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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听说,中原江湖,唯王怜花可与沈浪比肩。王怜花破了他的无量刀阵,已让他自觉并无必胜把握,可此刻,他发现,沈浪的武功实已比王怜花更高。
宿剑客额头上渗出了一片冷汗,他已没有办法在稳定地站下去。他突然又一点杀气剑意都感觉不到了。
感觉不到岂非比四面八方俱有还可怕百倍。
他握紧了灵蛇,足尖一点,身形突然向后翻腾,一掠三丈。甫一落地,身形立刻又重新掠起,他绝不能露出半点破绽。他在这片林间空地上不停地上下纵跃,剑光如水,一招接一招,舞得密不透风,毫无缝隙,可沈浪哪里去了
宿剑客心神惊惧,舞了片刻,只觉得手腕酸胀,力气减弱,他知道,此刻,自己已是勉力支撑,不消片刻,他定要破绽百出。
他心念一动,故作气力不继,中门大开,露出空档。他料定沈浪必会出手,等沈浪一出手,他就可以拼尽全力,使出最后一剑,了结了这个可怕的对手。
想着,他竟然心中生出些许怅然,这少年,果真是自己平生所见的第一高手。
宿剑客露出空档,沈浪果然出手了。
他倏忽一下,从后翻到宿剑客面前,他其实一直栖身宿剑客身后,只因他轻功实在已太高,竟总是快宿剑客一步。
他的青竹已经刺出,来势并不快,甚至有些悠闲,青竹的锋锐刺破一片悠悠坠地的碧叶。
宿剑客见沈浪已然中计,用尽全身力气,刺出这最后一剑,灵蛇光芒大盛,快如闪电,猛刺沈浪的咽喉。
沈浪的青竹比宿剑客的灵蛇短,出剑也比灵蛇慢。似已必败无疑。
就在灵蛇将要刺入沈浪喉咙之时,青竹上突然飞出一片竹叶,去势星移电掣。划向宿剑客的咽喉。
呲一声,灵蛇凝结,青竹静止。
宿剑客的咽喉上猛地渗出一线血迹,他瞪着沈浪的目光中惊惧交加,更多的是不可思议。
三个胖女人已忍不住惊呼出声,便要放下软兜一拥而上。宿剑客扬手止住三人,那三个胖女人面面相觑,悻悻地收住了脚。
宿剑客死死瞪着沈浪,似乎要从他身上看出一星半点的超乎寻常之处,半响后,他突然啪啪鼓掌,笑道:“好好好,真是好孩子,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我甘拜下风。你竟然以一枝青竹破了我一招精妙绝伦的杯蛇幻影。只是,我想不到你刚刚明明可以杀了我,却不杀我,你可知,若我不主动停手,你就非死不可。”
沈浪将青竹往地上一抛,笑道,“你一定会停手。”
宿剑客瞪大了眼问道:“你为何如此肯定?”
沈浪淡淡道:“因为你已气力不继,这一招早已是必败的一招。”
宿剑客神色几变,终于恢复完全的平静,他毫不在意脖颈上的伤口,轻巧一跃,又落进了那顶软兜中,又变成了那条没有骨头的死皮蛇,好像刚刚拿着灵蛇,刺出精妙剑招的根本就不是这个人。
他随意地扬了扬手,道:“今日就此别过,我们后会有期了。”
三个胖女人会意,抬着软兜转过身子,就要离去。
沈浪却又倏忽一下落在了四人面前。
宿剑客冷冷道:“沈大侠这是何意?”
沈浪笑道:“我不杀你,乃是有话问你。”
宿剑客眯起眼,细细地打量这个少年,只觉得他无论做事说话,总是出人意表,让人难以捉摸,“你要问什么?”
沈浪道:“你可知道蕉鹿?”
宿剑客道:“蕉鹿正是段风的独门密毒,我知道王怜花中了蕉鹿,只是,你们不是已经去过玉龙雪山了么?莫非没有拿到雪山幽昙?雪山幽昙可解百毒。”
沈浪道:“拿到了。”
宿剑客疑惑道:“那你为何还要问蕉鹿之事?”
沈浪垂下眼眸,他的心已开始刺痛,这是一种难以言说的痛楚,他的声音突然已变得低低沉沉,“因为,他根本就没有服下幽昙。”
宿剑客想问为什么,但他没有问,面前的少年依旧平静,几无情绪,但他好像已感觉到这少年心里有着一份难以言说的悲伤,刚刚他身上带着的那种好似与生俱来的自信,那种少年人固有的洒脱肆意已全部消失。
宿剑客凝目看了他片刻,道:“若没有幽昙,那就只能去找段风了。”
沈浪猛抬头,看着他,目光似在闪动,“你能不能告诉我如何找到段风?”
