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第 8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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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桑桑  陆静婉的力气很大, 桑桑只觉得她的脸疼的发麻, 都快要没有知觉了, 她闻言将手松开, 只见手上竟然有斑驳的血迹, 她的脸果然被划破了。

    这边陆静婉看了后心里阵阵冒寒气, 她的手颤抖起来, 犹自强说道:“我又不是故意的,我找娘说去, ”对, 只要找到秦氏, 哥哥就不能把她怎么样了。

    转角处的人也越发多了, 似乎是听到了动静, 范雅娴连忙道:“这位姑娘快些回去抹些药膏吧。”

    陆珩没有再说什么,就这般散了。

    桑桑一路愣着回了屋, 宝珠见了当即就惊呼出声, 眼泪都掉下来了:“这是怎么了,怎么去个宴会便伤成这样?”她一面说一面拿干净的帕子。

    桑桑没有回答, 她只是拿了镜子,左脸颊果然有一道口子, 此刻还在留着血,她心里一沉,难不成真的破相了?

    刚刚擦干净伤口, 陆珩就坐着轮椅过来了, 宝珠擦了擦眼泪, 还是退下了。

    桑桑呆呆地坐着,见了陆珩也没有参拜,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个范雅娴是故意的。

    离的近了,陆珩看的也越发清晰了,桑桑的脸本就娇嫩白皙,寻常稍微用些力就要留下痕迹,眼下她的左脸已经高高地肿了起来,上面还有一道口子,些微泛着血迹。

    任是谁见了都要惊呼,那般精致的脸却成了如今的模样。

    屋子里静默的针落可闻,陆珩想抬起桑桑的下巴仔细看看,可手指刚刚触碰到了她的下颌尖儿,桑桑便侧过了脸。

    陆珩的手指硬生生顿在半空:“你要如何?”声音依旧没有一丝起伏。

    桑桑终于卸下了长久以来的伪装,她冷笑地看着陆珩,她都能瞧出来的事,陆珩自然也能,他明明知道是范雅娴诱使陆静婉做的,他却只除了一句“够了”外再没有其他的动作。

    是不是在他这样冷漠的人眼里,她压根儿就不是个人啊,只是个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物件儿?她这样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桑桑侧过了脸:“世子还是出去吧,桑桑眼下这模样,若是害的世子做噩梦了多不好,”她不无讥诮地道,事到如今,她只想安静地待着。

    陆珩的手落下,他看着桑桑眼睛里从没出现过的情绪,忽然觉得她有些不一样了,兴许这才是真正的她。

    陆珩没有再说什么,他转身出去,然后吩咐十安请大夫过来。

    …

    “嘶,”桑桑忍不住抽气道。

    宝珠越发轻了力气帮桑桑抹药,她的小脸皱成了一团:“桑桑,你且忍着些,过一会儿便好了。”

    末了,宝珠轻轻敷上纱布,她叹了口气:“还好这伤口浅,按时敷了药就能痊愈,不会留下疤痕,刚刚可是把我吓坏了。”

    宝珠又道:“若不然咱们还是请巫祁瞧瞧吧,他的医术自是更好些,”寻常时候除了取血以外用的都是旁的大夫。

    桑桑摇了头:“不必,用这个药就好。”

    桑桑揽镜细照,她精致的眉眼很是落寞:“先前秦夫人用茶杯划破了我的脸,眼下陆姑娘又用戒指弄伤了我的脸。”

    宝珠在一旁收拾药膏纱布,舒了口气道:“谁叫咱们是小丫鬟呢,这样的事除了打落牙齿和血吞也没别的法子,”她被陆珩一家祸害惨了。

    一口郁气积在心里,桑桑看的清楚,这事分明是范雅娴嫉妒她在陆珩身边伺候,才使了这等毒计,说起来她全是因着陆珩才受了这无妄之灾,可陆珩却毫无表示,更不会为她出头。

    桑桑忽然笑了一下,是她想多了,陆珩怎么会为她出头呢,她不过是个下人丫鬟而已。

    许是郁气积心又着了凉的缘故,到了晚上桑桑就发起热来,这事还是宝珠第一个发现的。

    宝珠特意熬了汤想给桑桑补养身子,可等她进了屋却发现黑黢黢的,她原以为是桑桑贪睡,可到了近前却发现桑桑脸红的不正常,用手一摸更觉得滚烫,竟然是烧的厉害!

