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现在所在的洞穴并不大, 直径大约十米。

    时淮的身后是通向洞穴二层的洞口，洞口约一人高, 光线昏暗看不清里面的情况, 如果屏息凝神隐隐约约能看到透明的屏障。

    屏障后面飘出来一个虚影, 但虚影仅仅是站在洞口的边缘, 似乎不能到第一层来。

    “姓谭的，就算他突破到九阶八层，你以为第二层的阵法有这么容易通过吗？”那个虚影显现出面容，竟是一个面容年轻的妇人。

    北域之主见妇人出现，收起笑容, 难得露出冷漠之色：“那可不一定。”

    他已经找到合适的人选，他们两个人都有把柄在他手里, 那个东域之主又有所图, 暂时不会违背他的意思。

    “方鹂，你没有想到吧, 你说二层的阵法已经改变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即将助我完成这一局的是你的儿子呢？”

    “你说什么？你说他是……”

    方鹂露出不敢相信的神情, 她颤抖地看向时淮，伸出手想要触碰他, 却被屏障挡住。

    “你这女人可够狡猾的, 当年有了孩子竟然也不告诉我。”

    北域之主故意激怒她, 就是不上前, 只要他待在洞穴一层不到二层去, 她就算再恨他也无法伤他一分一毫。

    “你, 你居然——”屏障之后的方鹂露出绝望的神色，拼命挣扎，徒劳地想要打破屏障。

    北域之主就这样看着妇人愤怒地拍打一层与二层的屏障，又露出嘲讽的笑容，轻蔑地偏过头去。

    ……

    三十年前，他把方鹂带到洞穴，出发阵法后，按照前辈笔记上说的方法将她杀死，得到神花后服下，果然成功突破到九阶九层。

    他凭借九阶九层的修为成为北域之主，他先整顿好北域的海盗，之后就开始着手寻找能助他突破的人选。

    既然要同宗同源，人选不是他的父母就是他的儿女，他的父亲已经被他亲手杀死，那个老头老奸巨猾，他绝对不可能把洞穴的事情告诉那个老头，只要把老头杀死他才能安心。

    而他的母亲早就多年前就死去了，现在要找到“祭品”那就只能从他的儿女中找了。

    北域之主先把自己所有的儿女带到普通的修炼场所，要他们在同样的条件下修行一年，一年后出来观察他们的进度。

    他用这种方法从儿女而挑出两个资质最好的人，拿掉他们所有的通讯装置，把他们带到山洞之中，让他们在里面修炼。

    北域之主没有告诉他们洞穴的真相，只是不允许他们离开洞穴，让他们只能在里面拼命修炼。

    洞穴中的一年，就相当于外面五十年时间，他选出来的两个资质都还不错，但是他们很快遇到瓶颈，一个卡在九阶七层，无论如何都无法突破到九阶八层，另外一个卡在九阶六层。

    北域之主不知道是出了什么问题，他没想到居然还会出现这种情况。

    前辈的笔记上只记载了从九阶八层突破到九阶九层的方法，却没有说没能达到九阶八层要怎么办。

    心急之下，北域之主想要再去洞穴第三层查看前辈的笔记，看看有没有遗漏的办法。

    这是他杀死方鹂之后第一次踏入洞穴第二层，踏进去的瞬间却受到攻击，他愤怒地还击，却发现排斥他的就像是洞穴本身，任他修为再高，也拿洞穴本身没办法。

    无奈之下他退出第二层，这才看清刚才阻挠他的东西是什么。

    那是一个虚影，还维持着三十年前模样。

    “方鹂？”北域之主试探着问道。

    “原来你还记得我的名字，”虚影方鹂看向北域之主的目光仿佛要将他灼烧殆尽，“我还以为你害死的人太多自己都不记得了。”

    “你没死？”

    北域之主又问道，但很快意识到不对劲，方鹂虽然还能说话，但她现在的状态显然和“活着”这个词沾不着边。

    方鹂看出他的困惑，讥讽道：“这也许就是天意吧，这个洞穴很特殊，我虽然在这里死去，但我的异能量沉入洞穴与这个洞穴融为一体，我的灵魂也就此保留下来，恐怕等你死了以后我还能继续存在下去。”

    北域之主脑海中闪过很多东西，最麻烦的就是如果方鹂一直占着洞穴第二层，他的人就没办法得到神花。

    他压下心思，好声好气道：“方鹂，事情都已经这样了，你再阻止我进第二层又有什么意义呢？”

    “那位前辈留下来的东西我也看过了。”方鹂说道。

    北域之主脸色一变，但转念一想，就算方鹂知道了这一切，她也无法离开东西，无法告诉任何人，当然也就不会泄露秘密。

    “真的有点不甘心，怎么世上的好事都被你们此等心狠手辣之辈占去了呢？”方鹂眼神中充满不甘，“不过现在我已经和洞穴第二层融为一体，这里面的阵法似乎也因为这次融合有所改变。”

    “姓谭的，从此往后，只有愿意为了所爱之人牺牲自己的人才能得到神花。”

