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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一个搜救的士兵突然叫喊出声:“天呐,这儿有只梅隆星的爬虫!”

    探测机器人移动底座的滑轮向士兵手指的方向靠近,一个怪模怪样的生物赫然出现在了大屏幕上。

    那家伙看来受了相当严重的外伤,胸前有一只被激光炮炸出的大洞,不断往外流出浓黑色的液体。眼睑肥厚,眼瞳呈现灰白色,露在外头的体表都覆着墨绿色的坚硬鳞片。梅隆星人的外貌特征更接近蜥蜴或者鳄鱼,可从体态判断,它们却明显能和人类一样依靠双手完成动作,依靠双腿直立行走。肩带部位的骨块异常硕大,高高耸起的模样就像两枚驼峰。它朝眼前的一个士兵挥了挥手臂,与人类相似的五根手指细长得吓人,指间还连着一层薄膜似的蹼。

    空指中心的人也吃了一惊,梅隆星人的尸体向来不易取得。出于科研目的,帝国的飞行员们曾屡次想活捉或者带回一个梅隆星人,但都徒劳而返。那些外星生物的肉体似乎会在一定条件下自我吞噬,极短的时间之后,连一点残骸都不会留下。

    高丛夫立即下令说:“动用一切手段,将那爬虫带回来!”

    一个士兵大起胆子向坐在地上的外星人靠近,就在他走到它的身前时,这个奄奄一息的梅隆星人突然张开满是尖牙的嘴,朝他喷出了大量黑色的液体。

    防护面罩马上就被这种粘液状的黑稠物质给腐蚀了。令所有人大感惊恐的是,这粘液看似并非是梅隆星人的血液,而像有生命一般,竟然可以逆向流动。它们非常灵活地爬上那个士兵的脸,然后迅速渗进了他的皮肤。

    撕心裂肺的叫喊声传了来,被粘液入侵的士兵马上开始痛呼出声:“这玩意……这玩意在啃食我的骨头!太他妈疼了!”

    高丛夫大喊:“快撤退!回到你们的战舰上!”

    惊惧的神色从俊美脸庞上瞬间闪逝,重又表现镇定的总指挥官回头对自己的卫队长下令:“去把莫勒和魏柏伦找来!立刻!”

    视屏通讯终止了一段时间,大约十五分钟后才再次恢复。屏幕里出现的是奥德赛号的舱内画面,舰长武烈和紧急医疗队的成员都在那个遇袭了的士兵身旁。

    “太疼了!我的肩骨要刺穿我的身体了!我就要被撕裂了!”这个士兵以一只手捂着肩膀,不断痛苦地挣扎翻滚,几个人都没法将他摁住不动。

    “这是怎么回事?”靳宾皱着眉,问向已经赶至身边的莫勒与魏柏伦,“可以将这些人带回地球吗?”

    老莫勒推了推眼镜,就屏幕上那晃动的影像来看,那个士兵已经一团糟了。他的眼睛开始流血,眼黑开始退色。他仍在不断地哭嚎着肩膀疼痛,面容极度扭曲,不时还有沥青似的黑色粘液从他皮肤上渗出又渗入。

    这种黑色的粘液似曾相识,魏柏伦忽然感到心头一凉,整个人都怔了住。

    “我从没见过这种症状……我想它或许是种来自外星球的病菌……”

    魏柏伦打断了莫勒的话,当机立断地回答:“恕我大胆推测,这个士兵是被感染了。这种黑色物质是一种寄生物,它视梅隆星人为寄主,现在又入侵到了人类的身上——”

    魏柏伦的话音刚落,那个士兵突然不再呼痛,而是一下干脆利落地从地板上站了起来。他的脸孔透出一层好似霉变的青色,眼球完全变成了灰白色,像长有严重的白内障。瞪目呲牙的神态倍见狰狞,这家伙表现出超强的攻击性,一只手就把一个上前阻止他的士兵给抛出几米。

    又是一阵较长时间的混乱之后,视讯再次被连通了。那个士兵已经被制服了,或许是注入了强效的镇静剂,他一动不动地躺在地板上,被绳索牢牢捆绑了住。

    “把这家伙丢出战舰!”靳宾通过通讯设备对奥德赛号上的武烈与顾林下令道,“你们回到地球时,也必须接受隔离检查。”

