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莞莞睁大眼睛。

    这个人啊, 长得骚, 一开口更骚了。

    她决定耍个小赖，小步往旁边探了探, “学长, 你先去换衣服吧。”

    顾景然手一伸，勾住她细细软软的腰，重新把人揽回怀里, “要不要把澡也洗了？”

    宋莞莞点头如捣蒜。

    好的好的。

    顾景然低头，“所以我洗澡这段时间, 你准备躺好等我？”

    宋莞莞抬眸, 有点被震到。

    她推开人, 鼓着腮默默地走开。

    男人轻笑, 一把把她捞回来，捏起她下巴，微凉的唇瓣局促地落下。

    他动作挺大, 说不上温柔, 指尖还紧紧掐着她。

    唇却软软的, 像果冻，轻轻贴在她眉心。

    宋莞莞额头麻了一下，紧接着，浑身感觉都起了寒毛。

    地上是两道一高一矮的影子，被夕阳拉得长长的, 球馆旁边的梧桐树飘了些落叶, 和影子错落相间, 像安静的屏保画面。

    男人低头，翘长的眼睫微垂，眸子有点深，像稀稀落落洒了几颗星的夜空，唇瓣自上而下，划过她鼻尖……

    宋莞莞阖眼，心跳如鼓点。

    “莞莞。”

    有人喊，宋莞莞立即把人甩开，脸红成熟透的樱桃，视线闪闪躲躲循声看去。

    陈嘉佳看看她，又看看飞到墙上的男人，清了清嗓，“对，对不起，顾学长，我借一下莞莞，你再多忍忍。”

    顾景然：“……”

    宋莞莞被陈嘉佳拉着满校园乱转。

    气压低低的，也不说话。

    快到寝室，陈嘉佳停下，蹲到花坛边上捂上脸。

    宋莞莞茫然，弯着腰，一手撑着膝盖，一手摸摸她头发，“嘉佳。”

    蘑菇头像是被电了一样，忽地颤起来，越颤越厉害。

    宋莞莞无措，又喊了喊，“嘉佳？”

    陈嘉佳抱着她膝盖，嚎啕大哭。

    “对对不起，我我不该对你发脾气，害你们找你一晚上，害你和眠眠差点出事。”

    宋莞莞鼻头一酸。

    蘑菇头哭了十多分钟，重新安安静静坐着，时不时抽泣一下。

    “社长拒绝我了。”

    宋莞莞不由得捏了捏手，昨晚陈嘉佳当着同学的面吼她，她就猜到七.八分了。

    “你知道吗，我高一就认识他，他回高中给我们演讲，白衬衫黑西裤，特别帅，还给我们唱了一段咏叹调，声音迷死人。

    “我们班男生一个个就知道比游戏谁屌打球谁行，让他们唱歌，呵呵，哼哼唧唧唱油腻的流行歌跟女生表白的倒是有一两个。一对比，唱咏叹调的男生帅死了。然后，为了他我学美声，疯狂学习考c大。”

    陈嘉佳撑腮，望着天，自嘲地笑了笑，“你不懂。”

    宋莞莞红唇微张。

    陈嘉佳扭头，深呼吸，“我整天把你往棒棒糖身边塞，是因为我害怕。”

    她顿了顿，鼓足勇气，“还记得校庆晚会那天吗，你衣服要掉下来的时候，我就在你身边不远，我看到棒棒糖就没过去，你们进更衣室之后，我特地喊了社长去找你。”

    “我故意的，对不起，我缺心眼，对不起莞莞，我不知道你喜不喜欢社长就故意搞破坏，对不起对不起……”

    宋莞莞抱着她，拍她的背，眼睛泛了层泪花，“嘉佳，谢谢你告诉我。”

    陈嘉佳推她，“你不生气吗，你骂我打我。”

    宋莞莞呆呆的，泪水啪嗒滑落脸颊，“我生气呀。”

    她抹了抹脸，咬着唇，小小声地喃，“可你是我好朋友，我能怎么办，我骂不出口。”

