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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鹤仙颤抖着手指,想要去触碰自己的脸颊耳朵和嘴唇,却没半分力气。她好像真的已感觉到脸上火辣辣的疼,感觉到了蛆虫的蠕动。

    她曲卷在空中的手指猛地垂下,眼中仅存的一线光芒彻底黯淡,剩下的只有灰暗和绝望,声音亦如死一般平静,“你就是要让我死。你从我们出发前往雪山开始,就没想过要把解药给我。”

    “是。”王怜花冷冷的声音被雪风吹得缥缈,“你此刻才想到么?你难道不是一直筹谋着如何杀了我么?”

    “你疯了!”林鹤仙终于嘶吼出声,似垂死的野兽。

    王怜花冷笑着不发一言。

    他没疯,他当然不会疯。疯的是林鹤仙,她本以为自己已有生的希望。原来,一切都是王怜花在戏耍自己。她甚至还曾幼稚地以为自己的确有一分杀掉他的可能,原来,一切都是妄想。

    林鹤仙看到他面容上还是那种阴鸷冷酷的眼神,就跟他杀死妹妹时一模一样。

    她的手突然抚过腰畔,一道细长的黑影如闪电般蹿出,来势迅疾,直击王怜花面门。

    林鹤仙的出手太过突然,沈浪站在原地,心底却猛地一紧。

    下一刻,那黑影的一端已被王怜花捏在了掌中,另一端仍被林鹤仙握住。

    正是林鹤仙惯用的那根细链。

    王怜花手上用劲,林鹤仙掌心生疼,坚持得极为勉力。

    王怜花看着掌中的细链,末端有一个微勾的鸟喙,制作精妙,锐利非常,“这细链毕竟还是我亲自替你设计,为了搭配你的名字,取名仙鹤神鞭(这是什么中二名字,哈哈哈,取名废),没想到,有一日会用来对付我自己。”

    “还给你。”林鹤仙喝出一声,掌中灌注真气,那细链立时绷得笔直,脱出掌心,若箭矢般激射出去。

    王怜花没有硬接,只放开手掌,微微侧身,细链擦着他,夺的一声,钉入身后的一块巨石,尖端锋利的鸟喙竟全部没入。

    林鹤仙囔囔道:“你这恶魔,恶魔。”她连说了十几遍,最后脸上终于现出一丝诡异的笑容,像是肌肉随意的扭曲,没有半点生气。

    她恨恨道:“王怜花,今日你没有解毒,来日你只怕要比我可怜百倍。”

    王怜花看她的目光认真了些许,冷冷道:“不管我来日如何可怜,至少不用死,何须林姑娘替我操心。”

    林鹤仙凝注着他,又错开眼光看向沈浪,“死绝不是最痛苦的,亲眼看着自己的挚爱死,才是最痛苦的,若是自己亲手杀了自己的挚爱,这种痛苦,只怕比自己死一千次、一万次还要痛苦百倍。到了那时,你或许会后悔,为何今日死的不是你。”

    “闭嘴。”王怜花怒喝一声打断了她,“我又何来挚爱?所以,这种痛苦,是万万尝不到了。”

    林鹤仙仰头大笑,笑声尖锐刺耳,好似厉鬼在雪山间哭嚎,“你还要自己骗自己?你忘了云杉坪发生的事了么?”

    王怜花冷冷道:“那不过是一个迷人心智的法阵。”

    林鹤仙道:“守山人曾说,只有倾尽了真心的相爱,才会被阵所迷,携手走向那万劫不复的深渊,而且,你七窍玲珑,难道还不敢面对自己的感情么?”

    她话音刚落,王怜花已倏忽一下,落在她身前,扼住她的喉咙,嘶声道:“若你再多说一个字,我让你看不到今天的日落。”

    林鹤仙笑得残酷,狠狠掰开了王怜花的手。

    王怜花本也没有捏紧,他的心绪早已翻涌得如同巨浪间即将倾覆的一叶小舟。

    林鹤仙道:“这落日,看不看又有什么关系,我只恨我看不到来日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惨状。”

