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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先放开我。”冯袁休催促道。
解开皮带,冯袁休立即往后退了几步,拉开两人的距离,他站在了离门最近的地方,也方便他夺门而出, “好了卫南叙,现在请你立即离开这里。”
卫南叙垮下脸来,“我不想走。”
冯袁休指着房门,“你是个聪明人,你知道你自己刚才做了什么。”
对方往前一步,冯袁休立即警惕地往门口靠近,拿起桌上的手机,“我说真的,你再这样我会报警。”
对方露出为难的表情,“对不起,我刚才没控制好自己的情绪。”
冯袁休沉声道,“你这不仅仅是没控制好,你是在发疯。”
“可是我刚跟你告白了,你就这样把我赶走?”
冯袁休举起手里的皮带,“捆着告白?”
对方低头,抿着唇,让他显得无辜而可怜,“我刚才的确没想太多,我只是希望我们能坦诚相待,这也没什么错吧?”
冯袁休冷笑,“你跟我才认识几天,就想跟我坦诚相待?”
“一个人的感情怎么能用时间衡量。”
“你当自己在写纯爱小说?”冯袁休扔下皮带就往外走,“行,你不走我走。”说着就出了卧室。
他不能让这个年轻人在卧室待得太久。他也知道对方肯定会追上来。
冯袁休还没走出几步,就被后面的人一把拉住,“袁休,你别生气好不好。”
冯袁休想甩开对方,却发现对方捏得死紧,“你又来?”
对方这才不情不愿地放开,“对不起,我只是不能失去你。”
“别说了,卫南叙。你走吧。”说着走到门口,打开大门,一手按下手机,“还是要我现在立即报警?”
“袁休,你怎么能这样……”
冯袁休烦躁不安,为什么这个年轻人不能立即滚出这个屋子,“我为什么不能?你跟我又有什么关系?”他指着门口,“出去。”
“袁休……”他叫着自己的名字。
冯袁休现在的脑子里还乱作一团,并不是因为对方的告白或者奇怪的依恋,甚至他被捆起来这件事也不重要,他只想对方快点离开这个房子,让他的秘密得以保存。
也许是察觉到了他的决绝,卫南叙终究还是放弃了解释,“抱歉,今天的确是我不对。”对方一脸犯了错的表情,“可你知道,我的初衷并非如此。”
“我知道。”冯袁休靠在冰冷的墙上,抵住大门,“不管你是什么想法,但是今天能不能请你先回去,我们都冷静冷静,你想清楚了明天再来行吗?”
“你明天会见我?”对方轻声确认。
“如果今天的场面不会持续难看下去,我们大概是有明天的。”
“我明白了,我今天回去就是了。”说着竟然就真的穿上鞋跨出了门。
冯袁休关上了门,一下子瘫坐在地。
023
卫南叙离开了冯袁休家,在寒冷的街上漫步。低温使他的头脑清醒,就像他满身是血醒来的那一夜。
当他发现那些资料跟那个保险柜时,说实话他并没有多惊讶,不仅如此,在他眼里那些东西让他的律师变得更“完整”了。他隐约察觉到了冯袁休的不妥之处,却又无法找到一些线索。当然,主要原因是因为他花费很多时间跟精力去寻找自己的“记忆”,所以没能多关注他的律师。
但是现在不同了,他是个无罪的自由人,他有很多时间得以支配,他的律师看上去也没接什么新案子,对工作也非常倦怠。
他们有大把时间可以相处,他也有很多机会加深他们的联系。
他发现了律师喜欢他的 “天真”,这样会使他更趋近于多数他这个年龄层的整体形象。多数人喜欢那种感觉,年轻、单纯、腼腆、真诚、冲动,这些词语可以涵盖所有讨人喜爱的特质。而只要他愿意,他就可以进行完美的拟态,以完整他的“十七岁学生”形象,这时,几乎所有人都会给他正向反馈,包括他的律师。
而律师与他们的区别之处就在于,他不仅仅接受这样的拟态,也愿意承认他的边缘化特质。
所以他才会借由这个机会,向对方展示自己的天真与占有欲,然后再与他的真实特质进行融合。
他想,这应该是个好主意,以便他进行后续的计划。
况且卫南叙察觉到了对方在纵容他。他的律师无法拒绝他的要求,这种状态在他们短暂的相识中,一次次的复现。
他觉得自己将会大获成功,这个男人迟早会臣服于自己,无论身体或是心理,他都应该属于自己。
他喜欢这样的将来跟设想。
冯袁休在坐在床沿,他坐了很久,文件散落在床上,屋子里的一切看上去都乱七八糟。
他想起了一张脸,那是李艾的脸,他的脸出现在电视上,出现在各大新闻网站上,他笑着挥手,被警察捆绑着塞进车里,他对着屏幕说:嗨,休,你不会忘记我了吧?
