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衍都不知道怎么回答张黎, 要说俩人一没争吵, 二没抱怨，三没责备, 就是默契的互不联系。真要是谁先使性子让对方不舒服, 那还是他先不理周雯的。

    “说啊，”张黎催他。

    张衍拧好瓶盖, 弯腰放地上, “没怎么。”

    张黎目光追着人背影, “少骗我，没事你们俩谁也不找谁？”她追上去把人拉回来，“说啊，到底怎么了？”

    “你烦不烦, ”张衍往地上一坐。

    “怪我烦？”张黎看着脚下人, “我要不管你，你和周雯就得掰了。”

    张衍头一偏, 没接茬。

    张黎了解她哥的性子, 人要是撅起来八匹马也拉不回来, 蹲他身边问：“你说说，我帮你评评理，要是怪你我帮你想办法, 怪她，我就找她去。”最后这一句, 听得出是真想帮他讨公道, 张衍赶紧拦下, “你可别胡闹啊。”

    “……”张黎斜眼瞟张衍，“看你护的，不还是喜欢人家嘛。”

    张衍双臂搭在膝盖上，“我也没说不喜欢她。”

    “喜欢就别硬抗了，真刚大了人不回来，看你怎么办。”张黎拿出手机从微信里找周雯，“说说吧，你俩到底因为什么？”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张衍也没什么就好瞒的。他大致说下经过，可听完张黎直皱眉，“哥，要周雯真因为你说的这些跟你生气，我就不劝了。”

    张衍转过脸，膛目看张黎，明摆着想问为什么。

    张黎从鼻息间吐口气，说：“她根本就不想跟你结婚。”

    “……”张衍没说话。

    “你对她那么好，什么事儿都依着她，她要星星你不敢摘月亮，她说往南你都不去北，这么千依百顺的对她，怎么还不知足？她到底怎么想的，真要不想结婚，就早点跟你说，别耽误你时间了。”说完，张黎也生气了，往旁边的长凳上一坐，“哥，要不你就趁着这次事跟她拉倒吧。”

    “等等。”张衍琢磨过味儿来，“你不是来劝和的吗，怎么几句话就让我俩分了。”

    张黎说：“和不和不是劝的事，你们俩之间没问题，什么也破坏不了，现在问题在她身上，你一个人努力解决不了问题，再者说，谁也不可能永远忍让，时间长了都会疲惫、受不了的。到那时候，分手是必然的。”

    张衍心里也明白，“我再想想吧。”

    “你必须好好考虑。”张黎原本还打算给周雯打个电话，现在看来没必要了。

    张衍又坐了会儿，跟张黎说：“我们俩之前挺好的，感情也很稳定，突然之间就变了，她有什么话也不太爱跟我讲，心里总藏着事儿。还有，她下个礼拜去香港，都没主动告诉我，要不是我看到她订票信息，估计飞机落地都不能说。”

    小事一件接着一件积压在张衍心里，达到一定的承受量就会出现不解和抱怨。

    张衍有些无力，“我也不知道问题在哪，”默了默，“也许，她心里没我吧。”

    张黎看他无奈的样子，靠过去拍拍他后背，“哥，我永远站在你这边，我支持你。”

    张衍笑下，“平时就知道气我，给我找麻烦，今天还反过来安慰我，有点不适应。”

    “你不是我哥嘛。”张黎拧开水，“再喝点。”

    张衍接过水，捏在手里说：“以前谈朋友心气足，抛开看没看对眼不说，那股子激情是有的。现在也不知道是不是到了年纪，想想要陪着逛街看电影吃饭就累得慌，”

    ‘呵……’张黎笑了，转头看张衍，“哥，你这心态可不好，很容易提前步入老龄化。”

    “我是真觉得处对象累，”张衍慢悠悠的拧上盖子。

    “你和周雯呢？也累吗？”张黎可不信。

    张衍轻摇头，“我看她第一眼，就像周围的一切都静止了，整个画面里就她一个人，心里也像燃起一团火。”他问张黎，“你懂那种感觉吗？”

    张黎差点没忍住笑，“哥，你别告诉我你跟周雯一见钟情？这么老套又苏的情节我不相信发生在你身上。”

    “我也不知道算不算，但第一眼看见她，整个心都活了。想认识她，想靠近她。”

    张黎算明白了，她哥很难跟周雯分开。“你们俩现在情况，必须有一个做出改变。不解决问题，你们就没结果。”

    张衍耷拉着脑袋，深深的叹口气。

    张黎从训练场出来，身后再次响起拳头猛击沙袋的闷响。

    ……

    冷战第五天。

    明天周四，就是周雯去香港的日子。张衍的车经过1905时，犹豫着要不要进去，可手先一步于脑子行动，打把方向驶入停车场。

    得，去就去吧。

    沿着二楼长廊走，远远地瞥见画廊旁边的咖啡店门口半蹲着一店员，正在led广告板上写上新的饮品甜点，看背影挺像米可的。

    张衍走到画廊橱窗前，透过玻璃往里看，竟然没有人。

    米可写完价目表一回身，与张衍看个正着，“张哥。”

