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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不是吗,那个女孩也不是个什么好学生,年纪轻轻地就男人谈恋爱,要知道,父母送他们去学校是让他们好好读书的。”
他们就像台上两个说相声的,一个教,一个捧,最后再总结出一番道理——这是很多父母得意的技能。尤其是他们两个若有所思的目光,让人承受不住里面暗藏着的重量。我们不得不脸上发臊,像果真做过什么亏心事,担心逃不过包大人的眼睛。有时候,如果他俩觉得“事态严重”,便会直接挑明,口气严厉地告诫“你们不要去做啊!”
父母这“餐桌上的教育”确实影响到我,让我对“坏蛋”有了一个最初的认识,同时,也让我对“女人”也有了一种萌发的意识。
后来我和他一起工作时问他为什么加入特别行动局,彼时他已经洗掉了纹身,留着一个寸头,看起来已经和正常人没什么两样了,只是配合着脸上的凶相,口中经常爆粗,让局里好多同事都不愿意和他交谈。他们说那感觉就像是在听一个人骂自己的祖宗。他迟迟不作答。我紧皱着眉头看见他吸了一口烟,回答说是自己的父母强迫他加入的,他们觉得已经管不住他了,所以想让国家来管管他,不然担心他迟早得进监狱。两种情况都是国家出手,一种是纪律,一种是法律。显然她的父母乐意倾向于前者,毕竟他是他们的儿子。其实我对他的话持怀疑态度,因为我加入时,情报科的胖科长询问过我自己的意愿,丝毫没有强迫我的意思。幸好,他还懂得合作。
战友们吃饭时曾对我说过他会吃瘪的。果不其然,没过几天,这个家伙在训练时竟然顶撞上级不服从命令。当时看到他脸上凶残的表情和吼叫出来的垃圾话,担心他会抡几拳头到上级的脸上,但他强行控制住了自己的冲动行为。我暗自猜测他得不到发泄会不会很痛苦,因为这就像是在憋尿,那种滋味儿只有自己清楚。然后那个可怜的人就被罚写一万字的检讨——八百字的作文就已经难倒了一大片人,那么一万字就是个天文数字——端枪在太阳底下站两个小时的军姿和罚打扫公共卫生一个月。
后面两件事情都难不倒他,一万字的检讨倒是折磨得他够呛。第一次他七拼八凑,勉强组合成了一篇一万字的别扭检讨交上去后,上级看了认为他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所在,判为不合格打回来重写。第二次他就认真得多了,但敲坏键盘、绞尽脑汁也就写了四千来字,剩下五千多的字怎么也搞不出来。这个家伙在磨蹭了一天后,找我帮忙。他以一副理所当然的态度让我帮帮他,那种神情就像是我帮他是我的荣幸一样。我拉下脸回说不会就走开了。
“卧槽,我他妈都听说了,你他妈是一个高材生,著名大学的人才,几千字的检讨不在话下,动动手指就可以了,草。”他撵上来急匆匆地说道。
我怒不可遏,陡然加重语气吼回去:“难道他妈的高材生就只是为了写一篇几千字的检讨吗?写检讨的时候他妈的高材生才会起作用吗?”我停下脚步对他怒目而视。“还有,对人礼貌点,你不知道找人帮忙应该对人客气点吗?真是个没教养的混蛋东西。”说完,我就怒气冲冲地走了。
“哎,我草,你……”
晚上,他摸到我们寝室,又摸黑找到我。这次说话礼貌了很多,先是粗声粗气地对我道了一个温和的谦,然后说看在以后大家是同事的份上帮帮忙。我烦他不过,怕他影响到室友们睡觉,遂答应下来,花了三个多小时帮他修改并完成了一万字的检讨。
没想到这个家伙“恩将仇报”,强行给我按上一个带有侮辱嘲讽的“高材生”外号,一遇见我,总是有意无意地从口中冒出来。没过几天,战友们也开始喊我外号了。
