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 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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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爆满的医大,病患等待结果是很慢的,但对于任微倒是出奇的快,住院第二天,任微早上抽完了血,就去公司请了假,下午回到医院做了3项检查,第三天上午又做了2项,下午正准备回家的时候,大夫来了商量了手术的日期。

    正式入院的第四天,任微就进行了手术,手术前任微认真的听了,术前准备和手术时的突发情况及应对办法,大夫也简单的普及了一下乳腺手术的注意事项,最后大夫还是让任微和家人回去商量一下,如果肿物不好是选择全切还是保留一部分,听到这的时候全家都陷入了安静,没人再说话话或问大夫问题,大家都刻意回避着这种可能性。

    2013年6月6日,周四,那天下午任微一直强迫着自己,做各种欢笑动作和刚在电视上学习的段子来娱乐大家,她怕看到父母和丈夫担忧的表情,她用尽浑身解数来让大家放松。

    可能是惯性吧,直到进到手术室里,任微也在笑着说着东北笑话,手术室里面1个主刀大夫1个麻醉师2个护士1个助理大夫都夸奖任微勇敢。任微顺着这夸奖,同意并签字了先局部麻醉切除病灶。

    只有任微自己知道,局麻手术时她心理有多恐慌,那漫长的半个小时就像一个世纪一样难熬。虽然2个护士和1个助理大夫一直在和任微说话,谈着工作谈着育儿,他们问任微很多轻松的问题,来转移任微的注意力。

    当手术刀在任微身体上划着的时候,只有任微自己知道心里的慌乱;看着冒出的白烟,只有任微自己知道心里的急迫;护士不停的拿着新的棉花擦血的时候,只有任微自己知道内心的闪躲。任微高估了自己,以为自己能渡过清醒时做手术的煎熬!

    半个小时后,医生缝合了刀口,并笑着说:“我照着你的乳晕缝的半月形,过几年疤痕就淡了看不出来。你在这休息一会吧,别急啊!现在肿物拿去做小病理了,你再等20分钟,没问题咱就可以出去了,你要是累了就闭上眼睛睡会儿,我们看着你!”

    任微没有跟任何人提过,自己是怎么熬过那20分钟的,她强迫着自己什么都不去想,她就那样静静的躺着,她自己安慰着自己不要害怕,盼望着时间的流逝,盼望着一切可以恢复正轨。

    大夫终于进来了,他摆正了任微的头,低着头看着任微的眼睛说:“我才知道我俩一样大呢,都是82年的。”任微也许是安静久了,惯性的又说不出话了,她只能直勾勾的看着大夫等着他下面的话。

    “对不起,病理出来了,不好,我刚才也出去找了你父母和你丈夫,让他们研究一下,是选择全切还是保乳,他们说想让你来选,你想想啊,有什么问题现在可以问我。”

    任微再也忍不住的抽泣了起来,泪水就像拧开的水龙头,喷涌而出,她抬起手想擦眼泪却发现一只手抬不起来,另一只手也没了力气,大夫坐在任微头边的凳子上,拿着一块布静静地帮任微擦着眼泪,又过了两三分钟,大夫轻轻拍着任微的脸说:“别怕,先别怕啊!”此时的任微只能拼命摇着头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任微想用所有的力气把听到的话摇出脑袋,想把所有的思想摇出脑袋,她想睡觉,就是想睡觉,睡着了就什么都不知道了,什么都不用去想了,什么都不用去面对了,也能把这讨厌的泪水停止。又过了几分钟,任微哭的没了力气,身体不再抽泣只有眼睛流着泪水。

    大夫告诉旁边的助理大夫帮助任微深呼吸和擦泪水,就出去了。过了一会他回来了说:“你家人帮你签字了,他们决定保乳,接下来我们要全麻了,你别怕,睡一觉就好了。”

    任微淡淡的点着头,泪水仍然止不住,这时换了一双擦眼泪的手,他在任微的口鼻上放了一个透明的呼吸器,说:“呼吸,慢慢呼吸,任微,你听到我说话了吗?任微......”

    任微觉得自己睡了很久,感觉自己躺在一个软绵绵的地方,有温暖的阳光照射着自己的身体,身体偶尔感觉很重,偶尔也感觉很轻。这时一个女声大声的问自己:“你叫什么名字,说你叫什么名字?”

    任微机械的回答:“任微”。那个女声说:“好,这个醒了,推走吧。”

    任微感觉身体在前进,眼前的一排灯光在向后移动,然后进了电梯,又进了病房,再后来就是好几个人把她平抬起来,放在了另一个床上。

    有人给盖好被子,鼻子插好管子后,任微听到旁边有一个苍老的女声说:“女儿啊,别睡啊,大夫说4个小时不能睡啊,你醒醒啊!”

    周围有人说不能用枕头,有人说快用棉签擦擦她的嘴巴等等,嘈杂的声音一直在影响着任微的睡眠,任微觉得烦就偏过头去,可是总有人正过她的头,调整着她鼻子上的呼吸管,朦胧的煎熬了很久,那个苍老的女声又说:“任微啊,你可以睡啦,4个小时过去了。”任微突然觉得轻松了,呼呼的睡去。她睡前想着:就这么睡吧,不醒来也没关系。

    任微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看见阳光照在她身上的被子上,近视眼的她看不清远处的人,但能感觉到身边有很多人,她喊了一声:“老公!”

