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甘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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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晴带着阿濯往沈玉稳的院子里去, 沈玉稳性子孤僻, 又因着这种特殊的原因被接到晋安来,自然更是不乐意亲近人的,于是就要求去住了最是偏远的一处院子。

    这里倒也不是沈晴头次来, 从他搬来开始, 前前后后也有过去请安几次, 只是沈玉稳性子不好,又觉得沈晴是高门嫡女,没得更是来劲儿, 便很少见她, 总归也少给她面子。

    这事儿方出的时候,王氏气的和什么似得,只觉得这沈玉稳是不识抬举,也不想想自己的身份,但到底也是都被沈时清给拦住。

    眼下他把沈严看的如此宝贝,自然不会在这种事儿落他面子, 更不轮说起来这沈玉稳到底还是沈晴的长辈,长辈不待见你, 你也真是没地儿说理去。

    所以往这边走, 阿濯便是有些不乐意的, “那甘城官人若是有一次给女郎好脸色, 也不至于非要到这个地步。莫不过就是他如今仗着自己有个举人儿子了才这般了。”

    沈晴看了她一眼, “眼下是越发的没了规矩。去族学几年, 倒是叫原本的规矩都系数忘了?这种话也是你我可以宣之于口的?”

    阿濯难得是沉不下气, 又叹了一声,“奴到底是心疼女郎,这一番前去,只怕又是白走。眼下春寒料峭,还要辛苦女郎多吹一阵子的风。”

    沈晴摇摇头,“今日倒也未必不会见我。”

    看阿濯表情有点不信,她也就不多解释,只是又走了一盏茶的功夫,方是到了沈玉稳的院子里。

    沈玉稳似乎是在等她,一听说她来了,便叫人将她迎进来,阿濯有些惊讶,沈晴却是眉毛都没有动一下,安安分分的行了礼。

    沈玉稳身子不大好,总归是缠绵病榻多年的,如今他叫她赶紧起来,又忍不住喉间痒咳了几声,看着沈晴就要站起来,他摆摆手,“无碍的,这都是顽疾了,这么些年,倒是苦费了你阿爹的不少心思给我寻了那么多的良方,已是好上不少了。”

    沈晴便说,“伯父是自家人,阿爹多上些心,也是应当的。”

    沈玉稳便看了过来,年轻的女郎长得极为美丽,他撇开眼,“前头闹了一上午,可是出了什么事儿了?”

    来了,沈晴心里暗定,倒是带了笑意,“是我大哥哥回来了,他外调多年,如今可算重新调回了晋安,阿爹和阿娘都很快活呢。”

    “是么?”沈玉稳又咳了两声,“你那大哥哥的名声我也是听说过的,眼下他回来了,正是你爹爹一个极好的助力了。”

    沈晴勾了勾唇,表情天真,佯装半点不知。

    她知道沈玉稳在试探什么,原是他孤家寡人的,如今好歹是有个便宜儿子沈严,偏这沈严又得了沈时清的看重,这当中恰好就是沈家俩儿子不在的这些年,算得上的凑巧的时间。

    所以这么些年沈时清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沈严身上,可如今沈恪回来了,这才人家自己嫡亲的儿子,若真是分了大半心思出去也是理所应当,只怕是从前沈严有的那些,自此都有可能没有了,那也是稀疏平常。

    可沈玉稳心思重,他想的长远,如今沈严方是举人,下月就是要下场去考试的,若是中了,金榜题名,还有殿试那一关,天家素喜沈时清,若是有他为沈严的身份作保,这其中只怕又是有极大的不同了。

    所以他今日才着急的见了沈晴,就是想看看沈家人的意思。

    “原我就说,你阿爹身边没有个知根知底的人,在朝上到底也是施展不开,如今倒是不必担忧了。”

    还在试探,沈晴笑了笑,“伯父说的这些,我都是不懂的。不过我瞧着伯父今日精神倒还好,不如我来陪伯父下个棋?”

    沈玉稳只得点了点头,又勉强的压下了自己的着急,和她下棋。

    沈晴的棋艺不错,想来在族学之中倒是也苦练了,不过他时常和沈严下棋,这一来一回的比较,那沈晴这点也就不够看了,不过他有心要套人小女郎的话,自然也就不会吃的太狠了。

    “你早上可是有见着阿严了?”

