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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众人或好奇或担忧的眼神之下, 舞姬已经走到了铺设好的丝绸之上。她们提着剑，先深施一礼, 然后才变幻阵型，随着乐师的弹奏, 开始舞蹈。

    她们个个身姿翩然，手中泛着寒光的长剑随着她们的动作如同有生命的银蛇一般, 在空气中划出一道道令人目眩的弧光。阵型不断变化, 乐曲逐渐急促, 舞姬们的动作也随着在加快，席上众人看着舞姬的动作，渐渐忘记了看到她们提剑入场时的讶异与害怕，只是专注地欣赏着这一出剑舞。

    最令人惊讶的还不是那些舞姬对于手中长剑的掌控力，而是她们竟然能作剑上舞, 也就是说, 踩在旁人的剑刃上舞蹈。这本事一出，席上一片惊讶的抽气声，不少人都暗暗想着，这一支舞哪怕不是真正的《破阵曲》，也足以让大家满意了。

    就在众人都放松下来, 专心欣赏赞叹舞蹈的时候，变故陡生——

    一个舞姬在踩着另外两个舞姬的剑刃上, 没有像大家想的那样, 与对面剑刃上的舞姬交换位置, 而是飞身一跃, 剑刃朝前，直直朝着上首的景安帝而去。

    也不知那舞姬的身子如何这等轻灵，竟然真的在这一踏之后飞到了景安帝的眼前。

    景安帝瞳孔一缩，立刻反应过来，伸出双手，把眼前的桌案掀起，扔向前方，挡住那舞姬的攻势。

    那率先出手的舞姬虽然身轻如燕，但是她手中的软剑毕竟不是削铁如泥的宝剑，没能穿破桌案，如愿伤到景安帝。不过她反应也极快，眼看着那桌案朝自己飞来，脚尖一点，堪堪避过一击，旋即又调整动作，再次朝景安帝攻去。

    景安帝早有准备，抽出椅下藏着的剑，与那舞姬交起手来。

    剩下的十五个舞姬也没有闲着，先前出手的那个舞姬像是个信号一般，她们看见了之后，一点也没犹豫，拎着剑就冲上去相助。几乎是与此同时，早已埋伏在外的禁军也冲了进来，与那些舞姬缠斗。这样的打斗，自然不可能注意到四周的情形，于是不少妃嫔的案几都被波及，有的是被打翻，有的则直接被劈碎。

    殿内众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阵仗给惊呆了，一时反应不过来，还没等她们有所动作，先前拿着镇住四角的香炉不知被什么人掀翻，里头还燃着的香灰落在铺设的丝绸上，迅速地燃烧起来。也不知道那丝绸上是不是浸过什么，只是一点香灰而已，竟然烧得飞快。

    一时之间，殿内从方才的歌舞升平，变成了打斗现场，甚至还起了火。

    混乱之中，已经有承受能力不强的妃嫔两眼一翻，晕了过去。还是对面坐着的顾宣和陈昭仪反应最快，也是她们的座位不错，身边刚好放着花瓶，两人不约而同地拿了一只花瓶拿在手内防身，然后迅速离开原来坐着的位置，以免被误伤。

    两人都甚是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在动粗这件事上没什么天分，干脆往大殿角落退去，也是少添麻烦的意思。因着两人是分坐在两边，所以退散的方向也是不同。

    跟她们差不多省心的还有和顾宣一边的陈德妃，她也很知趣地离开了自己的座位，往后头退，但是一双眼睛还注意着殿内的动向，所以动作就有些慢。顾宣跑得比她快些，此刻正在陈德妃的身后，顾宣看了一眼陈德妃，只觉得有银光在她袖间一闪，像是匕首，顿时心中警铃大作。

    顾宣屏住呼吸，握紧了手中的花瓶，在陈德妃靠近她的一瞬，心一横，闭着眼睛举起花瓶就往陈德妃的后脑勺砸去。

    只听得一声闷响，随后是金属落地的声音，顾宣看着陈德妃在自己眼前软软地倒下，然后又看见她松手落在地上的一柄小匕首，那匕首锋利之处不泛银光，反而带了几分青黑——这匕首上淬了毒！

