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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疑问脱口而出,就看到闷油瓶淡淡地笑了,对我道:“快走。”

    我脑子懵懵懂懂,好像明白发生了些什么,又感觉有太多和自己记忆有出入的地方,但是当时当刻,我竟然完全没有其他发问的欲望。

    一时无话,我们在石塔中快速穿行,渐渐接近了青铜门。接近之后我才意识到这扇门正在渐渐关闭,而且越往门缝出靠近,越能感到风的力道,风声的怪叫也压倒了其他的动静,我几乎听不到除了风声之外的声音,不知道是不是空气压力变化的原因。

    最后一发曳光弹在我能看清的地方打出,打枪的好像是胖子,影子的块头很大。但是奇怪的是,我发现听不到他开枪的声音。就好像除了门之外,还存在着一道透明的屏障,隔断了声音。

    等我们接近门缝,缝隙的宽度基本只能通过一个人了,门那头的东西还是看不清,外面的人似乎也看不到我们,一个劲往里乱照手电光,导致我完全睁不开眼,只能伸手摸索。

    闷油瓶推了我一把让我赶紧,我心头一动,反而停步了。我突然觉得,我好像经历过类似的场景,并且我还有非常不好的感觉伴随着这个场景。

    于是我下意识干了一件事。

    事后回想,我应该是非常丢人地反手扯住了他的袖子,几乎可以说是连拖带拽地,强迫他靠近我,让他非常难得简直可以说是狼狈的跟我一起出去了。

    说是出去,我们根本不是走出去的,是摔出去的。可能我太急火攻心,脚步都乱掉了,闷油瓶也没料到我走了一半突然发招。

    电光火石之间,我都没有看清门是什么内在结构。只知道自己再抬头喘气,呼吸到的是完全不同感觉的空气。风也完全停止,耳边出现各种各样的声音,杂乱真实,好像我终于修好了脑子里的音响。

    第一百一十四章 吴邪的记录——其他人口中的故事

    我先听到的是身边人的大叫,好像外面的人全被吓了一跳,一阵慌乱。可能门内外的环境变化影响了我的五感,我又在原地趴了一秒钟,才感觉到脑门和地下的乱石之间其实垫了一只手。

    我和闷油瓶缠在一起摔倒,他身手快也只顾得上多伸一只手,俩人还是摔得结结实实,不过这个举动,还是让我十分感激。

    “出来了吧!”胖子把闷油瓶扶起来,又过来扶我,对周围的人说,“我说什么来着?”

    那几个人很戒备,都用怀疑的眼神看着我和闷油瓶。我也站起来,有点头重脚轻,一抬手,就看他们全部后退几步,条件反射一样端起枪来。

    我挥挥手表示自己手里什么都没有,闷油瓶却皱起了眉头。

    胖子大怒:“鳖犊子要干什么!要没他,你们早见马克思了!”

    苏万和杨好忙道:“自己人!”让那几个人放下枪,却没有一个人动。

    杨好反应比较快,也把自己的枪也端起来指着其中一个男人的脑袋:“老哥,跟我们哥俩说话得算数吧?我们也算代表黎簇了。”

    那个男人的脸我认识,他以前是汪家守旧那一派的领头,推崇血统说,这老不死把梁湾找到之后,就没那么多权力了,不过还是保留了他那派人以前的穿着打扮,整得跟黑衣刺客似的。

    黑衣人也不是真的想和我们对峙,看了看我的脸,也挥挥手道:“是他们本人,放下枪。”

    他的手下才慢慢把枪口低了下去,还是非常的紧张,眼睛在我和闷油瓶之间来回扫视。

    这个时候,青铜门终于完全地合上了,地面猛地震动,所有人都一愣,看到眼前那高大三十多米的巨门又严丝合缝地对在了一起,实在非常震撼。黑衣人的某几个手下尤其激动,问黑衣人这里到底什么原理。

    我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就发现脚底开始泛起一种青色的雾气。

    黑衣人也注意到了,对我们道:“两位,咱们其实没什么恩怨。你们看来也是空手而归,这地方不安全,一些过去的事,就不计较了吧,将来的事,我们出去好好讨论。”

    胖子在边上呸道:“黑老大够痛快啊,过去的账说翻就翻,要展望未来啦?别人的我管不着,您砸了我家一四合院,怎么算吧?”

