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第一百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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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陵好一阵无言。
是这个道理没错,可是问剑阁内外布着层层阵法, 还有楼阁遮掩, 站得再高也不可能看到里面的。
说起萧珩, 至今宣陵都没见过他, 只在顾雪岭口中听过他的名字, 这位萧师叔好似并不怎么回来。
顾雪岭不只是坐久腿麻的,还有恐高。萧师叔忒不厚道,把他放到树上, 恶作剧完了就跑,害顾雪岭吹了几个时辰风, 心都悬到嗓子眼上了,乍一放松下来,靠在小师弟背上, 他就开始犯困,连着打了好几个哈欠。
待师兄弟二人回到无回宫门前时,顾雪岭已经睡着了。
宣陵本欲送他回房, 只见大殿前走出一红衣人, 便硬生生拐了弯上前, 边叫醒了顾雪岭。
“师父。”
南宫清面色冷淡点了头, 伸手扶顾雪岭下来, 顾雪岭迷迷糊糊地靠着师父在边上揉眼睛。为了等小师弟他每日早出晚归, 好些天没睡好。
“此番入问剑阁, 宣儿得益不浅。”南宫清一眼看穿宣陵的修为,入问剑阁前是筑基初期,眼下已是中期。进阶倒是快,不过在他纯阳之体这特殊的体质看来,这个进展还是慢了,南宫清说不上欣慰还是不满。
宣陵拱手应是。
南宫清如顾雪岭所愿传授他万剑诀,但并非是他亲自传授,他先教了顾雪岭口诀,再让顾雪岭一重一重慢慢传授他,这个模式与在向顾雪岭学习玄霜心法的雪衣异曲同工。
有时宣陵都羡慕顾雪岭,南宫清是瞒了所有人他的修为和根骨,却又一心护着他,他如此对待雪衣和宣陵,许是为了让他们不得忽视顾雪岭,只有顾雪岭会传授他们心法剑决,他们在功法大成前就必须一直对顾雪岭好。
难怪整个宗门都知道,宗主最在意的就是自己的大徒弟。
南宫清颔首,见他两手空空,遂问:“剑试过了吗?”
宣陵道:“还未曾试剑。”
正巧太渊无极跟徒弟路过,南宫清说:“那让你师叔陪你练练。”
宣陵:……
顾雪岭总算清醒过来,惊愣道:“小师弟才是筑基期啊!”师父对师弟真是太严格了!平日让他和众师兄切磋不说,还让师叔也来……
太渊无极笑着走过来,“宗主可不要为难小九了,景儿,还是你来陪你九师弟练练手吧。”
二人过来时就已听到了南宫清的话,叶景自是应好,南宫清不置可否,宣陵见状同叶景交换了个眼神,二人便心照不宣地达成了共识。
他们二人切磋也不是头一回了,只要不是太渊师叔,宣陵就不会单方面被殴打,顾雪岭也就放心了。
果然,七年来一直针锋相对的二人打起来还是那个老样子。
叶景早已结成金丹,按理来说筑基期的宣陵应该是打不过他的,往日只能在他的画轴藏剑下走几招,今日为了试剑,宣陵多扛了半盏茶功夫,时候到了,叶景也便见好就收。
叶景早知宣陵在藏拙,他手中有上品灵剑饮冰,威力强悍,不说自己一个小小金丹期,宣陵足以胜他。
可这场试剑是给南宫清看的,二人按着常理来,点到为止。
宣陵最后抚着胸口趔趄退开,叶景见之心下由衷赞叹:盟主戏真好,难怪过去几年都被他骗过去了!
于是这一手露出来还算差强人意,南宫清和太渊无极也说不上什么,顾雪岭却被那缭乱的剑影撩得兴奋不已,二人一收剑他就跑过来。
“宣儿好厉害!”
顾雪岭眼巴巴地看着他手中的细窄长剑,这剑看着寻常,剑气却非凡,冷幽幽的,冻得顾雪岭心下一颤。“宣儿,剑可以给我看看吗?”
剑气是凌厉了些,顾雪岭则更激动。他养大的小师弟求来的剑,在他眼里,比他的剑还要宝贝!