“其实这个外号还不错,比你的名字顺口。苏画屏,苏画屏,画屏,画屏,听起来总感觉有点不对劲。我们都觉得这个外号其实是对你的一种认可和赞美,嘿嘿……”这群朋友,唯恐天下不乱,非要来找点乐子。我咬牙切齿将过错全都甩到了梁晖那个混蛋的头上。
惩罚过后的梁晖,脾气逐渐收敛起来,这个原先的刺头也被磨得圆润了,不过他却将矛头指向了我,让我感觉他是在报复我刚开始对他的冷漠。于是,在很多竞赛项目上,他不以追赶第一为奋斗目标而努力,偏偏纠缠住我。举枪打靶时力争分数比我高,越野行军时即使喘得像条狗也要咬牙跑在我的前面,翻墙爬绳时灵敏得像只猴子,每次只要超过我就会以一种高高在上的自豪神态俯视着我,脸上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
我本无意争强好胜,但有时候架不住他言语上的轻慢与目光里的挑衅,再加上一些战友在一旁摇旗助威,不得不开始加倍努力拼搏与他一争高低。战友们都乐于看见我们俩人之间的争斗,偶尔还会在一旁起哄看热闹,口头打赌猜测这次谁会更胜一筹。我心底里觉得既好笑又羞耻,两个成绩不怎么样的家伙在一群顶尖的战士面前争强斗勇,就像是戏台上的两只猴子为争夺一根香蕉而彼此龇牙咧嘴,翘尾推搡。然而那个家伙却依旧乐此不疲。
日月之如白驹过隙,忽然而已。顷刻之间,半年就到了。
我与战友们惜别,一步一回头。梁晖嗤笑我儿女情长。
部队真的是一个能培养纯洁友谊的神圣地方,战友们之间的情谊比天高,比地厚,比海深。我只短暂地待了半年的时间就深深地喜欢上他们那群可爱的人了,当他们为我送别时,这次,我没有“不争气”地流下泪来——我能为外在的艰苦而流泪,不能因深情而哭喊——但一颗热心里尽是十分的酸楚与浓烈的不舍。
2永远的英雄
赶回家中,正好抓住了寒假的尾巴。我用挺拔如山的脊背,笔直如杆的身躯,坚毅似钢如铁的脸庞,以一个战士的英姿,浑身上下携带着无畏气质出现在家人面前。
父母见到我精神矍铄、红光满面的样子很是高兴,连连称赞进了军队后就是不一样,这才半年的时间就跟换了一个人似的,身体也强壮结实了不少。
“我原本还担心你去军队后吃不好穿不好的,现在看来是我瞎操心了。”母亲高兴得眼角都挤出了泪花儿,想要摸摸我轮廓分明的脸却仿佛怕被人耻笑多愁善感似的缩回了手。
瞬间成为家里中心的我得意地瞟了一眼姐姐流萤,我分明看到了她唇角边的欣喜,但她却不屑地翻了一个白眼。“是有了很多变化,但也黑了不少,就跟去农村里烧火掏灶半年一样。”她的嘲笑言不由衷,软弱无力,无须防御。可有人不这么想。
“男孩子黑点就黑点,在意这么些干嘛。”妈妈嗔怪地责备了流萤一句。“像你,整天待在家里,养得白白胖胖的,跟头猪一样,也不出去多运动运动。”
“是是是,黑点是没关系,但现在的女孩子就喜欢弯腰驼背、骨瘦如柴、萎靡不振、唇红齿白的娘炮白脸男。”也不知道她话里的语气是怎样的,只觉得像极了一种针砭时弊、无可奈何的慨叹。
“只要人能干,自然有女孩子喜欢。”妈妈对自己的儿子充满信心。我不以为然。
“流萤,你看起来真的长胖了不少,我看起码有一百三了吧?”我自然不在意她的话,笑嘻嘻地调侃她看起来有些浮肿的脸颊。“没有一百三,也有一百二。”
“滚滚滚,滚远点。”她扭扭嘴巴,皱皱眉眼。“我只有九十九。”
“永远的九十九。”我讥笑。
“瞎说,你怎么看都不止九十九斤。”父亲表情严肃的评论道。我向她投去得意的一瞥,流萤放下书,抓起果盘里一个大苹果咬了一口。“你落下了半年的课程,还跟得上吗?”爸爸无不担心地问我。
“爸,你不应该怀疑一个天才的学习能力。”我对自己很自信,“那些课程我完全可以自学,照样拿高分,而且院长已经对我许下话,说只要我下学期的绩点不低于30就不让我留级。”
“还真臭屁!”她嚼了几口果肉。“看来去部队里待了半年把你的自信也提高了一大截啊。”
“理应如此!”
