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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怜花指了指身旁那女子,道:“这是青竹乐馆的清倌人云淇。”

    沈浪接口道:“所以,燮王府的三美图乃是来自这位姑娘”

    王怜花笑道:“沈兄又猜到了。”

    沈浪微微一笑,“昨夜你那般打扮,不正是去王府打听三美图的来历么?王爷对画卷去向既然不加追究,想必是那来历难以为外人道。”

    “沈兄高见,一点不错,不过接下来的事,你却一定想不到。”王怜花瞥了眼云淇,吩咐道:“云淇姑娘,你把这画如何来到你手中告诉沈大侠。”

    云淇向着沈浪盈盈一拜,道:“这画乃是一名姓段的恩客送给云淇的。”

    “姓段”

    “正是。”

    沈浪沉吟片刻,“王公子觉得这位姓段的恩客便是那人?甚至还是两年前那人?”

    王怜花肯定道:“一定是。”

    “所以,你想让我跟你一起去找他?”

    王怜花笑道:“此刻,我们目的一致,是友非敌。”

    沈浪眉峰微拧,“可你的。”

    他的话只说了半句,他凝注着着王怜花,他看到王怜花眼神中无声的疑问。

    可他的确不该问出这句话,连这三个字的出口都可算作意外了。

    沈浪淡淡一笑,他发现自己对王怜花还是有着一点关切之情,这是否说明他们确实是友非敌

    他又想起了这两年。

    这没有王怜花的两年中,他平淡如水的生活里是否也飘着丝丝的寂寥。?原来他沈浪脉搏里流淌着的,竟也是冒险和不安的血液。

    沈浪笑道:“可我为何要舍近求远,王公子不是答应告诉我了么?”

    “若沈大侠细想其中的差别,自然会发现不同。”王怜花似笑非笑地看着沈浪,他本不用说得太明白,但他还是问出了口,“难道你根本不想去见白飞飞?”

    沈浪还未回答,目光却移到了窗外,从窗口投向楼下街面,只见一个挑着担子的灰衣小贩行至楼下,心不在焉地喊了几声“卖果子咯,卖果子咯。”,便在对面青楼大门的侧面墙角蹲下。目光往左移动,又见一个举着布番的算命先生向这边行来。再往街口方向看去,是一个公子模样的人,走路时脚步轻捷。又看向对面小楼的屋顶,高起的屋脊上却露出一角灰蓝色的衣料。

    王怜花见他注视窗外,也伸头瞟了一眼,嗤笑道:“这熊猫儿,几年未见,还是这般毫无长进。”

    沈浪回过头看向他,笑道:“这难道不是王大公子的杰作么?”

    王怜花哈哈一笑,“沈兄为何总要用恶意揣度我,若你悉心体会,便会发现我其实用心良苦。”

    说完这话,他扬眉细听了片刻,笑道:“沈兄若不着急离去,不如再听小弟弹奏一曲。”

    云淇会意,递上琵琶,王怜花手指轮动,一曲《泣颜回》又自指底流泻而出。

    朱七七和熊猫儿奔上楼来的时候,只见王怜花正端坐在凳,专心地弹一曲琵琶,神情自在,笑意吟吟。沈浪则斜靠在窗边的躺椅上,双目微睐,安静聆听,面上依旧是那懒散的从容的,只叫人恨得牙痒痒的笑容。

    这场景说不出的奇怪。

    “沈浪。”朱七七惊呼出声。

    日思夜想的人此刻就在眼前,还是那般潇洒明朗,与两年前全无变化。又偏偏让朱七七生出些许隔世之感,看着那人好似陌生了些。

    沈浪睁开眼睛,看向朱七七,那明亮的双眸柔和,似雾似云,又纯澈如水,似可看进人的心底,“七七,你来了。”那语气也如清风拂面般温柔,只吹得朱七七一肚子的火气顿时全消。

    朱七七愣了半晌,还未说话,泪水已滚落下来。

    熊猫儿一看她哭,顿时慌了神,“妹妹,你别哭啊,沈浪找到了,你该高兴才是啊,如果你气不过,我替你打他两拳。”

    沈浪却只不言不语,静静地凝住着她。

    王怜花一曲未完,正弹到那哀伤处,琵琶声呜呜咽咽,如泣如诉,只听得人肝肠寸断。

    朱七七愈发控制不住,眼泪像决了堤的洪水,顺着那白皙秀美的脸颊大颗大颗滴落。

    熊猫儿一见此景,怒从中来,大步走到王怜花身前,提起拳头便往他身上砸去,喝道:“几年不见,你还是这般讨厌,像个小娘们似的弹这些个靡靡之音。”

    眼看那海碗大的拳头就要砸在他身上,王怜花却不闪不避,浑然不觉,依旧专注在那四根光亮的琴弦上。好似这天地间只有这琴弦才是真实,其他皆为梦幻。

    熊猫儿一向讨厌王怜花,又怎会手软,拳风虎虎,就在即将落上那公子的前胸之时,一只温厚的手掌突然伸来,挡住了那拳头,掌心上真气流转,拳头砸在上面,只如砸在棉花上一般。

    “沈浪。”熊猫儿忍不住怒喊道:“你疯了,竟帮这个恶贼对付我。”说着,身形右旋,变换方向,又出掌击向王怜花右肩。

    沈浪不言不语,只粘在熊猫儿身畔,如一道密不透风的墙,将他攻向王怜花的招式一一化解。

    朱七七兀自垂泪,待得琵琶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一个音也化为一缕青烟,完全消散之时,沈浪和熊猫儿已互相拆解数十招,停了手,面对面站定。

    熊猫儿的脸色实在不好,怒目凝视着对面的人,那是他的挚友,他对他既有兄弟的义气,又有一份全然的信赖和尊敬,可沈浪此刻却站在王怜花身前,似有意护住他。

    熊猫儿怒道:“沈浪,你为何要帮他?”