    她话刚落,便后退了两步,转身奔到崖边,向着那无底深渊纵身而下,这次,再也没有谁能拉住她。

    她衣袂飘动,如一片白色的雪花,飞扬着,与这茫茫雪山融为了一体。

    天地间,只剩呼啸的雪风,雪粒子被吹起,砸在脸上,是一种火辣辣地疼。

    王怜花看着那处山崖,站了半晌,突然向着上山时的来路一掠而去,竟未去看沈浪一眼。

    沈浪服下了雪山幽昙,散乱的真气凝聚,丹田渐渐充盈,片刻,冲开了穴道。王怜花早已没了踪影。

    ☆、第 24 章

    数九寒冬,鹅毛般的大雪漫天飞舞,大地早已银装素裹。

    低沉的天穹连接着苍白的大地,混沌了边界,洛阳城压在厚重白雪下,几乎喘不过气,只剩一重重银白屋檐,似勉力起伏的山峦。

    恢弘的城门傲然伫立,墙垛上堆堆积雪,有几分颓然。

    现下刚过午时,出城之人甚少。

    空荡荡的城门下,徐长水跺了跺脚,舒缓一下已有些麻木的腿,拢紧棉衣,又把身子挺直了些。站在他对面的赵二早已不知躲到何处避风去了。

    风雪中,一阵轻健的马蹄疾驰而来,倏忽就来到城门前,是一个绯红的身影,他座下的马也是枣红色的,似一团火燃烧在这白茫茫的天地间。

    这一人一马本来跑得甚快,待到城门前,他突然轻勒缰绳,白马嘶鸣,马蹄轻扬,在徐长水面前旋转了一圈。

    枣红马喷出的腥臭热气扑面而来。

    徐长水这才看清来人竟是王怜花,他衣角上沾了雪水和泥土,看来风尘仆仆。

    徐长水神色微变。

    王怜花坐在白马上,睨视徐长水,嘴角浮一抹笑意,“两月不见,徐捕头怎地成了这守城卒?”

    徐长水心中有愧,此时乍然见他,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赵二突然跑了出来,笑嘻嘻道:“这位公子是徐捕头的朋友?”

    王怜花笑道:“在下自当徐捕头是朋友,却不知道徐捕头愿不愿意结交在下这样的朋友?”

    他这样说,徐长水面上不禁有些难堪。

    赵二道:“徐捕头上个月对县令大人所判的一桩案子颇有微词,因此被县令大人安排来此反思己过。”

    王怜花笑吟吟看着他,道:“徐捕头一向公正不阿,自然是要紧守心中大义的。”

    徐长水讷讷道:“我自知有愧于王公子,这两个月来一直拼命寻找云淇下落,无奈她竟似人间蒸发一般,毫无踪迹。”

    王怜花淡淡道:“若被你如此容易便找到了,她怎会是那诡计多端的花旦。”

    徐长水奇道:“什么花旦”

    王怜花道:“徐捕头现在不知道也没有关系,只要把她找出来,一切就都明了了。”

    徐长水道:“不过在下还有一事要询问王公子。”

    王怜花道:“徐捕头请说。”

    徐长水道:“现下江湖中流言四起,都说快活王虽然已死,但他所留下的无数武功秘籍和珍宝仍在。而找到这些珍宝和秘籍的线索正是在王公子上次拿走的那副三美图中”

    听到他这话,王怜花暗忖,那时把这个消息散布给包必死,不过是利用他一下,本以为这样的消息,谁都不会愿意告诉别人,他竟将它传遍江湖。对了,包必死有个同胞兄弟,包必活,我竟忘记了这点,此番却成了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想着,还是笑道:“徐捕头以为呢?”

    徐长水踟蹰着,不知该作何回答。

    王怜花笑道:“莫非徐捕头也相信这等无稽之谈,我先前已说过了,那副画不过是母亲生前遗物罢了。”

    徐长水道:“话虽如此,但你与快活王的关系匪浅。”

    王怜花笑道:“难道徐捕头也对这快活王的遗藏有兴趣”

    徐长水正色道:“我只觉得江湖中人心险恶,难免有一些宵小之辈,有所觊觎。或许会对王公子不利。”

    王怜花道:“谢徐捕头关心。”他又叹气道:“但我现在身中剧毒,又有何心思再去关心旁的事情。”

    徐长水神色微变,“此事因我而起,在下定会拼尽全力替你找到云淇。”

    王怜花促狭一笑,“若徐捕头当真心中有愧,在下倒想请徐捕头帮个忙。”

    徐长水道:“请讲,在下定当竭尽所能。”

    王怜花从马上勾下身子,贴近徐长水低声道:“若沈浪回来了,请徐捕头务必第一时间来我别苑通知在下。”他笑得愈发神秘,“若是他问起我的情况,你也尽可告知。”

    徐长水有些怔愣,王怜花不待他做出反应,扬鞭在马臀上一抽,白马嘶鸣一声,纵蹄而去,激起一片飞雪。

    临走前,他手一扬,抛出块闪着细碎光亮的东西,在空中划出道圆滑弧线,准确地落在赵二手中,定睛一看,却是一小块银子,赵二眼睛顿时亮了。

    王怜花纵马在长街奔了一段,渐渐慢下来。

    此时,天寒地冻,街头寂寥,不时有一两个缩脖弓腰的行人,急步而过。

    他突然看到前方有两个熟人,便勒了马远远看着。那两人,一个是形容猥琐的渺目乞丐,另一个也是乞丐,虽然眼不瞎,可满脸的麻子,看起来甚是吓人。

    两人不但穿着粗布衣裳,背上还各自背了七只口袋,从一条暗巷出来,挨头说着话,立时便钻进了另一条暗巷中,并未注意到王怜花。

    王怜花暗想,两年不见,金不换不但重回丐帮成了七袋长老,还和钱公泰混到了一起。现下三美图的消息已经流传开来,这样的局面,两人不来搅和搅和,才叫怪事哩。

    当下不在耽搁,往别苑而去。

    回到别苑的时候,兰儿正在水榭中枯坐。王怜花往廊下的榻上斜斜一靠,兰儿已端了茶水过来,待看清王怜花时,惊得瞪大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