她对我说:“我从来没见过有谁的脊背和腰板能挺得比一位军人更直。”
这句莫名其妙的话我当做是对军人的赞美与钦佩。
冬天瘦弱的翅膀还清晰可见,江南的雪像是一位害怕见到阳光的精灵,于寒冷深沉的夜里悄无声息地降临在冬之大地上。第二天清晨里,随着一声声惊呼与惊喜,发现她们正悠然恬静地眠卧在那一丛青草上,那一株不知名的矮树上。细薄细薄的漂亮一层如同白盐,上面微微泛起一道道轻浅的脚印,间或某些地方已融化过半,与僵冻的泥土和成一滩黏稠状似的面糊。可爱的学生们总也不厌其烦地拍出各种优美活泼的美照,一些正值青春年少的娇嫩姑娘们撑起各式各样的花伞,仿佛忧郁轻愁的大地之女在烦恼着昨日之伤,冰亮的雪儿静悄悄地滑翔到她们的伞面上,生怕惊扰到里面的沉思者。
东北的汉子嘲笑南方孱弱的雪,讥讽头顶上多此一举的遮雪伞。
上次见到雪还是在我五岁的时候吧。小屁孩穿着沉甸甸的棉袄,臃肿得像是一只正在孵化小鸡的母亲,蓬松着全身棕麻色的羽毛,我和流萤,还有村里的其他几个小孩子在已经被农人们翻耕好等待来年春天播撒种子的空旷地里欢叫。大人们自然不许,大声呵斥我们会把泥土踩实,开春不方便种庄稼。无忧无愁的小孩子哪能管得这么多,欢跑得累了,就在地里挖陷阱,我们就用稚嫩通红的双手刨出几个深一拃的小坑,然后伪装好,专意去挑衅在挖野葱的哥哥姐姐们,让他们追打我们,以便将其引着踩进陷阱跌跤。
正是那时,暗灰色的天空飘飞着小雪。这雪是真的很小,小到只有从眼角里挤出来的眼屎那么大,小到一碰到不论是暖乎乎亦或冰凉凉的手都即刻融化成一丁点水的程度,小到不能通过肉眼分辨出它精美的纹路——其实也来不及分辨。我们猜测,或许在几百片雪花里会有一两片个头大的,若是瞧见了,便个个大叫着去争、去抢、去接住,在它来不及化为水之前,伸出舌头舔化它。尝尝雪的味道。我们会羡慕远处白了头的山,计划着去山爷爷的头上蹦跳,幻想着捏雪团、打雪仗,堆雪人,就像电视里和书本上描述得那般美好快乐,为此我们甚至争吵着提前分好了“打仗”的两小队。中午吃过饭,我们隔山眺望,惊讶地发现山尖儿的雪都化掉了,老头子又变成了一个戴着阳光小帽的青年小伙。竟是这般的神奇。不禁让人遗憾失望。
还是那山永恒依旧,不像人,只能老去。
开学一周后,特别行动局的一个情报科人员联系上我。兴许是在军队里养成的好习惯,或是高中时留下的“隐患”,我很早就起床了。穿上轻便的羽绒服,系上钟无盐送给我的围巾——实话实说,她亲手织的围巾是真丑,手工无可挑剔的粗糙,配以单一的蛋黄色绒线——软毛毛的绒线紧贴着脖颈,刚开始围上脖颈处总有点别扭不适。
天际还没有泛起银白的光,趁此时机,雪精灵漫天飞舞,跳着一支支婀娜多姿的优美舞蹈。能在这种时日早起上课的大学生们可谓是相当的有自制力的,无论勤奋与否,都是今日之豪杰。呼出的气息在冷空里结成白霜,吃完早饭,我将已经冰凉的双手揣进衣袋里暖着,踏着不缓不急的步子走向校门,上了车。
他把我带到了市郊外的一家研究单位里。隔着车窗,看见成百上千处杂乱无章的白,突兀想起高中语文老师讲的一首唐代张打油作的打油诗:天地一笼统,井上黑窟窿;黑狗身上白,白狗身上肿。感觉就似谢朗对答谢安“大雪纷纷何所似”的“撒盐空中差可拟”一般。
车开到门口保卫处,压下身份证,再经过两道武警岗哨最终才得以进入其中。我整了整围巾,跟在前面这个穿得腰肥腿粗的情报人员后面,许是他注意到了我的观察,对我笑着解释:“家里母亲担心儿子在外受凉,特意嘱咐我穿上棉裤毛衣。”他并不肥胖的脸和不粗的手指证明了他说的话。
在一间占地极大的类似工厂的建筑里,里面好多穿着五颜六色衣服来来去去的工作人员,暖和的屋子让我脱下了羽绒服,抱在胳膊上。
他径直带我走向某处,隔得远了,我发现他要把我带去见面的那个人的背影十分的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等到走近,那个人转过身来时,的确让我大吃一惊。
“关队长,我把你的小同伴带来了。”
那个穿着一件雪白v领毛衣的男人笑起来如同春风拂过刚解冻的水面。“好的,麻烦您了。”
“关队长,其实,嗯——我有件事儿想麻烦麻烦你。”“肥粗”的情报员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
“什么事儿,说吧。”
“呃……是这样的。”他笨拙地抬起长了冻疮的手,在脸上无端端地挠挠痒,目光向左右游离。“那个,我的女儿非常喜欢你,家里都贴满了你的各种海报,”说到这里,他嘿嘿傻笑一番,“十四的小姑娘犯花痴,整天幻想着能亲眼见到她喜欢的大明星,一起拍个照片。我并没有想,想……就是你能去和她见上一面什么的,就是想着,你,呃……能不能,嗯……那个,给我一张,嗯——你的签名照呀?”接着男人像是自言自语似的,“这孩子处于青春期,正叛逆,我们一家子都管不住她。看你能不能……呃……就是,劝劝她,好好学习。当然不必亲自去,只要在照片后面写几个字就好了……哈哈……我好像要求得有点多了是不是。”这个平凡普通、藏踪匿迹的中年男人尴尬地笑了笑,两块可爱的红腮也不知是冻红的还是羞愧红的。
“可以,没问题。”关舒钧笑着应承下来,“不过,我经纪人现在不在,现在手里也没有照片。这样,你晚上还来这儿吗?要不然晚上我拍好一张给您送去怎么样?”
