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费尔南在后厨里吐槽女人的地图炮还有他自以为是的贫富论。他那时候的吐槽与抱怨的主语不是女糕点师, 而是所有的女人。

    女人就该在家带孩子。

    女人就不应该比男人强。

    有钱的女人才能来店里消费。

    没钱的女人活该去便宜的店铺。没钱的女人来店里就是给店里丢脸。

    这些言论在网上和媒体上曝光出来之后, 费尔南被困死在店铺里根本出不了门，不管是从正门还是从后门，只要一露面那就是铺天盖地的闪光灯还有递到自己嘴边的话筒。

    安利留卡斯也是在事情暴露在媒体前才发现的。最先爆发在圣玛丽学园法国本校的时候, 他出差了。等到他回来的时候才发现了这件事。虽然视频糊了脸和声音，但是安利留卡斯还是一眼就认出来那被糊了的主人公。

    那是一年前自己写推荐信去这家店实习的雨宫茉莉。

    雨宫茉莉正在屋里晒太阳顺便眯一个午觉, 电话打了震动, 雨宫茉莉睡着了听不到, 手冢看着电话的署名是安利·留卡斯。

    她说过, 安利留卡斯是她的老师，当时就是他推荐她去的这家店，但是不得不说在雨宫茉莉心里，他是一个非常重要的人，手冢国光拿起手机出去接了电话。

    “你好，这是雨宫茉莉的电话。”

    接电话的是个男子, 这让安利留卡斯有些诧异。“雨宫呢？”

    “茉莉在午休, 她身体不好睡着了。”

    “那些曝光出来的视频我已经看到了，她现在怎么样？”

    手冢沉默了一会决定说实话。“说实话, 非常不好。”

    安利留卡斯听着手冢国光在电话那头的叙述，慢慢皱起了眉头。“我知道了，这件事我也有责任, 她现在在哪家医院？我想去看看她。”

    手冢国光报了医院的名字, 定了时间, 这才挂掉电话。回到病房, 雨宫茉莉正在揉眼。

    “醒了？”

    “……嗯……”雨宫茉莉翻了个身，虽然已经揉散了淤血，但是现在翻身还是有些疼。“嘶——”

    “别乱翻身，背后的伤还没好。”

    “总一个姿势睡觉压得胳膊都麻了。”雨宫茉莉扁扁嘴有些委屈。

    把人扶起来，手冢国光把手机放在柜子上。“刚刚安利留卡斯打了个电话过来。”

    “安利老师？”雨宫茉莉眨眨眼。“说什么了？”

    “他应该是知道了你的动作，所以打电话过来问一下，并且问问你现在好不好。”手冢国光顿了一下。“我把你的情况如实告诉他了。”

    雨宫茉莉顿了一下。“哎？我还以为你会隐瞒的。”

    “这件事说到底始作俑者是他。”手冢国光虽然有过隐瞒的想法，但是到最后还是决定不瞒着，直接说出来。

    雨宫茉莉点头。“你做的没错，如果是我，我也会直接说，如果不把实话告诉他，他恐怕回绝的我这个人报复心重。”雨宫茉莉伸手拽了他的手握着。“不过我这个人报复心本来就重，他觉得就他觉得。”

    “他还说明天上午会来看你。”

    “也好，我好好的实习结果弄成了这样，之后的事情也需要跟他商量。”雨宫茉莉看了看自己的手。“好几天没做练习了。也不知道手生了没有。”

    “等你好了可以多练习，但是现在你必须多休息。”脸色都没养回来呢。

    雨宫茉莉有些担心他。“日本那边怎么样了？你这都要半个月没回去了。”

    手冢国光揉了揉她的脑袋。“跟学校那边请过假了。不要紧。”

    “我跟你去打一会拉力？”

    手冢国光现在可不敢让雨宫茉莉乱折腾。“不用了，你好好休息。”

    “妈妈呢？”

    “小百合小姐最近不知道在忙些什么，不过她每天都有来看你，只不过是睡觉的时候。”手冢国光开口。“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办？回国吗？”

    雨宫茉莉摇头。“等安利老师过来之后再讨论吧。我暂时没有回国的打算，你给了我七年的时间，现在才过了三年半，还有三年半，不能浪费啊。”

    还不能浪费，真是不服不行。

    “你高兴就好。”

    “陪我下去走走，总窝在床上长膘。”

    膘……？手冢叹气。“你这样子长不出来的。”说着扶着雨宫茉莉下床。“想去哪儿？”

    “后花园吧，我一直想去来着。”

    “好。”

    ***

    安利留卡斯是第二天早晨十点半来的。而且是携夫人天王寺麻理一起来的。虽然雨宫茉莉的状态不好，但是毕竟是老师来访，还是下床迎接。

    “安利老师，麻理老师。许久不见了。”

    雨宫茉莉是樫野真和樫野草莓的徒弟，跟嫁给安利留卡斯的天王寺麻理是同一届。天王寺麻理在学校也是带雨宫茉莉这一届的，而且雨宫茉莉能吃苦又上进，技术也没的说，天王寺麻理还是很喜欢她的。