    宝珠当即就去找了安嬷嬷请大夫,一整个晚上都不得安歇。

    可第二天桑桑也没有好转,原来正因为她是陆珩的药引,未免血液不纯净,范老夫人特意交代过,大夫不敢用药性太烈的药,只用了些温和的药,药效也就更慢。

    这期间桑桑昏昏沉沉的,她觉得她好像陷入了一个梦魇中。

    这梦里光怪陆离,为了生存,她成了丫鬟,还要违背心意去讨好陆珩,更要忍受种种的委屈,她觉得她要坚持不下去了,她不想醒来。

    梦里似乎是一个雅致的房间,床榻不远处悬了个绘了海棠花图样的走马灯,昏黄的烛影里海棠花轻转,像是正在开花的模样,玉壶光转,妙不可言。

    桑桑觉得她身子发软,像是被火烤着一般。

    她侧过脸,忽然瞧见床榻旁多了个身影,这人身姿挺拔,半坐于床榻上,他的侧脸在如月的光辉里更显矜秀清隽,竟然是陆珩。

    桑桑浑身上下没有一丝力气,她看着陆珩疑惑地道:“怎么在梦里都有你?”

    想及此,桑桑更加确定这是个梦,因为陆珩是不会来的,好歹是在她的梦里,想做些什么都可以了。

    桑桑清澈的眼睛看着他:“陆珩,做梦你都不放过我!”

    她抛却了从前的那些伪装,将心底里最真实的想法诉之于口,桑桑的眼泪无声地顺着眼角滑落,隐于软枕间,她太委屈了:“陆珩,我讨厌你,我讨厌你……”

    桑桑没看到,陆珩掩在袖袍里的手指动了下。

    范老夫人挪了挪身子,也好倚的更舒服些,她看着床榻上的陆珩,心里竟说不上什么感觉。

    陆珩初染这怪病时,皇宫的御医来过,游历的江湖郎中来过,甚至是方士都来过,她用尽了所有的法子,却都没能治好陆珩。

    眼看着陆珩的身子日渐衰弱,范老夫人想起了避世的巫族,传闻巫医有大能,她费尽辛苦才将巫祁请来,巫祁也确实不愧巫族的盛名,他稳住了陆珩的性命,叫陆珩能吊着一口气。

    可这只是暂时的法子,若是想要陆珩醒来康复,那还需要一味药引——人血药引。

    范老夫人乍听之下心中大骇,谁都知道以人血为药引乃是伤天理的,巫族神秘,又出自远古,故而有这等神秘的手段。

    纵然范老夫人心中不愿,但为了陆珩的命,还是遣人去寻能救陆珩命的血。

    齐国势大,镇国公府更是其中勋贵,想寻一些固定出生时辰的女子还是颇容易的,可把她们接到府中取血之后却发现对陆珩的病无效。

    巫祁只道要看命,冥冥之中定会有能救陆珩的血。

    大齐向来以仁孝治天下,纵然是勋贵人家也不可随意伤害丫鬟的性命,更别提取血这等骇人听闻之事,所以才有了合八字取血看是否会冲撞陆珩的说辞。

    于是,这一年下来,桃香居里多了许多这样的丫鬟,实则都是为了治陆珩的病,可没想到直到现在都没有寻到,那些买来的丫鬟要么拨去其他的地方,要么遣回牙婆处,倒也相安无事,无人发现。

    可是现在已是一年后了,巫祁说若是还不能寻到合适的药引,陆珩必死无疑。

    范老夫人想到这里握紧了手,这是她大儿子留下的唯一血脉,她无论如何都得保下来。

    正在这时,十安惊讶的叫起来,声音颤抖着道:“老夫人,巫医,世子他……他的手指方才动了!”说到后来时已是流出了眼泪。

    一时激动之下,范老夫人竟是起不了身,她的手握着椅柄:“巫祁,快,快看看珩哥儿……”

