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装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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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很小的年纪开始, 韩樾就不怎么依靠人了, 因为靠别人不如让自己变强,久而久之, 他对除自己以外的人再也没有过信赖感,纵使他不是无所畏惧,也没想要求谁帮忙的念头。
但是此时此刻,他心安理得的闭着眼, 不怕抓着他手腕的家伙趁机打击报复, 或者就算报复也认了。
他能感觉自己踩到了蚂蚁,甚至还踩到了蚯蚓, 即便闭着眼这感觉也清晰, 他本能地开始手脚发凉,同时手腕上温热的触感又给了他另一重不一样的感觉,冷热纠缠,慌乱与安心并存, 这滋味居然令他着迷。
短短的一路他都在想:“我怎么就信了这个不靠谱的家伙了呢?”
为了防止某个神经脆弱的队友随时休克,崔恕踹门的时候格外生猛,系统一直发出违规提醒, 却遭遇无视,这俩人从头到脚都没有找钥匙的念头。
连踹了几个门, 腿不疼那是骗人, 不过这会儿也顾不上, 只求下一个房间里别再有什么更恶心人的东西就好。
门一开, 一只小眼镜站在房间里跟他们大眼对小眼, 除此之外没有什么危险生物。
“崔哥韩哥!”
“哎我操!可算是完了!”崔恕把韩樾拉进门里,又快速把门重新装上,幸亏他刚才留了个心眼没把门板踢裂,不然蚂蚁肯定会跑到这边来。
韩樾睁开眼先低头看他的脚,“让我看看是不是更肿了?”
崔恕抬手一拦,“哎哎哎领导!现在不是关心下属的时候,我脚没事,你不如想办法让我快点出去,我好像又饿了。”
韩樾:“……”
崔恕将腿压在墙上做了几下伸拉,怕他不放心还掀开裤脚给他看,“瞧见没有,还那样,我没用这只脚踹,我又不傻!再说了这几下算啥?我想当年我……算了,不逞当年之勇。”
韩樾皱眉,感觉他差点儿说秃噜嘴的当年勇不是什么好事。
“崔,崔哥……”吴尽捧着几只柠檬给他看,“你要不要先垫垫肚子?”
崔恕望着几颗丑不啦叽的柠檬表情一言难尽,“小眼镜呐,你是让哥垫垫肚子还是让哥开胃的,这玩意下肚之后我能吃人你信不?”
吴尽摸摸脸,好吧。
韩樾打量这个房间,发现通往另一间的门已经被打开了,“那边是什么,眼镜你咋没过去?”
吴尽不像这两位有本事踹门,在房间里潜心研究开门之法,好半天才找到钥匙打开房门,但是隔壁房间的地面全是湿泥,就想沼泽一样,很难走过去,他反复试了几次也没成功,还差点把鞋子给丢了。
“韩哥你去看看就知道了,我是从这个陡坡下来的,目前就开了一个门,根本走不过去。”
韩樾上前一瞧,顿时想骂娘,这一地泥巴对一个洁癖症患者而言跟一地屎没什么两样,他怀疑自己走到半截就能吐了。
“操,你不说我还以为是一地屎呢。”崔恕嗤笑,“敢不敢再变态点,下回直接挑战穿越粪坑好了,我就不信你们还能想出什么更恶心的。”
韩樾:“……”
吴尽:“……”
请让01号嘉宾独自挑战,他们不想参与。
“就这还有什么可为难的,脱鞋直接上啊同志们,淤泥总不可能没到脖子吧?”
吴尽给崔队友展示自己的裤子,“您看看吧崔哥,还没走一半就过膝盖了,倒是不太可能到脖子,但走不动啊。”
他穿了条黑裤子,此时已经成了屎黄色渐变裤,不说还以为是兴起了什么挑战人类审美极限的潮流。
崔恕:“……”
“对面的钥匙倒是很好找,不过不太好拿。”吴尽说。
钥匙就在距离对面木门横向约两三米远的泥地上放着,想要拿就必须多走一段路,走到门口就很不容易了,再多走一段无疑是雪上加霜。
“我去拿。”崔恕没犹豫,自告奋勇先上,“我先过去把绳子拉开,你俩扶着绳子过去。”
如果绳子足够紧,完全可以承受一个人大部分的重量,这样即便陷阱泥里也不怕,扶着绳子可以自己上来,再假如绳子可以拼成两股,韩樾甚至可以直接从上面走过去。
“我们还可以拆门板铺在地上。”吴尽说。
韩樾摇头,“那样绳子就没地方可以挂了。”他看向崔恕,“你怎么过去?”
