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我是喜欢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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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楚国皇宫的丧钟敲响, 响彻了整个金乐城,人民听到后,皆面面相觑,很快便对着皇宫的方向跪了下来。

    那层层白雪, 仿佛也在为文帝哀悼一般。

    宫弦清走到了乾和宫前,所有的士兵,太监和宫娥都跪了下来, 有受过文帝恩惠者,更是哭了出来。

    宫弦清一步步踏向前, 留下一个个清晰的脚印, 到门前时, 她却无力推开门,有那么一瞬间,宫弦清也为了那男人而感到惋惜,也害怕看见南浅陌那悲痛的模样。

    “娘娘?”

    宁儿轻唤了宫弦清一声, 宫弦清回过神来,只是轻轻应了一声, 便把门推开, 里面一片死寂, 宫女太监都跪在地上, 大气不敢喘一声。

    而皇后哥舒娉和风承恩则是跪在了床沿,哥舒娉轻轻握住文帝已经冰冷的手, 宫弦清抬眼看去, 文帝的脸依然蒙上了一方白布, 已经看不见那温柔的人了。

    宫弦清向南浅陌看去,她安静地立在一旁,冷冷地看着一切,那双染了悲凄之色的眸子,透露出难以承载的不舍,最终只化作了冰冷,藏住所有的情绪。

    “告知所有大臣和后宫妃子,穿白披麻七日,即日到大梵宫跪拜,禁止喝酒歌舞,停止朝议,举国哀悼。”

    南浅陌的声音很冷,仿佛来自于黑暗深处,冰冷刺骨。

    她转过头,发现了宫弦清也一直在看着自己,南浅陌低下眸,隐去眸中的泪光。

    “云染,让礼部准备丧仪,和登基大典。”

    南浅陌一直在吩咐着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仿佛天塌下来,她都必须撑住,她就连伤心的时候,都没有。

    南浅陌正要离开乾和宫,她甚至不敢再看一眼文帝,掠过宫弦清身边的时候,她也不停留,知道宫弦清伸出手,轻轻地拉住了她的衣袖,那宽大的衣袖被拉开了一个弧度,露出袖子里握紧的拳头,与所有的隐忍。

    “太后,可有臣妾可以效劳之处?”

    宫弦清清清冷冷的,没有伤心,么有悲哀,却有着对南浅陌满满的心疼。

    “你…好好陪陪皇后。”

    南浅陌缓缓开口,甚至没有扭头看向宫弦清,仿佛宫弦清就像一把利刃,可以轻易地打开她脆弱的缺口,可是在这种时候,脆弱是最无用的东西,她南浅陌,不需要。

    南浅陌踏出一步,可那人的手却没有放开自己的袖子,当南浅陌回过头时,那人才放开了手。

    “臣妾,一直都会在。”

    宫弦清低声说了一句,南浅陌的心头一动,不再看宫弦清,与云染一起离开了乾和宫。

    宫弦清和宁儿走到皇后身后,向着文帝跪下,磕了一个头。

    哥舒娉没有哭,风承恩也没有哭,并非他们不伤心,或许只是在这个宫中,眼泪成了最没用的东西。

    哥舒娉没说话,而风承恩只是跪在那里,目光呆滞,仿佛被抽走了灵魂一般。

    宫弦清见过很多死人,而且很多都是死在自己手上的,她不曾见过因为一个死人而让其他人伤心的模样,如今一见,原来是如此揪心。

    或许她也开始明白了,为什么江湖中人都对绝音阁喊打喊杀。

    南楚国,皇宫,大梵宫。

    一副镶金刻着经文的棺木就放在大梵宫的正中央,棺木旁跪着两个人,一身素白的皇后哥舒娉,和太子风承恩。

    站在棺木另一侧的是身着一身白衣,撤去了所有头饰,不染半点胭脂的南浅陌,她站在棺木边,冷冷看着低头跪着的群臣和后宫妃子。

    在这里她是唯一不必跪的人,可是这也彰显着,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哀。

    宫弦清微微抬头,看向南浅陌,那人的目光留在那依旧敞开的棺木中,那里躺着的是她的儿子。

    或许是感受到了宫弦清的目光,南浅陌转过眼,看向宫弦清的方向,二人的目光相接,仿佛有许多话都说不出口,只好各自别开了眼。

    “风子夜王爷到——”

    风子夜赶到时,已是深夜,他风尘仆仆,那一张俏脸因为疲累失去了血色,掠过朝中百官,走到了灵枢前,拿起三炷香,跪下拜了拜,把香插上,走到一旁。

    “皇后娘娘,请节哀。”

    风子夜低低说了一声,然后走到灵枢的另一旁,对着南浅陌道:“皇嫂,请节哀。”

    南浅陌微微欠身回礼,道:“王爷有心了。”

    风子夜转过头,看着慢慢低着头的人,有些是风麒震的兄弟,给了封地做了一方之王的人,只是这些人没有兵权,而且在南浅陌的打压和监视下,早就没了该有的野心,他也不禁感叹南浅陌的手段。

    他进宫时,不止是大梵宫,整座皇宫都布满了重兵,而且由镇国将军齐英道亲自把关,就算要反,却也是做不到的。

    风子夜跪到了群臣之前,为风麒震守灵。

    “宣旨吧!”

