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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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呵呵呵……”梅太后闪过一个讥诮的笑容,“阿破,你说我又该如何信你?这些年来你失手的次数还少吗?若是你在浑水河杀了那个死丫头,又怎会事后生出这许多事端?水缈宫被人端了,若不是刘邑隆念在我对他幼年的养育之恩救了你,你早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梅太后说道恨处,神色竟狰狞可怖。“广陵楚家的事你又作何解释?事情又是怎么走漏了风声?还累得我的水月莎庵被毁;还有……还有你的义女,潜伏在馨园也有段时日了吧,我要的秘籍呢?我要的奘离双剑呢?莫不是她早已背叛了?做了馨园的少奶奶乐不知返!”

    “哼!”梅太后似乎也觉得失态,收敛了一下狰狞之色,冷冷的说道:“说不准这莫展龙临阵变戈之事你也是脱不了干系!”

    慕容破听得梅太后如此看他竟是勃然大怒,一步跨向前紧紧抓住她的肩头。“若舫!你要骂我打我那也是我应得的……可是……你怎能怀疑我呢?难道这二十多年了,你仍是不明白我吗?若不是因为你,我又怎会放弃在蓬莱的大好前程回来跟在你的身边,难道……我在乎的是这名利权势吗?”

    他脸上呈现出悲凄之色,放松了手上的劲力,“从入了师傅门下见到你的那一刻,我……我脑中心里无时无刻都想着你……被你……拒绝后,我是打算永远离开不再踏足中原的。”

    梅太后脸色缓和了下来,一双凤目深如幽潭静静的看着慕容破,似乎也是沉浸在回忆起那多年前的少年情怀。

    “是啊,”她悠悠叹了口气,“后来我入了宫,无依无靠,受尽欺凌,自然而然就想到只有你对我好,便派人把你寻了回来,留在我身边。”

    慕容破动情的将梅太后一把揽入怀中,“若舫,我对你的心意……从未改变过。”

    梅若舫从他的怀中抬起脸,柔情无限,“阿破……你知我性子急,有时候说话就口不择言了。你……莫要真生我的气,我这身边也没什么亲近的人了。”

    “不会的,我永远不会离开你,就算为你赴汤蹈火,我也是甘愿。”说着他便向她俯下头去,顿时满室旖旎春光,灯火忽明忽暗,罗衫一件一件滑落。

    宝珞本还在为慕容破多年的深情唏嘘不已,却未料到竟看到如此不堪的画面,顿时满脸通红,转过脸不欲再看下去,却不知脸颊紧挨着拓跋嗣的脸擦了过去,碰到他冰凉的肌肤,方觉得自己的脸竟烧得火热。

    拓跋嗣也是明显感觉到了,指尖抚上她火热的面颊,虽在黑暗中看不到,却也能猜想得到她如今羞怯的模样。

    柜外传来一阵阵喘息呻吟之声,伴随着重重在床榻上翻滚,那喘息声越来越大,似乎就在耳边低吟。宝珞恨不能捂住耳朵。拓跋嗣抚在脸颊上的指尖似乎也没有离开的意思,反而越来越紧,恍惚间他竟然往前一探,温热的唇贴了上来,紧紧吻住了她。

    宝珞丝毫不敢挣扎,知道若是发出声响柜外的两人均不是普通人,定会发觉他们藏在屋内。

    拓跋嗣本只是看她羞窘,好玩心起想轻碰一下便放开她的,却不料那轻柔的触觉熟悉得一如当年,浓浓的爱意排山倒海而来,按捺不住深深吻了下去。

    这虽不是他们第一次如此亲热,但那……那不已经算是前尘往事了吗?宝珞心中慌乱,便重重咬了下去,只觉拓跋嗣微颤了一下却毫不退缩,直至舌尖尝到淡淡的血腥味她才惊慌松开了牙,可他的舌尖却顺势滑了进来,唇舌缠绵摩挲,纠缠不休。一霎那的晕眩感、无力感、恐惧感全部袭来。他感觉到她脸颊滑落的水珠慢慢沁入口中,冰凉咸涩。心中莫名抽痛,便放开了她。

    雪落卷残云(四)