    这时刘子果出现在她眼前,任微说:“头太矮了!”刘子果马上给任微垫了枕头,并问:“饿吗?渴吗?”任微点了点头。

    这时任妈妈说:“小米粥有些凉了,我去打些开水烫一烫,马上好啊!”

    任微问:“我的眼镜呢?”刘子果拿出眼镜并帮任微带上,任微看到父亲背着手局促的站在床尾,他没有说话略微弯着腰,就那样一动不动的盯着自己的脸。

    任微不敢对视父亲关切的眼神,转头看着刘子果,当看到刘子果眼中的红血丝时,她的泪水又不争气的流了出来。刘子果忙用毛巾给任微擦眼泪:“不哭,没事的,不是大事,一周就能出院了,出院了我给你做你最爱吃的红烧狮子头,怎么样?”

    任微点着头抓着刘子果的手,这时任妈妈进来了,任微赶快破涕为笑说:“你们都站着干嘛?坐啊,爸、妈,你们累的话就回去休息吧,我没事了。”

    任爸爸终于没忍住问:“任微,你还疼吗?”任微大声的回答:“不疼,竟然不疼,现在的科技科真是发达,哈哈哈。”

    虽然在她大声说话的时候扯着胸右侧的刀口很疼,但任微仍然忍着疼笑着。任妈妈说:“那就好。”

    任微喝完了粥,催着老公带着父亲回家休息,两个男人走后。任妈妈怯怯的又问了一遍:“你疼吗?昨晚刚手术完大夫不让睡觉的时候,你总喊疼。”

    任微惊了一下,咧开嘴笑着说:“不疼啦,你别担心,昨晚疼现在已经不疼了!来我床边躺一会吧,妈,你也累了。”

    任微偏着身体,脚边让出了很多的地方,任妈妈躺在任微边上,估计是累坏了,一会就睡了。

    接下来的几天都是任妈妈照顾任微的饮食,任爸爸配合。刘子果家里医院之间跑跑腿。刘子果每天都能回家安稳的睡上6、7个小时。多年后任微仍然深深的自责,那时真是委屈了自己的妈妈,自己有了孩子后,真是对自己的父母考虑不周,那份愧疚一直留在任微的心里。

    手术后第七天,刘子果给任微拿来了新的睡衣睡裤,任微刚想问:不是马上要出院了吗,为什么换衣服?没等问出口,刘子果便说:“单位领导问了我最近总请假的原因,我说了你的病,单位领导很重视,说要来看看你,他们来了你可以不说话,冲他们笑笑,在床上躺着就行啦。”

    任微低声说:“好。”生病后的任微更懦弱卑微了,她更害怕刘子果嫌弃自己。

    任微换好新睡衣不久,刘子果就下楼迎接自己的同事及领导了,过了一会病房里来了11个人,每个人笑吟吟的走进来,跟任微和任妈妈打招呼,还有一位女领导说着说着竟哭了起来,拉着任微的手说着很多安慰的话,任微感动的也掉了眼泪刚想说些什么,刘子果就打断了两人:“谢谢,陈主任!任微好很多了......”

    听着他们对于任微来说陌生的客套对话,任微的眼泪最终也停了下来。11个人都和蔼的按着顺序说了安慰的话。他们自动站成两排,前排站了3个人,后排的8个人因为病房小紧挨着在墙边站着,时而看着任微和刘子果,时而看着前排3个说话的人,微笑着点头。

    半个小时后,大家一起离开了,带来的水果、牛奶等礼物都放到了窗边。11个温柔又陌生的人走后,任微觉得自己哭笑的很累,就睡着了。

    手术后第八天,刘子果办了出院手续,开车带着任微和任爸爸任妈妈回了家,任微回到家,看到女儿的时候开心的张开了双臂,但婆婆还是阻止了孩子要拥抱的需求,她跟孩子耐心的解释:妈妈身上有伤,过几天好了才可以抱。看着孩子时而高兴时而失望的表情,任微很难过!

    两位老人住了两天就回了老家。4个人的日子又回到了从前,时间飞逝,任微只请了14天的假,虽然伤口还没拆线,但还是像往常一样上了班,白天上班的时候任微很注意,晚上回家跟女儿玩的时候也很注意。

    又过了十天,任微去医院拆了线,医生检查了刀口说没事以后,任微蹦了很久的神经终于松懈了,她回到家很开心,和女儿玩起了欢快的小游戏,晚上还和婆婆一起烧了红烧肉鹌鹑蛋。4个人吃完了晚饭又一起看了电视,久违的和谐氛围让任微忘记了手术的伤痛。

    睡前婆婆带女儿去洗澡的时候,刘子果拉住任微的胳膊,来到了一楼卧房说:“任微,你该到时间化疗了,明天就跟公司请假吧,咱们去医院办住院手续,然后化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