    像只可怜的小猫，真心实意地烦恼着，不甘，又很无奈。

    陈嘉佳瞳孔倏地放大。

    愣了两秒，她噗嗤出声，又哭又笑扑到宋小猫身上，“你个呆子，把我都弄哭了，你个傻子，以后再有人欺负你怎么办。你赶紧跟棒棒糖在一起，我可不想天天保护你。”

    宋莞莞微微鼓腮，“不用他保护啊，我对别人很凶的。”

    说完冲陈嘉佳弯唇，甜甜笑开，眉眼仿佛会说话：只是对你特别哦。

    陈嘉佳又洒了把泪，暗暗啧声，难怪她男人死心塌地。

    要她是男人，也得被这只小娇猫撩得神魂颠倒。

    夕阳渐渐西沉。

    路上的灯光一盏盏亮起，陈嘉佳拉着宋小猫，嘴里吧啦不停。

    “男人有什么好的，我才不难过。”

    “大猪蹄子。”

    “便利度舒适度还不如一根高科技的棒子。”

    宋莞莞脸颊冒了点红，不知道怎么从蛮温情的地方，拐到这话题色气满满的话题上。

    晚上，寝室整层楼都闹哄哄的。

    339的单身狗们正蠢蠢欲动要杀出去，有人就笑嘻嘻进屋了送东西了。

    宋思妍的生日。

    宋莞莞趴在床上，翻着精美的请帖，随手接起手机。

    “你是不是欠我点什么？”

    男人低沉动听的声音划过耳畔，像午后咖啡厅的舒缓的情歌，染着阳光的味道。

    宋莞莞正好瞄到请帖的日子，微微征了征。

    “周日好不好呀，我想和你去一个地方，然后，把今天那个吻……”宋莞莞睫毛漾了漾，在床上打了个滚，抿着唇含含糊糊，“赔给你。”

    少女音绵绵嗲嗲，透过电波，含羞带怯的味道被放大了，更浓厚了些。

    顾景然心软成一滩水。

    周日。

    宋莞莞换了套裙子，站在镜子前，把长发放下又梳起，来来回回。

    陈嘉佳扯了扯她的丸子头，眼睛眨不不停，“莞莞，你这个小心机女，故意穿得身材毕露抢宋思妍风头是不是，我喜欢。”

    宋莞莞啊了一声，瞥见丸子头戳出小股发丝，瘪了瘪嘴，赶紧重新弄。

    “别玩了，够漂酿了，小公主。”陈嘉佳拖着她出门。

    宋莞莞眉心皱成小疙瘩，从发丝到脚尖都在拒绝，“我不去。”

    陈嘉佳嘴巴嘟起，高得能挂酱油瓶，“去嘛去嘛，小公主，眠眠和老大都不愿去，你陪人家嘛，人家刚刚失恋，现在还很难过。”

    宋莞莞：“……”

    陈嘉佳忍着自己都被人恶心到的情绪，扭着身撒娇：“人家想去看看帅哥散散心，宋家大小姐的生日，肯定有很多明星出没，你就陪人家一会会，好不好嘛。”

    宋莞莞：“……好。”

    她和顾景然约了晚上，反正还有点时间。

    宋思妍的生日宴定在市中心酒店的顶层。

    夕阳西下，波光粼粼的江面，恢弘的法式老建筑、鳞次栉比的摩天高楼，和谐地交汇融合，变成南城壮阔的天际线，被包络在层层叠叠的晚霞中。

    宴厅是用粉色玫瑰装点搭建成的城堡。

    宋莞莞和陈嘉佳同时哇了一声。

    服务生西服革履，殷勤地领她们入座。

    陈嘉佳新奇地望着四周，眼睛泛起货币之光，“莞莞，你说租这场地得花多少钱啊，好童话啊，你和棒棒糖的婚礼可以考虑。”

    服务生倒酒，笑笑打断，“花多少钱都不行，这是专门为宋小姐庆生建的。”

    蘑菇头顿住。

    服务生还是比较职业，意识到不妥，立即递上名片，笑容标准，“不过小姐可以考虑我们酒店其他的宴会厅，婚礼价位500万到上不封顶，我们会全力满足您的需求。”

    陈嘉佳喷了口水。

    宋莞莞淡定地接过，礼貌放入口袋，“谢谢。”