    “不!”魏柏伦出声阻止说,“我请求总指挥官能准许把这个士兵带回来,把他交给我。”

    “你好像……对这种外星寄生物格外感兴趣?”靳宾满面狐疑地睨起了眼睛,下巴以个高傲的姿态微微扬起。

    “医生的本能就是不断探索并攻克未知的疾病。我现在掌心冒汗,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一袭白衣的魏医生双手插袋,以一个平静温和的微笑将先前的慌张敛得一干二净,又现出平日里那份超拔于众人的儒雅气度。“何况在接下来与梅隆星人的对峙中,我们迟早会面临这个问题。如果能从这种寄生物上找到突破口,或许我们就能不费吹灰之力地赢得这场战争。”

    “这是一次冒险。别让我失望。”将视线从魏柏伦脸上移开,靳宾微微蹙着眉端,对武烈下令说,“把他带回来。”

    与奥德赛号的通讯中断了,童原走上前来,与靳宾帖耳汇报道:“核辐射的干扰十分严重,来自嘉里兰的信号时断时续。就在刚才,我们终于通过那枚耳钉锁定了狼川的位置。”

    “是吗?他还好吗?”寝食难安的时光徒然轻掷,连日来的阴霾情绪终于在此刻一扫而空。意识到自己的神情、语气乃至心境竟都满含喜悦的致谢之意,靳宾收了收嘴角的笑容,挥手让空指中心的其余人都退了下。

    “要我带人去把他找回来吗?我想他或许已经找到霍兰奚了……”

    “不,你留在这里。等奥德赛号返航,我还有别的事情会交代你去完成。”靳宾深深呼吸了一口气,一双微眯的眼眸如同琥珀凝结的精魂。“我亲自去。和靳娅一起。”

    第45章 正义若无力量(5)

    天还未亮透,云气在空中急速流动,像被谁挥着鞭子赶着跑。年轻人离开之后,空军少校就再也无法入眠。胯间的性器还留有那家伙掌心的温度,烫得惊人。狼川没有移动手指,只是这么握着它,就勾勒出了他所有燥热已久的欲望。

    霍兰奚不想背叛自己的未婚妻,一刻也不曾想过。

    然而当他意识到自己有了这个念头时,就再也无法将它赶走了,就像被一种天花乱坠的口吻给蛊惑了,一闭上眼睛便尽是那双比孔雀石还漂亮的眼睛。一个人的意志在苦苦对抗他的本能,后者显示了它无比强大的力量,越被有意识地拔除,就越扎根深牢,生机勃勃。空军少校有些颓丧地从床上坐起来,又低低骂了一声:“该死!”也不知道是骂不知何时已砰然心动的自己,还是骂那个装疯卖傻却可恶透顶的家伙。

    他静静坐了片刻,随后便整理好被狼川扯开的衣裤,走出了门外。

    嘉里兰被一整片连绵又荒瘠的山岭掩映其中,运气好的时候或许能看到点透芽的绿色。此刻的山岭仍在沉睡,村庄也寂无人声,如果不是偶然被戈多党人发现了踪迹,这地方的宁静恐怕永远不会为人篡窃。

    一处完全不在帝国版图上的荒村,龙头里放不出水,每天都有人负责从已经废弃了的水库取水,将几只硕大的空水桶汲满。水库的水位在不断下降,嘉里兰的怪胎们正面临着断水的威胁。所以头一回“野兽”把一桶水全泼在了霍兰奚身上会惹得酋长大光其火,这实在太浪费了。

    今天该是轮到了莫莉,以往轮到她的时候,“野兽”总会殷勤地在一旁帮忙,可自打霍兰奚来到这里,莫莉就再也无法朝那巨大笨重的家伙多看一眼。

    “我来。”

    空军少校这会儿脸上仍有淤青和伤痕,但在这丑姑娘看来,一点也不掩他那令人垂涎的漂亮,他的褐色短发和灰蓝色的眼睛,他那耸直的鼻梁和轮廓削瘦硬朗的下巴。莫莉羞涩地往旁边挪了挪,任霍兰奚为她把汲水的活儿给干完了。将水桶搬上一辆极其破旧的卡车,霍兰奚不时需要停下脚步,活动一下隐隐作痛的肩膀。而那个矮得过分的丑姑娘,如同一个蹒跚学步的稚儿,始终亦步亦趋地跟在空军少校的身后,满目柔情地望着他那高大挺拔的背影。

    “你……会在什么时候离开?”待最后一个水桶被搬上了卡车,莫莉总算大着胆子向心上人搭起了话,她是这群怪胎中少有的智力受损不太严重的人,也可以较为完整地表达自己心中所想。

    “今天或者明天,我还想见一个人。”

    “回到……回到你的妻子身边吗?”

