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条悟也道：“没关系，捆吧。”

    “竟然凭这种垃圾咒具就想打败我，我还真是被人小看了啊……真是不爽啊。”

    五条猫猫骂骂咧咧。

    两位警察不甘心地咬牙。想到整个新宿区无辜群众的生命，只能照做。

    他们站在咒术师背后，一边将黑绳捆上，一边低声道歉。

    萩原研二：“抱歉……”

    松田阵平：“我们一定会想办法的。”

    “有什么好道歉的，你们又没做错，”五条悟不以为意，“没有咒力的家伙就在后面好好待着，看我和绷带精把那个基尔杰收拾掉。”

    松田阵平：“是杰基尔。”

    五条悟：“……这是重点吗。”

    话虽如此，五条悟也能感受到，在黑绳触碰到无下限那刻，术式就失效了——触碰到腕处皮肤时，原本梳理得井井有条的咒力很快变得杂乱无章。

    好在有眼镜链的抑制效果在，倒不觉难受。

    与太宰治对视一眼，五条悟明白了对方感受与他差不多。

    杰基尔：“绑紧一点！别搞小动作，否则我立刻炸死整个新宿区的人类！”

    原本想系个能挣脱的活结的松田阵平咂嘴。

    该死，狡猾的怪物。

    杰基尔：“转过来，我看着你们系！”

    栓了一堆毫无章法的死结，确定五条悟和太宰治无法挣脱，杰基尔这才满意地点点头。

    “你看到了吗，我亲爱的好友海德。”

    它展开双臂，像在指挥一场盛大的音乐剧，对着地上正在消亡、已经毫无意识的海德头颅开口。

    “我做到了，我真的做到了——”

    “连六眼和绷带都不再是我的对手——”

    “从今往后，就是我们新人类的天下了！！”

    脑子不太好用的样子。

    看着咒灵半场开香槟，五条悟歪头过去，小小声跟太宰治说话：“原来你在咒灵圈的绰号是‘绷带’啊？”

    太宰治：。

    不是很想说话。

    他怎么知道。

    五条悟：“其实我觉得‘独眼’更好听。”

    [东京●种吗]

    [梦幻联动（不是）]

    [不是我说，这咒灵半场开香槟也太早了吧]

    [果然咒灵就是咒灵，就算是智慧型咒灵，智商也没高到哪儿去]

    [但黑绳效果是真实存在的，这局要怎么破啊]

    [对啊还有分布在整个新宿区的炸弹]

    [脑花出的馊主意：）]

    “……啊。”

    沉浸式开香槟的杰基尔，这才好似注意到海德死亡的事实，动作一顿，掩面叹息。

    “哦，天呐。”

    “你已经听不到我的呼唤了……”

    “真是不幸呢，我亲爱的好友海德。”

    他肩膀抽动，似在啜泣。

    气氛格外诡异。

    万籁俱寂。此般紧张压抑的氛围里，太宰治清冷的嘲讽声响起。

    “真是可怜。”

    杰基尔：“……你说什么？”

    像是没有察觉咒灵骤变的危险气息，太宰治继续说道。

    “为什么海德死了，你还活着，答案不是显而易见吗。”

    “你原本的打算，就是利用它来判断人质战术是否有效、以及[无量空处]的效果和范围。”

    “如果[无量空处]有边界，你就躲在边界外。如果没有边界，你就不会出现……啊啊，‘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要这样夸你吗？”

    “甚至海德死了，你也没有任何感觉。只是模仿人类做出伤心欲绝的反应。”

    “居然还要模仿人类，真是可怜呢。”

    “而且……”

    少年微微歪头，几根发丝从脸侧垂下，毫不掩饰讥讽之意。

    “真难看。”

    “…………”

    短暂的失语后，杰基尔温和有礼的面具被撕裂，露出狰狞的原面目。

    简单来说：破防了，不装了。

    “呵呵，呵呵呵……”

    “既然如此，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它拿出一个正在倒计时的炸弹。

    松田阵平：“从没见过这种类型的炸弹，好想拆开看——”

