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

    一时间，二人无话，明明是最后一点时间了，心中有千言万语到了嘴边却通通变成沉默。

    过了许久，鬼才问：“斑，我现在……能为你做点什么吗？”

    “……陪我说些话吧。”

    “说些什么？讲故事行吗？”

    故事？这家伙之前从来没提起过有关他的事。

    自己还不知道他的名字呢……

    虽然马上就会遗忘，但不能在这一刻留下遗憾。

    不过……自己想知道的或许不仅仅是名字。

    斑点点头：“行。”

    “忍者的故事？”

    “嗯。”

    “好，那我接着上回的讲了：仙人的……”

    斑却打断：“不，我不听仙人的故事，我要听你的故事。”

    “我……吗？”

    斑点头道：“嗯，你的故事，你把你之前的事原原本本地讲出来。”

    鬼犹豫一下，还是答应了：“行。那要从仙人的第二个儿子说起……就是相信’爱’的弟弟。我们一族就是他的后代。与之相对，哥哥也有后代，而他们那一族世代与我们敌对”

    “想不到我还要第二次讲这个故事……咳，两族敌对的原因，大概是世代留下的积怨。不过那时的我还想不明白，那时我还小，一天除了训练就是打水漂。”

    “哈？”

    鬼继续讲：“当然……我也上过战场的，可能我比较优秀吧哈哈，我能打败一些敌方的成年人。不过我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我的亲人一个个地战死，而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的遗体被黄土掩埋却无能为力。我想改变这种现状，但以我当时的能力，想做到这点简直是天方夜谭。不过我从没得到合适的启示。”

    “哈哈，就像大多数故事一样，事情总会有转机的。有一天我遇到了一个和我差不多大、同样是忍者的孩子……咳，我当时也是孩子。说起来他打水漂的技术很差，扔了好几次都没能扔到对岸，我实在看不下去了就教了他几个窍门……”说到这里，他的神色顿时生动起来，似乎又回到了从前。

    “说也奇怪，我们从未谋面却在几次交流中很快成为了好朋友。我们只知道对方的名字却没有交换姓氏，但我们看待战争的观点却出奇地相似。”

    “没想到这个世界还有和我一样希望终结这个时代的傻孩子。我们每次见面都切磋忍术、交换想法。那段时间我甚至感觉梦想中的时代马上就要来临了。”

    斑静静地听着，表情没有任何悲喜，仿佛大脑已经空了，只是在听这个故事而不去更多地思考。

    “可是好景不长。很快双方的父辈就发现了我们的来往。果不其然，他正是我们敌对那一族的人。而我，也同样是他的死敌。”

    “那之后的事……”鬼突然吸了口气，思绪仿佛回到了千年前，“理所应当，我们从朋友变成了敌人。或许正如他所说，所谓的梦想永远不可能实现。”

    “但我从未放弃。即便是长大成人，做了一族的族长，我也依旧没放弃当初的梦想。我知道，结束战争的唯一办法，就是两族结盟。只有这样，其余的小族才会不敢发起战争。才会真正迎来和平。”

    “可那时结盟书发了不下百封，都如石沉大海，没有回音。”

    “其实当时的我在族里也受到了一些阻力。一部分族人认为数百年的仇恨不能这么一笔勾销。但他们不明白，真正杀害我们亲人的凶手，不是持刀剑的敌人，而是战争。”

    “战争依旧没有结束，而局势却渐渐对我们有利。我依旧没有放弃结盟，可就在那个时候，他唯一的亲人……被我的弟弟杀死了。”说着看了一眼斑：“我的故事比较无聊……你可能不爱听……”

    斑的手略微抖了抖：“不……继续。”

    “好吧。那以后他再不回应我结盟的请求，直到一天……他终于败了。他倒在地上，嘴上却依旧不服输。我问他怎样才能相信我……他给了我两个选择，杀了弟弟或者自杀。”

    “我选择了自杀，本以为要就此永别了，他却拦下了我——他还是在乎我的。”

    “那之后的事真的如同梦一般，和平真的到来了，忍村制度也从那时起建立起来。一切似乎都往好的方向发展。那时我们……”讲到这里，鬼又咳了一下，说：“其实，那石板上的字……是我们刻的。”

    这不奇怪。斑早猜到那石板和他有关系了。

    见斑没多大反应，鬼继续说：“不过在安定中我也发现了异常。他与村子里的人们越来越疏远，他越来越不被大家接受。我想让他来作火影——也就是村子的领导者，却没有人同意。”