崔恕正在脱鞋,闻言开玩笑说:“我能水上漂你信不?一身轻功不是白练的。”
韩樾:“说人话!”
崔恕:“走过去。”
韩樾:“……”
“瞧瞧你那急赤白脸的样,真不经逗。”崔恕冲他弹了下响指,“其实可以贴墙走,不过那样太慢,不足以表现我的帅气。”
韩樾:“……”
“我给你们展示一下什么是教科书级的帅!好好看啊你俩,别太崇拜我,我这人很低调的。”
崔恕刚才压腿不是白压的,他把筋骨活动开,提前为接下来耍帅做好了充足准备。他把鞋带解开系起来,将鞋子挂在脖子上,然后退到另一头的门边准备助跑。
韩樾看懂了,这家伙是想表演跳远。虽然很不合时宜,但不知道为什么他还挺期待看他耍帅,这位小同志别看瘦,但爆发力很强,腿部也非常有劲,估计挑战下世界纪录没什么问题。
吴尽永远进不去体育生的世界,这种时候只有站一边仰视的份儿,他没看清崔恕是怎么跑过去的,只觉一道劲风从眼前掠过,再一眨眼他就落在了三分之二远的泥地上。
还没等吴尽感叹一个人居然能跳那么远,那位紧接着又原地起跳,从距离门一两米远的地方直接跳到了门前,手里的刀狠狠直戳进土墙,然后他一脚踩在刀把上,一脚踩在门锁上,居然就这么贴在了墙上。
牛……逼。
从人类运动机能角度出发,吴尽不太能理解他是怎么贴墙站立的,站着不算完,还试图表演杂技——他先是将原本踩在刀背上的脚撤走,踮脚站在泥地上,又快速将嵌进泥墙中的刀转着圈拔|出来,土墙立刻被豁出了一个小口,他那只短暂停留在泥地上的脚迅速踩了上去。紧接着他又将刀插入高处的土墙中,然后手把着刀背,腰侧弯出了一个很不可思议地弧度,去够地上的钥匙。
吴尽直接看呆了。
他下意识瞥了眼旁边那位,想看看他的嘴是否跟自己张得一样大,可是……
吴尽怀疑自己可能是瞎了,那一位挑战了他的科学认知,这一位挑战了他的情感认知——韩哥居然在笑,笑得还特别深邃。
韩哥这个人吧,说他温和脾气好,那绝对是片面意义上的,相处了这么长时间,吴尽多少也能看出来,这位不是因为脾气好才温和,是因为任何人任何事在他眼里都没什么分别,所以他看一切都没什么起伏,才会看起来很像“温和”,其实完全能跟冷漠划等号。
这还是他第一次看见他眼睛里有“起伏”,甚至能用生动来形容,他觉得韩哥这一刻是“活着”的。
“活”起来的韩哥对他特别照顾,干脆把他“挂”在了绳子上推着走。
吴尽:“……”
没有高能人类比对的时候,吴尽虽然觉得自己废柴,但废得有限,现在他对自己有了新的认知——百无一用。
崔恕最终用钥匙打开门,两脚落在地上的那一刻,浑身肌肉都在跟他抗议——耍你妹的帅,大家都抽筋了啦!
耍帅当然要付出代价,崔恕刚才将全身肌肉调动到了极致,这会儿腿脚集体抽筋,他把绳子拴好后,扶着绳子站了半天才缓过来。
“这房间……”他打量身后的房间,发现墙边居然有灶台,有柴火,还有锅碗瓢盆,“这居然是个厨房?”
