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封村(捉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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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恕跟白静来到村口, 截住了正要分别回家的吴尽跟孙璞。

    “眼镜, 孙哥你俩等等!”

    “哎哎!可是崔哥我停不下来!”

    小眼镜的破三轮没有刹车, 他骑得左歪右晃还停不下来,看得人一脸汗。崔恕跑了两步撵上他, 直接强行拖住车后斗给他逼停了,“哎我去,你这技术也敢骑没刹车的三轮?”

    吴尽汗都下来了, 他从车上跳下来, 找了块石头把车轮挡住, “太难骑了这车, 越骑越累, 不知道为啥它就是不听我使唤,总朝一边歪,跟喝醉酒似的, 崔哥你瞧我两腿都哆嗦了。”

    “你这是干啥去了, 卖菜?”崔恕见车里有些剩菜,还有秤杆什么的。

    “我的任务是要卖菜, 不是要给房东干活吗,你跟白姐都没活?”

    “现在是放风时间, 休息。”崔恕又看看孙璞的牛车,“孙哥你赶牛车倒是赶得挺好, 去哪砍树的?”

    孙璞那身衣服配上这牛车, 简直浑然一体, 他把牛车找了棵树拴好才过来, “就在山上砍树,可不容易砍,幸好我以前在农村待过,活多少都能干,这要让你们去可能得哭。”

    吴尽说:“我卖菜都快卖哭了。”

    “崔,看来咱俩还不是特别惨。”白静说,“不过我估计我学做衣服可能也得哭。”

    “眼镜,你房东是什么情况?”崔恕问吴尽。

    “哦,是一对中年夫妇,家里有个傻儿子,好像是后天给烧坏的。我昨天坐货车进的乡里,因为没有钱,就只好在人家车上过夜,后来早上的时候跟着车进了菜场,我打听吉祥村的时候遇上了他们三口,然后帮他们卖了一上午菜,下午我出去是练习骑三轮的,他们说我以后得经常骑三轮带他家儿子出去玩。”

    队友们:“……”

    “我房东老两口就比较可怜了,都五六十了没了儿子。”孙璞说,“老年丧子真是这世上最悲惨的事,老太太一天就在家抱着儿子的照片哭唧唧的,听得人心里难受,老头就一天到晚唉声叹气。我昨天来的时候走迷糊了,正好遇上老头赶着牛车在山上转悠,说是他家儿子以前天天上山砍树,他就走他走过的路,说没准儿能遇上魂儿。”

    白静说:“这一个村不就是社会缩影?各家的故事都很有社会代表性了,老年丧子真是挺戳心的。”

    “韩哥跟何天呢?”吴尽问,“他俩还没来?”

    白静:“没呢,不知道什么情况。”

    崔恕那眼睛一直往村口瞟,此时放风时间都过去了半小时,还是不见那两人,“我想出去看看。”

    白静同意,“放风时间应该给出去吧,咱要不一块出去看看?”

    “那走吧赶紧,我俩今天在山上转了转,多少认识路。”孙璞走在前头带路,“不过这里真是不好走,特别容易转迷糊了。”

    四人结伴出村找队友,走了没多远就看见两村民抬着一口棺材回来,正是崔恕在村口遇上的那俩人,但是,此时还多了一个人。

    白静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看花了眼,“你们看看棺材上坐着的那个人是天儿吗?”

    俩村民抬着棺材,棺材上坐了一个人,正是何天。

    “我的娘还真是他!”孙璞活了大半辈子没遇上这样的奇景,“咋还整棺材上坐着了?”

    何天看见队友们激动地挥手,“崔哥!白姐!大叔!眼镜!”

    白静说:“看来没糟绑架,就是脸色差了点,你们看他是不是黑了?”

    吴尽:“好像是黑了不少,看着都有那么点男人味了。”

    孙璞:“快赶上咱崔了。”

    崔恕:“……”

    “两位大哥,请放我下来,他们都是我朋友。”何天跟抬棺材大哥说。

    “下来可以,不过别耽搁太久,六点之前要回去。”

    何天刚来还不知道村里的情况,不知道放风时间已经不剩多少了,“哦,晚一点不行吗?”

    “不行。”

    何天撇撇嘴,“那好吧。”

    两位村民随后抬着棺材进了村,白静好奇问:“棺材怎么又抬回来了?”