    对他们那种人来说，要达成这个条件比达成之前的条件难得多。

    方鹂说着，望着他的脸，她就是要看到他绝望的神色。

    只可惜这个人一向擅长隐藏，方鹂最终还是没能看到他的脸色有所变化，但他似乎有点生气，足见这个条件对他来说是个威胁。

    方鹂痴狂地笑着离去。

    北域之主转身，看到洞穴一层中那两个无法突破九阶八层的废物，面无表情地抬掌。

    既然他们连九阶八层都无法突破，他们对他来说就没有任何意义，他无视那两张怀着期待希望得到父亲表扬的脸，毫不犹豫地一人一掌拍下。

    他们两个不能用，他们体内的异能量可不能浪费了。

    人死后体内的异能量会重新沉入大地，就让他们成为这座洞穴的养料，让这个山洞中的能量更浓郁一点。

    是他疏忽了。

    每个人的修行速度不一样，上限也不一样，修行快的人，不一定上限就高。

    既然这样，不如把儿女都带进山洞，看看谁能先突破到九阶八层，反正那些孩子根本无法反抗他，他要他们在洞穴中修炼，他们就必须在洞穴中修炼。

    而方鹂就在洞穴二层看着这一切，明知道这些孩子最终会成为牺牲品，却无能为力。

    很快又有孩子达到九阶六层、七层，却无法突破到八层，更多的止步于九阶一、二、层，还有一些连九阶都无法达到。

    星际中有很多人终其一生都无法修炼到资质上限，当时间变得廉价之后，资质上限这个词才占据了北域之主所有的心思。

    现在星际中虽然有很多方便的生育技术，但那样出来的孩子无法继承父母的资质，如果想要资质好的孩子，仍然需要母亲亲自生育。

    北域之主一个人，就算天天播种，倾其一辈子又能生出多少个孩子来呢？

    整个星际6000亿人，能修炼到九阶的武者都没多少，能达到巅峰九阶六、七层的不超过百数，能突破九阶八层的——连先前的东域之主、西域之主都没能突破九阶八层，算起来不超过一手之数。

    这个概率让北域之主有点绝望。

    他的孩子们资质都算不错，就偏偏少了那么一个能突破到九阶八层以上的顶尖资质的人。

    北域之主愤怒地把那些无法突破的孩子都杀死，杀了一批又一批，等他们的异能量全部沉入洞穴之中，再把他们的白骨清理掉。

    如果不杀那些孩子，他足以拥有一支高阶武者组成的军队，但他不信任他们——别忘记他自己是怎么登上首领之位的。

    他绝对不会让任何人泄露洞穴的秘密。

    再后来，北域之主差一点就放弃使用同宗同源的孩子，他偷偷向星际各处放出关于“神花”的消息，想要守株待兔引一批九阶八层高手来北域。

    虽然前辈说必须是同宗同源，但如果到时候实在没办法，他也不介意那那些人试一试，万一不需要同宗同源，万一还有别的办法呢？

    所以安诺说她是为了“神花”而来的时候，北域之主并没有惊讶。

    消息本来就是他自己放出去的。

    他也确实引来了几个隐世的九阶八层高手。

    那些九阶八层高手隐世避人，就是为了一心修行，早日突破，他们得知这个消息之后，怎么可能不动心，宁可冒一点风险也要来探个究竟。

    只可惜，那些人最终没能通过第二层的试炼，都被他一气之下杀死。

    自己的孩子无法突破九阶八层，找来的九阶八层高手又无法突破阵法，他真的很绝望，原来突破十阶真的没那么简单。

    就在他陷入死路的时候，忽然想起孩子的修行资质应该和父母的修行资质有关，他的基因绝对不会出错，这么说来是他给孩子找的母亲资质不够。

    北域之主偶然想起方鹂，想起她当年是修行界的天骄之子，当时还被誉为当代最有可能突破到九阶九层的人。

    北域之主后悔莫及，他怎么就没让她先生个娃再死呢？都怪他当时把突破到十阶想得太简单了。

    他又回忆起方鹂与他重逢前似乎消失过一段时间，这一点引起北域之主的怀疑，派人去追查，这一查还真有收获，就查出一个时淮来。

    北域之主见到时淮的那一刻就明白了。

    北域之主一眼就看穿了时淮，察觉到他很有可能就是那个能完成方鹂阵法的人。

    狂喜之中，他感觉这一切仿佛就是天意。

    他把那个孩子带回来，与他相认，先不着急道出自己的目的，只是让他在普通的天坑中好好修炼，孩子的资质果然没让他失望，光是修行速度就比他先前的儿女更快一筹。

    北域之主仍然没有急着把他带到洞穴去，因为他意识到，这一次，是他离成功最近的一次，他要慢慢来，绝对不能出任何差错。

    他任由时淮与外面的人接触，直到时淮找到满足洞穴二层阵法条件的人。

    北域之主仍然按捺住没有出手，他要他们慢慢培养情感，确保万无一失。

    就这样，北域之主一边培养时淮，一边继续尝试让其他孩子修行，那些孩子仍然一批批地失败被他杀死，但北域之主却不如先前着急了。

    因为他的手里还有一张王牌。

    直到不久前他感觉时机成熟，找了一个机会将时淮带到洞穴里去。

    北域之主当然没有告诉时淮真相，只是让他好好修炼。

    至于方鹂，她那次之后就没再出来过，这么多年了，她又怎么会知道时淮就是她的儿子呢。

    北域之主他这么多年放任时淮发展，从来没过问过他的事情，因为钓鱼一定要有耐心，绝对不可以中途去碰，否则就会功亏一篑。

    等将时淮带进洞穴之后，北域之主就利用他从时淮那里拿来的通讯器，顺着鱼线抓鱼。

    这不，抓到了一条大鱼。

    现在就算方鹂知道时淮就是她的儿子也没用，北域之主也不怕方鹂把事情的真相告诉时淮，谁让时淮最在意的人已经到了他的手里。

    “你们为什么不感谢我的仁慈，到头来还能让你们母子相认。”

    方鹂那个可恶的女人，改变阵法让他失败了那么多次，到头来竟然是她的儿子为他完成这一切。

    这可真是天意啊。

    北域之主大笑着离开洞穴，他没有注意到的是，就在他离开不久，洞穴中的时淮仿佛陷入神游。

    两天的时间到了，系统依照约定，等北域之主走后，将时淮带入系统空间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