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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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任微昏昏沉沉的应着,心理莫名的害怕,突然觉得自己像是已经陷进了一个泥潭,无法脱身,虽然泥潭里的泥暂时只吸住了任微的脚,但好危险,好危险啊!

    任微内心呼喊:老公,你能仔细讲讲我的病吗?能和我好好谈谈我们的未来吗?能让我知道接下来我要面对的是什么吗?我心理还需要准备些什么吗?我不想就这么一会轻松一会紧张的,太难受了!

    面对未知的未来,任微表现的很恐慌,眼神期待的看着刘子果,手使劲的拉着刘子果的胳膊,但刘子果说完刚才的话就没再说话,另一只手抬起拿开了任微的手,没解释一句就出去了。

    任微跟着刘子果,进了卫生间,看到婆婆、孩子、刘子果,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了,就默默的退了出来,来到客厅走来走去。等孩子洗完澡被婆婆抱进房间睡觉后,任微仍然在客厅坐着等着刘子果。但刘子果给孩子洗完澡后,自己又洗了澡,路过客厅时没有看任微一眼,直接上二楼回了自己的房间关上了门。

    刘子果的沉默让任微很害怕,她再也不敢多问问题和多说话了,连婆婆问自己想吃什么时,都不敢像以前一样具体的回答,只是说:“什么都可以。”面对刘子果的逃避,任微也把自己缩了起来。

    第二天去公司请假,部门领导问任微总请假的原因,任微没多想就如实回答了:自己得了恶性肿瘤,部门领导听完惊呆了,但也迅速的给了假:“可以请假的,你要想现在就回家休息也可以的,你以后可要多注意身体啊!”

    但任微还是坚持干完当天的活再休息。工作到下午的时候,hr李经理亲自来找任微谈话,李经理在小会议室里,说了很多自己的无奈和公司的规章制度。任微懵懂的出了会议室,脑袋空空的只是得知了自己被辞退的消息。

    李经理很多话题转变的太快,先是关心任微的生活,然后又拔高到人生意义,又莫名其妙的转回到了工作,任微被带着话题,不自觉的就说了很多自己的实际情况,后来竟甘愿的答应了他的辞职要求。

    任微意识到自己马上要失业了,哭着给刘子果打电话问该怎么办?人资还等着任微去签字。刘子果却说:“你的工作是我的领导介绍的,就这样吧。这样也好,你就好好在家休息吧!放心在家休息养身体多好啊,签字回家吧!”

    任微听从了刘子果的话,默默的去人资办公室签了字,她回到了自己的工作场地收拾了水杯、坐垫等,在同事们错愕沉默的表情下,早早的离开了公司坐地铁回了家。回到了家里任微觉得很累,第一次下班没和女儿玩就早早的回屋躺下了。

    晚上刘子果进了任微卧室,坐到床边安慰道:“挺好的,孩子上学时你就好好在家休息,我也放心些!”

    见任微不说话,刘子果起身想出去,任微喊住了他:“墙倒众人推就是这个意思吧?”刘子果转身说:“你别瞎想啊,现在你最重要的就是养病,其他的都不重要!”

    任微一边掉眼泪一边坐起来说:“我怎么了?刘子果,你告诉我我怎么了,我哪儿都不痛就去医院做手术了,手术的时候医生说肿物不好,就切了我一半的右乳和腋窝淋巴,我终于出院可以上班了,你却突然告诉我要化疗,我跟公司请假说了我的实情,我就被辞退了,我做错什么了啊?刘子果,你告诉我,我错在哪了啊?这一个月来,我忍着疼、我压着内心的害怕,就得到这样的结果吗?你能跟我说说这是为什么吗?啊!老公!”

    刘子果看着任微,坐在任微身边,拉着任微一起躺下,拉好被子盖上说:“没什么的,你现在心情不好,可以理解,过一阵就好了,事情总会过去的,来,别想了,睡觉吧,睡醒了咱送孩子上学去!”

    在说到“事情总会过去的”的时候,刘子果加大了声音。任微没听不到自己想要的解释,转过身去背对着刘子果,强迫自己睡觉,任微想给自己的委屈找个理由,可是刘子果始终没给她机会,就这样让任微一直忍着、憋着。

    刘子果待了几分钟还是什么也没说,见任微不理他就出去了。多年以后任微回想起当时刘子果的行为,仍然嗤之以鼻,一个没有勇气却又自负的丈夫,按压着妻子的情绪,让本已悲哀的事情在负面情绪里不停的发酵。

    接下来的日复一日才是任微真正的噩梦,任微就像一个车轮子,不停的被别人推着往前走,她浑浑噩噩的频繁住院出院,打针吃药。她还算美丽的身体被药物催的肿了起来,胖了十几斤。

    任微自己找到了大夫,了解了自己的化疗情况:一共6个疗程,21天一个疗程,每个疗程要打3天点滴。再问其他,大夫只是说已经跟家属说完了,没特殊事了,只是叮嘱着任微要轻度锻炼,注意保暖不要感冒,有任何不舒服要马上来医院。