    她们来得早，东家还没到场，宾客也只是稀稀落落来了些。

    喝了一会果汁，宋莞莞出门找洗手间。

    迷迷糊糊绕晕了，问了一次路上的服务员，她还是没找到，兜兜转转到了底下一楼。

    底下是客房。

    她又兜兜转转，傻乎乎想着，这儿是不是和学校图书馆一样，不是每层都有厕所，正想着要不要往下转一层，温温柔柔的声音响起，“阿姨，谢谢你这么远送过来，这是给你的小费。”

    宋莞莞循声扭头。

    客房门口，宋思妍探出张脸，头上还挂着卷发器。

    一个穿戴时髦的中年女人把钱塞回去，笑得欢喜，“不用不用，你喜欢吃就好，想吃就打电话，不用在网上订餐，阿姨专程给你送。”

    宋思妍眉眼满是温存：“太谢谢你了，我妈妈最爱吃你家的蟹粉混沌，什么都吃不下的时候，她就想吃这个，这钱你必须收，太及时了。”

    中年女人笑容僵了僵，坚持把钱塞了回去，佯作生气，“你再这样阿姨生气了。”

    宋莞莞随便看了眼，准备继续找洗手间，余光瞥过女人的脸，刹那石化。

    嘴唇鲜红鲜红的，脖子和脸颜色明显分了界，睫毛刷得很粗，耳边挂了金铃铛耳坠。

    不甚好相处的面相，笑容却是柔和的，宛若春风。

    宋莞莞使劲眨了眨眼。

    没错。

    是她那个凶凶的妈妈，吴倩霞。

    在爸爸店里收收银都嫌累的妈妈，居然送外卖来了，还是越过半个南城送来。

    宋莞莞下意识转身，随即进了电梯。

    她也没什么想法，就是觉得妈妈麻烦，习惯性躲开。

    电梯门合上又开了。

    吴倩霞踩着高跟鞋进来，脸上还留着春风拂过的痕迹，抬头看见宋莞莞，春风顿时了无踪影。

    阴霾刹那席卷整个电梯。

    吴倩霞凶神恶煞指宋莞莞，“你来这里干什么？这是你能来的地方吗？”

    宋莞莞双手背着，靠在墙上，看着楼层数字跳动，“来参加同学生日会。”

    吴倩霞脸更黑了，突然暴怒，揪着宋莞莞头发，“谁让你来的，你跟我回家。”

    宋莞莞疼得眼泪都出了，下意识拽她衣服，“你放开我。”

    电梯往下走，中间不时有人进来。

    吴倩霞收敛了些，拎着宋莞莞衣领，嘴里骂骂咧咧。

    “我是你妈，我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

    “你什么身份自己不知道？一个卖混沌的女儿，跑到这里丢人现眼干什么。”

    路人皱眉，回头看了眼，没说什么。

    宋莞莞不知是被吼，还是被她身上的香水味醺的，脑门直发紧，使劲挣扎，“放开我。”

    电梯门开了。

    吴倩霞重重拍她脑门，拎小虾一样把她拎出去，“闭嘴，老实给我回混沌店蹲着，你就配那种下贱的地方。”

    “放开她。”

    女人声，清冷而沉着，不高不低地在聒噪的骂声中划开一道口子。

    吴倩霞滞了滞。

    宋莞莞抬头，眼前一亮。

    面前的女人一身小黑裙，简约而时尚，肌肤胜雪，脸上妆容很淡，美艳的五官被一身的清简衬得愈发耐看。

    有点面熟。

    突然近距离的美颜暴击，宋莞莞一时有点懵，想不起是谁。

    美艳女人伸手，冲宋莞莞慈爱又温浅地笑开，“小姑娘，过来。”

    宋莞莞十指交叉，捏了捏。

    女人这一笑，似乎更美了，眼睛像是荡满了小星星，把四周照得一闪一闪。

    吴倩霞松开宋莞莞，整个脸都在颤抖，睫毛掉了一块，染到眼角边上，有些狼狈。

    她把脸偏到一边，视线闪烁，“这，这我女儿，我带她回家怎么了。”

    美艳女人把宋莞莞拉到身边，好看的眉眼凝了层霜，和身旁提着包包的助理说话。

    “报警，把她抓了，一看就是人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