“别出声。”韩樾深一脚浅一脚的走过来,没顾上恶心自己的脚,先抓起他的手翻过来看——手掌有一道划痕,口子不深,微微渗血。
崔恕本能缩手,没抽回来。
“……”
韩樾四下看了看,拉着他来到一个像是用来蓄水的桶边,揭开盖子看,里面有清水,他找工具舀了一下水,仔细给他清理伤口。
崔恕那叫一个别扭,他长这么大,这种程度的伤口就从来没管过,忽然被这样温柔以待,他非常不适应。
清洗干净后,韩樾从口袋里掏出一贴创可贴来,撕开后粘在伤口处,这才放开他的手,自己清理脚上的泥。
“你还随身带创可贴?”崔恕低声问。
韩樾抬眼扫他,“以防万一。”
崔恕:“……”
昨天才送来的医药箱,韩樾今天出来找他带了创可贴,这防得万一不就是他么?
“韩哥崔哥!”吴尽手指隔壁低声说,“有人说话……”
韩樾听见了,他推断这里就是所谓“海岛居民”的居住场所,而且居住人口应该不多。而或许就是因为不多,所以才藏于地下不敢露面,因为他们似乎更畏惧来岛上的“外来客”。
厨房有道小门,吴尽趴在门上听外头的人说话,叽里咕噜咿哇咿呀不知道是哪国鸟语,听着听着,他居然听到了白静的声音!
为防止听错,又仔细听了一会儿才确定,立刻用嘴型对他俩说:“白姐在!”
白静此时只觉得心累,她跟这几位“岛民”嘚啵了半天,到现在口干舌燥,依旧是鸡同鸭讲,谁也不明白对方说的啥。
岛民们的情绪自始至终都很激愤,又是比划又是哇啦哇啦地说,听起来不像是地球上的任何一种语言。不过白静大概能从他们的语气中听出一点要表达的意思来——他们讨厌外来者。
这其中应该还提到了那四名驴友,描述者模仿了驴友们背包的样子,说起他们的时候表情格外不满,估计驴友上岛后没少搞破坏。
到这里白静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因为部分“外来人”对这里充满了“掠夺”之心,导致人家对所有“外来人”都产生了敌意,不怪人家排外不讲道理,只能怪人类不积德。
岛民们就如同一群“隐士”,与世隔绝与外界无恶,可偏偏就是有人想要来打扰、破坏,不光要打扰说不定还想对人家的基因大脑进行一番研究,看看人家大脑构造是不是有别于常人,不然为什么要在这种鸟地方隐居?
恶意不会凭空而生,生出来还会无限滋长,就像人类破坏自然,你说自己没有参与破坏,所以自然不该惩罚你,有这道理么?不存在的。
这就印证了她自己说过的话——他们的到来本身就是一种侵犯,就会受惩罚,所以解释没用,况且人家听不懂,只能等着“被宰”。
就在白静放弃挣扎,心如止水等屎的时候,房间小门忽然开了,门口前后站了俩队友,排队来送屎。
白静:“……”
岛民们:“……”
“啊!你看看你们俩!”崔恕一边走出来一边用手指点兵点将,那表情像是抓包了两个没干好事的熊学生,“顽皮!说不让你们乱跑不让你们乱跑非要乱跑,掉坑里了吧,给人家添麻烦了吧?还不给我回去面壁思过!”
白静:“……”
何天:“……”
岛民:“……”
这是哪冒出来的教导主任?
“小韩,把他俩带回去思过写检查!”崔主任指派韩樾小跟班去带人,自己扫了一眼在场岛民,朝一位看起来最像是岛干部的人走去。
上来就是勾肩搭背,还假模假样要掏烟,“啊不好意思,没带烟哈,失礼失礼……不过大兄弟咱不是外人,就不讲虚礼了哈!”
大兄弟:“……”请问你哪位?
“哎?衣服挺个性啊!”崔恕又扯人家的破布衣,这衣服就是一块白布“连体裙”,也可以形容成白布麻袋,一件到底,挺实用,“还是简约风,就是现在流行的那种啥……性冷淡风!”
大兄弟:“……”
“赠我一件呗?不是人家少数民族都给客人赠围脖赠帽子啥的么?”崔恕勾着人家不撒手,大兄弟都快让他勒吐了,“你们谁有照相机?我得跟我大兄弟拍照留念!”
