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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道:“我们成亲好不好。”
润玉愣住,呆呆地看着他,眼也忘了眨。
斩荒回过神来,也反应过来自己唐突,可话已出口,后悔也来不及了。
他二人无言对视许久,逆云突然不知从哪儿窜了出来,接话:“挺好的啊,公子也还病着,正好冲冲喜么。”
他笑笑,话语中饱含着蓄谋已久的意味:“反正东西都是现成的么。”
斩荒差点没忍住一掌拍上去。
逆云意识到了自己说漏了自家主上的美好幻想,闭嘴,默默退后。
润玉幽幽看他:“你知道一般都是快死了才会冲喜的吧?”
逆云赶紧呸呸呸,不住道公子不要瞎说。
润玉转头看斩荒,面上无甚表情:“你想?”
斩荒犹豫片刻,叹了口气,老老实实点头。
他当然想。
他虽然承认要想润玉回来很难,却总也控制不住的要往好了去想,想着他们总能苦尽甘来的。他想着想着,神思就往往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
他若是忘了自己怎么办?他若是被别人捡到了怎么办?就像当初被他捡到那样?
他那么好,他都不舍得放手,别人当然也不会舍得把他还回来的。
这不成。
他非得把他牢牢抓在手里不可。
他想着想着,神思就又飘远了,他想了一瞬的旧事,想起他的恩人姑娘同她的相公,便又幻想着能与他也那样名正言顺、永结同心。
如果运气好,也许终有能白头偕老的一天。
他想过了一次,便又想了千千万万次。
他当然想啊,将他打上他的印子,要他永远留在他身边。
他于是又一次的点了头,郑重道:“我想的。”
润玉看着他,沉默许久,沉默到他的心都发慌,才终于轻声道:“那好,那我答应你。”
他微微笑了笑,主动凑上去吻他一下,道:“只不过,三媒六聘,不许少。”
要办就办的正正经经么,不然有什么意思。
斩荒愣了许久,反应过来,忙不迭点头,笑成一个傻子。
逆云看着也十分高兴,喜气洋洋的跟在他们身后,不住盘算着如何打点。
也算是有了件喜事,润玉再坐在荼姚面前时终于不光冷着脸看她了。这次他干脆把腕子一伸,闭了眼想自己的事情。
他没搭理荼姚,荼姚却上赶着要凑上来招惹他。
如今她的命与润玉的命紧密牵系,她自己放不下她的命、她的权位、她的儿子,便总要同润玉商量一些你死了之后这个要怎么办那个要怎么办之类的话题,听着着实是很欠揍。
可是没有办法,润玉也确实在犯愁这个,只好忍着厌恶同她商量。
今日的话题是“你死了之后他若等烦了来逼问,我该怎么办?”。
润玉想了想,道:“若他那时还喜欢我,你便想法子自己对付过去。若他有其他喜欢的人了,你就说实话吧。”
他便不必再想着他了,他那时便有新的未来了。
他这样想着,唇边露出个浅浅的笑容。
他瞥了荼姚一眼,道:“那时他气性应该也没那么大了,不会去找你儿子算账的。”
他顿了顿,眼神冷下去:“不过,你是一定要死的。”
他道:“即使他有了其他喜欢的人,他也不会不念旧情的,即使我现在让你多活一阵,该还给我的,你终究要还给我。”
他笑笑:“除非你骗他一辈子,可那样的话,你便要做一辈子的阶下囚了,到时候没有我隔几日便过来一趟,你可要一直待在牢里,哪里还有像这样出来放风的机会。”
他说完,环视四周,笑。
斩荒怕他受寒,特意命逆云腾了处向阳的宽阔宅院来,又燃了地龙,铺了厚厚的地毯。对于久居牢狱之人来说,几乎可算得上是天堂了。
荼姚瞪他一眼,忽的愣住,思索片刻,也笑了出声。
她凑近了些,面上满是得意之色:“本座倒忘了,你是白龙,斩荒是五色麒麟,你们两个杂种,还真是天生一对。”
没等润玉反唇相讥,她便又道:“你最好希望他没有对你动真心。”
润玉一愣,心中忽的泛起一股深深的凉意来,一路侵到他的四肢百骸,冰的他莫名便发起颤来。
他忽然不知从哪里来了力气,不顾身上痛楚站起身来,手上使了狠劲制住荼姚,低声逼问道:“你什么意思?”
荼姚看着他那焦急神色,笑的愈发放肆,身子都一颤一颤。
她道:“夜神博览群书,不是有学问的很吗?五色麒麟一生只动一次情,这个你也不知道吗?”
她仍然笑着,神色已有些癫狂,她道:“他若是真的喜欢你,可就太倒霉了。”
她道:“你可要把他害惨了。”
永失所爱,该是多大的痛楚?
润玉收了手,身子微微的颤。
沉默许久,他冷冷看她一眼,扶着墙壁走出门去。
那么她还是早杀的好。
迟则生变。
既已有了这么一个天大的变数,便再不能有别的变数。
他一边走,一边胡乱地想。
他怎么办。他突然想到。
斩荒怎么办呢。
他微微弯了脊背,几乎站立不住。
痛。
他忍了那么久,此刻却似突然忍不住了。
撕心裂肺一般的痛。
他又要怎么办。
他这一生,处处都是错。他原以为这忘川水是苍天开恩,给予他的恩典。可原来……原来这才是他最大的错。
他缓慢且艰难的一步步行在庭院中的雪地里,面上一片空茫。
究竟是为何呢?他想。
造化弄人,怎么却偏只对他不依不饶,竟非要他含恨而终、死不瞑目么?
“他怎么竟遇见了我。”他喃喃道。
六界那样广阔,有数不清的生灵,他怎么偏偏却遇见了他?
他想起斩荒坚定的承诺,他想起他二人的过往,终于落了泪。
那是他的所有了。
他的心被无边的悲伤、绝望和歉疚层层裹住,难受的他几乎无法呼吸。
他启唇,声音微弱且痛苦,流露出满满的歉意。
他道:“我……我不是……不是有意。”
不是有意要招惹你,不是有意要害你。
他抬手遮了那双泪眼,几乎站立不住。
他忽然想到,这份令人难受的几乎要发疯的歉意,他没有办法亲口告诉他。
他低下头,看着地上的雪。
他道:“我对不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