    南浅陌见人已经到齐了,在偌大却沉静的大梵宫内,开了口。

    此时,武丞相田御端着手上的盒子,走到了群臣面前,让大家看清楚盒子上文帝亲封的火漆蜡印。

    田御解开了火漆蜡印,把盒子交到太监手上,拿起了里面的诏书,朗读起来。

    所有人都听得真切,下一任帝王是年仅六岁的太子风承恩,南浅陌继续辅政,而文物丞相和镇国将军成了辅政大臣。

    遗诏一出,底下一片议论纷纷,此时一个老臣走了出来,跪在灵枢前,道:“太子已有文武丞相和镇国将军三位辅政大臣,为何太后依旧要辅政?莫不是有意摄政?”

    此话一出,底下一片寂静,显然大家都有这个想法,只是敢说出来的,就只有这个老臣子。

    南浅陌认得他,当初亲王之乱时,反对自己介入,后来亲王之乱平定后,他便不敢作声,思想迂腐陈旧,若不是见他对南楚国忠心耿耿,怕是早就除了他了。

    “哀家只是辅政。”

    南浅陌只是淡淡地回复了一句,而那老臣子反驳道:“太子年级尚幼,如何能做得了决定,那江山的决断大全定然在太后手中,这如何不叫摄政!”

    那老臣子看不惯女人当政,自然对这次文帝的安排颇有不满。

    “谁说孤无法做决定?”

    风承恩冷冷地开口说道,语气冰冷,绝不像从一个六岁小儿口中说出来的话,这气势,倒是有些像南浅陌了。

    “林大人,此事是在我,南大人,和齐将军的见证下完成的,太后有治国之能,先帝意属太后,倒也合理。”

    此事田御缓缓开口,想要让这老臣子退下去,毕竟在这种场合惹怒了南浅陌,那简直是自寻死路。

    “可这女人!…”

    那老臣子还未说完,南浅陌便冷冷开口,道:“林大人莫不是要抗旨?”

    那老臣子一听,不敢作声,此事南浅陌续道:“来人,林大人怕是乏了,带下去好好休息。”

    南浅陌不想再看见那人,这思想迂腐之人,已经不能留。

    这一场小风波,让在场的人都看见了南浅陌的手段,暗中让三位大臣入宫,见证文帝拟遗诏,再让齐英道在皇宫乃至京城内布下重兵,好让风承恩能够顺利地踏上这登基之路。

    风子夜暗自偷笑…只是想不到南浅陌还会留着这种老古董在朝中,也在感叹幸好这风麒震的兄弟没有造反的意思,否则以南浅陌这般布局,怕是他们也要走一趟黄泉路了。

    灵堂的香火没有断过,而底下的人已经昏昏欲睡,有些离开了大梵宫,找个地方打个盹儿后,再回来继续跪着,脸上皆是疲累。

    此时,南浅陌也离开了大梵宫,回到了凤鸾宫内,云染不在身边,凤鸾宫的人也到大梵宫跪拜去了,偌大的凤鸾宫更显清冷。

    “太后。”

    南浅陌才入凤鸾宫宫不久,身后便传来熟悉的声音,是宫弦清,她跟了自己一路,自己心神恍惚,竟是没有半分察觉。

    “你怎么会在这里?”

    南浅陌的语气冷淡,凤鸾宫内没有点上烛火,宫弦清也看不出南浅陌如今的神情。

    “一直忍着,很痛苦吧?”

    宫弦清走向南浅陌,离南浅陌极近,而南浅陌听到宫弦清的话后,紧蹙着眉头,仿佛心中的一根弦被挑起,鼻子极酸。

    “你回去吧!”

    南浅陌想要后退,却被宫弦清一手揽入怀中,她挣扎了几下,宫弦清依然紧抱住她不放。

    “太后,臣妾只是想抱抱您,成为您的依靠。”

    宫弦清此话一出,怀中那人的挣扎变小了,身上的重量全落在宫弦清的身上。

    “麒震死了…”

    南浅陌缓缓开口,她口中不是叫唤着皇帝,也不是说着驾崩,而是麒震死了,她的儿子,死了。

    宫弦清深吸了一口气,把南浅陌搂在怀中,让她的头埋在自己的肩颈处,感受着她吞吐着的气息。

    “臣妾会一直陪着您。”

    宫弦清此话一出,南浅陌抬起手,回抱着宫弦清,紧紧捉住那素白的宫袍,直至它们在自己的手上变了形状,也不肯松开手。

    “你不该来的。”

    南浅陌缓缓说道,带着浓重的鼻音,宫弦清甚至已经感觉到了自己肩颈处流淌着的温热的液体。

    “可是你需要我。”

    宫弦清吻向南浅陌的头顶,一使劲儿,把南浅陌横抱起来,抱起来,她才发现,这人竟是如此轻盈,把她放到了床榻之上后,宫弦清缓缓说了一句。

    “你需要休息。”

    南浅陌已经好几日没有好好休息过了,宫弦清说完,便也躺到了床边,仰躺在南浅陌身边。

    “宫弦清,你对哀家,存着什么心思?”

    南浅陌这是第二次问宫弦清,她期待那个答案,却也承受不了那答案给自己带来的重量。

    “太后觉得什么心思便是什么心思。”

    宫弦清侧身倾下,红唇滚烫地印在了南浅陌的额头上,吻去她眼角的泪痕,她也不反抗,不拒绝,就任由宫弦清温柔地对待着自己。

    “睡会儿,等会儿臣妾再叫醒你。”

    南浅陌不愿意去想宫弦清的所有心思,她闭上双眼,感受着宫弦清的温度与香味,沉入了梦乡,这一觉不安稳,但是却是这几日来,少有的踏实。

    见那人呼吸平稳,宫弦清侧过身,探手将垂在南浅陌脸上的发,别到耳后。

    “南浅陌,我想…我是喜欢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