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回去, 白熙都没再提周盛彦的事, 也没有和兰曜尘说实话。

    他不想对兰曜尘撒谎, 所以选择了闭口不言。

    第二天上完课白熙准备去找周盛彦, 出门就看见兰曜尘在等自己。

    他犹豫一会, 上前和人道：“我今天不陪你了……”

    兰曜尘没生气, 只是抬眼看了他一下, “我等你们说完。”

    白熙本身不想拒绝他的要求, 迟疑一会点了点头，带着他去了上次见面的商务茶馆。

    “你在外面等我。”白熙说了一下进去找周盛彦，兰曜尘并没有乖乖在外面等着，而是跟过去。

    白熙对他行为有点无奈, 他固执又有点幼稚跟着, 白熙三步回头一次和他劝解, 他也只是抿唇听着，行为依旧。

    周盛彦已经等在那了，看见白熙带着兰曜尘愣了一下，随后又忍不住挑了挑嘴角。

    白熙劝兰曜尘去旁边等他，对方盯着周盛彦神色晦暗。

    周盛彦不在意开口, “没关系，让他留下吧。”

    白熙不同意，“不行，你明知道……”他话说一半卡住。

    白熙意思很明白, 兰曜尘对着一切都不清楚, 他虽然是整个世界中心, 但是这些事都和他没有关系。

    “坐下吧。”兰曜尘神色让人不容拒绝，白熙觉得自己隐瞒事情已经很过意不去了，没有下狠心赶他，最后还是放弃挣扎坐在周盛彦身边。

    兰曜尘在他旁边坐下。

    “你想问什么？”周盛彦好整以暇看着二人，注意到兰曜尘投过来的目光，朝他看了一眼。

    “你……”白熙犹豫了一下，才问，“你上次说的，是阮梦？”

    周盛彦没有否认，“是。”

    “我不太明白。”白熙以为顾虑兰曜尘在旁边，话没有说的太白，“她为什么会出事？”

    周盛彦见他这么含蓄，看了兰曜尘一眼，“你没和你身边人说过吗？你我之间知道的秘密？”

    白熙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哪壶不开提哪壶。

    他没回答，也不想回答：“你先回我问题。”

    周盛彦轻轻摇头，“很多事，各种死法都有。”他眼睛看着半空，像是回忆，“我有时候又想，我不该接近她，但是每一次我都没有忍住。”

    “这次我没打算接近她的，但是……”周盛彦有些沉默。

    这个时候茶馆没有几个人，其他人离得又远，只有兰曜尘在旁边安静听着两人说话。

    虽然一半以上是听不懂的话。

    周盛彦道：“有些事我无力改变，不过白熙，你不打算和兰曜尘坦白清楚吗？”

    “你想说什么？”兰曜尘开口。

    从一开始到现在，周盛彦都在诱使白熙告诉他一些事，兰曜尘不知道是什么事，但是相比他利用白熙，这些事可以先暂时放一放。

    “我才是真的白熙呀！你身边的那个白熙，不是这个世界的。”周盛彦微挑嘴角。

    兰曜尘皱眉，转头看了一眼低头沉默的白熙，才对他道：“你到底要说什么？”

    周盛彦并不着急告诉他答案，而是缓声说：“你有没有感觉自己好像活了好久，每一天都像是重复一件事，枯燥的做着安排好的命运，选择安排好的答案。”他道，“就好比一个学生，小时候听着父母的话好好学习，考上大学。大学考上后，听父母开始交女朋友结婚生孩子，毕业按照父母给的要求工作，一生都是循环往复，活得只有躯壳。”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兰曜尘直觉他想说的，不是什么好事情。

    “你没有这种感觉吗？”周盛彦玩味地看着他，“你感觉不到吗？整个世界都按部就班，朝着规划好的路走。”

    “我已经受够了！”周盛彦突然低声吼了一句。

    刚才还沉默的白熙，瞬间站起来盯着周盛彦，“够了！”

    周盛彦抬头对他微笑，语气轻快，“不够。”

    “我一遍又一遍过着同样的生活，经历同样的事情，我觉得恶心。”周盛彦嘲讽着望着兰曜尘，“你想知道白熙和我说什么，其实没有说什么事情，只是聊一下，这个世界只是一本小说而已，而我们只是其中的一个角色。”

    “被看不见的东西，驱使的人。”这句话语气一个字比一个字轻，白熙拉着兰曜尘想要离开这里，对方却意外冷静坐着，他拉着白熙坐下，让周盛彦继续。

    “你又怎么证明？”兰曜尘问。

    周盛彦呵地笑了笑，“你问问白熙。”

