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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怜花声音渐低,整个人已被深深的恐惧占据,“沈浪,你,这次我是真的被你害死了。”

    沈浪忍不住握了他的手,他的手很凉,微微发颤,可如此多的流萤,还有什么办法可想呢?

    王怜花任凭他握着,目光却只是看着那些流萤。

    此刻,那一个个蓝宝石般的水池,白日间美得如同仙境,此刻却恐怖得仿佛挤满了十八层地狱里游上来的阴魂,那星星点点的的荧光,也变成了勾人魂魄的鬼差,一闪一灭间,就是生命的消逝。

    “走,快走。”王怜花颤声道,“我们现在立刻出谷,小心,不要惊动它们。”

    说完,已甩开沈浪的手,沿着湖梗,疾步向前奔去。

    沈浪和林鹤仙立时跟上,三个人不发一言地在这幽暗可怖的深谷中潜行,极力收缩气息,放轻脚步,可心中都是一般的恐惧,或许,下一刻,那些带着死亡气息的金环流萤便会将他们当做猎物,如洪水般蜂拥而来,然后将他们烧灼成一堆脓血。

    王怜花正埋头疾行,突然,身后传来咕咚一声,似是东西落入水中。

    他停下脚步,下意识地看向湖面,水面上正波动着一圈圈涟漪,竟是刚刚林鹤仙行走太急,从湖梗上踩下了一块石头。

    那些本在悠然飞舞的金环流萤被水面的波动所惊,竟全部定在空中,像一张悉心描摹的画卷,点点红光凝固其上。

    时间好似停滞。

    王怜花的瞳孔已开始收缩,额角滚落一颗冷汗。他可以想象接下来是怎样的场景,仿佛已看到那些流萤的触角,慢慢转向三人。

    此时,三人之间各自隔着约摸两丈距离,都驻了足,王怜花在最前面,沈浪在中间,林鹤仙落在最后。

    王怜花知道刚刚惊动流萤的人是林鹤仙,也一定是流萤们首先的攻击目标。他在那瞬间想到的竟是,把沈浪拉到自己身边。

    可他手脚的血液仿佛凝固了,完全无法动弹。

    当先的一小群流萤已冲了过来,刚刚它们的飞舞还那般缓慢轻悄,此刻却已迅若箭矢,向林鹤仙激射而来。

    沈浪反应迅速,跃向林鹤仙,将她扑倒在地,那群流萤扑了个空,又整顿队形,重新冲向滚倒在地的两人。

    王怜花正想出言提醒,却见林鹤仙身体一翻,将沈浪压在身下,那小群流萤直直撞在林鹤仙的背上,青烟阵阵,焦味弥漫,瞬间,林鹤仙穿得粉色皮毛大氅便被烧融了一个大洞,索性被这大氅阻挡了一下,她的背部只有零星几点灼伤。

    此刻,已没有时间再让三人思考。

    湖面上那些密如繁星的流萤,已一群接一群,如翻卷着红色巨浪的海潮,冲了过来,汹涌澎湃,遮天蔽日,瞬息间,便可将三人蚕食得尸骨无存。

    沈浪抱住林鹤仙腰肢,朝王怜花方向滚了过去,大呼道,“老山的药。”

    王怜花心念电转,往二人方向一跃,同时袍袖翻卷,一片白色的粉末已撒了出来。几乎漫到三人身上的红色潮水,便似被堤坝阻拦了一般,猛地向后倒卷。前面的流萤撞上后面的流萤,在药粉弥漫的边界激起一片混乱,像那红色浪潮飞溅起的一些细碎浪花。

    趁着流萤们不能靠近的瞬间,王怜花拉住沈浪,沈浪揽着林鹤仙,足底生风般向前奔去,边跑边将那瓶驱虫药粉往后撒,直奔了三个时辰,终于在天色将明之际,奔出了山谷,来到一片草地上。