韩樾去解绳子的手都抖没劲了,被解救的俩队友憋笑憋到气绝,刚才还怀着沉重的心情等死呢,这眨眼就恨不能笑死。
旁边守着人质的两位岛民见韩樾来抢人,纷纷举起木叉对准他,但没想到这位小跟班是个硬茬,不害怕不说,身上散发出来的“逼王”之气还特强烈,逼得人不敢靠前。
白静插空对韩樾说:“别对他们太有恶意啊,我猜他们是与世隔绝的某部落,对咱都有敌意,人数不算多,不要来硬的。”
韩樾点头,不过已经来明抢了,是不是要武力解决得看人家让不让。他用下巴指了指厨房方向,“待会你俩只管跑,小眼镜在前面等着你们。”
白静点头表示知道了。
教导主任与小跟班尽职尽责拼演技,一个拽着人家“岛干部”东拉西扯,一个堂而皇之抢人,等俩熊学生顺利逃跑后,小跟班哼哧了两声,“头,到饭点了,您今天是想吃花式鱼头龙虾汤还是碳烧贝壳?”
“……”崔恕抿着嘴,颇为不耐烦地扫了小跟班一眼,像是在责怪他打扰他跟大兄弟叙旧,“这么不懂事呢,这种事还用问?”
他抱歉地拍了拍大兄弟肩膀,“不好意思见笑了,手低下人不省心,吃个饭还要我来定菜谱,那什么,今天就先到这哈,我们改日再叙,告辞!”
说着抱拳就溜。
岛民们:“……”当我们傻呢!
“岛干部”一挥手,叽里咕噜一通指令,岛民们迅速去找武器,抬弓举箭撒腿就追。
韩樾等崔恕进来小厨房,立刻将门关上,勉强能挡一挡,他示意崔恕先跑,“你先过去!”
淤泥地表层铺了一层柴火,是吴尽提前铺好的,这样有绳子有柴火就很容易过了,此时另外三名队友皆已等在吴尽掉下来的那个房间,那屋里有陡坡,崔恕跟韩樾可以爬上去,时间计算好的话,逃出去问题不大。
崔恕又投以质疑的眼神,“你掩护?待会儿跌倒在泥坑里恶心哭了咋办?”
韩樾:“……”
掩护是那么容易的吗?要收绳子,要踢开柴火,速度要快,要赶在群情激愤的岛民们越过淤泥地之前关门,这位大少爷你确定不会坑队友?
“你怎么这么磨叽!”韩樾一脚踹他屁股上,“赶紧滚蛋!”妈的老子快顶不住了!
崔恕心说:“呸!好心当成驴肝肺,待会儿你要是哭我可不管你!”
既然洁癖还怕虫的蠢队友争当英雄,崔恕就不客气了,他先是收走了绳子,然后踩着木棍三两步跨越淤泥地,眨眼就跑到了有陡坡的房间。他停下来回头看看,韩樾这个大变态先是用木棍把第一层门抵住,而后跑出第二层门,从地上捡起门锁,在岛民们冲破第一层门之前直接把门锁上了。
崔恕:“……”
他怎么没想起来还能锁门……
智商高那么一点点的人关键时候还是顶用的。
第二层门一锁,争取的时间就相对多了,韩樾很从容地跨越淤泥地,一边跑一边把柴火棍踢走,他瞅了一眼还在看的崔恕,“你看屁,快上去啊!”
崔恕:“……”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看屁。
留给他们得瑟的时间不多,因为岛民们正在踹门,可见踹门不是嘉宾专利,逼急了npc也是可以的。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两层门没被他们踹了,不然哪来的逃跑机会。
韩樾迅速关上了第三层门抵住,“你们快点上,争取不了多少时间的。”
这话音刚落,便听见第二层门破了,被惹毛了的岛民直接将门板铺在淤泥地上,雄赳赳气昂昂地跨过淤泥地冲了过来。
韩樾身后的门板被撞得咣咣响,他用尽全力抵住,再抬头看看崔恕,这家伙才爬了一半。
“……”
今天装逼份额已足,按照国际惯例,接下来可能要遭雷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