    沈浪道:“猫兄不问缘由,暴起伤人,却也无理。”他语气淡然,虽无责备之意,却带些许无奈。

    “他这样的奸险小人,我还要跟他讲道理么?”

    “他只不过在弹琴而已。”

    “难道你忘记了他以前是怎么害你的,沈浪,我不懂,你怎会与他混在一起了。”

    两人正自辩驳,朱七七突然怒喝一声,“你别说了,让我问他。”

    熊猫儿只得悻悻住了口,朱七七凝目看着沈浪,那梨花带雨的娇俏模样,柔情似水的目光,只看得人心头一片柔软,她抽泣着问道:“沈浪,你,你真的不愿意娶我么?”

    沈浪定定地看着她,目光中有不忍,有心痛,还有万般愁绪,却没有说出一个字。

    一曲弹完,王怜花将琵琶递出,云淇接过琵琶,随意调试着拨了几下琴弦,便将那琵琶收进了箱中。

    王怜花看着那三人,俱都满面愁苦,尤其是沈浪,那般地柔肠百结,辗转无言,愈发目含讥诮,便似看戏般往身后的椅背上斜斜一靠。

    他身子刚刚往后靠去,胸口却猛地泛起一股烦闷。

    这烦闷来得奇怪又突然,直直冲到头顶,瞬间让他心神恍惚,好似喝醉了酒一般,脑袋都不甚清明。

    王怜花很少喝醉酒,并不因为他海量,只因他总知道该什么时候停下来。

    他讨厌喝醉酒的感觉。喝醉酒的时候难免行为混乱,毫无形象,最重要是你可能会在意识不明的醉酒状态把命给丢掉。

    此刻,他的神智已完全不清,他本就是医中圣手,使毒行家。若还有一点思考能力,他便该反应过来自己究竟怎么了。

    但他已全然不能思考,他的目光发直,缓缓起身,连眼珠都泛着奇异的淡红。

    沈浪,朱七七,熊猫儿正在对峙,他们面面相觑,沉默以对,想说什么,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想听对方的话,却谁都开不了口。

    三人的感情本就纠结难解,此刻相对,千头万绪又岂能在片刻之间说清诉完

    谁又会去注意王怜花已发生了一些诡异的变化

    他将手笼在袖中,一动不动,无神的目光却越来越冷,突然,寒光一闪,从袖中伸出的手上已多了一柄短刃,即时刺向背他而立的沈浪。

    这一下变化实在太过突然,先前的情况看来,沈浪王怜花似乎还站在同一阵线,可瞬息之间,竟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沈浪一向是仁慈心善的大侠,而王怜花却是奸险诡诈的小人,若奸诈小人临阵倒戈,或者阴谋算计,这又有何不能理解最重要的是,这样的小人实在该被众人唾弃,乱棍打死方能泄心头之恨。

    熊猫儿和朱七七还来不及出声提醒,沈浪却已感觉到了这突如其来的变化,他侧身闪避,那短刃擦着胸口堪堪而过,划破了衣襟。

    沈浪右掌翻起,掌缘击在他腕子上,短刃叮当落地,王怜花好似丢了魂般,目光一滞,继而阖了眼睑,软软往地上滑去。

    王怜花终究没有滑落在地,连朱熊二人都还未及反应,沈浪已揽住王怜花腰肢,足尖一点,从青竹乐馆那雕花的窗户,跃然而出,雁般迅捷,眨眼之间便落在对面小楼的屋面,一掌击昏了那个蹿起来想要阻拦的人,翩然而去。

    熊猫儿呆愣片刻,正欲起身追去,却听到朱七七幽幽道:“先别追了。”

    ☆、第 9 章

    沈浪揽着王怜□□直奔到城外的野地,把他安置在一处软草上。

    不知是因为冷还是其他,他蹙眉昏睡,微微蜷起身子,拳头攥紧,仿佛还握着那把短刃,牙间咬得咯咯作响。

    沈浪侧身击落王怜花短刃之时,眼角余光扫到他的脸,已觉察到异常之处。

    他的刀不快,或许只使出了三四分的力,若是他出全力,那般近的距离,沈浪便决然躲不开。

    他的眼白泛着奇异的浅红,瞳孔散到最大,黑色的眼球却死气沉沉,像一颗黯淡的玻璃珠,了无生气。

    这不是王怜花的眼睛,他的眼睛一贯明亮有光。

    那光是跃动的,星星点点,忽明忽暗,让人捉摸不定,就像他的人。

    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狠绝毒辣,计谋百出,不择手段,杀人如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