    沈晴捏棋子的手一顿,然后抬脸笑了笑,“是呢,去给阿爹阿娘请安的时候遇见了。阿爹还说,兄长如今科考要紧,旁的什么都不该挂在心上了,还特别免了他的日常请安呢。”

    沈玉稳看她的笑颜,不知道这个小女郎刚才那番话到底是有心还是无意的,但是也都和她说清楚了一个事实,沈时清对沈严这一次的下场十分看重。

    自古科考,极少有一次就中的,基本考个三五年,十来年的,也都是比比皆是的,更有甚者,考到四五十岁的,也不是没有。

    若是想要一次及第,那的确就是人中龙凤了。而沈时清在那么多人当中选中了沈严,原本还想给他晋安沈氏的荣耀,自然不可能就只是想着他能中这么简单。

    还必须要中的好看,中的叫人惊叹才行。

    不然的话,沈严就失去了意义。

    沈玉稳心一乱,指下就下错了一着,被沈晴抓了个正着,她笑起来,“那还要多谢伯父承让了。”竟是连着吃了他一大片的子。

    沈玉稳笑了笑,倒是丝毫不在意,又与她多说了几句,才称累了让她走了。

    沈晴一出门,阿濯就惊讶,“这甘城官人今日是中了什么邪了,竟是会留着女郎说了这么久的话,还和您一块儿下了棋。”

    沈晴紧了紧自己身上的披风,“他有所图,又伸手不到前院去,如今我这个兔子却是恰好的撞上了他的小腿,还不赶紧提溜回去好好拷问。”

    阿濯有些没听明白,却是也知道这不该是她问的了,便也就不再多说。

    在家里的时间总是轻松又随意的,不必赶趟着去上课,也不用挑灯夜读赶课业,沈晴竟然还会觉得有点不习惯。

    这就像是高考完的那段时间一样,先是想着昏天黑地的睡它几天几夜,但是等缓过来之后,就会觉得有点无聊。

    这么一来,沈晴竟是把手边的课业又重新捡起来了,只是练字一事她也是从来没有放下的。

    沈严原本错别字很多,因为简体繁体,还有一些既不是简体也不是繁体的字,和她之前学的相差甚远,有时候就会下意识的去些了简体,这么些年的练了下来,虽然说错字少了很多,但是有时候还是未必能全部改正。

    所以她一边练字,一边习字,倒是也叫人没有察觉出不对劲来。

    这日下午,阿濯说园子里开了不少的花,问她要不要出去走走。沈晴不爱动,回了沈家之后更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阿濯看在眼里,多少有点担心,只怕是她一时没缓过劲儿来。

    沈晴想了想,就应了,快要到园子的时候就瞧见站了不少的人,她看着有几个奴仆甚是眼生,就觉得有些奇怪。又走近几步,就听见有年轻女郎的声音,“诚小郎,你只知你阿爹是沈家的嫡长子,却没想着,你阿爹如今离开晋安许久,这院子里,只怕另有人做主了。”

    然后就是沈晴那侄子沈则诚的声音,沈则诚被养在沈恪夫妇膝下,是沈恪亲子教养的,虽然才六岁,不过沈恪素来严格,便是瞧着这六岁的孩童也已是彬彬有礼了,“姑姑严重了,这是祖父的沈家,自然都是由祖父做主的。”

    他唤那年轻女郎做姑姑,那声音又颇为耳熟,沈晴自然是一下就猜到了,里头的人,正是沈璐了。

    沈璐便说,“小郎天真,你瞧着如今自然是你祖父做主,但是等你祖父年岁长了,府里头若是叫旁人做主去了,自此小郎只怕要吃块儿糖,都未必那么轻而易举呢。”

    “大丈夫当有舍有得,习字学武,若是吃不上糖,便不吃,总归不是大事。”

    沈璐被说的一哽,沈晴就忍不住笑出了声,那边沈璐很快就发现了,她喝了一声,“是谁?”

    沈晴已是翻出了团扇,此刻在身前摇了摇,从后头走出去,“璐姊姊,我还当是谁呢?光天化日的就敢在这院子里信口雌黄。你们自家那房的事儿尚且处理不清楚,如今倒是来挑拨我家的事儿来了。”

    沈璐的脸色青青白白的,似乎是没想到自己说的这些话被沈晴听了个正着,她白了一眼身边伺候的人,“这远处来了妹妹,你们也不知回话的,一个个都是死人吗?”

    沈晴笑,“姊姊倒是也不必苛责身边的人,她们许是天真,哪里知道姊姊这对着孩子说的话,都是不能叫旁人听去的呢?”

    她朝着沈则诚招了招手,沈则诚与她比较熟悉,连忙就走到她身边来握着她的手,沈晴便说,“我家想来不论是谁做主,都碍不着姊姊你的事儿,你这么着急的给一个小郎君下眼药是为了什么。”

    沈璐咬唇,“妹妹说的这话我不明白。”

    沈晴冷笑,“你说我不明白,那今日我便叫你明白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