    王怜花累得半死,撑着膝盖,喘得像条狗,紧张地向后窥看,确认那些流萤确实无法飞出那片山谷,才心有余悸地道:“这当真是我轻功使得最好的一次了。”

    此时,三人已来到那山谷的最高处,从上往下,看到那山谷形似月牙,那些湛蓝水池又将山谷染上深深浅浅的蓝,若不是有那些可怖的金环流萤,当真是美不胜收的一弯蓝色月牙。

    沈浪平静了呼吸,笑道:“若是王公子没有带上我这样的累赘,想必跑得还要更快些。”

    王怜花有些不敢去看他的笑容,讷讷道:“你是我的解药,自然是万万不能丢的。”

    林鹤仙道:“这些流萤太过可怖,小女子实在该感谢沈大侠今日的相救之恩。”说着,已向沈浪盈盈拜去。

    沈浪扶住了她,将自己的黑色大氅脱下,披在她身上,道:“林姑娘这又何必呢?今日明明是你救了我。”

    却听得王怜花在旁冷冷道:“二位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想必回去之后,在下却是可以喝二位的喜酒了。”

    沈浪笑道:“喜酒喝不喝得上不好说,不过,现下没有了驱虫药粉,如何回去我却是不知道了。”

    王怜花心头一惊,将那小瓷瓶翻转过来,果然,半点药粉都撒不出来了。又想起那些闪着红光,似地狱鬼火般的金环流萤,只觉得浑身发冷,如置冰窟。

    沈浪见他大骇,心中暗笑,唇畔已带了一抹笑意,道:“不过王公子现在大可不用担心怎么回去,只需把那治伤良药拿出来就行。”

    王怜花疑惑地看向沈浪,只见他目光深远,正投向前方远处。顺着他视线看去,却见湛蓝广阔的天幕下,有一个凸起的山坡,是一片草甸,冬日里,草已干枯,朝阳正从身后的地平线冉冉升起,那些枯草的颜色就变得鲜活起来,雪山衬在草甸之后,仿佛又近了一些。

    让王怜花振奋的当然不是草甸,也不是雪山。而是山坡后露出的一角茅草屋顶和飘向蓝天的一缕袅袅青烟。

    ☆、第 20 章

    若是在平时,一角茅草屋顶和一缕青烟亦不过是平常之物,此刻,在王怜花眼中却带着生机,闪动着希望的光辉。

    他几乎要跳起来,惊呼道:“难道有人?在这样的地方,怎会有人?”

    沈浪笑道:“过去看看,岂非才能知道。”说着,提足往山坡而去。

    三人爬上山坡,看到山坡后又是一片宽阔的草甸,一座小小的茅屋伫立其间。此刻,茅屋主人想必正在做饭,青烟从烟囱里飘扬出来。茅屋旁,三头牦牛和两匹马悠闲地奔跑追逐,低头吃草,不时打个响鼻,声音便清清楚楚地传来。

    竟是一片安宁祥和的牧园景象。

    与先前的法阵恶虫竟似不是一个世界般,让人不敢相信。

    林鹤仙奇道:“难道,这里当真有人居住?但,他又是如何上来的呢?”