    兰曜尘并没有转头看他，只是抿唇，他并没有开口问白熙。

    “此前的成千上万次，你过着同样的生活，此后的成千上万次，也是一样。”周盛彦觉得自己口有些干，端起茶杯喝两口茶，“唯有现在，你的选择不一样。”

    兰曜尘突然抬头看他，“我之前生活是什么样的？”

    “游戏是你的世界，沈婧婧喜欢你，路小莓也喜欢你，你在两人之间徘徊，沈婧婧死了之后，你和路小莓在一起。”周盛彦回答。

    兰曜尘听着并没有什么反应，只是问：“白熙呢？”

    “你问的是哪个？”周盛彦嘴角的笑意有些恶劣。

    见兰曜尘不回答，他也不在意，道：“他和你一样，但是后来他变了，抛弃了白熙的身份。”周盛彦继续说，“作为主要角色之一，不能有空缺，于是就有了别的世界的人，进入这个世界，扮演白熙。”

    “你身边的白熙，不是第一个，也可能不是最后一个。”说着他看了白熙一眼。

    白熙给了他一个白眼，他有点担心兰曜尘的精神状况，从一开始到现在他没怎么变过脸色，冷静的让人觉得可怕。

    周盛彦倒是一点也不担心，“还想问什么？”

    兰曜尘没再说话，许久之后他起身要离开。

    见状周盛彦好心提醒，“忘了告诉你，进来的人改变剧情的话，是会死的。”

    “不是生老病死的死，而是一瞬间的戛然而止。”

    兰曜尘脚步停了停，才继续往前走去。

    “你别说了！”白熙站起来追上去。

    白熙实在担心他状况，隔一会就问他怎么样，让他不要理睬周盛彦的话。

    白熙一路跟着他到操场草地，他突然坐下。

    白熙坐到他身边，担心看着他，“你没事吧？”

    兰曜尘将头枕在他肩上，“头疼。”

    “什么？”白熙没听清。

    “我头疼。”兰曜尘感觉自己脑袋像是炸开一样，太多的信息需要他思考梳理，甚至要接受周盛彦说的事情。

    但是他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白熙一只手放在他头上摸了摸，“不用想，他恐吓你的。”

    “但是他有些话是对的。”兰曜尘开口，头从白熙肩上抬起，看着他，“我现有记忆，都是按部就班过来的。”

    “你是意外。”兰曜尘说这句的时候，盯着白熙眼睛。

    白熙不明白，“你真的有那种感觉？”随后又说，“我觉得这些很虚无缥缈。”

    “他问我的时候，我反驳不了。”兰曜尘开口，“我不知道怎么形容，就像是我生活在这个世界里，什么事都无法引起我兴趣，我沉迷游戏也是因为它是一个独立的世界，和我完全不同的世界。”

    “那种感觉空茫，无处可逃，也无处可去，随波逐流地活着。”他拉着白熙的手，低头说了一会又抬起头，“我不知道以后的生活是什么样，也从没想过。但是现在，我有了自己规划。”

    “什么规划？”白熙问。

    兰曜尘抿抿唇，“我知道自己条件差你很多，奶奶也说我现在还是学生，家里存款够我念完书，让我好好学习。”他停顿一下继续道，“我想努力让自己可以提供给你你需要的，我能够养活自己，养活奶奶，养得起你。”

    白熙听着他这番剖白，大脑有些卡顿，好半天才反应过来问：“所以你减少游戏时间，是因为我？”

    “因为我找到了更有意义的东西。”他看着白熙眼睛说的。

    白熙心情复杂，同时又很感动，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摸了摸他头发，“头还疼吗？”

    兰曜尘拉着他手没松开，眼睫垂下，“还疼。”

    “回去睡一觉吧，也许就好了。”白熙收回手道。

    兰曜尘摇了摇头，“我睡不着的。”

    过了一会，他问白熙：“你之前是做什么的？”

    “普通职员，朝九晚五天天加班。”白熙回忆了一下记忆里的自己，想说话分散兰曜尘的注意力，也许这样他会好受一些，“没空谈恋爱，平生最大愿望是在市中心有自己的一套房，结局工作猝死。”

    “我以前模样和现在差不多，只是不年轻。如果我没死的话，应该快三十了。”白熙仔细回忆了一下，“其实没什么好说的，按部就班生活，忙碌的上班族。”

    “你想回去吗？”兰曜尘小心问了一句。

    白熙看了他一眼，随后摇了摇头，“除了没买到房就死了之外，没什么好留念的。”

    上课铃声不合时宜响起来，兰曜尘下午是有课的，白熙让他去上课，他没动。

    “就今天不去，没事的。”

    白熙没有非逼着他上课，而是拿起一旁的课本起身，“那我们去吃饭？我饿了。”

    “好。”兰曜尘顺着白熙拉他的手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