    “之后……”鬼顿了一下，似乎想尽可能略去这一段，但他还是讲了下去：“他说他看到了一个更远的梦想，然后就离开了村子。”

    “当他再次回来时，他成为了所有人的敌人。似乎要毁掉当年的梦想，他要毁掉村子。而作为唯一能与他匹敌的人，我不得不同他战斗。”

    “他和村子，选哪一个？我最终选择了站在除他之外的所有人那边。我……我杀了他。”鬼突然闭紧了眼睛，回忆起之前的事，好似发生在昨天一般。

    “现在想来，我们之所以站在对立面，完全是因为理念的不同，与任何人都没有关系。如同当年的哥哥与弟弟一样，他追求力量，我推崇’爱’，其实这二者没什么分别，可我当初却没能想到……”

    “在那不久后，我的身体大不如前。没过多久便生病死了。”

    “虽然留有了遗憾，但一切都结束了——当时的我是这么想的。可是我错了，后来我又被用禁术复活召回这个世界，才知道那时的世界正被他闹得天翻地覆——”

    “我终于知道了他口中的’梦想’，只是一个虚幻的梦境世界。他还是像个小孩一样呢……单纯地以为这样就能换来真正的和平，并为此不惜与全世界为敌。”

    “他终究是失败了，这一切都不过是一场骗局。”

    故事虽然明显被删减了许多细节，但他在讲述过程中仍显露出难以抑制的悲伤。

    “理所应当，后来我们都回到了那个世界，虽然结局不是太好，但我们终究在死前能推心置腹、敞开心扉，死后也能够见面……”

    “我本以为死亡是一切的终结，可我又错了，事情还没有结束……”

    第24章

    死亡真的不是一切的终结？

    “死后的我们终于能抛开一切阻碍了。可是……那个世界并非只有我们两个。”

    鬼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为了那个计划，他杀死了太多的人，招来了太多的怨恨……在那里除了我没人能接受他。虽然人死后大多数都会转世，但那些人对他恨之入骨，一拥而上要将他灵魂也打灭。唉……大家都是死人，何必放不下仇恨呢？”

    “那时的他由于生前虚耗过度，死后的精神力量十分虚弱，根本承受不住那么多人的攻击——我当然不会让他就此神魂俱灭，活着时为了家族，为了村子，为了大多数人，我已太多次和他站在对立面。如今我们都已经死了，再没有牵挂，再没有作为活人的责任，他也不会对忍界造成什么威胁了。所以这一次，无论是对是错，我都要站在他那一边，即便是违背了大多数人的意愿。我挡在他的身前，不让那些人伤到他。那些人虽然恨他，但还会给我一个面子——不过他们是决不会就此罢休的。他那个时候还在逞强，在我身后说：’你不用护着我，我从来不会后悔我曾做过的事。这些废物也只能在死后才有机会寻仇。’这样一来，那些人更愤怒了，我了解他的性格，也没法去劝他，可我真的担心，只要我稍有疏忽，我可能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我之前忘了说：我们身上分别有一部分仙人的查克拉。因为我们分别是仙人的两个儿子的查克拉转世。即便如此，他得罪的人太多，仙人也没法护他。最后我决定：让他提前转世，离开这里。而我作为一个没有肉体的灵魂回到这个世界等着他。”

    “我躲过众人，拉着他不由分说将他推入了轮回，并与他约定：无论这个轮回的路有多长，相见的时间有多么遥远，我始终会在我们初遇的河边等他。他虽然不愿意转世，但一旦被推下，就无论如何也回不来了。”

    “看着他离开那个世界，我终于松了口气，虽然再次见面时他不会再记得我，但只要能再见到他我就满足了。然后我找到仙人，希望能回到这个世界等着他。仙人同意了我的请求，但我的精神力量有限，一旦精神力量耗尽，我还会被神树的力量拉回。而他在那个时候可能还没走完轮回的路。”

    “我也明白这一点，可我还是决定赌一把——虽然我平时从没赌赢，用千年的等待来换得重新见他一面。”