    这恐怕除了此间主人,再无人能解答得了。

    来到茅屋前,更觉得这茅屋简陋。木门窄小破烂,土黄色的墙上满是坑洼,屋檐低矮,显出一种陈旧的焦黑颜色,似已在这里历经了无数风雨。

    里面究竟会有什么人,是敌是友

    沈浪朝王怜花看了一眼,王怜花微微点头,指间已扣了三根寒光闪闪的银针。

    沈浪伸手敲门,过了大半晌,小破门才摇摇晃晃地开启。

    王怜花手里的银针没动。

    里面走出来的是一个年轻人。确切地说,是一个瘦弱的年轻人。

    看起来约摸三十出头,在这寒冬腊月里,竟还穿着一身单薄的短褂,洗得发白,缝有补丁,看来生活甚是清贫。

    他给人的感觉,就是消瘦。

    面容清癯,脸颊凹陷,下颚尖细,一片短髭未加修整,显得更加落拓。他身材也细长得如同一根竹竿,好像几十年来从未吃过饱饭。

    尽管听到敲门声时,已有了心理准备,但他见到三人时还是惊得张大了嘴巴,一时说不出话来,他没想到,来的竟有三个人,而且每一个都容貌俊美,人中龙凤。

    其中一个女子,眉目如画,明艳动人,浅浅一笑,又温婉非常,当真有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之貌。

    她身边立着个剑眉星目的少年,英俊如临风玉树,面容温和,唇角微微向上,不笑时也似带三分笑意,那笑容懒懒散散,好似对什么事都全不在乎,但看了又让人说不出的喜欢。

    英俊少年的身边,又有一个俊俏少年,但与他的感觉又全然不同。这俊俏少年有几分秀美,面如玉质,眼眸清亮,皎若寒星,隐有莹光泄露,朱唇皓齿,似笑非笑间自有一股风流之气。

    沈浪看茅屋主人怔愣呆滞,一揖道:“我们三人路经此地,多有打扰了。”

    茅屋主人疑惑道:“是老山让你们来的”

    沈浪王怜花对视一眼,都知已找到了那正确的道路,不禁心中暗松了一口气。

    王怜花笑道:“正是老山让我们来的。”说着已取出老山的药瓶,在那书生眼前晃了晃。

    茅屋主人平平静静地哦了一声,让了门,将三人引进屋子。

    屋子逼仄,中间生着一炉火,火上吊着只漆黑的茶炉,正飘出陈韵茶香,三人进去后,颇感局促,只得紧紧挨了,席地而坐。

    茅屋主人给三人倒了茶,茶是云南盛产的普洱,茶色浅红,盛在土碗中,但入口滋味甘醇,三人便就着那茶水,吃些干粮。

    王怜花道:“我们迫不得已,要来玉龙雪山取那幽昙奇花,若能得前辈相助,当真感激不尽。小可先向前辈请教高姓大名。”

    茅屋主人道:“你们叫我阿木吧,是此山第二代守山人。你们既然已来到了此处,关于雪山,老山想必已跟你们讲得很清楚了。”

    王怜花一时不知该怎么说,不禁看向沈浪。

    沈浪叹道:“不瞒阿木前辈,我们虽然认识老山前辈,但却未从他口中听到只言片语,他本已答应为我们此行做好准备,但却还未来得及详说,便惨遭毒手。”

    “啊”阿木大为震动,“遭了何人毒手”

    沈浪叹道:“老山前辈实是被我们连累了,杀他的人正是不愿他将雪山的情况告诉我们,以阻我们取那雪山幽昙,是以对他暗下毒手。”

    阿木怔愣片刻,叹道:“生死有命,这也是他的命,他常说,他二十年前,本就该死了。现在不过是多偷得几年罢了。”他虽然言语洒脱,但眼角还是湿润了,垂首轻轻擦拭。

    三人不知该如何安慰,只得垂眸静坐。

    片刻后,阿木情绪平复,疑惑道:“既然你们没有得到老山的帮助,那你们是如何上到此处来的?”

    沈浪道:“我们破了那天盘九星之局,又机缘巧合下从老山家中得到一瓶驱虫药粉,才得以从金环流萤的毒手中逃脱。”

    阿木赞道:“看来你们非但智谋无双,还运气极好。”

    阿木又沉声道:“现下虽然正是幽昙花的花期,但近些年,气候多变,长在扇子陡石缝间的幽昙花也日渐稀少,希望你们上去之后,还能见到那一两株。”

    沈浪道:“不管如何,我们总要上去了才知道。”

    阿木微微点头,道:“不过接下来的路,也实在不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