

    可惜，你这句抗议还没出声，就被他极富侵略性的吻堵了个严严实实。

    这份本该在晚上被他拆开的生日礼物，今年，拆得有些早了。

    ·06

    你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

    身边的人睡得异常的沉，就连你和周老先生通电话的声响，都没闹醒他。

    为了抽出这一整天的空过来，很多工作他大概都提前处理了吧？

    你心疼地吻了吻他的鼻尖，放轻动作下床穿衣。

    周老先生说，为你和李泽言准备了件礼物。

    酒店离周老先生的住处算有些距离，待你到达的时候，已经快下午四点了，途中还接到了李泽言打来的电话。

    “你去哪了？”他刚睡醒的声音少了几分平日的冰冷，沙哑得尤为性感，你最是受不了他这个时候的嗓音。

    你看着自己呼出的白气，答道：“我快到周老先生家了。他说有东西要给我。”

    “好。等我过去。”

    你听见那边传来他窸窸窣窣开始穿衣服的声音，赶忙说：“不用了，我一会就回去，你再睡会儿吧。”

    “你当我跟你一样是猪么？”他说，“等我。”说完，也不等你反应，兀自把电话掐了。

    ……被他这么性感的声音骂，好像也不亏。

    你摇摇头，感叹自己这么几年被他怼得脑子真的不正常了。

    周老先生家已经亮起了灯，他给你留了门，你进屋的时候，他正坐在沙发上看书，见你来了，将已经翻得又旧又黄的书本合上，撑着双臂往放在身旁的轮椅上移动。

    你赶紧小跑过去帮他。

    “谢谢你，小姑娘。”他笑道。

    你好奇道：“周老先生，您说要给我看什么？”

    他笑了笑，带你来到了画室。

    这里放着一幅又一幅他曾经的画作，之前由于拍摄，你没能细看，现下没有了干扰，你接连看过去，发现这些画中，有一大部分画的都是同一个人——她的各种表情、各种姿态，远景近景都有，剩下一部分，则是草木花鸟之类。

    很明显地，人物画作比起其它作品，要精致许多。

    “这是……”你大致猜到了。

    老人微笑着点了点头，没有多说，带着你停在了画架前。

    你终于看清了画架上的画。

    是一幅色彩很清雅的水彩画，画中是一大片黄蔷薇，而在簇拥的花丛中，是两个幼小的身影，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孩笑着，回头拉着身后男孩的手，奔跑在花丛中，风吹起两人的衣摆与发丝，阳光温柔而灿烂，映得整个画面明亮清新。

    你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周老先生，这……”震撼之余，是深深的感动。

    老人将你的反应看在眼里，温和地笑了：“你们里面有个叫悦悦的小姑娘，跟我唠过你和你先生的一些事——你可别怪她，是我看你时不时老叹气，才跟她打听的。后来你也跟我说过一点你们小时候的事。我呀，年纪大了，眼花手也抖，画的东西是大不如从前了，但也就只会这一样。”

    “这幅画送给你，就当我老头子，送给你们的祝福吧。”

    你的眼眶热热的：“谢谢您。”

    ·07

    周老先生送你的画并不大，许是考虑到了方便你携带。你带着画离开周老先生家，没走多远，就看见正往这边走的李泽言停下了脚步，静静地等着你。

    你忽然就想到了许许多多的过往。

    于你，他不仅是伴侣，更是老师。他一直引导着你前进的方向，暗暗护着你一路安稳。唯独不同的是，以前他在你前面，现在，他在你身边。

    你的脚步不由快了起来，一路小跑着奔过去，然后一头扎进了他的怀里。

    就像以前无数次撞进他怀里那样。

    他顺势抱住你，皱了皱眉：“冒冒失失。”

    你将怀中的画举给他看：“李泽言你看，这是周老先生送给我们的。”

    阴天的傍晚已经接近夜幕，路灯亮了起来，橙黄色的光给水彩画也镀上一层宛如黄昏的光彩。

    李泽言的目光渐渐柔和，像是在回忆什么。他的视线从画渐渐转移到你的脸上，然后低下头，轻轻地在你额头印上一吻。

    “这期访谈好好做，知道么？”他说，“才算不辜负老先生一片心意。”

    “我当然会的。”你笑道。

    “李泽言，”你又叫他，“你背我好不好？”

    “……”他蹙眉，“别得寸进尺。”

    “我刚刚跑过来扭着脚了。”你理直气壮。

    “我建议你下次编造理由的时候最好拿出相应的演技。”

    然而说着，他还是背对着你蹲了下去。

    “给你三秒，否则视为弃权。”

    你完全没把这个威胁当一回事，对你来说，这不过是总裁大人掩饰害羞的小小傲娇，也是可爱的紧呐。

    你趴在他背上，他托着你，稳稳当当地将你背了起来。

    可惜就可惜在，这大冬天的，穿得都有点多。

    下次，等到春夏时节，再让李先生背一次好了。

    你美滋滋地打着小算盘。

    你放心地将全部的重量都交给他，一手小心地怀抱着水彩画，一手环住他的脖子。

    你忽然想到周老先生说的话：“心怀牵挂，是好事一桩。”

    为什么是好事呢？

    因为仅仅只是有这么个牵挂，心里便满满当当，无论看什么做什么，都有与之共享的人。光是想到，便觉得天空每时每刻都是晴朗的，再美丽的阳光也比不过他眼中如积雪融化的小小温度。

    只需一点温度，你的世界便已是春暖花开。

    “李泽言。”

    “嗯。”

    “生日快乐。”

    “你今天已经说过了。”

    “我想再说一遍嘛。”

    “今年的生日没能好好帮你过……等回去之后，我做长寿面给你吃吧？”

    他沉默了几秒。

    “已经过得很好了。”他说，“有你在，就已经是最好的生日。不然你以为我来找你是闲的没事做么？”

    “那，今晚我允许你多拆几次礼物？”

    “好。”

    “……我随便说的！”

    “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