    “我死那么多人,你怎么算?”

    胖子道:“那是蓝蓝杀的,跟我们有个蛋关系,有本事你找他算账去呀!”

    “我的天,现在是说这些的时候吗?出去再说会死吗!”苏万大叫道,“你不是说这里有吃人的怪鸟吗?你的命和房子哪个重要?”

    胖子大叫道:“鸟玩意要来早来了!你看我们一哥这么淡定,就应该知道没事,臭小子,你到底哪边的?”

    “出去再说吧?”杨好看我。

    我拍了拍胖子,让他别激动。黑衣人那伙人都不再搭腔,往裂谷的另一个方向前进。

    这里的环境我还记得,在裂谷一端有近路,这里的碎石比较多,走过去也需要一点时间。我们都沉默下来往前疾走,和汪家人的一伙不自觉地保持了一段距离。

    爬了一段坡,我就看到了灯光。那条通往近路的山体缝隙分叉口前被清理出了一块空地,摆着风灯,旁边放着个睡袋,一个长头发的女人正低头干什么事情。她看到我们的手电光,也站了起来,似乎等了好一段时间了。

    我仔细辨认那个女人的脸,几乎认不出她,是梁湾。梁湾比我第一次见她的时候要更成熟,身上小女人的娇媚好像都被糟心事给磨没了。她的手腕上带着一只电子表,刚才应该是在看表。设定的计时已经过了,表还在发出滴滴的声音。

    “你真没死啊?”梁湾看清来人是我,忙按掉了自己的电子表。她看得非常仔细,近乎是考察的眼神了,又看到我身边的闷油瓶,突然犹如被人泼了盆水。

    “张起灵?!你真在这里?”她道,“你,你还记得我吗?”

    闷油瓶看着她热切的脸,露出了一个奇怪的表情。我才意识到他根本不认识梁湾了,心里不免觉得有点可笑,刚要接话,就听黑衣人道:“出去再跟你说。黎簇情况怎么样?”

    睡袋里面躺的居然是黎簇,我真的没有看出来,他脸色惨白,无比憔悴,头上的伤痕、头发里,全都是灰尘,竟然跟死了没埋似的。

    “人还是没醒,应该没有大碍。他失血那么多还不是怪你!放什么血啊?有用吗啊?神经病!”梁湾埋怨道。

    黑衣人一听叹了口气,走过去连着睡袋一起把黎簇背到了背上。

    剩下的伙计在窃窃私语,讨论着这里的情况,看来汪家人对这里很了解,虽然过了这么久也不见一只人面鸟追过来,可能心里还是忌惮,完全不敢久留,手里热兵器就没放下过。

    黑衣人看我们无意和他们一起走,就派几个手下去前面带路,一边开始自己招呼人,让外面的人接应撤退。

    胖子喜欢抬扛,就道:“您家人多了真了不起,来一百死八十也前赴后继,革命精神!不像我们,就吉祥三宝。”

    那边几个稍微年轻的人听了很不高兴,就和黑衣人小声吵了起来,不知道在说什么。

    等他们走出了十来米,苏万和杨好都松了口气,胖子找到机会,问我和闷油瓶有没有受伤,刚才是不敢在他们跟前露怯。

    我慢慢摇头,问闷油瓶道:“那种鸟全都死了吗?我们这么慢慢地撤退没问题吗?”

    闷油瓶摇摇头,没说什么,似乎他也不是很清楚。

    我看他眼里的迷茫是真的,忽然有点后怕,不过他还是认识我和胖子的,其他忘了倒也无所谓。按我的记忆,那些鸟确实已经死光了。

    “你们什么时候到门外去的?”我问胖子他们,“过去多久了?”

