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争渡(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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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 他们躲在帐里, 围在炉旁,木木的盯着跳跃的火焰, 时不时加坨晒脱水的牛粪进去。
塞外大风,是可以将人卷走的。
是故能在帐外走动的,除了四处巡逻的强壮天乾, 就是拴在帐外马桩上的战马。
乌云其木格盘腿靠在一顶结实的大帐上,周围帐子林立,她倒也没受多少风沙侵扰。
风沙走石遮云蔽日, 倒是生生把乌云其木格看星星的想法给打破。
她左臂随意搭在膝头, 右手仰头将囊中烈酒灌入喉,接着用衣袖去擦流到嫩白下巴的酒痕。酒在嘴里顺流而下,喉肠滚过一片舒爽。
定睛歪头望天, 时不时喂口酒给自己。只是沉沉的天色是单调的, 没有群星的璀璨夺目, 就易催人入睡。
她的眼皮子耸嗒下来了, 目光也开始散漫。
细细碎碎的笑语传来, 乌云其木格迷离的眼神在一瞬间清醒过来, 她握着酒囊, 蹲起了身子, 附耳于帐上细听。
只听轻浮的笑声不断, 帐里头有人道:“这漠北有些甚么东西, 也值得大王如此看重, 要它酒?要它肉?”
一人阻她的话:“要这些酒肉做什么, 就是大乾几分银子的便碟白切肉,也比漠北的好!”
“你们这些酒肉之徒,惯会揣着明白装糊涂。”有道猥琐的声音响起:“大王派我们来合计大事,不是来不做正经事的。与漠北人打交道,没那些弯弯曲曲的门道,大家提起精神来,回去就是大功一件。”
众人默然了片刻,又道:“要说我们是酒肉之徒,那你就是个登徒子,这一晚上你看了那漠北公主多少回了,今晚必定做个好春梦罢。”
先前那人嘿嘿直笑,也道:“这异域美人不常见,光做个梦哪行,若要真刀实枪的来一晚,做鬼都不枉了!”
“我知道大汗特意送了五名漠北地坤来,现在人在哪了?”
“嘘,咱们的周正使能让咱们摸到尝到?”
……
不仅想玩弄漠北的地坤,还有胆子敢轻薄自己。这些大乾人,真是无耻至极!
乌云其木格实在忍无可忍,捏变形的酒囊被扔上大帐,随即弹落,浓香的好酒流了一地。
她一不做二不休,又一掌拍到帐面上,两人高的大帐岿然不动,就连里面的人,也没觉察出动静来。
只是有巡逻的大乾天乾经过,他们手中提着的明亮的马灯,照亮了乌云其木格。
帐内点着的是昏暗的油灯,帐里的人立马就看到了映在帐篷上窈窕的影子。
“什么人!”
帐内人内心下流,可也不是纯粹的酒囊饭桶,起码武功不容人小觑。冲出的几人不费吹灰之力就将懂些拳脚的乌云其木格抓了起来,等拿到绳子,乌云其木格就更逃不掉了。
“这是谁!啊,还是个漠北人。”
“瞧她打扮的,身上金银珠宝那么多,来头一定不小。”
有人道:“我等千里迢迢来签订盟约,还遇到这种事。明日见过大汗,看他怎么处置。”
“看样子,是个地坤呢。”说话的人站在前头,情不自禁的舔了下嘴唇。
认出乌云其木格的人失声叫道:“这不是,大汗的公主?”
乌云其木格不屑于同他们辩解,任由大乾人绑了议论着自己,自在心里一笔一笔给他们记下了帐。
等阿布带漠北勇士踏破乾京,不论什么盟约誓言,第一批就宰了你们。
“为什么在这里喧哗。”
人们自觉退后让出了一条路,周廉披着漠北的皮袄子走进来,她的里衣单薄,脸色红润,像是刚睡下又被叫了起来。
“公主?这是怎么回事,快松绑!”
“大人,这可使不得,乌云公主在帐外鬼鬼祟祟,偷听下官们的谈话,万一被她听了什么去,可不是小事。”
周廉狐疑的去看乌云其木格的脸。
乌云其木格毫不示弱,摇摇摆摆的直起身子,用醉的迷蒙的眼睛与她对视。
这副样子,要多媚人有多媚人。
“我是路过这里的。”她说。
大乾的营帐被设在漠北群帐里,不分彼此,她的说辞倒也有几分可信。
周廉端的正心神,她命人带她去乌云潜藏的地方,在那里果不其然的嗅到浓浓的酒气。
“这么重的酒味你们闻不到?”