    现场一片混乱，刀剑相接的声音、案几被撞倒之后的声音、各式瓷器落地砸碎的声音……

    在这样的情形之下，顾宣砸倒陈德妃的动静自然是不明显的，她看着倒地的陈德妃和她落下的匕首，想了想，伸脚把匕首踢到一旁的多宝阁架下头。顾宣对自己的力量有很充分的认知，她要是拿着这把匕首与人对打，那匕首多半是要扎在自己身上的。可是留一把淬了毒的匕首在地上也不好，万一教那些舞姬拾着伤人就不好了，所以她索性把匕首踢到多宝阁架下，谁也别想轻易拿到手。

    很快，除了直接晕倒的那几个妃嫔，其他人也渐渐反应过来，不管受没受伤，都开始往角落撤。那些舞姬也没找她们的麻烦，反正这一趟是冲着景安帝来的，这些深宫妇人的生死并不在这伙人的考虑范围内，她们要躲，就随她们躲去。

    只是刚刚起火的地方就在大殿正中央，他们一群人不能老在火里打架不是？虽然有宫人提着水前来救火，可是他们两边打得正欢实，一时半会儿也不好浇水。所以他们打着打着，就开始往其他方向走，至于往那一边走，还是看景安帝的动向。

    也是顾宣她们这边运气不好，和陈德妃在一方，那率先出手的舞姬一直在努力把景安帝往这个方向逼。很快，顾宣她们就又陷入了混战之中。

    顾宣在砸倒陈德妃之后，紧紧地握着她手里的花瓶，凝神注意着景安帝那边的动向，她看见景安帝和一个禁军兵士被那舞姬往这边逼来，联想起陈德妃手里的匕首，心里有了猜测，却是更加冷静地盯着景安帝身边。

    眼看着持刀持剑的人往这边来，顾宣还能保持冷静，其他妃嫔却早已经吓得尖叫起来。

    那些舞姬功夫很高，对上人数多的禁军也没有很落了下风，打到这会儿，双方是各有伤亡。逃往这边的赵宝林身前也来了两个缠斗的人，与舞姬打斗的禁军似是受了伤，动作渐渐缓了下来，十余招之后就被割了喉咙。赵宝林自小娇生惯养，在深闺里长大的如花美娇娘，哪里见过这样血腥的场面，她看着那禁军的脖子上喷溅而出的血液，发出了一声惨叫。

    刚刚割开人喉咙的舞姬听见赵宝林的惨叫，皱了眉头，一剑挥向赵宝林：“闭嘴！”

    赵宝林眼睛睁得老大，似乎是不敢相信自己的喉咙被割开了，但是事实的确如此，她的尖叫声突兀地停止，被划开的伤口处，鲜红的血液喷射而出，她伸手去捂，可是哪里还捂得住？随后赵宝林整个人都向后倒去，片刻之后便再无声息。

    赵宝林的下场，不止一个人看见了，原本还吓得尖叫的妃嫔赶紧捂住自己的嘴，尽量往后缩，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顾宣却没注意到这一切，她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景安帝身上，甚至还有往景安帝身边走的迹象。

    殿内的舞姬只有十六个，冲进来的禁军却不少，与景安帝纠缠的舞姬似乎是没有等来自己想要的援助，她分神一看，就看见了已经倒地的陈德妃。看见陈德妃之后，她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发出一声长啸，其他与禁军缠斗的舞姬就跟不要命的一样，放弃眼前的对手，往景安帝身前靠来。

    景安帝身边的禁军没能挡住这波突如其来的攻势，先倒了下去，立刻有两个舞姬的剑朝景安帝刺过去，其他的舞姬则因为没有理会身后的禁军，而被捅了个对穿。

    顾宣想也没想，拿着花瓶就冲了上去，其实她与景安帝的距离并不远，全力冲过去，正好能赶上后面那舞姬的剑锋。其实不止是顾宣，其他禁军见景安帝有危险，也是卯足了劲儿往这边赶。

    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景安帝堪堪挡下先头舞姬的一剑，顾宣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力气，硬是拿花瓶把另一个舞姬的剑给抽歪了些许，然后是飞奔而来的禁军，数刀齐出，把那两个舞姬给捅成了马蜂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