    霍兰奚没有回话,稍稍沉吟几秒后,点了点头。

    “不能留下吗?”丑姑娘一下伸手拽住了男人的袖口,着急地好像马上要哭,“因为我太丑了,对吗?”

    那天,被绑缚住的空军少校面对女孩的侵犯,不得已地用身体冲撞了她,被撞倒在地的女孩捂着脸直哭,随后也问出了这句话:因为我太丑了,对吗?

    “不是。”霍兰奚那天的回答和今天的完全一致,“作为一个军人,我必须回归军队随时等候国家的召唤,作为一个丈夫,我不能让我的妻子等待太久。”

    那天的情形并不太让人愉快,但令他惊讶又感谢的是,这个貌似丑陋笨拙的女孩最终选择了站在自己这边,她答应替他照看受伤的金发中尉,也答应一旦对方苏醒就会想办法让他们见面。而在旁人面前,莫莉不但只字未提,更继续疯疯傻傻地替空军少校隐瞒遮掩。

    “呜呜呜……”女孩仍旧十分伤心,那只爆瞪的眼睛里不断流出浑浊的泪水,打湿了她扭曲歪斜的下巴,“你的妻子一定是个美人……因为这样你才爱她……”

    “不,不是。我爱她是因为……是因为……”一时语塞,霍兰奚竟发现自己答不上来这个简单的问题。停顿片刻,他在莫莉身前倾下身子,手扶着这个女孩的肩膀,与她目光平视,“美丽的容貌总会凋败,美好的品质却长存不朽。你是一个善良、正义又充满同情心的女人,你会遇见一个值得你爱的男人,你们会誓言彼此忠诚,一生相爱,你会穿着洁白婚纱,在众人的祝福下成为他的妻子……”

    “妻子……丈夫……婚……婚纱……”莫莉目露憧憬,歪着脑袋,喃喃地重复起来,“我也……我也可以吗?”每个女孩一定都曾对洁白婚纱心生向往,即使是这个容貌被损毁的畸形也一样。

    “当然。”空军少校难得地说上许多,对这个女孩的感谢也绝非惺惺作态。他俯身向她靠去,落了一个吻在她的脸颊上,“谢谢。”

    转眼间日出黄沙,一丛毫无形状的火焰燃烧在天际尽头,天空彻底亮了。

    离开了霍兰奚,狼川同样难以入眠。他的眼睛能够在黑暗中轻松视物,一个人在漆黑又陌生的地方瞎晃悠也不觉害怕。难得早起的酋长喊停了他的脚步,酋长大力地拥抱了狼川,把那会儿欠着的热情一并补了上。可年轻人对此却全无热忱,他耷拉着脑袋,神情看来也蔫蔫的。他的情人是个骗子,明明有一腔如烈火般的感情却不肯承认,欺骗了自己也欺骗了他。

    两人并肩坐在石阶上,酋长问:“芬布尔监狱的犯人后来怎样?”

    “都死了。”

    “我就知道,这就是坐以待毙的下场,那些蠢货!”狼川没有向对方解释那些囚犯是被空军少校枪决在了监狱门外,也没为那“屠夫的仁慈”向对方多费口舌。反倒是酋长掀开自己的衣袖,将手臂上的烫伤痕迹一一展现给他看:“这儿,这儿,还有我的身上背上。”他说,“蒸汽管道烫出了我一身的水泡,好几次我都以为自己会被烤化在那狭窄的通道里。但我知道只要能坚持到底,熬到最后,我就能洞见新的天地!”