    张衍转过头，“米可，周雯没来？”

    “雯雯好几天没来了。”米可回。

    张衍：……

    “她去哪了？”

    米可说：“她没说，打电话也不接，微信也不回。”

    张衍收回眼提步要走，一旁的米可急忙叫住人，“张哥。”

    “……？”张衍看着她。

    米可有些为难的问：“你和雯雯吵架了？”

    张衍笑了笑，“没有，”又觉得米可问这话不简单，“她跟你说的？”

    米可如实回答，“她没说，但我前几天看她一早来画廊取画，眼睛都肿了，像哭过。”

    张衍心顿时一滞，“我知道了。”

    米可点点头，“我跟雯雯认识三年，你是我见过她唯一的男朋友。我希望她幸福。”

    张衍頜首，“会的。”

    米可看着张衍离开跑下楼，她靠着护栏往一楼的出口看，直到张衍背影消失，才返回咖啡店。

    俩人认识这么长时间，张衍几乎没见过周雯哭，听到米可说她哭了，张衍心里急得不行，刚出1905就给周雯打手机，她还是没接，发微信给她……

    “周雯，你在哪？我想你了，我们见个面好好谈谈。”

    第二条……

    “那天晚上我不该晾着你，我错了。你接下电话。”

    张衍打开车门坐进去，再次拨周雯的电话，绵长的接通提示音后，传来用户暂时无人接听的提示音。

    第三条微信……

    他是又气又恼，“我觉得你这样挺没意思的，有什么话咱俩不能当面说，就算分也当面分，别折磨我了行吗？”

    张衍脾气够好的，但被周雯磨得也差不多了。他坐在车里等了十分钟，周雯还是没回信息。

    “行，”张衍看着周雯的微信对话框，“我今天非找着你不可。”

    他又给周雯的爸爸打去电话，“叔叔，对，我是张衍……周雯在你身边没？……哦，”周雯居然一直没回家，前天给家里打电话通知他们在工作室画画，“我给她打手机她可能没听见……好，我知道了。叔叔我这几天就去看您和阿姨，好，再见……不，不麻烦，我照顾她应该的，再见叔叔。”

    收线后，张衍将手机往副驾上一摔，开车直奔工作室去。

    地下室的门反锁，还好之前周雯给过他一把钥匙。打开门后，张衍看到里间的小屋亮着灯，画架立在中间，椅子上没人，他大步流星往里走。

    “周雯？”

    没人应。

    床上没人，浴室里也没有，张衍手卡在腰上拧眉回头朝库房四周看，人还丢了不成？

    ‘咔哒’一声，地下室的门被人从外面打开。张衍盯着门看，周雯抱着一卷快递进来，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用黑色胶带裹得严严实实。

    周雯用脚勾上门，一转身看到张衍，她愣了下，“……”

    两人对视几秒，张衍面无表情，也不说话，周雯垂下眼抱着快递走到旁边角落放好。

    “你来了。”周雯直起身时问了句。

    “嗯。”张衍靠着墙，双手插在兜里。

    谁也没靠近谁，周雯站在一排画框旁，张衍盯着她问：“我不找你，你就不找我？”

    周雯垂下眼，顿了顿才说：“……香港画展主办方让我带一幅新创作的画过去，时间太赶，我就没给你打。”

    “不是跟我生气？”张衍从兜里摸出烟低头点上。

    “……”周雯深吸口气。

    地下室本就安静，此时俩人隔着一段距离沉默，烟丝燃烧发出的声音细微的摩擦着耳膜，周雯闻到烟味，嘴唇干得舔了舔。

    “你抽吗？”张衍夹着烟朝她示意，周雯揭起眼睑看下眼，抬脚走过去。

    张衍另一只手摸烟盒，下一秒指间的烟被周雯抽走。

    “……”

    他看着她，在他含过的烟嘴处咬住，她没有涂口红，唇色寡淡，嘴唇薄薄的，看起来很柔软，张衍喉咙滚了滚，视线移开了。

    “张衍，”

    “……”张衍转过脸。

    周雯抱着手臂夹着烟，“我们分开吧。”

    张衍静了几秒，“你说什么？”又说：“你再说一遍。”

    周雯又抽口烟，“我们俩不，”还不等她说完，手上的烟被张衍抢过来摔在地上，“你给我个理由。”

    张衍的气息粗重，浑身散发着戾气，周雯无法忽视。

    “说啊，为什么？”

    “……我们不合适。”

    “我宠着你惯着你的时候，你怎么不说不合适？”张衍直起身，朝周雯靠近，“我每天去画廊找你，你怎么不说不合适？”

    周雯别开脸。

    “我们俩睡一起的时候，你怎么不说不合适？”

    “……”

    “我们见双方家长前，你怎么不说不合适？”

    “……”

    “我陪你去祭拜你前男友，你怎么不说不合适？！”

    最后这句问完，张衍气得浑身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