    巫祁也颇惊讶,他连忙过去帮陆珩诊脉,屋里无人敢发出动静,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紧皱的眉头终于松开,声音难得的带着一丝情绪:“老夫人,药引终于有效了,世子的病有希望了。”

    巫祁的话让范老夫人悬着的心终于落地,她连连哭道:“好,好……”

    过了半晌,范老夫人拭去了脸上的泪水:“安嬷嬷,看好那味药引,切记,一点差错都出不得,”她的神情也由方才的欢喜变的冷彻。

    …

    桑桑被带到了一个很隐蔽的偏院,这偏院里只有她一个人,门外还有护卫看守,丫鬟把她带到这里后就走了。

    天寒地冻,桑桑又刚刚失了血,她也不想为难自己,就挑了偏院的次间。

    这屋子的摆设显然比桃香居要好上百倍,入目便是整套的黑漆彭牙四方桌,乌木雕花的屏风隔做了里外间,绕过屏风则是黄花梨木的架子床,一旁还有百宝嵌柜,当真是精致的房间。

    桑桑忍不住苦笑,这么好的房间,怎么可能让一个伺候人的丫鬟住,这越发印证了她的想法——她被当做了药引。

    眼见着天色变黑,桑桑也不着急,她知道一会儿肯定会来人的。

    果然不出桑桑所料,没过一盏茶的功夫,安嬷嬷就领着一个小丫鬟过来了,这回安嬷嬷终于正眼看桑桑了。

    桑桑请安嬷嬷坐在对面的椅子上,却一声不吭。

    安嬷嬷看了看镇定的桑桑,心中有些奇怪,寻常的小娘子若是遇上了这等事,早就又哭又闹了,哪里会像桑桑一般。

    安嬷嬷想起桑桑过了年才十五岁,也就是说今年才十四岁,还是个小孩子,再一想她将来要面对的……她忍不住怜惜桑桑。

    “桑桑,你也猜到了是不是?”

    良久,桑桑才点了点头,她真的成了……药引了。

    安嬷嬷看着桑桑纤细的身子骨,心道这也是父母捧在手心里的宝儿,如今却成了药引,她怜爱之情顿生:“咱们府上的世子染了怪病,你的血……能救世子的命,老夫人安排你住在这儿,你的好日子且在后头呢,等世子好了,老夫人一定会给你足够的金银财宝的。”

    安嬷嬷知道不能吓坏了桑桑,故意挑好话说,屋子里一时间都是安嬷嬷的声音。

    桑桑却没有听进去,她颤抖的手暴露了真实的想法,没错,她害怕,她好端端的在家里睡觉就穿越了,穿越后竟还被当成了陆珩的药引!

    十四岁的原主可能不知道,桑桑却知道这事根本不似安嬷嬷说的那般。

    是,若治好了陆珩的命,她一定少不了赏赐,可谁知道到那时候她还有没有命在,陆珩病重,谁知道需要多少血,长年累月下来,定会失血过多,到时候能不能活着还要再说,毕竟这儿可是医术不发达的古代。

    安嬷嬷说的口都渴了,却发现桑桑呆呆地看着桌上的青瓷茶碗,似乎根本没有听到她在说什么的样子。

    安嬷嬷舒了口气,转过了话头:“日后你就在这儿住着,”她指了指身后的丫鬟道:“宝珠是拨过来照顾你的,日后定有不方便的地方,宝珠做事麻利,定能照顾好你。”

    宝珠向桑桑福了福身:“姑娘。”

    “行了,天色也不早了,你先用膳吧,”安嬷嬷说完便走了。

    宝珠把手里提着的食盒放在桌上:“姑娘,这些菜品都是小厨房专门为您做的,您也饿了吧,快些吃吧,省的凉了。”

    宝珠把菜品摆好,桑桑却迟迟没有动弹,她小心翼翼问道:“姑娘,怎么了,可是不合口?”

    桌上摆着的都是清淡补血的菜,再就是补血的汤羹,桑桑嗤笑出声:“宝珠,我现在就只是一味药引了,”在范老夫人那些人眼里,她的命也不算命吧。

    宝珠吓了一跳,她想了想还是安慰桑桑:“姑娘,怎么会呢,等世子好了,您的好日子就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