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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怜花冷冷道:“你明知这些都是废话,为何还要继续说下去,白费唇舌。”

    兰儿惊呼道:“公子,难道你心里从来就没有在意的东西”她声音突然落了下去,“不,还有,你还乎一个人,沈浪。”她的声音又陡然尖锐起来,“你心中只有他,可你又如何确定他也心中只有你他是大侠,他背负的本就比大家所想的多得多。”

    王怜花哼笑道:“你到底想要说些什么?”

    他冷漠又无情的声音像一把利剑,刺向兰儿,刺得她脸上那种痛苦的神色蓦然化为了愤恨和不甘,她惊呼出声,“你果然是这般绝情,我早已知道,林鹤仙是被你逼死的。她自小伴你长大,待你亲如弟,你竟能狠心杀她。”

    王怜花眯了眯眼,眸中光线凌厉。

    兰儿继续道:“你不用奇怪我怎会猜到,我早知她一直恨着你,有一次她躲在梅园中烧纸祭奠她妹妹,被我撞见,她虽恨你,可多年相伴,又怎会没有几分真情不然,她日日与你相伴,数年间,难道全无下手机会”

    王怜花冷声道:“你知道又如何,你不过是我脚下的一条狗,我杀你就像踩死一只蚂蚁般容易。”

    兰儿怆然笑道:“那你何不杀了我白姑娘说的没错,无论如何,你都不会接受我的,尽管我们已”

    “白姑娘”王怜花脑中似有灵光闪过,面容上的线条猝然绷紧,人已闪到兰儿身畔,出手扼住她咽喉,冷声道:“你故意引开我”不待兰儿回答,他手上用劲已将兰儿重重甩在地上,纵身往客栈奔去。

    房间里果然已空无一人。

    桌面用利器划出三个大字,“对不起”,横平竖直,刻痕清晰。

    刻的人似已用尽全气。

    王怜花的血液瞬间冰冻

    若沈浪不愿意,这天下间还有何人能带走沈浪

    无论是用智还是用力,他都相信没人能做到。

    自己也不能。

    能束缚沈浪的,只有情。

    王怜花的血已冷得彻底,从头顶一直到脚底。

    很快,兰儿也气喘嘘嘘地冲了进来。

    她还要跟来做什么?难道是要来看看事情有没有如她所计划

    王怜花怔怔地站在空无一人的房间,冷声问:“沈浪呢?”

    兰儿道:“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

    “是白芙蕖逼走了他用孩子”

    兰儿道:“没有人能逼走他,能逼走他的只能是他自己。”

    她又道:“公子比我清楚,这天下没有人能带走第一高手沈浪,只有一样东西,那就是情,割不断地血缘亲情。你还不明白么?”

    王怜花还是一动不动。

    兰儿道:“他明知离你的蕉鹿发作只有不到二十天,却还要离你而去,公子,沈浪已做出了选择,在你和孩子之间。”

    王怜花道:“他是沈浪,这本是他一定会做出的选择。”

    兰儿噶声道:“那你呢?他难道再也不管你的死活”

    她好像比王怜花更伤心,泪水已滚满脸颊。

    王怜花道:“我的死活又何须别人来管,你现在更该想的你自己的死活。你联合外人来骗我,你觉得我还会饶你”

    他背对着兰儿,兰儿只能看到他的拳已握起,因为用力,指节发白。

    他一直都清瘦,这一刻看起来,竟无端地透着脆弱。他回身走向兰儿,脸色苍白若死,眼神凶恶,眼眶却微微发红。

    兰儿怔愣地看着他,又惊惧又痛心。

    他伸出手,伸向兰儿的咽喉,似乎真的想要置兰儿于死地。

    手还在半空,那瞪着兰儿的又凶又恶的眼神却倏地一下涣散。

    王怜花踉跄了两步,猛地栽倒地上。

    “公子。”

    王怜花睁眼的时候,看到的是兰儿尤带泪痕的面庞。

    他依旧在小客栈的房间里的床上,兰儿依旧守在他身畔,沈浪依旧不在。

    他动也不动地躺着,神情空白了一瞬,眼神迷茫。

    兰儿担忧地问道:“公子,你怎么了”

    王怜花面无表情地说道:“自然是毒发了。”

    兰儿惊呼道:“为何会这样不是还有十多天么?”

    王怜花冷哼一声,“你也知道,只有十多天而已,难道你以为我是被你气晕的你也把自己想得太重要了些。”

    兰儿怆然一笑,“我以为你很伤心。”

    王怜花道:“若你嫌自己活够了,尽管继续说下去。”

    兰儿并不嫌自己活够,于是她闭起了嘴巴,但她还是呆呆的看着床上苍白面容的公子。

    他形容憔悴,神情却很平静。

    这半年的时间,他实已经受了许多。

    痛苦总会让人成长。

    他的确已成长。他的锋芒和锐气已消减了许多,变得愈发深沉。

    在结谷寺时的他,甚至让兰儿觉得陌生,尤其是他的目光。

    她跟在王怜花身边两年,已见过太多他的风流恣意,狠辣无情和杀伐决断。

    他的目光,是轻佻,是冷冽,是变幻莫测,是难以捉摸。

    但那时,他微微侧头,凝注着沈浪的目光,偏偏是她从未见过的,温柔又有情。

    想起那样的目光,兰儿的心抽痛起来。

    她突然发现自己好像也已成长了。

    从她痛苦的那一刻,她就成长了。于是,她答应了白芙蕖帮她将王怜花引开,让她带走沈浪。

    白芙蕖的手段的确高明。

    她跟白飞飞一样,都是绝顶聪明的人。她们最擅长的,就是利用别人的软肋。

    沈浪的软肋只有两个,心心相印的知己挚爱,血脉相连的舐犊之情。

    兰儿端来一碗粥,一口一口喂他。

    王怜花顺从地吃完,闭起眼眸,似已昏睡。

    兰儿静静地看着他,也不知看了多久,直到夕阳逝去,暮色渐浓,月光从窗口透进来,照亮了那人俊秀的面容。

    他微微侧着脸,高挺的鼻梁在脸颊上投下一小片阴影,像一片他心中不愿示于人前的心事。

    王怜花在床上躺了两天,兰儿便守了他两天。

    兰儿不敢多说,心里却愈发焦急,难道公子已准备等死还是他的毒已彻底发作,他的精神已完全崩溃

    兰儿根本看不出半分端倪。她能做的除了陪伴他,别无它法。

    到了第三天傍晚,沈浪还是杳无踪迹。

    王怜花却突然从床上跳了起来,看着兰儿,眨了眨眼,问道:“东西已经收拾好了么?”

    兰儿讶异地看着他,“什么东西”

    王怜花笑道:“要去大漠自然要准备不少东西,你一向妥帖,也很清楚我的习惯。”

    兰儿怔愣了片刻,才银铃般地笑了起来,“好的好的,公子你稍等,我马上去准备。”

    她话音一落,人也像银铃般清脆地跑出了房间。

    等她背着一个巨大的包袱回到房间的时候,王怜花已梳洗打扮整齐。

    依旧是绯色的锦缎衣裳,衬着他颀长的身材,看起来风流又神气。光洁的发丝被润泽的玉冠束起,留下一部分,如雾般垂曳在背,又似那俊秀的翩翩浊世佳公子。

    他本就是这天下间最迥然不群,最独一无二的那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