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七十张纸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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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笙做了一个梦, 算不上可怕,只是有些遗憾而已。
梦里是十一年前的烟云, 碧海蓝天, 绿草如茵,是十三年前的理工大, 那时校门口还在装修,修好了就是十一年后的那个, 金灿灿的大字也没有掉漆,更没有掉色,那时候的空气还很清新,车子也很少,门外一如既往的闹市, 一条不长的小吃街, 涮串与烧烤,花甲马蹄糕, 还有不管冬寒酷暑都会出现的凉拌菜, 水果摊子不少, 一个挨着一个, 看得人眼花缭乱。
马路的对面,还没有走出校门口的男人穿着一件白衬衫, 可能是刚打完篮球的原因, 衣服都湿透了, 蝉鸣嗡嗡, 他的身旁跟着个女孩子, 眉目姣好,脸上挂着个幸福的笑,叶初的脸上也挂着个张扬的笑,是年轻时候的他,那时候他还能这么笑,笑的张狂,嚣张,好像全世界都是他的一样。
只有十二岁的小女孩放学后路过这里,看到这一幕,车水马龙的过道,没有鸣笛声,周围是嘈杂的说话声,树上还有蝉在叫,小女孩却能听到自己的心跳,砰砰,砰砰,有节奏的在胸腔中奏响了一首曲子,红灯转绿,绿灯转红,人行道对面的人终于相遇,却只能擦肩而过。
夏笙茫然的回过头,喧嚣褪去,是长大后的叶初跟程瑶秋,一个穿着西装,一个穿着花裙,依旧是那个盛夏,夏笙看着他们交握在一起的手,眼睛有些发酸发痛,要撇开头的时候,却看到他们两个人,一手牵着一个孩子,她却只能看着这一幕,什么都做不到。
夏笙蹲在理工大的门口看着人行道上的夫妻俩,南方的空气潮湿,应该,是快下雨了吧。
睁开眼的时候,脖子有点疼,瞄了眼手机的时间,可能睡迷糊的原因,夏笙盯着六点一十三这个数字,陷入了思考,这个点是几点啊?
她显然是睡糊涂了,动一动脖子,脖子就传来一阵剧痛,夏笙抬起手再次陷入了思考,这是落枕了?她试图动了下身体,恩,不光脖子全身都疼,酸疼酸疼的,这种感觉有些熟悉,但不是平时的那种疼,活像是跟人打了一架……夏笙终于记起来了,她跟叶初打过一架,抛开结果不谈,真是一场不错的切磋。
有些时候,心里的气发出来就好了,一直憋着真心对自己不好,现在她虽然没有完全消气,但理智基本回笼了。
夏笙是见过程瑶秋跟叶初的照片的,虽然叶初还并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情,那天夏笙在书房复习功课,水笔没了墨,她打开了叶初的抽屉,以往这个抽屉一直是锁着的,那天也不知道怎么,竟让夏笙打开了,抽屉里其实真的没什么太重要的东西,只有一支钢笔与一本书。
书的封皮很旧,可能是翻阅的次数多了的缘故,已经微微有些翘角,夏笙将书从抽屉里拿出来,却发现书本原来不只是翻阅的次数多,还有一种掉入水里洗过的感觉,要问夏笙为什么知道这种事,她小的时候看书洗衣服,不小心,书掉进洗衣机里了……
这告诉我们,人生阅历很重要。
咳,扯远了。
书不是什么难懂的金融书,是张爱玲的一本散文集,应该是很久前出版的,现在应该有了第七版,第八版。
夏笙鬼使神差的将书翻开,第一页里夹着一张照片,一张合照,照片中的几个人很眼熟,夏笙大概能认出谁是谁,这里面竟然还有她的姐姐,眼睛一个人一个人的看过去,夏笙的眼神停在一处地方,虽然她们只见过两面,虽然已经过去十一年,但夏笙还是隐约认了出来。照片上的人叫程瑶秋,是赵默的妻子。
后来不知道过去多久,抽屉的锁没了,抽屉里的书还在,夹在书本里的照片换了一换,是一对孩子的照片。
叶初安抚了那俩小的,推门而进的时候,夏笙正在卧室做纾缓筋骨的体操,靠,脖子疼死了,她在心里很有分寸的骂了声,听到声音转头的时候正巧看到叶初这个人。
男人的表情有些纠结,欲言又止的模样说实话,挺叫人生气的,脸上难得没挂那副眼镜,没挂也好,挂了也只有一个道貌岸人的假象。
现在她不大想要跟他独处,所以夏笙从男人身边走过,快要彻底走过的时候,叶初忽然抓住她的胳膊问:“你要去哪。”夏笙尝试甩了甩那只手,却没有松开,只能被逼撇过头。
“你管我要去哪。”男人手上发力,夏笙那个后悔啊,当初怎么没让他把床的位置挪远点啊?怎么每次她都毫无防备的被人压床上?