宣陵都见他一脸渴望也不忍心拒绝,顾雪岭便顺势握住剑柄,谁知剑尖直坠地面,顾雪岭还被意想不到的重量牵扯险些摔倒。宣陵及时扶住剑柄,顺手扶了把顾雪岭细瘦腰身,待他站直后手便火燎似的立时松开。
顾雪岭拍拍心口,惊道:“好重,我手腕都要脱臼了。”
“此剑名曰饮冰,剑身净重近百斤,师兄大抵是拿不起来的。”宣陵很不是时候地来了个马后炮。
早知道就不碰了,顾雪岭悻悻收回手,宣陵旋即收剑归鞘,动作利落干脆,丝毫看不出来此剑有百斤之重,换了是他,根本就提不起来。
顾雪岭一脸惋惜,外加羡慕嫉妒恨地看着我宣陵。
宣陵习惯性地安慰:“无事,师兄的止戈也是同等品级,材料还更为稀罕,剑身也要轻便许多。”
可止戈是短剑,还是不如长剑威风。顾雪岭盯着饮冰不放。
被二人忽视的叶景默默将窄剑收回画轴中,语调凉凉。
“大师兄心里只有小师弟,也不来关心下四师弟有没有受伤。”
“宣儿是小师弟,四师弟应该让着他的,而且四师弟修为比宣儿高,宣儿是不可能伤到你的。”顾雪岭理直气壮道。最重要的是宣儿是他养大的,还是肩负着他们玄天宗未来的顶梁柱呀!这就不能怪他偏心了。
这种状况叶景看过不下百遍,可听着这话,这会儿再看宣陵,他竟不知该笑还是如从前那样气。他能伤到宣陵?那得问问他的剑准不准了。
南宫清和太渊无极说了一阵话后,也走了过来。南宫清对宣陵向来严厉,见他进步也不吝于夸赞,末了道:“这段时日山下不大安宁,听闻青石镇有邪祟作乱,闹得人心惶惶。宣儿,叶景,你们二人一起下山去瞧瞧,若真有邪祟,正好磨一磨你的剑意。”
下山除邪祟这事宣陵也不是头一回去,便干脆地应下了。
顾雪岭也跃跃欲试地举起手,“师父,我也要去!”
南宫清顿时板起脸,“不准。”
大家都清楚南宫清是轻易不准顾雪岭下山的,除了山下的天誉城,其他地方根本就不让去。
顾雪岭一脸委屈和渴望,直勾勾盯着南宫清看。
南宫清视若不见。
叶景道:“宗主放心,大师兄放心,我定会照看好九师弟的。”
顾雪岭不语,心道就是因为是你跟宣儿一起下山,我才不放心。万一这家伙在山下跟宣儿打起来……
顾雪岭担忧的目光落到宣陵身上,充斥着满满的不舍。
宣陵无法忽略,低声说道:“师兄放心,我会给你带好吃的。”
顾雪岭:……师弟真是不解风情。
总之南宫清定下了,宣陵和叶景接了任务马上就下山了。
顾雪岭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离开,随后被南宫清带回去吃药。
南宫清每回都给顾雪岭准备一年份的丹药,让他三月服一粒,如今顾雪岭慢慢长大,修为也逐步增长,南宫清知道不好糊弄了,只好每年酌情地给他涨上那么一层修为,如今七年了,顾雪岭理所当然到了练气九层。
宣陵看破不说破,南宫清因此对他还算满意,却也极不放心。
顾雪岭服了药,跟往常一样在床上要歇上一段时间。
约莫是丹药吃多了,已经对他没有什么效果了,他现在躺上两天就能恢复精力。但因为每一年修为都在涨,顾雪岭至今对南宫清的话还是深信不疑的。只不过小师弟下山不带他,顾雪岭心里还是有点不舒服。
师父为什么老是不让他下山呀?顾雪岭感觉自己要跟罗旬一样,在山上闷得要长出蘑菇了。
不同的是罗旬被困在阵法里,他则是被困在偌大的玄天宗里。
不,师父一定是为他好的。顾雪岭坚决不会把师父想成恶人。
宣陵走后,顾雪岭跟往日一样修炼冥想半日,抄写经书半日,一天就这么过去了,就是有点无趣。
大抵是因为终于被他养大的小师弟不在身边了吧。
顾雪岭经书抄到一半,止不住叹气,小师弟越长大就离他越远了。
窗外日光大好,院中新栽的海棠树开了一树红花,山风轻拂,几片嫣红的花瓣飘飘扬扬落到窗棂上。
外头天地广阔,小师弟会不会有危险?