    这份尴尬不知持续了多久,听到外面交欢的声音渐渐小了,然后便是细细簌簌穿衣的声音。宝珞仍是不敢向外看去,闭上双目仿如入定。

    “阿破,我便给你解药去救他吧,只此一次,让他们往后自己小心着点,莫要坏了我的大事。”柜中两人立即向缝隙看去,梅太后声音轻柔,牵着慕容破走到墙面的仕女图前,掀开画幅,在中间的砖块下用力按了下去,“嘎吱嘎吱”的声音响起,墙面渐渐出现一个暗门。

    梅太后牵着慕容破闪身走了进去,半晌才走出来。“给他泡了水吃下去就没事了。”梅太后背向着柜子,怎么也看不到她手里捏着什么。

    “若舫,这屋子寒凉,我先送你回寝宫歇息吧。”慕容破拾起散落在地上的大红白狐狸鹤氅轻轻给梅太后披上,系紧了领巾。两人这才携手微笑着走了出去。

    又过了许久,躲在柜子内的两人再也没有听到外头有任何动静,这才悄悄从柜子里跃了出来。

    宝珞恶狠狠的瞪了拓跋嗣一眼,瞧见他唇上被咬伤处清晰可见,心中有一丝内疚,偏又用力扭过头,再也不看他径直向那幅仕女图走去。

    打开暗门,进去一看竟是豁然开朗,这阁楼四面环抱着中间竟是个小小的草药园。梅太后擅毒,这园中种植了不少珍稀的毒药素材。宝珞一眼便看到了边上一圈捂着纱布的植物便是自己要寻找的东西。

    原来是它……宝珞知道在颜陌的时代这种植物被称作“佩奥特仙人球“,又称“乌羽玉”,是一种致幻植物,每当夏季来临,从茎的中央开出白色或粉红色小花,植物体内含有墨斯卡林生物碱,人若吃了它的嫩茎和嫩芽孢,就会出现种种幻觉,而它的解药偏偏就是根部的许多密密麻麻的小球粒。

    宝珞脱下外套,小心的铺在地上,想要挖出这根茎带回去。

    “用我的衣裳,你别冻着了。”拓跋嗣拾起地上的外套又披回宝珞身上,宝珞却是不领情,用力扯下衣服铺回地上。

    “你生什么气呢?你到底是生什么气呢?”拓跋嗣心里呕得慌,连声质问。

    宝珞唰的回过身,直直面向他。“你答应过要我心甘情愿的,你食言!”宝珞握紧双手,掩饰微微颤抖的指尖,看得出甚是恼怒。

    拓跋嗣嘴角一撇,“你不也没反对吗?”他这瞎话还说得理直气壮的。

    “你……你……你趁人之危……你是卑鄙小人!”宝珞也抬高了声音,指尖颤抖的指着他。

    拓跋嗣双目戾气丛生,一道怒气腾腾绞滚,“我吻了你就是卑鄙小人……那他呢?他夺人所爱又是什么?我们在平城,在柔玄镇的时候又算什么?你有跟我解释过吗?他也是这样亲你的吗?我便是不准你再想着他……”拓跋嗣恼怒的扣住宝珞的下巴又用力的吻了上去,仿佛是要将自己的气息牢牢的烙刻在她身上,让她只能全心全意的想着他一个人。

    宝珞用尽全身力气才将他推开,心知他说的也不无道理,于是便不再反驳,俯下身来专心的将“乌羽玉”一棵棵挖了出来,把根茎折断放到衣裳上,拓跋嗣也不再言语,跟着她一起折根茎,不多时便将园子里的“乌羽玉”全部挖了出来处理好。