“夏笙,别闹了。”叶初的声音有些疲惫,夏笙愣了下勾起嘴角说:“哦,原来是我胡闹了。”
吻轻轻地落了下来,夏笙忽然记起前两天刷博的时候刷到的段子,段子的发问者是位男士,问题是‘媳妇生气了怎么办。’
广大机智网友的回答是,扒光她,按床上,然后……用身体道歉。
男人的脑子里全是黄色废料,十个男人八个半是这样的,夏笙将男人推了下冷声问:“你是不打算跟我解释,直接就要来做吗。”
叶初愣了下,他将夏笙小心地抱在怀里,小声说:“不是我不跟你解释,而是这些真的都已经过去了,过去的那些事情我不想让你知道,我有多么的不好也不想让你发现,你还这么小,离开我可以能找到更好的,最开始的时候也可能不习惯,可时间长了,你就会慢慢忘了一个叫叶初的男人。夏笙,在我心里,你跟我是不平等的,你那么重要,我把你放在心上恨不得把所有东西都给你,你要星星也要给你摘一个,想让你看到的,也只有我好的时候。”
夏笙别开眼睛,不让自己被迷惑,这个人这样会说情话,怎么从前夏笙没有发现?是她太粗神经,还是这个人隐藏的太深。
“起来。”她推了把男人,没有推开,叶初的手穿过夏笙的脖子将人抱在怀里,紧紧地抱在怀里,明明距离那么近,近到可以听清楚彼此的心跳,感觉却那么的远,仿佛一个在天涯,另一个还在海角。
“我不敢放开你,好像我一放开你就会毫不犹豫地离开我的世界。”
夏笙长吸了口气:“你这么会说怎么不去写小说。”她抬手拍了拍男人的后背,“快起来,我要上厕所,你也不想我跟你儿子一样尿床上吧。”
男人依依不舍得松开,夏笙走进卧室的厕所,刚要习惯性的关上门,男人就走了进来。
“你干嘛。”夏笙狐疑的看着他,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吻住,叶初的力气很大,从前夏笙有幸领教,刚刚也领教了一番,现在再次领教了,他就不能稍微等他上完厕所说句话?夏笙心累的挣扎,艹在卫生间接吻,叶初不是对外宣称有洁癖吗!
“你看我,这么狼狈,如果可以一点也不想离开你,你去哪我就跟去哪一分一秒都不想离开你。”男人将她放开,诗还没念完,就被踩上脚背,忍无可忍的夏笙一把将人推了出去怒道:“滚出去,我要上厕所。”
叶初:“……”你骂我,你竟然又骂我……啪的一声,好像有什么玻璃器皿碎掉的声音。
上完厕所洗手的时候夏笙看了眼镜子里的自己,她十分纠结,并不想就这么原谅男人,虽然这么说但也知道不能做得太过,所谓张弛有度……还是她姐教给她的,但是怎么个有度法,夏笙却是一点都没学到,看样子过两天得跟她姐取取经了。
夏笙其实也不是太八卦过去那些事,叶初其实有一点说对了,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人要尝试往前看往前走,一直倒退着走不是越活越回去了?
虽然夏笙十分清楚这么个道理但是心里还是难免有些不舒服,她不舒服也不怎么想憋着,毕竟她也不是那种好脾气的人,从前好脾气好说话,实在是因为她太懒了,懒的去计较,所以大一的时候宿舍关系那么不好,大家也能在一间屋子里平安无事的相处两年。
有的人天生就跟什么人不对付,也不能强求不是。
夏笙从厕所出来的时候,叶初就站在门外,夏笙十分想扶额,你他妈是大型犬吗,还有别这么可怜巴巴的看着我,我没骨头。
刚才在厕所夏笙想了下,关于叶初跟程瑶秋的事情其实可以去问叶雯雯,虽然这事过去归过去但夏笙实在想对里面的那些事具体经过啥的挖掘一下,甚至出厕所门前夏笙都是这么想的,可是出了厕所面对叶初,夏笙才猛地回神,终于没忍住将手放在额头上,算了,自己十几岁的时候叶雯雯也比自己大不了多少,退一万步说她如果真知道这些事,当初赵默来照顾自己她也不能说不透露一丁点情报,结合各方面来看,那家伙可能跟自己一样啥也不知道。
“我只给你一次机会。”夏笙收回视线,长叹了口气坐在床上,翘起二郎腿,手臂环胸,盯着眼前的男人说:“要怎么解释你自己看着办,可是叶初,这真的是最后一次了。”
这他妈天天来个女人闹一闹谁受得了,去年的查霜,今年的程瑶秋,怎么,明年还有哪个女的在等着她?虽然正室打压妾室的感觉挺爽,但是实在是心累,而且每经历一次心脏都要承受太多的负荷,夏笙才二十几岁,正是要养心脏的时候。
叶初张了张嘴,看了眼夏笙这坐姿犹豫了下,要不要配合这姿势自己跪一下?
昂,不大好。
于是这天下午一直到晚饭,夏笙将叶初的老底翻了个干净。
男人将一切都交代了个清楚,夏笙安静的听他诉说这一个太过庸长的故事,一个听上去十分凄美的故事,合该有一个适合它的结果。夏笙听完这一切陷入了深深的沉默,面对叶初的过去,她插不上半句话,那里,根本没有她驻足的权力,遗憾是肯定会有的,只是无可奈何,恨自己为什么比他晚出生那么多年,面对那一切,她无力到甚至连抱怨的权利都没有。
听完故事后夏笙晃了晃脖子,还是有点疼,如果是从前,本着睚眦必报的本性,这一手刀夏笙是一定要讨回来的,虽然她不是那么很生气了,但是这一手刀,实在是……秒啊。
吃了饭回了窝,问清楚叶初明天的行程后,在男人背对着夏笙的时候,本来还犹豫着要不要讨回这笔账的夏笙,一个手刀快准狠的打在男人后颈。
“哎,谁让你这么没防备,真不怪我,我管不住自己的这只手啊。”
夏笙满意的看了眼倒在地毯上的男人。
这脖子真他奶奶的硬,夏笙甩了甩手,给她手都咯疼了。
叶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