宿剑客道:“段风是个怪物,也是个惊才绝艳的怪物。他非但对各门各派的武功极为熟悉,可算得上无一不精,无一不会,他下毒制毒的本领出神入化,而且,还精于易容,经过他妙手易容出来的人,那是谁也看不出来的。你虽然武功高绝,但要想跟他斗,也不容易。”
他的描述不禁让沈浪想起了王怜花,他们两听来竟如此相似。
“如何才能找到他?”沈浪又问了一遍,似在强调。
“谁也找不到他,只有他主动来找你。”
“若我非找他不可呢。”
宿剑客眯起了眼,“你要替王怜花找解药?我能不能反问你一个问题。”
“前辈若肯告知如何找到段风,在下自当知无不言。”
“你和王怜花究竟是敌是友?”
沈浪微怔,片刻,叹道:“我已欠他太多了。”
宿剑客似有所感,不再继续追问,道:“我再告诉你一件事吧,清明之日,段风将会与手下生旦净丑几人相聚狂风堡。你不要问我狂风堡在何处,我不会告诉你的。”说完,他轻轻敲了下软兜的扶手,三个胖女人再不停留,朝丛林深处疾步而去了。
☆、第 26 章
王怜花推开书房的雕花槅子门,举烛步入。
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墙高大的金丝楠木书柜,柜中医卜星象,诗词歌赋,各类杂书,应有尽有。
黄灿灿的书柜,错落有致的书脊,搭配着温润的楠木桌椅,桌上的陶罐中插着雪白的腊梅,高雅闲趣,相得益彰。
书房并非方正,似单独在一角隔出了一个小隔间。
书柜就靠在隔间墙上,转过墙角,又靠了张软榻。书柜的一个格子里放了只黄铜的兽首香炉,光泽清幽。
外面传来更鼓之声,当当两下,不过二更。
王怜花点了著檀香,插进香炉,又在那香炉的兽首上嗒嗒拧了两圈。
咯咯几声,那面巨大的书柜突然从中间向两边移开,露出背后一个小门。王怜花走入其间,片刻取出副长卷来。
缓缓展开,只见红墙飞檐,三女哀怨,正是王夫人的三美图。
王怜花将三美图摊在桌上,细细查看,突然,他目光落在画中那堵红墙的墙角,眸中光线跃动了几下。
先前在母亲房中看到此画,明明记得此处画有一簇嫩黄的兰花,何以消失了?初看此画时,被伤怀情绪影响,竟未能发觉。
王怜花继续细看,不多时,又找出三处极细微的不同之处。
暗想,不管再高明的赝品,只要进了我的眼睛,万没有辨别不出来的道理,这副三美图,当年我在母亲房中时时得见,可算得上十分熟悉。眼前这副,无论线条笔法跟当年那副绝无二致,若不是我对此画记忆深刻,断然发现不了这竟是两幅画。
此事,似乎只有一个解释,这两幅画虽不是同一副,却出自同一人之手。
究竟是谁画了这画?段风让云淇送到燮王爷手里,目的就是要让我得到这幅画?这画难道真的跟快活王的遗藏有关?
檀香腾起一线青烟,满室萦绕幽香。
窗户突然打开,一阵寒风灌进房中,青烟四散,顶端的一段灰烬猛然掉落。
寒风送进来一个人。
一个黑衣年轻人。
不是夜行人的那种黑衣,只是普通的黑色长袍。
他的脸也黑,映在烛火中,有些幽暗,似五官都混合在了一起。幸好,他的五官就是那种普普通通的五官,不丑不美,不管看得清看不清,也不会有人去仔细地看。
王怜花此刻偏偏就在极仔细地看他。
黑衣人一进来,立时跪倒在地,沉声道:“公子,属下万千山,前来领命。”
王怜花仔仔细细地看着那跪倒在地的人,半晌,叹道:“我沉寂江湖两年,门中属下大多流散,另觅良主,我白日虽在城中留下召集信号,心中却觉得,定是一个人都不会来的,没想到,还有你。”
他拍了拍那人的肩,道:“很好,起来说话。”
万千山噌地一下站起来,面容肃穆,身板挺得笔直,他知道,自己的出头之日来了。
王怜花取了张银票递在他手中,万千山低头看了一眼,立时激动得手都颤抖起来,那银票是五千两的,已足够他舒舒服服地过往后的生活。
王怜花含笑道:“我听你来时的步伐,轻功尚可,现在我交给你一个任务。”
万千山沉声道:“但凭公子吩咐。”
“你在洛阳城中暗暗中盯住金不换、钱公泰丐帮那伙人,看他们搞些什么鬼,若被他们发现了,你自行了断就是。”
万千山浑身一抖,掷地有声地留下一句“遵命”,又乘着窗口的寒风,飘进了浓浓的黑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