男人开心地苦笑了一下。“我晚上有其他任务。没事儿,那关队长以后见着我给我就行。”
“你把照片交给我吧。老吴,我以后再交给你,可以吗?”旁边走来一位二十七八岁的女人。
“呃……”男人脸上展露出纯真的笑容。“谢谢小雪了,谢谢你!”
“没事儿。”
他再三道谢后离去了。
“他可是好不容易才争取到这次机会的,目的就是要见你一面,向你讨要一张照片,大明星。”叫李雪的姑娘打趣道。“可能在女儿面前夸下海口了吧。叛逆的少女定是对自己的父亲说了不少伤人的话。”
“进入青春期的孩子都不再认为自己的父亲是一个大英雄。她也许还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一位无名英雄。”关舒钧收起笑容,望着男人离去的摇晃背影,严肃而认真。“直到孩子们真正的长大以后才会重新拾起儿时对父亲的崇拜。”接着,他对着李雪笑笑,自嘲:“我以前也是这样的一个孩子,呵呵。”
“我可一直崇拜我爸爸。怎么,你不信吗?”
“不信!”
“你呢?”她突然转向我。
两个人都望着我,让我有点不知所措。“你想要别人相信的话,我信。”
“你都不听你爸爸的话。”
“怎么没听了?”
“你爸爸不是叫你回家去相亲吗?担心你这个海归女博士老姑娘嫁不出去啊。”
李雪被关舒钧噎得无话可说,一张好看的脸窘迫得通红。
关舒钧哈哈大笑几声,张嘴眯眼的样子和平时在电视上的形象完全不同。他像是想起了正事,止住余笑对我说道:“你先跟她去做一些测试,完了后,我再来看看你的技能训练。”
“呃……好。”我欲言又止的模样,让他轻皱起眉头。“其实,我也想要一张你的签名照。”
“你又是为了谁?”
“这还用猜,肯定是为了女朋友呗。”李雪轻声笑道。
我被她闹了一个大红脸,不好意思起来。
“你以后和我一起工作,有的是机会,现在先别急。”他向李雪叮嘱了一句就走开了。
李雪带着我来到像是一个透明的集装箱面前,边查看资料边和我聊天。“没想到吧,他也是特别行动局的人?”
我嗯了一声算是答复。
“哎,我还算是你的师姐啊,十年前,我也在这所大学读书。”她仿佛很开心。“虽然一直在这座城市里工作,但却一直没有空闲时间回去看望过母校呢,”她歪歪头想了想,“但说起来好像也不是很忙啊。”
3 牺牲者
等她看完我的资料后,她从一间小屋子里麻利地给我找出一套服装,递给我说道:“进去换上,上身脱光,下身可以穿内裤。”等我换好衣服出来后,外面顿时多了七八个人。一些人在忙着安装一些复杂设备,李雪和其中两个男人正在讨论我。
“根据半年前对他的血液研究后,技术室评定他的血技为王级,”她再次打开资料,并摊在手里和另外两个人一起看,其中一个男人不经意间皱了皱眉头,问道:“他的血液颜色偏紫吗?”李雪仔细看了看,嘟囔道:“紫红色的血……应该是吧,具体我也不知道,可能与他的血技有关吧?”
血液偏紫?我心底暗自思忖:小时候划破皮肤,溢出鲜血,没发现有什么异常之处啊,也看不出来偏紫色。
这时,李雪她抬起头来望着我。“你的血技是可以将空气实质化对吧?你去那个屋子里,先向我们具体展示一下。”她指了指我身后的那间大的透明“集装箱”。“你去到里面不会有什么……什么诸如身体上的不适感或者心理上的抵抗感吧?”