    胖子道:“别提了,谁知道你玩得这么极限,亏得胖爷玩命坚持贯彻你的指示,没听阿花的,要不你俩全给关里面了。”

    什么我的方针?我完全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胖子以为我在担心小花,道:“阿花在外面接应,他没事。你怎么跑那么快的?急着下去干嘛?你连鬼玺都没带怎么开的门?”

    苏万道:“黎簇说找不到你他不会走的,不过这门到底怎么打开的,吴老大?黎簇放了半天血,屁效果都没有,还有开门的时机,你们到底怎么控制的?这里什么可操作的机关都没有啊?”

    这什么乱七八糟的,我完全不知道,但是看着苏万和杨好期待的脸,也无法说出什么话来。

    我觉得很不习惯,突然一下子多了这么多人同时跟我说话,让我无法适从。一边又想,这种情况我在梦里经历过一次了,幸好两者还是有很大区别——这次没有突然冒出什么致命的危险来打断我和他们的交流。但也就是这种不断激发违和感的交流,弄得我有点头痛。

    苏万问了很多事,我都无法回答,只觉得脑袋发胀,眼眶都觉得发酸,很像熬夜太久之后的症状。

    刚刚捏了捏眉心,就听闷油瓶问:“今天是什么时间?”

    “你和小吴约定的不就是十年后,8月17吗?”胖子奇怪道,好像想起来什么事,冲我挤了挤眼睛。

    “小哥,你知道我的,我绝对没晚,是小吴自己先下去了,路上连个记号也不给我留。”

    “你到底在说什么?”我实在没想到会听到胖子提到“十年”这个数字,登时毛骨悚然。

    “今年是几几年?”我又问。

    我感到浑身发冷,因为除了闷油瓶外,其他的人都用看白痴的眼神看着我,然后告诉我说,今年是2015年。

    第一百一十五章 吴邪的记录——断点

    他们的表情立刻让我知道,出问题的是我,不是别人。我进来的时间明明是2013年,为什么现在变成了2015年?我看向闷油瓶,希望他能告诉我一个可以接受的理由。

    我们到底多久没见?之前的一切全都是我臆想出来的吗?如果是,那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闷油瓶也有些恍然,却没有说什么。

    之后我们很快走出了缝隙,所有人员在雪线之下的阳光里集合。我抬头看着露出了草皮的长白山坡,恍如隔世。

    大部分伤员被我的伙计送往医院,只有黎簇由汪家的人和梁湾亲自护送,我和胖子只有轻微的外伤,闷油瓶则毫发无损(这也和我的记忆不符)。

    小花后援的队伍显然做了充分的准备,兵强马壮,看起来已经在营山村待命多时,转移和休整工作有条不紊。当他摘下荧光暗粉色的防雪镜跟我们打招呼的时候,我才终于感觉一切都结束了。

    晚上在农家乐老板那里攒了饭局,席间我把他们各自的故事听得七七八八,却陷入了更深一层的迷茫。

    第一,小花、胖子所遵循的计划确实是我当初和他们商讨出来。小花利用我和他的假死躲过了霍家和汪家的联合暗算,逐渐取回了九门中他自己的地位,在这一次长白山之行中,完成了对霍家最后一个外家势力的清洗,彻底收拾了残局。

    第二,汪家的分裂和碎片化,花了一年才完成。梁湾作为血统派的吉祥物,起了不可估量的作用,据胖子说,她的公主病更重了。

    第三,两年之中,没有人知道我的确切行踪。在杨好和苏万的印象里,我最后一次出现是在沙漠,并且留给了黎簇一封让他“气到变形”的信。而胖子和蓝袍去墨脱找过我,却只得到我已经离开的消息。

    他们的所见所闻组成了一个完整的故事,这个故事里包含了大量可以和我的记忆相对应的细节,但在时间跨度上出现了巨大的矛盾。我问胖子,你记不记得我说过2013年才是正确的开门时间,为什么我们还是定在2015年碰头接人?

    胖子就道,我不知道你那个推理是不是对,我们躲过汪家的追杀之后就低调做人,等待他们内部矛盾的升级和爆发,这比预计花的时间要长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