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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看到王怜花右脸颊上有一块淤青,额间的朱砂也还在,惊呼道:“公子,为何你身上的毒还没解难道是没有找到幽昙花么?”

    王怜花唇角微勾,笑容竟有些神秘,“自是找到了,只是我已将它给沈浪解毒了。”

    兰儿惊呼道:“公子你为何要这样做”

    王怜花笑道:“我自然是想让沈浪活。”

    “为什么?公子不是一直都想让他死么?”兰儿愈发奇怪了。

    王怜花道:“我虽中了毒,但一时无虞。现下戏班之事未明,若不解决,我即便解了毒,依旧身处险境。唯有将那唯一的一朵幽昙花给沈浪,救活他,这样他既欠我情,也欠我一条命,以后,他不但会尽心替我找解药,更会拼尽全力护我周全。”

    兰儿恍然大悟道:“公子端的好计谋。”

    她又问道:“那为何沈大侠没有与公子一同回来”

    王怜花眸中的光线突然黯淡了几分,叹道:“怕只怕我想的,他都想到了,不过,他只要回来,定然还是要往段家庄一趟。”

    兰儿问道:“沈大侠去段家庄为何?”

    王怜花笑道:“自然是去确认,我究竟是不是真的以性命相交。”

    兰儿又问:“那公子的脸颊是怎么回事兰儿想不出这天下还有谁能伤到公子”

    王怜花眨了眨眼,道:“我考考你,若你做的事惹恼了你爹爹,他要打你,你会不会跑”

    兰儿思索片刻道:“自然是不能跑的,跑了的话他只会更生气,而且迟早还是要被捉到,捉到后爹爹只会更气,打得更重。”

    王怜花咯咯笑道:“真聪明,孺子可教也。你非但不能跑,还要把脸凑过去,送到他拳头底下,这样他不但气会消,还会心疼你。”

    兰儿不解道:可公子没有爹爹啊。”

    王怜花笑道:“我虽没有爹爹,不过还有个叔叔,只要他心里是看重你的,岂非道理都一样。”

    “叔叔”兰儿眨着眼,满面狐疑,她虽未完全明白,却也不再多问,她又四下看了看,疑惑道:“为何林姑娘也没有回来呢?”

    王怜花淡淡道:“以后切莫在我面前提她,她已经死了知道么?”

    兰儿心头悚然一惊,再不敢多言。

    极目望去,白雪纷扬而下,笼罩天地,如梦如幻,似假似真。

    王怜花突然又问,“兰儿,你到我身边是不是已两年多了”

    兰儿乖巧地回答:“是,少爷,你两年前从大漠回来的那日,恰好遇到了我,于是把我带回了府上。”兰儿眨巴着又大又亮的眼睛,问道:“少爷,你还记得么?”

    王怜花侧目去看她,眼里似有困惑,“记得什么?”

    兰儿道:“记得你是如何见到我的。”

    “或许,还记得一些。”王怜花凝眉不语,似已陷入了回忆。

    两年前的盛夏,那时没有漫天大雪,也没有朔风凛凛。

    那日,洛阳闷热,好似蒸笼。天边滚动着层层乌云,不时闪过一道白光。

    远山边响起的轻雷沿着灰黑的苍穹翻滚过来,来到头顶时已震耳欲聋。

    大雨顷刻将至,街上的行人步履匆匆。

    一个瘦瘦小小的女孩,跪坐在街角,身边摆着一卷鼓鼓囊囊的草席,一双满是污泥的光脚从草席中伸出来。谁都看得出,那是一具尸体,而且,已尸臭散发出来,经过的人都惊得不敢呼吸,捂着鼻子疾步离去了。

    女孩自己亦满脸污泥,衣衫褴褛,简直就像一个乞丐。只是脸上那双大眼睛却闪亮得像两颗星辰,灵活地转动着,充满了朝气。

    她前面摆着一块破木板,就像垃圾堆里随意捡来的,上面用木炭写了歪歪扭扭的四个字,“卖身葬父”。

    一个绯色锦袍的公子走到了她身前,他身后还跟着一个美艳的女子。

    瘦弱女孩抬眸去看二人,并不害怕。

    绯衣公子看了一眼牌子,嗤笑出声,“卖身葬父真好笑。”

    他皮肤白皙,甚至比他身后那美若天仙的女子还要白三分,轮廓明朗,眸子清亮似寒星,俊俏得不像话。偏偏脸颊似被暴晒过一般,有几块鲜红的脱皮,形容间有些疲惫。

    瘦弱女孩定定看着这公子,看得有些呆滞。

    公子皱了眉,似有不悦,“你在看什么?”