    “是啊我也纳闷,我还以为今天出殡了呢。”孙璞说。

    白静摇头,“据说今天不是出殡,那小孩昨天才没的,我听说家里还在守灵,不知道为什么棺材抬出去又给抬回来,难道是什么习俗?”

    崔恕看何天走路走得不大自在,两腿夹在一起走得慢慢吞吞,跟被人踢了蛋似的,“你怎么来的?”

    说起这一路的艰辛,何天很想飘两条宽面条泪,“大家都看见我的脸了吗?”他指指自己的脸,“我先是打摩的进了市里,又骑小电驴来的乡里,后来小电驴没电了又骑了自行车,再后来的路不好骑车,我就走着,走迷路之后遇上了两个村民,说是吉祥村的,我就请他们把我带回来,因为我实在走不动了,所以麻烦他们把我抬回来的。”

    队友们纷纷在心里为他点蜡。

    白静看着他的脸直摇头,“天儿啊,你这个运气……姐不知道说啥好了,回去我给你买美白面膜啊。”

    孙璞看着他的腿直叹气,“天儿啊,你这等于劈了一天一宿的叉啊?”

    吴尽下意识夹紧了大腿,“不知道为啥我有点蛋疼。”

    何天:“……”

    崔恕说:“估计他菊花也疼。”

    何天:“……”

    确实是疼。

    “天儿,你遇上这俩人的时候他们在干啥?”白静问。

    “哦,好像是在收集什么灰,然后装在了骨灰盒里,那骨灰盒在棺材里。”

    众人:“……”

    把尸体抬出去烧完了再把骨灰抬回来守灵完了再出殡?

    “崔,这事你怎么看?”孙璞问。

    “嗯?”崔恕刚才走了神,没细想,“我不知道。”

    “崔啊你咋还心不在焉的,是不是惦记小韩呢?”

    白静笑,“孙哥你瞎说大实话,没瞧见我们都装没看见吗?”

    崔恕:“……”

    孙璞不是很能理解,“这有啥不能说的,我们也担心小韩啊,不过崔啊,他本事大肯定没什么问题,别担心啊。”

    崔恕:“……”谁担心那王八蛋。

    吴尽也不是特别能理解,所以他选择闭嘴。

    崔恕若无其事地抱着胳膊回头,懒懒散散地走了,“到点了,回家吃饭。”

    队友们:“……”

    都等着他带头无视时间造反呢,怎么就这么回去了?

    “距离六点不是还有十分……”何天不知道为什么不敢往下说了。

    “天儿,这里的情况你不了解,早点回去也好,等你回去以后千万留个心眼知道吗?”白静嘱咐大家,“咱都留个心眼,这期虽然是节目组安排的npc,但不知道为啥我感觉坑更大。”

    崔恕回到刘大姐家时,人家已经做好饭等他了。

    这倒怪不好意思了。

    “大姐你饭都做好了啊,这怎么好意思,还有什么要帮忙的么?”崔恕客气道。

    “你回来了啊,没啥要帮忙的,都是大伙送得现成的,我就煮了一锅清粥,专门给你准备的。”刘大姐盛了一大碗清粥端桌上,“快趁热来吃,凉了对胃不好。”

    崔恕朝桌上瞅了一眼,好家伙,还挺丰盛,有一碗红烧肉、两碗炒菜、一碗炸知了猴、一碟生菜、一小碗蘸酱,几块大饼、还有个草莓果盘。

    “都是乡亲们送的,大家太热情了,我哪里吃得了这么多。”刘大姐给他一一介绍,“红烧肉是刘泉家送的,炒菜分别是张保家跟赵琦家送的,知了猴是冯大叔山上挖的,大饼就是送你来的老李家媳妇烙的,生菜草莓都是咱地里的。”

    崔恕心说,刘大姐这人缘都好到啥程度了,吃百家饭啊这是,“大家每天都送么?”

    “可不是,拦都拦不住,人家好心送了我也不好意思拒绝,就只好硬着头皮吃,实在吃不完就给刘泉家喂猪。”刘大姐把写好的养生计划表拿给崔恕,“这我刚才写的,你以后每天就按照这个饮食作息表,不出半年保证身强体壮。”

    崔恕接过来一看,顿时眼前一黑,别的没瞧见,先一眼看见早上六点钟起,晚上九点钟睡,就这一条就违背了他的生存规则。还有什么晚上要控制食量,不能吃肉,不能吃油炸类,只能喝清粥吃青菜水果,少盐少油控糖,每天肉类摄入量不超过二两,主食摄入量不超过六两,青菜水果五谷杂粮可多吃……这不如去死好吗?