    一年前还那么精神的女孩子，结果现在却变成这个样子。

    “你不用下来了，躺在床上多休息一会吧。”天王寺麻理的眼里带着心疼。

    安利留卡斯也开了口。“麻理说的没错，你还是在床上多躺躺吧。”

    “实在是不好意思。”雨宫茉莉回到床上。“这件事我感到很抱歉。”

    “这件事应该道歉的是我。”虽然安利留卡斯已经算是雨宫茉莉的师祖级人物，但是却并不恃才傲物仗着自己年龄大就摆谱。“我没有想到这家店会是这个样子。”

    “这不是安利老师的错。”雨宫茉莉看着安利留卡斯。“安利老师是为了我好，所以推荐了我这家法国最优秀的巧克力店铺，我怎么会怪安利老师您呢？我反倒是要感谢您，虽然我在这家店里吃了苦，受了罪，但是我也学到了他们的技术，说起来我也没吃大亏。”雨宫茉莉微笑。“所以请安利老师不要自责。”

    安利留卡斯点头。

    雨宫茉莉握住了自己的手，身上还有些发抖。“其实我在店里的被他们欺负的时候，也曾经不知道问了自己多少次，是不是女人就真的没有办法成事，女人真的没有资格做糕点师，女人就不配做糕点师，巧克力点心就只能是男人的专利。是女人不配涉及的领域……”

    一句一个不配，一句一个没资格让安利夫妇心里有些难受。

    “没有这回事。”安利留卡斯打断了雨宫茉莉的话。“不管是男人和女人都可以成为优秀的糕点师，他们虽然有着好的技术，但是他们没有好的品德，这种人是职业界的败类。你不要因为他们说的话而动摇。你是一个优秀的糕点师。”

    “我也是这么想的，我的恋人为我打气，这么长时间以来我也一直在用草莓老师还有麻理老师的例子为自己打气，所以一直没有放弃。”雨宫茉莉低下头。“我很担心老师您因为这件事怪我报复心太重。但是我真的……”雨宫茉莉揉了揉眼睛。“那么多年，输入到这家店铺那么多女实习生，结果都因为他们的打击而离去，这对女糕点师来说不公平。我也不想忍耐这种人，所以才会选择给他们曝光出来。”

    安利留卡斯点头。“我没有怪你。”

    “谢谢您的理解，安利老师。”雨宫茉莉从抽屉里抽出一张纸。“这是我的结业实习单。”

    安利留卡斯看了一下点点头。“没问题，你可以毕业了。”

    天王寺麻理看着面前的女孩子有些心疼。“你接下来还有什么打算吗？”

    雨宫茉莉摇头。“我不知道。但是我还想更加精进自己的技术，希望能成为一流的巧克力制作师。但是我却不知道接下来何去何从。”

    “你要不要到我身边来？”安利留卡斯开口问道。

    这句话正是雨宫茉莉想要听到的。一听到这话雨宫茉莉立刻抬头眼睛亮亮的。“真的可以吗？”

    高兴的下一秒雨宫茉莉又是满脸的担心。“老师您这么说我真的很高兴，因为我入学迟，来法国之后满打满算也只有两年的时间，能聆听老师的教导的时间实在很短，因为我的实力不够，真的很想让老师多带我几年，可是，我也害怕我的实力会给老师您拖后腿……”

    “没有这回事。”雨宫茉莉的实力安利留卡斯是知道的。“你不用那么谦虚，你的实力我心里有数。你如果愿意的话就来我身边呆几年。”

    “我愿意！”雨宫茉莉激动的都要翻身下床，要不是被手冢拦着，被子都掀了。“我当然愿意，只要老师不嫌弃我，我愿意跟着老师后面继续精进自己的技术！”

    安利留卡斯伸手摸了摸雨宫茉莉的脑袋。“等你身体好起来，就来找我吧。”

    “老师既然这么说，那我非得早点好起来不可。”雨宫茉莉忍不住轻笑出声。

    这件事决定了雨宫茉莉就放心多了，接下来聊了聊有关那家店的几位厨师的看家本事，虽然雨宫茉莉过的苦，但是在技术的研究方面却一点都没拉下，安利留卡斯非常满意，三个人聊了一个多小时，水杯都续了三四回。看快到了时间这才要离开。

    时间已经接近中午了，雨宫茉莉开口道：“安利老师留饭吧，我想请安利老师吃饭。”

    看着已经快要到中午了，安利夫妇也从椅子上站起来。“不用客气了，你好好休息，然后早点到我身边来。我这边还有些事情要处理。”

    看起来不像客套，安利留卡斯本来事情就多，雨宫茉莉没有勉强。“是。安利老师麻理老师慢走。”

    虽然身体不舒服，但是她还是把两人送到门口。他们两人也不让再送，雨宫茉莉停下了脚步。

    “也是做戏？”手冢看那两人走了之后问雨宫茉莉。

    被看穿了，雨宫茉莉眯起眼睛有些不开心摸了摸脸。“有那么假吗？”

    “没有。”手冢国光开口。“这是你的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