    “后来，我作为一个没有躯体的鬼回到了这个世界，回到了那个当年的小河，后来的’终结之谷’，虽然没有血肉，但我的精神力量还可以让我实体化。我就在那里一边等他，一边不停地捡起石头打水漂，只要回忆起我们之前的事，时间就会过得很快，那时战争结束，忍界和平，那个在战争中成为英雄的孩子做了新一任火影，村子的一切都井井有条。看着世界和平，整日打水漂，回忆往事，我已经非常满足了。”

    “时间一天天过去了，我依旧没有等到他，可忍界的灾难却降临了。由于忍者已繁衍了许多代，血统已不像原先那般纯正，忍者们掌控查克拉的能力越来越弱，实力也大不如前。”

    “神树虽然在当年被折断了，但神树的根依旧深埋在地下，不，应该说它一直都在，并从未放弃过拿回自己的力量。而之前的忍者对自身查克拉的束缚力很强根本不会受到影响。可如同拔河一般，随着忍者的束缚力越来越弱，渐渐地没法抵御神树的力量了。那一天来得很突然，忍者在一天之内被神树抽走了查克拉，神树的力量越来越强，吸收查克拉也越来越快，要知道，神树的根部是两个世界的连接之处，有些精神力量不够强的人直接连着灵魂也被拉走了，而幸存下来的人也失去了从前的力量，彻底变成了一个普通人。”

    “那时神树的力量对我也有很大影响，虽然我没有身体，但精神力量要远胜那些后辈。一开始我还能抵抗神树的吸引，可随着神树得到的查克拉越来越多，加上我拥有仙人的一部分力量，所以神树对我的吸引也渐渐变强。终于有一天，我马上要撑不住了。”

    “我那时想：我还没见到他呢，怎么能就这么回去？如果被拉回去了，这么多年的等待岂不是要前功尽弃？于是我有了个大胆的决定：再赌一把。我主动散去了大部分精神力量，并努力克制着，以免意识也被拉走。那种感觉，就像魂魄被一丝丝抽离一样，异常痛苦。那段时间我的精神极不稳定，每天都会有无数的影像在意识中闪过，每一刻都是极大的煎熬。”

    “我终究挺过去了，在精神力量散到一定程度，我的力量就会混在普通人中而不会引起神树的注意了。而神树也在某一时刻又安静下来。”

    “等我意识清醒过来时，眼前的世界已是一片狼籍，而我，也因精神力量的消散而再也没法形成实体，碰触不到任何东西。我依旧没有见到他，仍是一天天地等着，唯一不同的是，我没法再捡起石头打水漂了，只能一遍遍数着日出日落。”

    “忍者消失了，人类却迎来了一个新的时代。但战争与灾难仍然存在，人类发起了战争，然后战争渐渐平定，短暂的和平后又开始了战争。但这些都已经与我这个死人没关系了。我只是守在初遇的地方，从忍者时代到后来，我看着我们的雕像被毁，那个山谷也不知多少年后变成了平原，再后来有人来这里定居，而新家没多久又被战争毁了。”

    “我始终守在那里，渐渐忘记了时间。不知从哪天起，又有人来这里盖了房子，而世界在那时似乎也迎来了长久的安定。”

    “那个屋子保存了很久，虽然中途拆了又重建，但那是因为时代在变，而不是因为战争。”

    “于是我就躲在那个屋子里，当然，有时也不小心被人发现被当成鬼——也是，我本来就是鬼了。曾吓到过不少人。我也偷偷从屋主口中得知了一些有关现在这个时代的事，有的屋主也非常有趣——我终于找到了些乐趣，不再有之前枯守的感觉——”

    “可我仍旧没见到他。”

    “已经过去多少年了呢？忘记了，总之是很多年。我的精神力量也渐渐支撑不住，没有身体终究是不能永远留在这个世界的。可我还没有见到他啊，果然我这一次赌博也失败了吗……”

    “不过，就在我即将绝望的时候，他终于出现了……”

    “……够了！！”斑突然打断，头低低垂下，手也剧烈地颤抖起来——情商再低，听到这里也该听出故事中的“他”指代的是谁了，他抬起头问：“这种事情……你为什么现在才说？”

    鬼歪下头：“因为……这毕竟不是什么太愉快的记忆，还是忘掉……”

    “闭嘴！”斑吼道，“你这白痴……”说到一半，又重重叹了口气，问：“结局是什么？”

    “结局嘛……”鬼想了一下，刚想回答，身影突然淡了起来：“抱歉……！时间已经……”还没说完，好似被什么强行拉走一般，迅速消失不见。

    第25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