    这尼玛根本就是减肥菜谱啊!

    他都瘦成这样了还减肥?半年下来就瘦成小眼镜了吧!

    “大姐,您写得挺好的,我就有个疑问哈,我吃这么点要是饿了咋办?”

    “饿了好办啊,吃水果喝温水都可以啊。”

    崔恕想了想问:“吃多少都行吗?”

    “那也不能无节制,吃到不饿就行了。”刘大姐先夹了一块红烧肉吃了,看得崔恕直咽口水。

    “哦,吃到不饿啊。”崔恕喝一口粥吃一口草莓,他看了看草莓地,估计这一地草莓也就够他吃两顿,“那什么,我今天二两肉没吃呢,能补上不?”

    大姐又夹了一块肉吃着,想了想把知了猴给他,“没吃就吃这个吧,高蛋白高营养,不过别吃太多,不好消化。”

    崔恕一口气吃了大半碗。

    “有个事我得交代一下。”吃过饭,刘大姐跟崔恕说,“咱村里有个规矩,如果有人去世,所有人半月之内不能出村,你们几个新来的注意一下,这半个月就在家里跟村里活动,暂时不要外出了。”

    崔恕:“……”

    半个月不出村?这是要憋死谁?

    “这也是为了守住我们村的地气,神说人死后灵魂会在原地逗留七日,如果多留他七日,便能令他永久不离去。咱们村你也看见了,人丁稀少,就是因为人走得越来越多,地气越来越弱,如果再不将故去之人留下,那村子就彻底没希望了。”

    这不就相当于是阴魂不散吗?

    所以……这村里闹鬼不?

    崔恕:“……”

    领韩樾回来这小孩叫刘辉,他走路特别不专心,东跑西绕,绕了好远的路,回到村里的时候已经八点多。

    韩樾就一直跟着他,尽职尽责充当一个迷途大傻子。

    “我们村六点过后就不允许外人进了,昨天村里死了人,所以半月之内都不能进出,你记好了吗?”

    “半个月啊,”韩樾好似有些为难,“那要出去了会怎样?”

    “那我不知道,因为没人能出去,神会诅咒。”

    哦,还有信仰,韩樾摸摸鼻子,问:“是村口那两尊神么,咱这是吉祥村,所以是吉祥神?”

    “诶?你还蛮聪明嘛,吉祥神是世代保佑我们村的神,可灵验了。”

    ……保佑成了荒村?韩樾心说,那不能叫吉祥神,得叫极扯淡。

    韩樾夜视力还不错,有月光照着,基本能看清村里的样子。这地方白天没人的时候就挺像荒村,晚上再没灯,那就更像了,要换成个胆小的来,别说跑出去,到不了村口就能给吓死。

    “村里就几户人家?”

    “你怎么这么多问题?”刘辉挺不耐烦的,“以后没事不要问这问那的,听我的就好了啊!”

    韩樾笑了,“刘老大,当别人老大首要具备的素质就是要有耐心,这个你爸爸没教你吗?那我估计你爸爸肯定也没什么耐心,是不是总训斥你?”

    刘辉:“……”

    小孩对这样的质疑总是不大服气,但是又反驳不了,因为他估计得都对。

    刘辉小朋友对这次带回来的“货”有些不满意,因为这家伙太聪明,笨了固然挺没劲,但是好控制,心眼太多的麻烦多。他几次三番想彰显一下老大的威严,但不知不觉就被韩樾的“耐心”论给影响,下意识装成很有耐心的样子。

    “总之你记得不要多嘴多问,我爸爸可不像我这样好说话!”

    韩樾笑笑说:“好吧老大。”

    刘辉:“……”

    刘家距离刘大姐家最近,比她家稍矮一截,基本算是邻居,家里房子是全村最“先进”的,因为有两层,上层是小阁楼,是用来暂时“存货”的。

    此时不到九点,家里没熄灯,韩樾进家门后打量了一圈,发现他家院子挺大,堆着一些杂七杂八的农具,生活细节很不讲究,扑面而来一股这家里没有女主人的糙汉气息。

    一进屋门就能闻到浓浓的劣质酒气,韩大少爷的鼻子有点闻不惯这味,下意识抬手遮了下鼻子。

    “你怎么才回来!”