    任微的身体虽然每天被家人关心照顾着,但一天中也只有很短暂的时间里,有家人和她说话,长时间里她就静静的躺着,看着天花板看着白墙或者昏昏沉沉的睡着。她能理解家人对于突然到来的灾难的逃避。她也逃避,她也不想承认自己就是家里的灾难。

    任微最终选择什么也不想,就让自己像个车轮子吧,有人推就继续往前走去。

    第3个疗程结束后,任微的头发开始疯狂的掉,她的长发不敢再用发梳,于是她剪了短发,但还是每天不停的掉。任微不敢照镜子,因为头顶的头发已经没有了,露出了头皮,她不敢想象一个女人:头顶秃着,脸胀着发黑是什么样子。任微不照镜子,也更不说话了。

    每一个疗程结束后的第一天,任微都是昏睡,第二天到第五天只是吐,吃什么吐什么,喝水都吐,以前任微最喜欢的洗手液也不敢再用,因为闻到那个味道她也会吐;以前任微爱吃的东西都不想再吃,吐成这样,任微被药物催的还是胖胖的黑黑的。

    身边的爸爸、妈妈、丈夫说话越来越少了,女儿也忙了起来,学了舞蹈和画画,但任微忍着难受,仍然还是像以前一样每天招牌式的傻笑几次,因为任微知道,她除了傻笑也不能再做什么了,她就这样傻笑着、傻乐着希望6个疗程赶快过去。

    第4次化疗结束后回到了家里,任微用肿了的手指,摸着自己麻木微微刺痛的身体,在刘子果的搀扶下,轻轻的躺在了床上,忍着因为些许汗味引起的呕吐感,她拉住起身要出去刘子果说:“老公,我不想再去医院了,我受不了了,我好难受,就这样吧!6次我真的坚持不住了!”

    刘子果坐下来想了一下说:“再坚持一下,医生说6次就够了,你看还有2次,很快就能过去了,等化疗结束后我带你出去旅游怎么样?你想想你想去哪啊?”

    任微笑着说:“你答应我的红烧狮子头我还没吃到呢!”

    刘子果说:“等你不吐我了,我马上做给你吃。”

    任微笑着点点头,心里很温暖,想着红烧狮子头很温暖,想着以后和刘子果还有孩子出去旅游,就更觉得温暖。

    自己一直想去西藏呢,要不要现在告诉老公呢,在任微笑着的踌躇时,刘子果说:“乖!睡会儿吧!”任微笑着顺从的闭上了眼睛。

    也许是因为刘子果的安慰和承诺,任微这次化疗后的第四天就可以正常吃东西也不吐了,任微每天等着女儿放学、等着老公下班,然后大家一起吃晚饭,就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三个人晚上还一起看动画片、一起打闹,刘子果总笑着拉着女儿,怕孩子碰到任微左臂上picc管,看着刘子果关心的小动作,任微内心十分满足,也不那么恐惧未来了。

    那天孩子睡了后,任微让刘子果用保鲜膜裹好了自己的左臂上picc管,拉着刘子果进了卫生间,脱了自己的半袖让刘子果帮忙擦背,以前都是任妈妈帮忙洗澡,这是手术后第一次任微准备好,让刘子果看看自己的身体。

    任微害羞的看刘子果脸的时候,发现了他的闪避,他的眼神自始至终都在闪避,他没有看任微的上身,他的目光不是在澡巾上,就是在旁边的水盆那,任微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胸部,又抬头看了一眼刘子果,觉得很难过。

    任微转过身背对着刘子果,告诉他可以出去了,自己可以洗澡的时候,刘子果慌乱的擦了擦手上的水,立马转身出去了。

    从那晚以后,任微再也没看过刘子果的笑容,任微很落寞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刘子果。她同时又很悔恨自己的急迫,在她的丈夫还是没有勇面对她的残缺的时候,就应该默默的等待啊!

    那天过后的第3天,刘子果吃完晚饭后,坐在客厅温柔的对任微说:“任微,离第5次化疗的21天周期还有十多天,你要不要回你妈妈家山城县啊那空气好,你妈妈也不用担心的来回跑。”

    任微放下了这三天的自我否定,微笑着说好,再次听见刘子果温柔的声音,任微下定决心不再纠结,认真治疗,治疗后再开始新的生活。任微默默的给自己打着气。

    第二天,刘子果请假开车把任微送回了山城县,当天下午刘子果又返回了奉阳。就这样开始,化疗结束后的第一天下午,刘子果就会把任微送回任妈妈家,等21天周期到了再把任微接回奉阳办理住院,任微在山城县静静的修养直到6个疗程结束后,又修养了半个月。

    两个多月来,任微和刘子果虽然见面的次数和时间很少,但隔两天任微给刘子果打电话,听到刘子果温柔的声音,再听到女儿吵闹欢快的声音,任微轻松的同时也感到了满足。

    再加上任爸爸任妈妈的细心照顾,任微纠结的心慢慢的放下了,直到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