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舟不由得想到了杜竹那一个个诡异的游戏，这恐怕是齐鸳孤独的具象化表现。

    但她既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

    而是前倾上半身,盯着齐鸳须臾,而后缓缓道：“你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就和你玩。”

    齐鸳皱眉：“你是范阿姨请来的心理疗愈师，还要我答应条件才和我玩？”

    “不答应就算了。”许舟假装撅嘴,叉着腰。

    这一招似乎对齐鸳很管用, 她摆摆手：“……你先说吧。”

    “在范阿姨和别墅女主人眼里，你不是她们的累赘。”许舟顿了一下, “造成她们不幸的是恶魔，不是你。你如果死了, 她们只会很伤心，并不见得一定会有更好的生活。”

    “我希望你……不要把恶魔的错放在自己身上。”

    齐鸳微讶, 许久才点了点头。

    ——恭喜完成主线任务“疗愈齐鸳”

    被隐藏的主线任务终于出现。

    而它的出现也意味着任务完成。

    许舟心里松了一口气。

    这任务难在前期三组竞争时，需要问侍卫的三个问题和关于城堡的真相。

    当最终真相对侍卫和盘托出后，城堡破碎，将城堡故事与齐鸳的真实经历对应就很简单了。

    风忽地从窗口吹入，将书桌上那些纸拂到了地上。

    许舟侧眸看去，林忌深已经消失不见。

    似乎……他的全部任务到此结束。

    “哗啦啦……”

    一张张纸零零碎碎地落地。

    齐鸳的眸子倒映着这一幕，却不为所动。

    许舟目光下移，望向那些纸。

    纸张从中缓缓凸起，在地板上凭空升成一个个拱桥状。

    拱桥下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似乎有什么东西，正从纸里爬出来。

    “啊……”齐鸳从床上滑下地，双手抱着头叫着，“头好痛……”

    “啊……头好痛……”一张纸下的不明生物忽而重复了齐鸳方才的话语。

    那张纸下渗出许多细长的发丝，不断向着齐鸳方向延伸，末端的头发扯住了她的脚踝。

    一张脸从那张纸下探了出来……

    许舟定睛一看，那是杜竹的简笔画脸！

    “啊……”又是一声来自齐鸳的痛苦的嚎叫。

    “啊……”杜竹用一模一样的腔调重复了一遍。

    而她的头发继续缠上齐鸳。

    许舟清了清嗓子，嘴里快速吐出一句话。

    属于心灵之妖的那句咒语——“烦恼退散！”

    杜竹骤然停滞了正在进行的动作，她的头发明显地顿住，随即发尾向下挪了几寸，包裹齐鸳小腿的范围变少了。

    “烦恼退散！”

    这一次，杜竹的头发变成粉末，融化在空气中，随着呼呼的风声离去。

    许舟走过去，踩了踩凸起的纸张，杜竹只是愣怔地被收入到了纸张之中。

    再也没有出来。

    杜竹的城堡世界，蕴含了太多太多齐鸳的烦恼。

    齐鸳慢慢把手放下，缓缓站起，却因为精力不济有些恍惚，摇晃着身子坐到了床上。

    三人耳畔忽而传来翅膀用力扇动的声音。

    许舟再熟悉不过的，来自恶魔的声音。

    另一张纸忽然化作了黑色羽翼，羽毛随着扇动纷纷脱落，却并没有以符合重力学的方式落在地上，而是扑向齐鸳，将她缠绕。

    齐鸳不断拍打脸上的羽毛，但却无济于事。

    恶魔是齐鸳心里最深层的梦魇。

    是城堡世界诞生的缘由。

    “烦恼退散！”

    许舟依旧念着心灵之妖的咒语。

    羽毛纷纷从齐鸳身上脱落，却又在落下后的一秒重新附着。

    恶魔的羽翼和心灵之妖的咒语相互抗衡。

    许舟和林忌深见状，走向那化作羽翼的纸张边，一起抬腿踩了上去。

    “烦恼退散！”

    两人的脚碾压着翅膀，发出的摩擦声却尖锐刺耳。

    不知过了多久，黑色羽翼终于被碾碎，而齐鸳身上的羽毛消失在夜空中。

    齐鸳的脸上多了很多刮痕，她大口喘着气，脸上却还是那么平淡清冷。

    仿佛那些血痕与自己无关。

    “你的烦恼，一是杜竹的城堡世界，二是来自恶魔的梦魇。”许舟温声道。

    齐鸳却忽地抬头，一双眸子死死盯着许舟，唇角勾起：“三呢？”

    许舟顿时觉得齐鸳那张脸有种难以言表的熟悉。

    但脑海中的某些记忆似乎被剥夺，让她一时竟寻不到蛛丝马迹，也忘了刚刚就要脱口而出的第三点是什么。

    她忘了。

    在副本里某种力量的控制下。

    她侧眸看向书桌，寄希望于齐鸳的用品，她拨开两个肩并肩的娃娃，在他们身后发现了一个小镜子。

    小镜子上是两排血字——

    什么是真实？

    什么是虚假？

    而在许舟看见镜子中人脸的下一秒，被某种力量导致四分五裂的思绪骤然接通，脑海顿时清晰了不少。

    她缓缓回头，看向齐鸳。

    看向，齐鸳那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

    须臾，缓缓开口：“三，可惜现实中没有心灵之妖。”

    “呼呼——”

    风声起。

    被月光笼罩的卧室却变得灰暗破败。

    慢慢地，在风的吹拂下，墙面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