他让全世界都有了憎恨他的原因。
看,那该死的律师,为一个连环杀手辩护,并且胜诉了。所以这个连环杀手才有机会又杀了十三个女孩,年轻的,无辜的,十三个女孩。
并且他把她们寄给了他。
那个圣诞节,沈瑜收到了被绞肉机打碎的女孩们,她们的一部分被混合在了七个罐子里,打上漂亮精致的蝴蝶结,被塞在了礼物盒里,由沈瑜签收了她们。
冯袁休抓着自己的头发,仿佛它们是某种疼痛的连接点。
他觉得自己仿佛就是凶手。是他杀了那些女孩,是自己的愚蠢行为让那些女孩被残杀。
他无法停止自己的绝望与不安,所以他站起身,走到衣帽间里,衣帽间的感应灯亮了起来,他看着那个被淹没在衣物里的冰柜,突然觉得无助。
他蹲下,掩面而泣。
他以为自己会嚎叫,或者大声哭喊,以发泄自己的痛苦。但是他没有。他只是轻声地、隐忍地哭着,泪水顺着指缝流出,他像个初次出卖身体的雏鸡,既担心眼泪惹怒嫖`客,又为自己的处境感到绝望而悲悯。
原来他这么害怕自己被发现。
他想,今天的事情让他惊恐至极,他这么恐惧,甚至让他前言不搭后语。如果发现这些的是一个警察,一个熟人,比如肖凛……比如肖凛?那他该怎么办?
卫南叙的不正常与病态,让他能轻而易举把对方打发走,那么肖凛呢?如果是肖凛发现这些呢?他要怎么向他解释自己上锁的衣帽间跟上锁的冰柜,还有那一柜子的全血?
他无可辩驳……他会失去肖凛,失去现有的一切。
他觉得自己愚蠢至极,为什么要回来呢?
因为他已经受够了在异国他乡,过着绝望与悔恨的日子。
所以他需要回来,在这个他已经不熟悉的故乡,有一个维系自己正常状态的朋友。
他不能失去这些,他想,他不能。
所以他要摆脱卫南叙。
他是如此自私,经过了所有的事,他还是这样的自私。
024
卫南叙回到了他的公寓,环顾四周。
这个屋子里看似生活用品齐全,但是没有任何有效的个人物品。唯一跟自己有关的,只有保险箱里的现金跟记事本,还有他手边的这张便签。
卫南叙伸出手,这张便签是他手动查阅客厅书柜里那一千多册书籍时发现的,他被夹在一部诗集之中。
这是个非常普通的黄色便签,上门写着一行小字:1998511 0:23。
卫南叙想,这也许是他的出生年月。虽然他的资料显示着的年龄并不与之相符,但是不知为何,卫南叙产生了这样的联想。
最初,他的记忆是空白的,他只记得自己被抓时的窘迫,还有冯袁休的那点温柔。
然后,记忆总是错乱的,偶尔出现在梦中的画面,多数是不堪入目,或血肉模糊的,唯一稍微正常的,大概就是那个假想中的妹妹。哦,对了,还有那个记忆中频繁出现的,衣着肮脏的垃圾女人。
为什么他会频繁地与那个女人有这样强烈的联系呢?她到底是谁?而与他又有什么样的关系?
这问题无疑困扰着他。
卫南叙睡得并不好,他时常做梦,也时常陷入不悦之中。
比如现在,卫南叙在镜子里看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