    看似心不在焉,狼川没有答话,目光却落在了不远的前方——一个看上去年纪很大的男人正被几个戈多党人殴打,他们似乎拿他当奴隶使唤,指示他去干一些非常粗重的活。那个男人披着破损又满沾灰尘的黑色斗篷,一个戈多党人一巴掌打掉了斗篷的帽兜,露出一头花白的发。在几个强壮且年轻的男人的拳脚下,老人唯唯诺诺,很是可怜。

    “连哄带骗,也没少威慑恫吓,我花了几个月的时间让这里四百多个怪物都变得驯服又听话,可你这小子一来,他们居然全都顺从了你!”酋长耸了耸肩膀,表面上故作轻松,心里却十足的不甘心,“对了,我见到了你的那个机器人朋友——我的天!我差点以为是霍兰奚的孪生兄弟——”

    “住手!”狼川突然一声大叫,就霍地起身,冲向了那群正在施暴的戈多党人。酋长还没来得及出声阻止,这家伙已经喊来了自己的“部下”,那头凶悍强壮的“野兽”。

    “野兽”二话不说,就把一个正在对老人施以拳脚的男人举过了头顶——这个看上去至少有一百公斤的男人在“野兽”面前根本不值一提,他哇哇乱叫,随后就被对方轻轻松松地摔了出去。

    狼川朝“野兽”竖了竖拇指,夸赞他做得好。那傻大个儿立刻模样憨厚地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他嘿嘿地笑个不停,一张奇丑无比的脸看来竟也不那么可怖了。

    “你还好吧?”狼川上前将那个老人扶了起来,扶在自己的臂弯里。他歪着脑袋朝对方看了好一会儿,蓦地发现自己挺喜欢这人的眼睛。这个老人满脸刀刻似的皱纹,可一双灰蓝色的眼珠却丝毫未被苦难的风霜浸染,他的眼睛如同冰封的河面下蕴藏着一道道汹涌的潜流,充满了一种坚定不拔的力量。年轻几十岁的人也未必会有这样的眼睛,或者说,谁也不会长有这样的眼睛。除了某个人。

    “还好。”老人伸出一只同样满是岁月凿痕的手,擦了擦嘴角边的血迹,冲眼前的年轻人露出慈蔼一笑,“谢谢你,年轻人。”

    这一老一少两个男人很快就相聊甚欢,好像格外地意气相投,不结成忘年交就不行。他们谈及了自由与希望、吊诡的战争年代和一个没有壁垒的的理想国度。这些词汇狼川全都一知半解,但却莫名地一听就觉得喜欢。

    “你怎么看待‘自由’?”

    “这是很好的东西吗?”

    “我想是的。”老人点头,笑了,“值得一个人为此追逐一生。”

    年轻人歪着脑袋想了想,一本正经地回答:“那就是霍兰奚。”

    “那么你的理想?”

    “我不知道,”狼川非常诚实地回答了老人,圆润可爱的嘴角终究忍不住泻出了一个腼腆的笑,“也许还是……霍兰奚。”

    “霍兰奚……霍兰奚……”老人重复了对方一再提及的这个名字,“是那个非常酷的空军少校吗?”看见这个年轻人晕红着两颊使劲点头,老人笑得更开了,脸上那一道道饱经风霜的凿痕也显得舒展好些,“我不太喜欢他,他那张脸就好像有人杀死了他的父亲又夺走了他的母亲似的。”

    “我也有一个儿子。”老人顿了顿,深邃的眼眸里现出了点点温情的光亮,“他很漂亮,也很聪明,甚至比我所见过的所有成年人都更勇敢。如果他能平安成长,我想现在的他一定不会输给那个很酷的空军少校。”

    狼川不解地问:“他现在在哪里?”

    老人伸手摸了摸心口:“他一直在我心里。”

    “他是……死了吗?”

    老人摇了摇头,自己岔开了话题:“我的妻子可以算作是死于暴政,我的儿子也因此与我分离。有一阵子我失去了继续活下去的意义,我起早贪黑地工作,任富人们剥削压榨,每天浑噩度日,只想苟且余生。然而没多久,我就遭逢了一件非常可怕的灾难,为此付出了旁人难以想象的惨痛代价,而后我又认识了一个女人,她并不十分美丽,却非常坚韧善良。我们度过了一段快乐的时光,但是她也被夺走了,就像我的妻子,我的孩子。”老人停下来咳嗽了几声,清清喉咙继续说,“我在那一刻觉醒了。人们总幻想着久未弥合的伤口有朝一日总会痊愈,却忘记了对付脓溃,最好的法子就是将它彻底剜除。”

    金绿色的眼眸一眨不眨,狼川表现出鲜有的耐心,听着老人说下去:“曾有一次我游历至第七区,向那儿的人们宣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