    萩原研二：“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

    这种炸弹里蕴藏了咒力，威力比普通炸弹更强。放在平时肯定奈何不了太宰治和五条悟，但现在他们无法使用术式，也会像普通人一样被炸死。

    要是挣脱黑绳，杰基尔就会引爆整个区的炸弹。就算在对方反应过来前立刻用[无量空处]控场，炸弹旁的咒灵也会有所感应并引爆炸弹，[无量空处]的范围还触碰不到它们。

    死局。

    避无可避的，死局。

    倒计时——

    【00：09】

    【00：08】

    【00：07】

    ……

    杰基尔居高临下地将炸弹抛向几人，无情道：

    “永别了，六眼，绷带。”

    -

    -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萩原研二。

    原本以为捡回一命，没想到还是……看来到不得不踩油门的时候了啊。

    他冲出去。

    “记得帮我报仇啊，松田。”

    能把炸弹踢飞最好，不知道来不来得及，多半也会被那只咒灵阻拦。

    以血肉之躯挡住炸弹不知是否有用，但至少……比一群人坐以待毙的好！

    一股大力拽住了他背后的衣料。萩原研二感觉一阵天旋地转，被早有准备的松田阵平抓住甩了回去。

    “又说这种话——你觉得我像是能对付这种家伙的样子吗？！”

    像是接力一样，松田阵平冲了出去。

    “松田！！”

    没跑出几步，松田阵平也被一脚踹了回去。

    五条悟嗓音冷淡：“连咒术师都不是的家伙就别逞什么英雄了。”

    太宰治还没来得及说话，最善良无畏的白发少年已经冲到了炸弹面前。

    太宰治：……！

    他下意识想要伸出手去——

    就在此刻。

    轰——！！！

    炸弹爆炸。

    碎屑和灰尘四溅，滚滚浓烟遮天蔽日。霎时视线被遮蔽，什么都无法看清。

    即便如此，太宰治还是努力地睁大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前方，瞳孔深处持续不断地、细微震颤着。

    连呼吸都好像被人掐住。

    第82章

    一个小时前。

    苏醒过来的五条悟,被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笼罩。

    好像并不是躺在床上，而是自由自在地漂浮在天地间。像一只鸟、一朵云，甚至一道光、一束闪电、一粒尘埃分子,与这个世界共同脉动,无孔不入。

    此般奇异的状态下，他甚至连行动都是无意识的。

    他“看”到自己拿起刀，在脖子、手腕等地方比划了几下,最后挪移到掌心，平稳地划下。

    鲜血从细长的伤口涌出。

    他像是根本感受不到疼痛一样,眼神发直,盯着那道刺目的红。

    大脑好像在放空，又好像在极速运转着什么。

    然后,鲜血止住。

    伤口肉眼可见地愈合,恢复如初。

    【反转术式】

    “……啊。”

    五条悟张了张嘴,发出不成调的音节，最后演变成尽情放纵的狂笑。

    “啊……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从窗口飘出,飞身而起，越飞越高。

    与雁群相遇，与航班擦肩。漂浮于这个世界。

    他见识了乞力马扎罗的雪、太平洋海面上的风暴,看过了极北之地的极光、晨昏线上的黑白交汇,注视着边界线上的硝烟战火,也俯瞰了富豪国家的金碧辉煌。

    百兽之王对他俯首称臣，最高的珠穆朗玛峰被他踩在脚下，席卷海滨的飓风他挥之即散。

    就连冲向地球的陨石碎片,也被指尖的红光击溃。

    力量极度升华时，一切不可能都变为了可能。

    毁灭或保护，都在一念之间。

    然而这并没有给五条悟带来心态上的膨胀,抑或迷失。

    他只是忘掉了一切，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平静。

    无意引发动乱，更无意成为天灾。甚至不与疾风赛跑，不与日月争辉。

    只是静静地，如享受一朵花一样，享受着这个世界，与世界的本质融为一体。

    于是露珠自他的指尖滚落，蝴蝶在他的发间振翅，无暇的花瓣在他心口舒展绽放。

    这个世界令人无比畅快。

    天上天下，唯我独尊。

    -

    -

    收到短信时，五条悟正位于北大西洋。

    他“躺”在海面上方一米左右的位置，与海面平行飞行。

    上方是蓝天，映在六眼中，格外深远广袤。

    下方是碧海，泛着波澜，一群灰色海豚好奇地跟随他前进，不时跃出海面。

    就在五条悟准备翻身潜入深海，寻找泰坦尼克号的残骸，再观赏一场盛大的鲸落时，短信铃声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