感觉自己要变成老妈子的顾雪岭赶紧晃了晃脑袋,将那些不吉利的想法甩开,重又执起笔杆,正要接着抄书,一张脸忽然出现在窗口。
“嘿!大师兄!”
顾雪岭瞥了眼突然出现的云鹊儿,神色恹恹道:“做什么?”
“大师兄怎么一点精神都没有,还在想小师弟吗?”云鹊儿半个身子撑进窗口,探头去看顾雪岭的脸,“大师兄对小师弟真好呀。”
顾雪岭一脸了无生趣,叹道:“他们不是去山下的青石镇吗?那里不远啊,为何都三天了还不回来?”
“才三天,听说那里有很厉害的邪祟作乱呢。”云鹊儿摆摆手,忽而神神叨叨地说:“师兄,我有个消息告诉你,你不要激动啊。”
“除了小师弟回山其他消息我都不想听。”顾雪岭道。
“啧,真的不想听吗?”云鹊儿干脆从窗外跳进了,若是南长老瞧见定又要训她女子不可如此粗鲁。
“那若是赫连寒衣来了呢?”
话音落下,刚沾了墨的毛笔便被扔开,顿时糊得爬满了半页端正小字的宣纸上多了大团墨水渍,顾雪岭毫不在意,甚至还惊喜地拍桌而起。
“真的吗!?她真的来了!”
云鹊儿非常肯定地点头,“真的,他们在跟宗主说话呢。”
“太好了!我这就去看看!”
顾雪岭连抄到一半的经书都不管了,匆忙跑出门去。
云鹊儿也觉得太好了。
她刚才跟三师兄崔羽打赌,赌在大师兄眼里,是心心念念多年的赫连寒衣更重要,还是宣陵小师弟这个新欢更重要,崔羽认为是小师弟。云鹊儿则相反,大师兄可是念叨了好些年人家寒衣仙子,说不定是喜欢人家,所以她认为赫连寒衣才是大师兄的真爱!
青石镇那邪祟宣陵和叶景不过两日便解决了,早早回了天誉城,叶景硬拉着宣陵在城中多待一日,第三天又神神秘秘地带他一起出门。
宣陵在一个胡同深处只开了一扇小门的阁楼前等着,叶景敲了门后先进去了,也不知在做什么。
这条胡同并不偏僻,常有人路过,因为胡同窄小,宣陵时不时还要侧身避让,却还是被人撞到了。
那人撞了人后便忙道歉,宣陵没说什么便让他过去了,正好这时叶景走出门,“宣师弟,进来吧。”
宣陵点点头,他觉得叶景这人真古怪,也相信他不会与自己为敌,便随他一起走进阁楼。
进门前,宣陵脚步一顿,偏头看去,正好对上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睛,原来是刚才撞到他的那个绿袍青年停在了几丈外,远远地盯着他看。
见被人发现了,那绿袍青年面上惊慌,转身快步离去。
宣陵若有所思地看着那个落荒而逃的身影,竟觉此人眼熟。
此人着绿袍,虽然只是匆匆一瞥,宣陵也还记得他的脸,五官秀美,深邃的眼眸有种异域风情,肤色黝黑了些也意外得很好看,也很瘦……在他的记忆里似乎没有和这人相似的。
“怎么了?”叶景发现他没有跟上来,回头询问。
宣陵摇头。也不是什么特别的人。
门窗紧闭,阁楼里颇为昏暗,楼下除了引路的小童并无第三人。
上阁楼前,宣陵嗅到一股浓浓的药味,不禁眉头一皱。
“我们这是来做什么?”