    宝珞这才拍拍手里的泥土,将满满一衣裳的药材打成包裹,缚在拓跋嗣背上。“待会要是被人发觉了你别管我,带着药草先走。”宝珞面无表情的说着。

    拓跋嗣冷哼一声,“我岂是丢下你独自逃去的人?想都莫要想。”却看到宝珞从身上取出了十多个乌黑黑的圆球,快速的抛向花园四周。

    “珞珞,你要干什么?”拓跋嗣不解的问她。

    “自然是要毁了这个园子里的毒草,难道还留着等太后去害人?”宝珞一边说着一边拉着拓跋嗣就往外跑。

    这丫头胆子真不小,竟然豁出去了要炸毁这个药园。

    在他们跳出阁楼还未跑出几步的时候只听得楼顶方向传来一声巨响,顿时火光冲天,被炸开的残垣断壁坍塌在四周,扬起满天灰烬,两个黑影在灰烬中飞速掠出。

    玩出这么大的动静已经是吸引了大批的禁军朝着傲梅宫涌了过来。而拓跋嗣与宝珞却已经掠出了傲梅宫范围,正穿过御花园向着钟山西林方向而去。

    黑影重重,一道凌厉的光影快如风落在了面前,挡住了他们的去路。“死丫头,吃了豹子胆了?竟敢闯皇宫捣乱……毁我药园,纳命来吧!”梅太后一甩乌金长鞭就向着两人卷了过来。

    拓跋嗣将宝珞挡在身后,反手长剑就削向梅太后,劲道、准头无不是上乘高手的气势,将长鞭震偏弹回。梅太后后退两步,怔了怔,未料到宝珞身边竟有如此高手。“你是谁?”她面色一凛,不敢轻敌,“哼……不管你是谁,今天也要让你们进得来,出不去!”

    “你还不配知道我是谁,想要拦下我们也要问问我手中的剑!”拓跋嗣知道要尽快摆脱梅太后,若是后面的大批禁军赶到,再加上梅太后这样的高手,想要脱身就更难了,于是捏剑成雨,铺天盖地密集的向着梅太后攻去。两道人影缠斗在一起,而宝珞也抽出离剑跟追来的禁军打成了一团。

    梅太后在拓跋嗣暴风般的剑阵中瞥到宝珞手中的离剑,竟不顾一切挡开拓跋嗣,长鞭卷向宝珞手中短剑。

    宝珞听得身后风声呼啸而来,也不管前面禁军侍卫的纠缠,离剑反抽往后面的风声砍去,“噼啪”一声后,宝珞被那力道震得飞了出去,却稳稳的落在赶到的拓跋嗣手臂中。而梅太后的乌金长鞭竟被离剑绞成了三段。呵……别看这离剑乌黑朴实,还真是一把货真价实的宝剑。

    拓跋嗣也不敢恋战,眼看远处的追兵已经是汹涌的扑将过来了,趁着梅太后长鞭尽断,赶紧拉起宝珞快速向着西林掠去,并向着天空放了一支信号箭,破空而上,噗的一声爆开一抹烟花。

    梅太后也容不得他们如此轻松逃走,手一扬,大把的细针闪着幽幽蓝光破空向着他们飞去,更顺手夺下身旁侍卫的长剑,追随细针刺向宝珞。

    拓跋嗣左手一把扯开身上黑袍,“噗噗”声中,将密密麻麻笼罩着两人的细针全部卷入长袍。右手长剑挥向凶狠攻来的梅太后,这一阻隔,大批禁军已是追到了面前。

    “珞珞……你快走,我来挡住他们!”拓跋嗣一手牵制着梅太后,一手拉起宝珞将她向远处甩去。

    “不要!你忘记我跟你说过什么了吗?不要管我……你一个人更好脱围。”宝珞死死抓住拓跋嗣的手不让他将自己甩出去。

    “扑哧”一声,拓跋嗣的长剑刺入梅太后手臂,她却更为疯狂,招招狠辣拼命的打法。而带着禁军赶来的慕容破看到梅太后受伤,像野兽一般嘶吼着冲过来。周围人越来越多,宝珞已是被围在了乌压压的禁军中。

    拓跋嗣心中焦急,眼角看到前方远处一匹乌黑大马上跨坐着一个高大武猛的紫袍男子,头戴金冠,挽弓搭箭,紧紧的瞄准了宝珞。“咻”一声破空而响,箭矢力道迅猛的向着宝珞飞去。