人们支支吾吾没了应答的话。
周廉的亲兵在帐里搜出一盆凉了的烤兔肉和一坛竹叶青,通通带到周廉面前。
周廉冷着脸扬起下巴,让他们给出交代。
那些人不敢在周廉前打马虎眼:“大人恕罪,肉是我们打的,酒,是我们夹带的。”
“原来是自己都在玩忽职守,又怎么能闻得到外面的酒气呢。这一路的奔波,真是苦了你们了。”
这些人无不是与齐王心腹沾亲带故的,把他们塞到漠北使节的队伍里,就是想让他们捞些战功回去。没成想,还没出草原,就闯出了祸事。
周廉字字铿锵:“连骨头带肉一起捡了带回去,我倒要瞧瞧那些举荐你们的人看了,脸上会是什么颜色。”
“是。”
周廉处置完人,又亲手去把乌云其木格身上的索子解开:“唐突公主了,是周某御下不力,让大乾蒙羞,让公主受冤枉了。”
乌云其木格耸耸肩,她身上不住的犯痒,却不是招了虱子,因为只有被周廉不经意碰过的地方,才会有这种怪而奇妙的反应。
先痒后绵软,啊,现在可不是沉浸在自己身体感觉上的时候,现在不能服输,也不能原谅。
“我要回去告诉我阿布!”
乌云其木格强硬如是的威胁道。
“哒哒哒。”
流光放轻了木屐在地板上的踏声,然后停住转身,对跟在身后的两列宫婢道:“陛下难得多眠,你们守在外面,不要扰了圣驾。”
“是,姑娘。”
两名宫婢推开了坤元宫的大门,在能容一人进入时停住。
流光目不斜视的走进,大门在她身后缓缓合上。
“陛下?”
龙书案后没有人,只有折子整齐的排在一起,砚台里的朱墨干涸,一只御笔被凝在里面。
“陛下?”
龙榻上也没有人,暗红的锦褥倒被压出一人宽的浅浅睡痕,不过已经没有了热度。
“陛下?”
几列书橱前后也没有陛下挺而直的身影,陛下前日读的几卷《尔雅》还没有放进去,这两日就不见再去动它了。
流光叹了口气,她几乎可以确定,陛下又走了密道与世女一同微服私访那些寒门学子了。
陛下还不愿意带着自己,怕那些寒士会看出什么来,可以往都是她随身随地伺候的呀。
流光忧心忡忡,她生怕陛下与世女在宫外情难自抑,结合后却没有按时饮用避子汤,致孕了该如何是好。
她又有些怨蒲世女,怨她不解风情,怨她只顾自己的清风明月,把陛下在深宫、朝堂里的忧劳视而不见。
说起来,陛下的炽热心意最数流光看得透,陛下的孤枕难眠最数流光看得清。不过,她参悟的再如何通透有什么用处。
正主蒲世女是根木头桩子,怎么敲打暗示都不想开窍,更别说通透了。
陛下还一味纵容她,默许这种私相授受关系的存在和保持。
天底下哪有这般事。
还亏陛下九五至尊,君威大于天,也不怕世女做了负心汉。
不过,两人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陛下不会听劝告,世女又不愿听,她一个宫婢又有什么办法呢。
只希望陛下劳心劳力寻来的贤人,能当得起陛下的期望和社稷的大任吧。陛下,也不至于这般累了。
客人桌上有褐色的奶茶和洁白的奶皮子,还摆着草原稀有的瓜果,这是阿布在夏天草场丰美时,派人用五张羊皮跟大乾人换的。阿布赐了忠心的臣仆后,剩下的就藏在大窑里,一直不舍得拿出来享用。
可是这些坐在上座的大乾人,明显是在嫌弃草原的恩赐!
他们品尝了奶皮子后,话里话外的笑它的平淡无味。喝了新鲜的奶茶,又在笑它咸。
至于嫩嫩的煮羊贝子,他们也只是吃了几口就放下刀子,连连道肉太生,吃了怕会腹疼。
在草原上,强者为王,享受着弱者的恭敬与供奉。现在,草原强者需要向大乾人低头,
漠北王室大多都粗通大乾官话,在场的王族尽可能的有说有笑,努力把气氛热起来。
在草原上,强者为王,享受着弱者的敬仰与供奉。现在,由于天灾人祸,草原强者只有向能解草原燃眉之急的乾人低头一条路可走。
乌云其木格看不惯大乾人阴里阴气的说话,更为她英勇善战的阿布和王叔们心酸,昔日草原上的雄鹰,却要被草兔折辱,去不得不迎合那些弱不禁风的大乾人了!
大乾为首的正使是一名二十出头英挺的姑娘,姓周,据说是大乾金陵人。
金陵是哪里,是比大乾国都更南几千里的地方,她是个不折不扣的南蛮子。
只是这名蛮子却不跟其他人般,她吃得慢,但却把盘里油腻的食物全都给咽了下去,还称赞阿布的热情好客,有草原之王的风范。
草原上可不止漠北一个汗国,还有敕勒、高车、丁零三汗国。只是他们与大乾路途遥远,平日多与西方的大秦和罗刹国起冲突,也不需担心他们会与漠北抢在大乾的既得利益。
周正使很会投巧,这话夸到阿塔其心里去了。
阿塔其满脸堆欢,心花怒放,就着烤得酥香的黄羊肉,与她喝了一杯又一杯的马奶酒。
乌云其木格百无聊赖的割着手把肉,半个巴掌大的羊肉在盐碗里擦一擦,放到嘴里,怎么也吃不出从前那么香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