叶景也不打算隐瞒他太久,边上楼边低声解释道:“来找药老求一味药。若用到大师兄身上,便可破坏他的丹田,让他此生再也无法修炼。”
宣陵神色大变,“叶景,你……”
叶景朝宣陵摇头,神色凝重道:“他有护身符在,你我要杀他太难,唯有以此杜绝将来的危机。”
顾雪岭有护身符的事,叶景早已知晓,至于顾雪岭身上那股强悍的力量,宣陵却还没有告诉他。
宣陵冷冷看着叶景,说不清为何自己心口有股郁气,只道:“你毁他丹田,还不如直接杀了他。”
顾雪岭把修炼看得比命还重要,若丹田毁了,当真毁了他唯一的希望,那对他而言是生不如死。
据说陆少爷无意中见到顾雪岭的画像,见之心喜,哭着要来玄天宗一窥真容。结果这一来,他就不肯回去了,还成了玄天宗的记名弟子。
对此顾雪岭也是哭笑不得。
因为得罪不起陆家,南宫清便劝他偶尔也去陪陪陆小少爷。
——他从初次见面起,就许诺说此生非顾雪岭不娶。
可陆小少爷,今年才不过十岁……
一场闹剧后自然是没人答应,但陆家人却答应让陆鸣留下,玄天宗能有什么办法?幸亏陆少爷三两个月就要回家一趟,不然顾雪岭都觉得烦。
陆鸣在玄天宗人缘不怎么好。在他看来,玄天宗太穷了。他曾数次劝顾雪岭远离这些穷鬼,跟他回陆家去做少夫人。师兄弟们每每听之又笑又恨,顾雪岭也对这他相当无奈。
嚣张的陆小少爷在他面前,为了讨好他从来不闹事,比在父母兄长面前还要乖巧,但对旁人便不同了。
比如新来的九师弟,能拜入跟顾雪岭拜了同一个师父的九师弟,极有可能近水楼台先得月的九师弟——
宣陵。
可以说一回来,还素未谋面,陆小少爷就恨上了宣陵。
顾雪岭跟崔羽过来时,广场上许多人围成一个圈,两个小豆丁站在圈里,云锦白衣的小少年拿着一柄短剑指向对面衣着朴素的白发小孩。
两个年纪相仿地小孩已经斗了起来。
“大师兄来了。”
看热闹的云鹊儿朝顾雪岭招手,人群里还站着几个浑身散发着冷气的黑衣人,显然不是玄天宗的人。
顾雪岭和崔羽走过去,“怎么回事?”
云鹊儿道:“这不是八师弟回山了吗。大师兄知道的,八师弟是为你进的玄天宗,但是宗主不肯收他为徒,无奈之下,他只好曲线救国拜钟长老为师,结果回家一趟再上山,听说九师弟今日拜师,居然还是拜入宗主门下,当您的师弟,这不是气的嘛。”
顾雪岭问:“这就打起来了?”
云鹊儿鼓起脸,学得像模像样,“八师弟说了,‘休想越过我靠近大师兄!有本事跟我打一场,若输了,你马上滚下玄天宗’!”她清了清喉咙,才摊手道:“然后八师弟就让几个侍卫把九师弟抓起来,非要跟他打。”
“说起来玄天宗已经很久没这么热闹过了。”崔羽道。
云鹊儿十分认同,“没错!大师兄别拦着,让他们打!”
顾雪岭嘴角一抽。
对面几个冷冰冰的黑衣人便是八师弟家中带来的侍卫,个个都是金丹期。见他还有分寸,自己上阵,没让人欺负宣陵,顾雪岭也放心了。
“原来是为了我。”顾雪岭轻叹,“都怪我,长得这么好看。”
正巧,宣陵三两下将不知何处折下的树枝抵在剑术并不如何的八师弟脖子上,听了这话神色一僵,颇为无言。而在顾雪岭面前落败,八师弟浑身僵住,手中短剑哐当一声落地。
远处几名黑衣侍卫惊呼着‘小少爷’上前,宣陵也撤了树枝。
上回试炼已透露了一些身手,他跟顾雪岭报备过,不怕被人质疑,将上清剑决中一些简单的斩、刺、劈的招式使出,尽量不让人看出这是谁家剑法,况且这位八师兄真的很弱。
“承让。”宣陵像模像样地拱手,像个小大人似的。他其实也很无语和茫然,本来今天就能拜师,半路被这个突然出现的小屁孩截道。
一出来就质问他敢抢他的大师兄……宣陵心道:我没有。
八师弟完全没想到自己会输,还是在顾雪岭面前,在这么多人面前,面子里子都丢了。他摆手让侍卫们后退,眼眶倏地一红,泪珠子便滚下来,看着宣陵颤声道:“你居然赢了!”
“好!”
怕陆少爷闹事,顾雪岭适时出面,暗地里给宣陵使了个赞赏的眼色,上前揉揉陆小少爷的脑袋,“几月不见,八师弟剑术越发精湛了。”
云鹊儿没忍住扑哧一笑,好歹是练气二层了,居然被还没修炼的小师弟打败了,了解大师兄的,清楚这是安慰,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嘲讽。
八师弟的眼泪还是唰唰往下淌,他红着眼睛抬头看向顾雪岭,抬手扶住心口,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大师兄,他真的要拜宗主为师吗?”