    一声粗重而沉闷的呵斥兜头砸过来,刘辉小朋友立刻站直了,说话也规矩了起来,“带货绕路了。”

    房间中央的桌前坐了个中年男人,他一只脚屈踩在椅子边上,胳膊支着桌沿,身体歪靠着,侧着身夹了口红烧肉,又端着酒碗灌了小半碗,辣得龇牙咧嘴,过完了瘾才斜眼打量韩樾,好似是不大满意,“细皮嫩肉的能干活吗?”

    “爸,他挺聪明的,可以帮我们管货。”刘辉小朋友努力为自己的货代言,“反正咱又不缺能干活的,倒是聪明的不多。”

    刘泉被酒冲昏了头,懒得细问,没什么耐心地摆摆手,“带他去吃饭休息,明天五点起来干活。”

    韩樾对自己“货物”的身份完全没有质疑,很心安理得地接受了。刘辉小朋友见多了哭哭啼啼大喊大叫的“货”,乍见这种淡定得不像人的还不大适应,说不上好还是不好,就是觉着自己这回找来的货挺高级,跟一般的劣质货不是一个档次。

    他把韩樾带上阁楼,找了个空房间给他,“你暂时住这,早上五点起来,起晚了要挨罚的知道吗?”

    “行。”韩樾看了眼房间,还挺干净,“能透漏一下具体要干什么活么?”

    “什么活都干,比如喂猪、做饭、种地,能干什么干什么,勤快点有肉吃。”

    “哦。”韩樾思考片刻,“那要都不会干呢。”

    刘辉:“……”

    “很抱歉,我这人过敏体质,对各种金属器皿、各种异味,哦还有土,都过敏,碰一碰就可能去世。”韩樾很无奈的说,“不瞒你说,我寄几也挺烦的。”

    刘辉:“…………”

    请问可以退货吗?

    可是寄几带回来的货,跪着也得认了,不然寄几就得倒霉,他很牙疼地看着韩樾,问:“那你对水过敏吗?”

    “唔,看什么水吧。”

    刘辉心累地深吸一口气,“井水!干净水!”

    “哦,那还凑合,纯净水最好了,因为我对很多水中杂质也过敏。”

    刘辉:“…………”

    谁他妈用纯净水浇地!!

    “行吧行吧,你赶紧睡吧,明天去刘大姐家浇地。”刘辉没好气地给他关上门,再多看几眼这倒霉货,他可能离去世也不远了。

    崔恕直到十多点钟才找到机会出来,他的房间就在刘大姐隔壁,一开窗就会收到她的提醒,说什么夜凉有损元气,不让开。他一直等啊等,估摸着她睡熟了才从窗户溜走。

    出了刘大姐家,崔恕直接去了刘泉家,他下午的时候认好了地形,也知道韩樾如果来一定住他家,所以打算先去他家探探情况。

    综合各种信息来看,他怀疑他哥应该是遭遇了人身威胁,不然解释不通他为什么来晚了。说韩樾迷路,他是一万个不信的,他瞎撞都没走丢了,那变态那么好的方向感能丢?扯淡。

    唯一的疑点就是不知道刘泉家干什么的,房东家的故事背景对应嘉宾进村的方式,找不到韩樾就得从根上找。

    刘泉家院墙外有颗大梧桐树,崔恕爬了上去,藏在树枝子后头观望。他今天趁着放风,观察过村里的人,各家的人基本都见了,唯独没见到刘泉,所以不太了解刘家的情况,只知道他家养猪,给刘大姐送红烧肉的就是他。

    刘家这会儿居然没熄灯,有一个房间亮着,隐约能看见有个男人的身影。崔恕分析这个刘泉在村里的地位应该不低,说不定跟刘大姐一样属于“统治阶级”,也有可能跟李大哥一样是给刘大姐办事的“爪牙”,所以享有一定程度的特权。

    家里没熄灯,崔恕不好进去,便一直坐在树上看,没过一会儿,他发现院子地底下上来一个人,还是个小孩。

    那里疑似是个地窖,不知道是藏什么的。

    “谁在树上!”

    小孩警惕性非常高,居然一下就发现了树上有人。

    崔恕一惊,心说简直活见了鬼,他居然能叫一个小屁孩发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