    他的声音清朗,好听得不像话。偏偏语气既冷且傲,好像难以接近。

    瘦弱女孩脸颊有些发热,却还是看着他,“公子,你长得真好看。”

    他一愣,哈哈大笑起来,“我好像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直白的夸我,还夸得这般真诚。”

    他蹲下身子,浓烈的尸臭让他禁不住皱紧了眉头,但他还是没有起身,平视着女孩,问道:“你叫什么”语气有了几许温度。

    女孩道:“我叫阿丑。”

    “阿丑”他似乎有些嫌弃这名字,“你爹爹几时死的?”

    阿丑老实回答,“十天前。”

    公子浮起一丝苦笑,“十天前,十天前楼兰刚好起一场大火。你家里别的人呢?”

    阿丑眨了眨眼,“妈妈也死了,现在家里只有我一个人。”

    公子怔愣片刻,叹道:“我好像也是。”

    他站起身子,随意地掸了掸衣角的灰尘。

    雷声轰然,似在耳边炸响。

    蚕豆大的雨点顷刻坠落。

    美艳女子已及时将早已备下的油纸伞撑开在公子头顶。

    伞不大,雨却很大。

    美艳女子手中的伞大半都在公子头上,她自己的半边身子便暴露在雨中,她却浑不在意,只淡淡然地凝注着公子的侧颜。

    白色的油纸伞下,一个俊俏的绯衣公子,立于蒙蒙雨雾中,似云雾间的谪仙。

    阿丑的身子当然也湿了,从里到外,湿得彻底,发梢尖,雨水成股淌下,流进领口,凉丝丝。但她还是坐在地上,丝毫没有想要去避雨的意思。

    咚一声,一块白亮的银子已抛在了阿丑身前,冷漠的声音传来,“这是五两银子,你拿着,再去王森记领一口薄棺,就报我王怜花的名字。速速把你爹葬了去,切莫再把洛阳街搞得乌烟瘴气。”

    公子转身欲走,阿丑急忙喊到:“公子,可以让我跟着你么?”

    公子转身看她,突然笑了。

    他不笑的时候,带些冷漠,笑的时候整个人却瞬间灵动起来,眼眸闪亮,唇角微微勾,狡黠中又带几分得意。

    “好吧,那你就跟着我吧,刚刚从大漠回来,添几个婢女也不错。”

    阿丑似没有料到他答应得这般爽快,有些惊讶。美艳女子想说些什么,嘴巴张了张,最终还是没说。

    公子又悠悠道:“你以后改个名字吧。”他稍稍思索,“就叫兰儿吧,毕竟你还有几分兰草的风骨。”

    ☆、第 25 章

    沈浪纵马在山道上飞驰,马蹄踏起的尘土似也在催促。

    王怜花一走,他便起身回洛阳。他没有走官道,而是走了一条偏僻的小道,王怜花定然也会回洛阳,他怕遇到他。

    他本不必怕,但偏偏要怕。

    他心头萦绕一个疑问,其实答案已呼之欲出,但他还想在去将它确认。

    王怜花留下的纸就揣在衣襟里,贴在心脏,那上面写着“沙上浮月牙,红袍映绿波”,他不知道什么意思,也无法去想,他的心还是乱,系在空中,飘飘荡荡,似无根浮萍。

    南地温暖,愈往北去,天气渐寒。

    沈浪的马蹄踏进了一片幽深的竹林,竹林茂密,直插天际,薄薄的积雪压住那些碧绿的细长叶片,低低垂垂。

    新雪初霁,气温很低,傍晚的余晖穿透密林,照上地面焦枯的叶片,踩上去是一种沉闷的声音。

    他将马系紧,找了块空地坐下,掏出馒头,默默地吃,馒头又冷又硬,挂住喉咙,让人难以下咽。

    馒头的滋味再不好,却也比不上他心中苦涩滋味的万千。

    他的眼眸看起来有些许晦暗。

    朔风卷过竹林,几片竹叶悄然下坠。

    沈浪的手在半空一挥,指间已夹了一片翠绿的竹叶,在朔风中翻抖,上面沾着几粒积雪立时被吹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