    流星箭矢……拓跋嗣认得这种箭,快如闪电,不是一般的木羽箭矢,纯钢打造,也必须是力大无比的人才能发挥出此箭矢的威力来,可是……竟用来对付一个小女子……

    拓跋嗣惊出冷汗,挥出雷鸣闪电一般的剑招,将梅太后与慕容破一同震翻在地,也不再看他们,飞身掠向宝珞,一把将她从密密麻麻的禁军中抽抱而起,而闪电般飞至的流星箭矢“哧”一声没入他的后背。仿佛被雷电击中,似乎身体被生生撕裂而开。

    “嗣!!!!”宝珞眼睁睁的看着拓跋嗣飞扑过来替她挡下那一箭,那一箭……也仿佛将自己的魂魄射穿,抽离。

    “珞珞……快走……”拓跋嗣咬紧牙,忍住那撕心裂肺的剧痛。

    宝珞被那个声音瞬间唤醒,双眉一拢,从怀中掏出爆破烟雾催泪弹往地上用力一扔,趁着烟雾拉起高大的拓跋嗣向远处跑去。此刻,她真痛恨自己那低微的功夫,痛恨自己不自量力,痛恨自己的莽撞。

    “嗣……你不能死啊……不能死啊……你不能丢下我……”宝珞看着他鲜血流淌不止,蜿蜒拖了一路,心中慌乱得不能自持,可恨自己没有力气背起他,点了他的穴道却怎么也止不住血,吊命丹给他吞下去了怎么一点也不见效……

    那烟雾挡不了他们多久,而后面的禁军已是呼啸着就要扑来了。

    就在眼前了……一阵箭雨向着他们呼啸而来,宝珞咬紧牙关,将离剑紧紧握在胸前挥挡着,护住身后的拓跋嗣。

    “珞珞……快走!”

    “我岂是丢下你独自逃去的人?想都莫要想。”宝珞将他的原话奉还。

    “哈哈……咳咳……那我们便是死在一起又如何!谁都不要舍弃谁”拓跋嗣笑着咳出一口血。

    随着箭雨,乌压压的禁军已是扑到了眼前,她只能等着那一把把明晃晃的刀向自己砍下来……

    “轰……”又是一声巨响,但是这次不是火药爆破,而是飞速赶至的燕云十八禁尉整齐的剑阵扬起轰天剑气,将紧逼的禁军掀翻一片。这一刻,宝珞用着极其崇拜的目光看向燕云十八禁尉,竟是觉得他们就像天兵神将一样光芒四射。

    燕云十八禁尉也不恋战,将拓跋嗣与宝珞带着上马向钟山西林冲杀突围而去,后面的禁军人马也紧追不舍。

    来吧……来吧……宝珞嫣然一笑,手中一大把“撒菱”静悄悄的撒在逃亡的路上,果然后面追得最快的骑兵无不人仰马翻,收不住马蹄的后来追兵又一古脑都撞上了自己人,一片狼藉。若不是担心拓跋嗣的伤势,宝珞差点就要拍掌大笑了。

    暂缓住了追兵,宝珞将燕云十八禁尉指往馨园方向,转头看向另一匹马背上的拓跋嗣,却见他脸色苍白,忍着剧痛,还要对着宝珞展开魅惑的一笑。看到她焦急的神色,他用力眨了眨眼象是要她放心,自己不碍事。

    只要进了馨园就好,那里机关重重,追至的禁军就一时半会也难破解,何况禁军若敢冲出皇宫追击他们,定会被城外巡视的天玑军察觉,到时候救兵到来便安全了。只是……这钟山西林的秘道就因此曝光了……

    宝珞引着大伙绕开机关阵法,很快便回到了雁北居。馨园如今已是座空园,园内的众人因为战事均已经撤离前往吴兴郡。

    她熟练麻利的将拓跋嗣扶上床榻,却发现滴落地上的血液呈现乌黑之色,黑夜里他总是一身黑袍,所以一直都没有发现那箭头竟是淬了毒。幸好……幸好没有伤着要害,这毒也不是太厉害,清除毒血即可。

    十八禁尉已是在屋内燃起了暖暖的炭火,抬来几桶清水,打点完毕掩门退出屋外守着去了。

    拓跋嗣的目光却是一瞬也没有离开过宝珞,嘴角扬着古怪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