顾雪岭道:“是啊,他的根骨很好的。”
“是我不够好吗?”
八师弟如遭会心一击,小孩的表情心痛道无以复加,有些滑稽。顾雪岭没忍住笑了一声,赶紧捂嘴。可八师弟已经看见了,心简直都要碎了!
“好!好。”
自己也深感丢人,但为了在人前挽回面子,八师弟连道了两声好,之后吸吸鼻子,深沉地低下头,再抬眼看向一旁一脸无辜茫然的宣陵。
“从今日起,大师兄就交给你了。”
宣陵:……可以拒绝吗?
“你要是不保护好大师兄,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呜呜呜……”
扔下这让众人忍俊不禁的话,八师弟便双手捂脸哭着跑走了。
几名黑衣侍卫面面相觑,捡起他落下的剑,匆忙追上小少爷。
广场上氛围一下如冰雪消融,弟子们这才敢笑出声。
真是一场无伤大雅的闹剧。顾雪岭笑了笑,回头叫上宣陵,“时辰快到了,还不回房换衣服。”
宣陵点点头,跟着顾雪岭走。
顾雪岭边走边解释道:“方才那孩子是我八师弟,半年前入门,就是个孩子。你尽量别惹他,他只是来玩的,每年在宗门待的时间不多。”
宣陵握了握酸麻的手指,有点好奇,“他带了侍卫来学艺?”
顾雪岭笑道:“说了只是来玩的。他是平洲的仙家陆家的小少爷,入玄天宗也不为学玄天宗的功法。”
“为了大师兄而来?”宣陵用看红颜祸水的眼神看着顾雪岭。
‘红颜祸水’顾雪岭丝毫不自谦,深深点头道:“是啊。唉,我这是天生丽质难自弃啊。不过八师弟只是年纪小,等大了些,懂事了就会走的。”
毕竟平洲的陆家也不是什么三流仙家,比起玄天宗可以说要好上一万倍。千年世家,就是第一仙门也要给他陆家三分薄面,任由小少爷来玄天宗虚耗光阴,不过是因为他年纪还小,是家主的掌心宠,要什么给什么。可事关陆少爷的前途,家主怎能放纵。
“陆家?”宣陵脚步一顿。
顾雪岭想着给他介绍了下,“他叫陆鸣,也不过十岁。八师弟身边有侍卫保护,你应当不会常接触到他,见了面,唤他一声师兄即可。”
“陆鸣。”宣陵眸光一沉,低低念了一遍这个名字。他记忆中,也有一个同样姓陆的修士。他是正道道盟攻打妖魔道的先锋,宣陵同他关系不算差,曾听他说过他与妖皇的宿仇,像是他家中有个小弟,在玄天宗被妖皇所杀。
他的小弟是八师兄陆鸣吗?宣陵皱眉,想起方才一脸骄傲地叫嚣着跟他决斗的小孩,又多看了顾雪岭几眼。
他说,陆鸣是为他而来的。一个为他来到玄天宗这样的落魄宗门拜师的仙家小少爷,这么单纯的喜欢着顾雪岭,顾雪岭真的忍心杀他吗?
身后半晌没声响,顾雪岭回头看去。
宣陵驻足十步开外,双手捏紧,右手指缝溢出微红血丝。
顾雪岭眉头一蹙,走过去抓起他的右手,将五指掰开,赫然见到一道血痕,应该是被树枝擦伤的。
宣陵没有剑,刚才便用树枝做武器。
顾雪岭想改天要提醒师父,给小师弟找件称手的兵器先用着。
他捡去血口上的树枝倒刺,用手帕将宣陵的手包起来,手法说不上娴熟,甚至还有些粗糙。
“八师弟出身名家,知晓点到为止,绝不会下杀手。但你若没有武器可用,可以跟人借。疼不疼?”
宣陵恍然回神,抬眸便撞见顾雪岭黑眸中的关切。一股寒意笼罩着他,似是将着暖日屏蔽在外。他默不作声摇了头,看向顾雪岭因微微弯腰,故而看去像是刻意向他凑过来的那一截雪白脖颈,舌尖下意识舔了舔唇。
“又饿了不成?”顾雪岭瞧见了他这一危险的举动,却想到这么个啼笑皆非的可能。包好伤口后,见时候不早了,他催道:“饿了也不准拖延。快回房换衣服,我带你去见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